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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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蟲應(yīng)聲而入,帶著幾個人麻利地將地面收拾干凈。我思忖著司徒鄞往日生氣也不是這個形景,不敢亂開玩笑,乖乖站在原地。 待小蟲要退時,東面而立的男人冷聲道:“你夠有本事的,遇事知道請救兵,還知請誰做救兵,如此能干,朕是不是該賞你些什么?” 小蟲撲通就跪下了,那悶重的聲響,仿佛膝蓋不是自己的?!芭旁撍溃埢噬纤∽?!” 我暗下向小蟲搖頭,將他打發(fā)了出去,而后走至司徒鄞身邊,方看清他一臉疲色。 司徒鄞沒有平日的風采,手指懨懨指向書案:“看看這個。” 一封書函平攤其上。紙上暗紋不似褚國所用,我拾起細看,發(fā)現(xiàn)竟是未國的敕書。 通篇讀罷,我不可置信地抬頭,疑問在齒間流連良久,才艱難問出:“李弈城……他想求娶銀箏公主?” 司徒鄞的聲音冷得像冰,“這不是重點。” 不錯,聯(lián)姻不是重點。李弈城信上說,他娶銀箏,要求用于衡之地作為陪嫁。如此他愿與褚國簽立盟約,十年之內(nèi)不起戰(zhàn)火。 “言下之意,如果褚國不同意,他便要起兵?!” 一股怒意在我胸間燃燒。他李弈城剛策劃了貢銀一事,剛丟了于衡之地,返過頭就來求婚,不但要人要地、還假惺惺地說什么愿立盟約? “如果應(yīng)下,可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白白受了這窩囊氣!” 司徒鄞目透血氣,“如果不應(yīng),他攻打褚國便順理成章。天下人議論起來,只會說未國有心修好,褚國卻不愿化干戈為玉帛。邊城將士如果得知,會以為我舍不得公主遠嫁,卻舍得他們拼命,即使你哥哥明白其中利蔽,怕也穩(wěn)不住軍心?!?/br> 我偏過頭,眼神放空地盯著光潔的地面,明白了他一個上午都在氣些什么。 銀箏沒有許親,是天下皆知之事,前些日子她出席壽宴還活蹦亂跳的,亦無法托病搪塞——若論攪弄風云,李弈城不愧為個中好手,他把這一切都算準了…… “他把一切都算準了,就等著看我進退兩難?!彼就桔瓷n白的唇噏嚅著,看著我,語聲啞如碎瓷:“鐘了,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第65章 為誰風露 【物是人非】 司徒鄞的意思, 是要舍棄銀箏。 猶記銀箏說過:這輩子雖然生在帝王家,有許多事身不由己, 但一定要嫁一個喜歡的人。 音猶在耳,她的命運卻已在不覺間被他人掌握。 我心底一片黯然,試著勸說道:“以銀箏的秉性,此事必定萬萬不肯,當日要她嫁給哥哥尚且不愿, 如今——” “若當日她嫁了鐘辰, 便沒有今日麻煩!”司徒鄞聲中現(xiàn)出短促的陰冷, 閉眸頓了頓, 平復如常:“能拿下于衡,是因為有準備。雖然兩軍兵力相抗, 但若開戰(zhàn), 必然烽火連年, 這個仗不能打?!?/br> 舍一人一地, 換十年太平。我明白天子權(quán)衡,司徒鄞在上書房一個上午, 但凡能想出別的辦法, 也不至于如此大發(fā)雷霆。 只是思及銀箏,總覺可憐, 我還欲說些什么,司徒鄞忽道:“我餓了,你是不是備了吃的?” 