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衛(wèi)清妍臉色白了白,不可置信看著德妃:“母妃,你真的就那么喜歡她嗎?你是不是還想做主給她指婚!” 德妃揉了揉太陽xue,有些后悔將衛(wèi)清妍養(yǎng)成了這般任性的模樣,這幾日她另有安排,不能出一點差錯,可這些東西,又沒辦法給衛(wèi)清妍說。 “有些事,面上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德妃順了順?biāo)念^發(fā),低聲道:“但母妃和你保證,我對她如此,絕不是喜歡她?!?/br> 衛(wèi)清妍怒氣上頭,哪里還聽得進(jìn)去半分勸,張口就道:“那你為什么不同意我殺了她!我貴為公主,想要她一個不受寵的賤人的命,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母妃為何要處處阻撓?!?/br> 德妃深深吸了兩口氣,柔聲道:“這件事,你別著急,總歸有一天,母妃會讓你如愿?!?/br> 衛(wèi)清妍不甘心,再過幾日,再過幾日說不準(zhǔn)顧懷瑜就要嫁給宋時瑾了,正要開口說話,門口二皇子撩簾而入。 符嘉含羞帶怯看了一眼二皇子,方欠了欠身,就聽他道:“你們先出去?!?/br> 衛(wèi)清妍坐著不動,就是要拗著德妃同意,“母妃不同意我就不走?!?/br> 衛(wèi)崢蹙了蹙眉,問道:“你又想干什么?” 符嘉眼珠一轉(zhuǎn),自告奮勇上前嬌聲將事情告知了衛(wèi)崢,聽得衛(wèi)崢眉頭漸蹙。 “這事不許再提!”他看向衛(wèi)清妍:“你什么時候才能長點腦子,我上次和你說了什么。” 衛(wèi)清妍抿了抿唇,不服氣道:“什么事都不讓我做,你們有事也要瞞著我,你們根本就不愛我?!?/br> 衛(wèi)崢覺得她簡直無可救藥,厲聲道:“天行,將公主帶回帳子!” “母妃,你看他!”衛(wèi)清妍朝著德妃喊。 德妃閉了閉眼:“你先回去,晚點母妃再找你?!?/br> 衛(wèi)清妍失望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和母妃,視線在符嘉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帶著她氣沖沖走了出去。 第91章 正午時分,皇帝在獵得了首只鹿之后稱心歸來,累了半日的護衛(wèi)們也得以換著班去歇息,符敬之將馬交給屬下后,正欲回帳,便被符嘉中途截住,拉到了隱蔽之處。 “你說什么?德妃娘娘要我殺了顧小姐?”他吃驚地看著符嘉。 符嘉蹙了蹙眉,望向一旁籠罩在樹影里的衛(wèi)清妍:“小聲點,六公主親自帶口諭來還能有假嗎?” 符敬之思忖半晌,向著衛(wèi)清妍走去:“公主,德妃娘娘真的如此命令?” 衛(wèi)清妍從腰間掏出一塊腰牌,虛晃了一下后,沉聲道:“騙你作甚,母妃改了主意,她留不得了。” “這……”符敬之有些困惑,昨天夜里他才接到命令,要尋個時機將人放進(jìn)圍場,此事稍有不慎便是誅九族之罪,在這個要緊時機,再加上一條取了顧懷瑜性命的命令,暴露的危險就大了幾分。 衛(wèi)清妍不知道德妃與衛(wèi)崢蹭吩咐過他什么,也不想去知道,總之憑著符敬之禁軍統(tǒng)領(lǐng)的身份,要弄死顧懷瑜不是難事。 “怎么,你不答應(yīng)?”她瞪著符敬之。 符敬之蹙眉看向衛(wèi)清妍,見她絲毫不心虛,仍舊想不通,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衛(wèi)清妍扯了扯嘴角:“歷年來在狩獵中被亂箭誤傷的人比比皆是,你若是怕一個人辦不妥,明日我會安排人助你,你只需要將箭對準(zhǔn)她,務(wù)必做到一擊即殺,再趁亂逃走就好?!?