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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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驚,合州是未國與岱國接攘之地,向來不興兵事,如今居然失守了?看李弈城如此暴怒,恐怕是在山下剛剛得到的消息,此事難道與牧舟有關(guān)? 轉(zhuǎn)頭向三哥問詢,他眼中藏著戲謔,抱著手悠哉游哉,當真看起好戲。 牧舟輕抬下頷,“大哥這么聰明,這件事豈非一想就明白了?” “你想說這是岱軍所為?”李弈城冷笑,“你真以為我會相信梁袖有這個膽量,敢與未國開戰(zhàn)?你到底玩的什么把戲!” “信與不信在你,但并不能改變事實?!?/br> 牧舟將云靖暗驚的表情收于眼底,悠然抖開玉扇,“我今日前來,便是要促成褚未休戰(zhàn)之事,解甲罷兵對誰都好。大哥是聰明人,如果褚岱真的聯(lián)手發(fā)兵,腹背受敵之下,大哥有幾分勝算?” “褚岱聯(lián)手?”李弈城臉上的憤慨慢慢散去,恢復(fù)了泰然自若的神色。他有意無意瞥了云靖一眼:“你這話騙小孩子還行,想誆我,太低估我李弈城了吧。看云親王的樣子,是對此事全然不知,我更連半點岱軍的影子也未見。在我面前,還是別擺弄你那點小聰明吧。” “小聰明啊……”牧舟突然安靜下來,苦澀地笑了一聲,“你打小就這么說?!?/br> 他想起了兒時,自己永遠追著高出他許多的兄長身后,跌跌撞撞向前跑的狼狽,想起了兄長一邊嘲笑他笨,一邊教他引弓射箭、執(zhí)筆習(xí)字的往事…… 他從沒有機會了解,這個永遠走在他前面的男人真正的心思,就算在如影發(fā)作生不如死的時候,他也不曾真正把他恨入骨髓。 因為記得他說:牧舟別怕,哥哥保護你。 盡管這可能是一個最大的謊言。 牧舟呼吸一頓,咳了兩聲,手指不經(jīng)意揩過嘴角。 “算算日子,撐到今天是極限了吧。” 李弈城目光飄渺,“牧舟你呵,就是不聽話。” 我頓生不祥心念,沉沉向前邁出一步,牧舟心有感應(yīng)般轉(zhuǎn)向我,微微搖頭。 那雙眼睛里,盛著睥睨天下的狂傲與自恃。 我停步。 那一刻我確信,不是李牧舟低估了李弈城,是李弈城低估了李牧舟。 “急什么,真正的好戲還在后頭?!背奢p聲說。 第78章 梳桐之盟 “我知道, 你并不在乎我是否在褚國的皇位上。” 靜默一時,李牧舟再度開口:“我做褚王, 可幫你圖謀褚國,我不做褚王,褚國內(nèi)亂,你一樣趁虛而入。我這枚棋子,活與不活, 結(jié)果都是一樣, 這就是大哥高明的地方?!?/br> 李弈城目色沉郁, “但我以為, 你至少會為了自己的命,按照我的計劃做?!?/br> “是么?” “是, 因為換做是我, 我會這樣做。一個人的命若沒了, 就什么榮辱貴賤都沒了, 你心里就算再恨再怨,也一定會先保住自己的命?!?/br> 李弈城無奈地笑了一聲, “可惜你還是那么笨。如果你幫我滅了褚, 解藥我定會給你。” 牧舟偏頭,一池目光全落在我身上, “如果真是那樣,她一輩子都不會理我了。那我活著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別?!?/br> 李弈城輕哼一聲,絲毫不掩飾他的鄙夷, “別當著人家的面兒盡撿好聽的說。我知道你真正要的是什么,但是牧舟,你永遠也做不到?!?/br> 牧舟的眼神一變,“大哥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臉上的不屑不亞于李弈城。四周無風(fēng),卻有遒勁的氣流穿棱于二者之間。 