微啞的聲線入耳落寞,見他如此, 我不忍爭馳,勉強擠出一個笑:“備了些蓮子粥,我叫人拿進來?!?/br> “這個時候吃蓮子……也罷?!彼瓜卵劢?,側(cè)臉峻峭恍如霜雕。 盛了一碗粥,司徒鄞勉強吃了幾口,便不再動了。他不愿再談銀箏,我識趣地出來,回了容宸宮。 …… 消息傳出三日,遲遲沒見銀箏入宮哭鬧。后來想想,怕是她也明白,這次和上回不同,以她一己之身,換得百姓十年太平安居,她的皇兄即使寵她,也不得不顧大局。 這幾日,我總是想起初入宮時,銀箏來與我說笑解悶的日子,心中對她抱愧,幾番想再向司徒鄞求求,然而自知沒有兩全之法,也張不開這個口。 得一人庇護久了,總忘記人世無情。銀箏嫁到未國去……會得一人庇護嗎? 我躲在暖閣里心緒不寧地繡荷包,冷不防指頭刺痛,回過神,嘆息著扔開荷包,吮掉指尖的血珠兒。 “小姐,歇歇吧。”迢兒遞上一杯茶。 我去看那荷包,苦笑:“一針像樣兒的都沒繡出,哪里會累……” “小姐是心累?!碧鰞簢@氣,“有些事情,猶其是皇家的事情,總是身不由己的。當初小姐入宮時,不也是這般么?” “銀箏的性子與我不同……” 秋水打簾子進來,我看她的神色,了然道:“是胥大人來了?” “是?!?/br> 該來的,躲也躲不過。 起身至外殿,未等胥筠行禮,我先給他行了一個福禮?!扮娏酥来笕藶楹味鴣?。鐘了言微,勸不了皇上,自覺無顏面對大人與公主。”頓了頓,我還是把話說得明白,“聯(lián)姻之事,我已無能為力?!?/br> 胥筠臉色略顯憔悴,想來這些日子沒少奔走,一開口,依舊是不激不厲的潤玉之音:“微臣明白皇上與娘娘的苦心,微臣也明白國事為重,這些年皇上對胥家恩寵有加,臣實在不該再來添憂?!?/br> 他突然跪倒,平靜看向我:“但胥筠斗膽,仍想為小妹的事,求一求娘娘。” 迢兒驚叫:“胥大人這是做什么,您快起來!” 我的指節(jié)一分一分收緊,竭力忍受胸臆悶痛,忍受這個風華絕世的男子卑躬屈膝——一個李弈城,一道輕描淡寫的敕書,居然能令牧舟憤怒到失控,令復塵絕望到跪在女人面前求情! 我把殿中人都遣了出去,側(cè)身讓開一步,盡力穩(wěn)住聲音:“復塵,起來?!?/br> 胥筠起身,再行葉禮,再度跪倒。 “記得第一次見到娘娘,娘娘跪在雪里。當時復塵心想,后宮之中還有如此脫俗之人,即使跪在冰雪之中,依然不卑不亢,清雅流澈?!?/br> 我心尖一刺,“復塵……” 胥筠的目光同樣不卑不亢,清光流澈:“當時娘娘說,欠復塵一個人情,如若他日我遇上麻煩,必定相助?!?/br> 我沉默了一刻,吐出一個字,“是?!?/br> “娘娘當時要救的是一條人命,今日復塵要救的,也是一條人命。” 胥筠一字一聲說得釘錚,正如當日薜荔殿外雪地之中,那個玉面輕裘的翩翩公子。 怎么能忘恩推諉,怎么能昧心不顧,怎么能,拒絕這樣一個皎若云嵐的人? 我閉了閉眼,“好,我答應(yīng)你?!?/br> 他目光終有所動,“娘娘……” 我定定看胥筠一眼,又越過他,望向殿外空庭?!胺判模艺f到做到?!?/br> …… 冬日暮晚來得極快,如一個鬼物,頃刻吞食天邊最后一點余光。 我的心頭也像住了一頭鬼物,從滿桌精心準備的菜肴中抬頭,問迢兒:“皇上還沒來嗎?” “皇上這時在淑熙宮,小姐別急,過一會兒皇上便來了?!?/br> 從不曾這樣緊張地等過牧舟,我安慰自己般點點頭。 即使牧舟待我真心實意,但他的另一個身份畢竟是皇上,有些話…… 將一會兒要說的話在腦海里過了幾遍,我又命人把蠟燭剪得亮些。 