/br> “我還是親自去稟明德妃娘娘?!狈粗P躇道。 衛(wèi)清妍柳眉一豎,伸手?jǐn)r住了符敬之:“不用,母妃身上毒還未解,你不要去打擾她,總之,我現(xiàn)在說的話就是她的命令?!?/br> 符嘉笑了笑,低聲道:“哥哥,德妃娘娘素來最寵愛六公主,她的話您還信不過嗎?若您此時去找德妃娘娘,難保不會被有心人盯上,圍場之中可是不安全的很吶。” 符敬之心下一凜,符嘉此言不假,暗中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注意著,連二皇子也曾帶了消息,非急事不得與之會面,自己若貿(mào)然前去,被人抓了把柄,明日可就說不清了。 許久之后,他終于松了口:“請公主稟告德妃娘娘,屬下定全力完成任務(wù)。” 衛(wèi)清妍笑了笑,湊近符敬之低聲道:“屆時……” 符敬之應(yīng)下之后,便回了營帳,衛(wèi)清妍也松了一口氣,幸好將他勸住了,沒讓他去找母妃,不然,又會被攔住。 傍晚的時候,德妃親自來了一趟衛(wèi)清妍的帳子,嚇了衛(wèi)清妍一跳,在仔細(xì)安撫了衛(wèi)清妍一番后,又叮囑道:“明日你可得隨時跟在我身邊,知道嗎?” 衛(wèi)清妍笑著點了點頭:“知道了?!?/br> 等人一走,她臉色又沉了下來,跟著母妃,無非又是讓自己不能亂動,既然沒人幫自己,那她就自己來! 圍獵的最后一天,天氣終于陰沉了下來,圍場上空積壓上了厚厚一層黑云,濃霧彌漫在遠(yuǎn)山近林之中,能見度非常的低。 但慣例不可打破,魁首也將在今日角逐,高臺之上,皇帝負(fù)手看著馬背上余下了大半的官員,那些皆是在昨日獵了不少獵物的勝利者。 勁風(fēng)拂著草而來,將袍子吹得獵獵作響,天氣這般不好也難掩皇帝興致,他揚聲道:“昨日狩獵之時,符愛卿在觀山嶺附近發(fā)現(xiàn)了白虎活動的蹤跡,今日若誰能活捉了它,便是此次魁首!” 臺下的眾臣聞言,一瞬間都興奮了起來。老虎乃林中之王,其中以白虎更甚,若能得之,是為大吉。只是近些年出現(xiàn)的越來越少,還是先皇在世時,曾有大臣捕獲過一只,從此一路官運亨通,平步青云,時至今日已成了兩朝首輔。 高正遠(yuǎn)朗聲笑了笑,他年紀(jì)大了,并未去湊這個熱鬧,只是站在臺旁,揚聲道:“如此稀奇之物,老臣倒是多年未見過了?!?/br> 皇帝笑道:“閣老不若也同去,好叫這幫后輩也見識見識您當(dāng)年英勇?” 高正遠(yuǎn)搖了搖頭,惋惜道:“臣老了,馬背上的風(fēng)光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皇帝笑了笑,撤回了視線,“既有如此吉物出現(xiàn),朕便再加一點彩頭?!?/br> 顧懷瑜站在六公主身旁,視線從前方的二皇子和三皇子身上劃過,兩人表情皆是躍躍欲試,瞧不出半分緊張模樣,可對于危險的直覺,還是讓她覺得哪里有些不太對勁。 臺下有宮女端著托盤緩步而來,為首的宮女身姿窈窕,步伐輕盈,雙手半抬胸前,托盤上一把手肘長短的匕首,刀鞘上嵌著碩大的寶石。身后跟著另外兩個宮女,一人雙手捧著一柄弓,弓身純金打造,弓弦瞧不出是何材質(zhì),但在這般陰郁的天氣下,還是有盈光流動,另外一人則捧著幾支金箭矢。 三人上臺之后,低眉順眼站到了皇帝身后。 “這三樣寶物,若今日誰能獵得白虎,朕便悉數(shù)賜予,若都未獵得,這勝出者便只能得其一?!?/br> 說著,那三個宮女便抬步上前,將盤中之物示與眾人,領(lǐng)頭的宮女行至皇帝身側(cè)之時,手剛一從托盤上拂過,猛地握住刀柄,將匕首抽出就狠狠地向著皇帝心口刺去。 “?!