突然,一股更凌厲的風(fēng)勢從崖底襲來,須臾之間,眾人眼前多出一個碩大的人影! 不,那不是一個人!黑影從中間一分而二,其中一個向后退了兩步,另一個向前近了兩步,眾人這才明白,剛剛竟是后面這個輕功超絕的人攜著另一人,從懸峭的山峰下飛躍上來的。 看清來人的瞬間,我全身的寒毛全都豎了起來。 牧舟露出預(yù)料中的笑意。 “梁兄,你來晚了,害得我白說了許多廢話?!?/br> 這位姍姍來遲的岱國之主,一邊整理衣衫,一邊拱手道歉:“真是抱歉,小王乘舟渡到蘭江中心時,船底出了問題,害得小王差點淹死在江里,真是想來后怕。哦,未王,云親王,褚后,大家都在,小王可是錯過了什么?” 李弈城指節(jié)嗶剝之聲觸耳可聞,“本王的未國何時變成了市集,讓爾等想來就來?!” 蘊藉不改的梁袖賠笑:“未王莫要動氣,只因未宮四圍守衛(wèi)森嚴,小王又無武藝傍身,只好另僻蹊徑。再說,三國簽署和平之約,本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何必為無關(guān)緊要之事傷了和氣?” “三國?”李弈城與云靖異口同聲,一個怒火中燒,一個出人意表。 梁袖無辜地張張嘴:“怎么牧舟兄,你沒與他們說清楚?” “原來如此?!崩钷某寝D(zhuǎn)瞬就明白過來,對梁袖怒極反笑:“所以合州的確是你搗的鬼?梁袖啊梁袖,本王倒是一直錯看了你!” “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戾氣逼人:“這個人許了你什么好處,讓你甘心為他鋪路?你別忘了,他此時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你真不怕岱國因你而遭受滅頂之災(zāi)!” 梁袖看了牧舟一眼,微微嘆息道:“未王沒有看錯我,我就是一個膽小無能的小國君主,既沒有未王的魄力,也沒有牧舟兄的智謀。不過牧舟兄口中的條件實在很誘人,小王只好冒一冒風(fēng)險了?!?/br> 李弈城將一字字咬出鋒刃:“你信不信,本王讓你走不下梳桐山?!?/br> “說來慚愧,小王來之前已經(jīng)交代好后事?!绷盒渥猿耙恍?,“我有兩子,就算遭遇不測,也不致動搖岱國根本?!?/br> 李弈城的目光在梁袖身上定了兩秒,又轉(zhuǎn)向李牧舟,目光如刀刮骨:“我失于衡在先,損合州于后,便是拼力一戰(zhàn),也絕不會受人擺布簽什么和約,你又待如何?” 盡管李弈城極力鎮(zhèn)定,但我看得出,他素來引以為傲的冷靜,正在土崩瓦解。 “我說過了,今天無論是誰,都說不出一個不字?!蹦林鄢领o地應(yīng)了一聲,沒有激厲言辭,沒有劍拔弩張,可正是這無形的氣勢,足以壓倒三軍。 他迎著李弈城的目光,叫出冠劍的名字。 冠劍上前一步,面無表情道:“壘上積強弩,百步一突門,鳥云之陣,陰陽皆備。未王對這話應(yīng)該不陌生吧?!?/br> 云靖意外地看向冠劍,顯是對此一無所知。感受到那道銳利的視線,冠劍動了動唇角,慢慢低下頭。 李弈城臉上的血色已然褪去,“你,怎么……” “他怎么知道未國邊關(guān)的布防對吧?”許久不言的楚三派抖擻精神,十分做作地亮了亮嗓子。 “褚未兩軍在邊關(guān)對峙多年,誰也攻不下誰,只因褚有鐘辰,作戰(zhàn)驍勇;未有朱樞,布陣如神?!背傻鮾豪僧敚骸安坏貌怀姓J,朱樞的確是兵神,用兵布陣之詭譎,有時讓鐘將軍都毫無辦法。當然,他這名字也忒占人便宜了。不過么,他用兵雖然厲害,但布防圖這么重要的東西,只鎖在一個盒子里就太兒戲了——” 言及此處,盜圣得意地翹起小拇指,“不巧,我用指甲輕輕一碰鎖就開了,更不巧,我隨便瞄了那么幾眼就記住了,大概朱樞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軍機已然泄露,未王你得降他的職啊?!?