足等了小半時辰,司徒鄞擁著手爐進來。長裘托地,帶進冷夜涼風,令我無端想起那日第一眼看見李弈城時,他身上那種魄人千里的霸道。 “等了很久?”司徒鄞脫下外袍,向桌上看了幾眼,揚眉道:“這么多好吃的,得知你備了盛筵,在母后那兒都沒用什么,只等著嘗你的手藝?!?/br> 家常話聲暖人心窩,我笑了笑:“牧舟之前說喜歡我做的桃花姬,今日便又做了些,余下是迢兒幫著做的,我可不敢獨自攬功?!?/br> 司徒鄞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怎么這樣好興致?” “見你近日有些削瘦?!蔽逸p巧答了一句,避開他的視線,“一路風急,先喝點熱湯吧?!?/br> “好啊?!?/br> 我們相對坐定,司徒鄞隨手拈起一塊桃花姬,端詳很久,輕嘆一聲:“老人家的眼淚就是難纏,為著銀箏的事,我著實寬慰了許久,才肯放我出來?!?/br> 我不露聲色道:“銀箏打小養(yǎng)在母后身邊,當成心肝兒一樣的疼,舍不得也是難免。” 他笑笑,自顧自吃著糕點。 總覺得他知道我想說什么,這樣云淡風輕的作派,反讓我不知如何開口。 沉寂半刻,司徒鄞道:“你有話。” 我對上他墨黑的眸子,沉吟著吐聲:“關(guān)于銀箏的事……想同你說一說。” 司徒鄞放下筷箸,臉上陰晴不辨,聲音卻很輕快:“你說?!?/br> 其實也沒什么可說的,歸根究底不過一句話——能不能不答應(yīng)這門親事。我將意思說了,司徒鄞靜默一時,卻問:“復塵來過了?” 我一怔,下意識點頭。 司徒鄞嘴角彎起漂亮的弧度,站起身來。 “此事已經(jīng)沒有余地,不必多說。過兩日,你便著手置辦妝奩吧。” 我沒他那樣好的定力,當即也起身,聲中有一分急:“真的一點別的法子也沒有了?銀箏是個寧折不彎的脾氣,她這幾天連宮門都沒進,不哭不鬧,看著便不好,若是——” “鐘了?!彼就桔创驍辔业脑挘壑新冻銎I?,“我很累,不想談這個了?!?/br> 我咬著唇,雖不忍他為難,但念及復塵求情時卑微的樣子,仍堅持道:“能否再考慮一下,畢竟關(guān)系到銀箏一生的幸福?!?/br> 司徒鄞深吸一口氣,“你怎知她嫁給李弈城就不會幸福?李弈城保證,將來他登上帝位,會立銀箏為后。聽他的意思,是對那小丫頭當真動了心思,這有什么不好嗎?” “皇后?”我冷笑,“如果過得不快樂,當上皇后又能如何?” 屋中一寂。 司徒鄞眼中漫起黑潮,一字一句地重復:“如果過得不快樂,當上皇后又能如何?!?/br> 他面上的溫度可見地變冷,我后知后覺,倉惶退了一步,“我、不是那個意思……” 司徒鄞不語。 我蹙眉后悔,原本好好的,怎么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 然而既已說到這個地步,我惟有橫下心腸,跪在他面前道:“牧舟,我替銀箏求你,放過她吧。” 司徒鄞扯了扯嘴角,手掌漸漸收緊?!斑B日以來,母后勸我、復塵求我、雖不見銀箏,想必她心里也是恨我——如今,你又來逼我?” 慍染的眸子箭一樣射來:“你這一跪,究竟是為銀箏,還是為復塵?” 我猛然抬頭,“你說什么?” 司徒鄞眉間有余言未了,深沉地俯視我,卻是吞吐幾口郁氣,“不說了。起來?!?/br> 我無視伸出的那只手,直直看著他的眼睛:“皇上有話請直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