币宦暯鹗鄵糁?,一道勁風(fēng)夾雜著石子襲來,不偏不倚正巧打在那宮女的手腕上,削鐵如泥的匕首直直釘?shù)搅四景逯?,入目三分?/br> 幾乎是同時,宋時瑾飛身而起,稍落后半步的是提劍而來的二皇子。 一擊不中,那宮女厲聲呼喊道:“狗皇帝,納命來!”言罷身后那兩人竟又從腰間抽出一支軟劍,同時向著皇帝攻來。那三人訓(xùn)練有素,武功頗高,在被宋時瑾斬殺一人之后,領(lǐng)頭的宮女尖嘯一聲,自濃霧遮蔽的林間又有幾人飛身而來。 不論老弱婦孺,凡擋在前面的人悉數(shù)成了刺客們攻擊的對象,臺下的文臣,婦人哪里見過這種要命的陣仗,齊齊尖叫出聲胡亂跑成了一團。 李玉急的大喊:“護駕!護駕!” 被驚了的馬在亂踏一通之后甩下眾人跟瘋了似的跑出了圍場,變故幾乎是在一瞬間發(fā)生,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龍鱗衛(wèi)立即護著皇帝下了臺子。 符敬之一直躲在暗處看著,手上的弓已經(jīng)張到了極致,視線鎖定在人群中的顧懷瑜身上,他必須要保證一擊即殺,才能在混亂中造成意外中箭的假象。 顧懷瑜竭力將自己隱藏在人群中,敏銳地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人盯上 ,那種芒刺在背的感覺,非常不好。 混亂尖叫的人已經(jīng)將她和四公主沖散,擁擠的人群中,有一雙手自背后伸了出來。 顧懷瑜頓了頓腳步,在那人推向她的時候,忽然往后退了一大步,猛地轉(zhuǎn)身一把拉住對方的雙手,毫無意外,是符嘉。 符嘉沒想到顧懷瑜反應(yīng)會那么快,掙扎著想要抽回手。兩人漸漸走到了人群邊緣。 符敬之瞄準(zhǔn)了時機,手一松,箭已經(jīng)離弦。 顧懷瑜腳尖交錯,借著后退的力道,將兩人換了個位置,挾著嗡鳴之聲的箭矢在下一刻就貫穿了符嘉的右肩,可是她算錯了符敬之的狠辣,箭頭沒入符嘉后背的骨縫,勁道只卸下一半,符嘉整個人如同沙袋一般撞向了顧懷瑜。 為了混跡人群中,符嘉特意穿了身樣式顏色皆普通的騎裝,與在場的貴女中,撞了多數(shù)。一擊不中,符敬之也來不及多想究竟射中了誰,趁著顧懷瑜后退到正中之時,拉弓射出第二箭。 與此同時,皇帝正被人圍著行至此處,余光處一閃,便見遠(yuǎn)處一支箭矢以極快的速度向著他襲來,護衛(wèi)們還在與刺客纏斗,皇帝幾乎被夾在中間,動彈不了分毫,眼見著那支箭越來越近之時,他看到一個少女猛地從人群中沖出來,踉蹌兩步之后,一把將他推開,“小心!” 叮一聲怪響,皇帝眼睜睜看著那支長箭刺中她的心口,人在他面前緩緩倒了下去。 顧懷瑜只覺得心口被巨大的力量擊打了一下,一口氣提不上來,眼前陣陣發(fā)黑,雙腿一軟,整個人就向后栽去。 “懷瑜!”宋時瑾雙目赤紅,手上凌厲了三分,一劍將一個黑衣刺客貫穿之后,幾個起落間已經(jīng)接住了顧懷瑜。 “小魚兒!”幾乎在同時,孫神醫(yī)大喊出聲,情急之下,他本能的使用了自己的聲音,高正遠(yuǎn)被自己護衛(wèi)塞到了臺子下,渾身一震,幾乎顫抖著向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這時,皇帝忽然呵道:“正前方,抓住那個放箭的刺客!” 護在他身邊的龍鱗衛(wèi)立時分了兩人出來,穿過重重人群,將逃了一半的符敬之按到在了地上。 另一邊,圍場中的亂局很快就被鎮(zhèn)壓下來,刺客被斬殺了大半之后,留了幾個活口,衛(wèi)崢這才收起長劍,吩咐道:“留下活口,待父皇審問。其余的人清點傷員,請御醫(yī)過來!” 整個圍場狼藉一片,高正遠(yuǎn)顧不得許多,手腳并用從臺子下爬了出來,向著顧懷瑜幾人的方向就跑了過來,視線鎖定在林嬤嬤身上,有些不確定方才到底是聽錯了還是出現(xiàn)了幻覺。 