/br> “李溯。”李弈城的身子微微發(fā)抖,如同被斬虎尾。 楚三派最愛做的,就是往別人傷口上繼續(xù)捅刀子,嘿嘿續(xù)道:“鐘將軍此時已將貴軍的布署摸得門清了,這洞若觀火的仗要是打起來,不知這朱叔會不會變作朱侄兒呢?” 冠劍在旁平靜補充:“如若未王不與盟約,發(fā)兵就在今夜?!?/br> “李溯!” 牧舟眉心寸動,話音冷漠無情:“大哥,抱歉了?!?/br> 梳桐山頂漫長的沉寂,所有人都看著李弈城。 “好、好!” 李弈城瞳中墨海如泅,難以名狀地扯了下嘴角。“不愧是李家人,夠狠,夠絕?!?/br> 很難用語言形容李弈城此刻的樣子,不是驚惶,不是挫敗,甚至依舊保持著不可侵犯的氣勢。但每個人都看得出,不可一世的李弈城眼里的光芒,倏地一下,熄滅了。 牧舟輕輕別開頭。 良久,李弈城喑聲道:“……你將于衡還給未國,我與褚岱簽訂盟約。” 牧舟聲如止水:“抱歉大哥,恐怕不行。于衡我許了梁袖,這就是他出兵的好處?!?/br> 被掠在一邊多時的云靖終于被激怒了:“于衡是褚國的地盤,豈是你說讓就讓!你以為自己□□無縫可以左右一切?大不了我不簽這份盟約,讓鐘辰攻破未國邊城!” 牧舟歪過腦袋,無奈地看著臉色漲紅的司徒儀,無聲的眼神似是在說:傻弟弟,你怎么這樣天真呢? 鐘辰不會聽命于云靖。 雖然我不知牧舟用什么方法說服了哥哥,但鐘辰此時的心愿,和牧舟想達到的目的一致,就是罷兵和盟。沒有人比哥哥更想解甲歸田,能還天下百姓十年太平,比什么都重要。 牧舟算準了這一切,在場的都是聰明人,沒有人會選擇對自己不利的一面,事實上,他們也沒有選擇的余地。 牧舟淡淡看著云靖,“我在位三年,在褚國朝堂插進了多少未國眼線你知道嗎?我一離開,朝局紛雜,你現(xiàn)在是無人能動,無人敢用,沒錯吧?” 云靖咬牙不語,這番話說進了他心里。他手中有劍,卻無可奈何。 牧舟微笑:“我出一張名單,讓你拔掉釘子,算我送你的登基大禮。條件是于衡歸岱——人家獻了這么多年貢銀,褚王你不算吃虧?!?/br> 云靖聽到這聲“褚王”,臉色微變,沉默了半晌,終究說不出一個字。 梁袖抖抖衣袖,向牧舟一揖到地,“小王謝過牧舟兄?!?/br> 牧舟晃著扇子,玩味地看著他,“我怎么覺得,今日是梁兄坐收漁利了呢?” 梁袖隱晦一笑,“承蒙抬愛。” 云靖愣愣注視昔日的兄長,抖著唇角問:“你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逐個制衡,究竟為了什么……” 牧舟收扇落掌,露出得償所愿的笑意。 今日中原三國的帝王集聚于此,而能左右棋局的人,站在中央。他手里沒有一兵一馬、一城一池,卻能字句擲地如山,手段扭轉(zhuǎn)乾坤。 他所謀之事詭譎莫測,沒有人相信他能做到。 但是他做到了。 褚國不亡,未國也不亡,這就是他的目的。 而他,要在兩國之中全身而退。 男人如釋重負地向我走來,仿佛將吹開萬頃花叢的春風(fēng)都踏在腳下。 * 褚、未、岱三國國君,于未宮議事殿中簽訂了停戰(zhàn)十年的和約,三枚鮮紅的玉璽蓋上絹帛,鼎立勢成。 和約一簽,李弈城自然不能、也沒必要再對梁袖與云靖如何,他們兩行人偷偷摸摸上山,卻是光明正大地走出了未宮。 臨走前,云靖面對牧舟,似乎有話想說。他別別扭扭地嘗試幾回,還是放棄了。 他大概是不知如何對這個叫了十幾年兄長,既痛恨又佩服的人開口。 牧舟坦然自若,在云靖轉(zhuǎn)身之時輕道:“做個好皇帝?!?/br> 云靖僵著背影踏出殿門。 于是在場之人止剩下李弈城、李牧舟、楚三派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