箭尖就卡在顧懷瑜鎖骨中間的位置,陷得并不是太深,宋時瑾擁著顧懷瑜卻一點也不敢亂動,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在此刻被凍結(jié),心里一股股涼意涌入四肢百骸。 孫神醫(yī)頂著林嬤嬤那張臉,在看到皇帝收回打量自己的視線后,咬了咬牙,還是沖了過去。 顧懷瑜穿著騎裝,倒是看不出傷勢如何,孫神醫(yī)打量了一眼過后,松了口氣,拍了拍宋時瑾肩膀,道:“沒事,閉了氣,將她扶起來?!?/br> 宋時瑾腦中莫名就想到上輩子自己萬箭穿心的模樣,不敢去瞧她心口處的箭傷,生怕結(jié)果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孫神醫(yī)嘆了口氣,竟直接握住箭身,一把將箭扯了出來,“你看,又沒傷著。 說罷就扔開箭矢,伸出拇指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 顧懷瑜到底沒真受傷,稍一刺激xue位之后,便醒了過來,孫神醫(yī)和宋時瑾忙將她攙扶著起身,還未站穩(wěn),從她腰間的衣擺處就掉落出碎成了兩半的玉扣。 皇帝瞇了瞇眼睛,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玉之上,重重吸了兩口氣,再一看宋時瑾嚇得幾乎蒼白的臉,瞬間明白過來幾分。 顧懷瑜心中一悸,趕忙蹲下將碎掉的玉撿起,又扯出那根紅繩看了一眼,原本鏈接著的同心玉恰巧從中間一分為二,只剩下繩結(jié)處孤零零的烏金扣。 就是這個東西,替自己擋了一箭! 顧懷瑜握著碎玉卻笑了笑,以往糾結(jié)了許久的東西,在誤以為自己中箭的當(dāng)下,竟全都化成了nongnong的后悔。 她重來一輩子是為了什么,除開報仇,只怕是還有一點,叫不留遺憾! 釋然地回過頭對著宋時瑾笑了笑,她道:“謝謝?!?/br> 宋時瑾心中一震,同樣是笑,可是這次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一旁的高正遠(yuǎn)眼珠都快要瞪出了眼眶,深陷進(jìn)去的眼眶似乎有些紅,他顫抖著聲音問:“顧小姐,你這東西,哪來的?” 顧懷瑜難得生出些許羞澀,正要開口,二皇子握著滴血的長劍而來,打斷了眾人:“父皇,刺客已經(jīng)抓獲,符將軍已經(jīng)將人羈押?!?/br> 皇帝揮了揮手,蹙眉道:“即刻押送回京,我要親自審問。” 二皇子躬身抱拳,“是?!钡鹊木褪腔噬系倪@句話。 心中正是得意之時,卻見龍鱗衛(wèi)抓著已經(jīng)折斷雙手的符敬之到了跟前。 衛(wèi)崢幾乎僵立在了當(dāng)場,全身血液凍結(jié),第一反應(yīng)便是符敬之被人發(fā)現(xiàn)了,自己完了。 “皇上,放箭的刺客已經(jīng)抓到,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符敬之?!毙慢堶[衛(wèi)道。 衛(wèi)崢心跳猛地快了幾分,而后飛快的鎮(zhèn)定下來,不可思議道:“符敬之!你做什么!” 皇帝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帶下去,同這批刺客一起,由龍鱗衛(wèi)親自押送,打入死牢。既與符敬之有關(guān),那么符將軍也少不得要配合著調(diào)查了,與護衛(wèi)隊一道回京等候吧?!?/br> 衛(wèi)崢面色沒有絲毫變化:“是,兒臣即刻去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