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嫣覺得自己真相了！

    臉一黑，氣呼呼的擦了腳端著盆出去了。

    關(guān)心他干啥，人家心里有人呢！

    倒了水，進屋看也沒看他，上了炕將放在里面的蛤蜊油拿出來擦臉擦手擦腳。

    宋清風(fēng)原本還有些氣悶的，但看到她突然莫名其妙的臉黑，忍不住心虛，明明什么都沒做，就覺得自己好像又得罪她了。

    放好盆，默默坐到炕邊，見她背著人在擦東西，便乖乖等著。

    待孔嫣弄好躺下后才將煤油燈吹滅上了炕。

    ……

    第二天，趙衛(wèi)國回家的事就在隊里傳遍了。

    畢竟是二隊唯一的軍人，多榮耀??！

    中午吃飯的時候虎子還說：“奶，你可不知道，狗蛋今天跟我吹他叔叔當(dāng)官啦，可了不起了，底下管著一幫人呢！”

    然后一臉羨慕道：“他叔叔還帶了西南那邊的特產(chǎn)，狗蛋說可好吃了，就是那種當(dāng)?shù)氐呐D腸，切成一片片的蒸著吃，特香！”

    說完還吸溜一口，雖然沒吃過，但總覺得很好吃。

    聽得孔嫣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這個她是知道的，以前她表哥去那邊工作就順便帶了點熏rou臘腸等特產(chǎn)回來，還給了她們家一點，光蒸著什么都不放就好吃！

    宋媽嘴一抽，看著自家桌子上一個冬天都沒變過的咸菜蘿卜和紅薯粥。

    覺得這孩子可真討人嫌，什么時候說不好非得這時候說！

    吃完飯，孔嫣洗了碗出來后就看到虎子鬼鬼祟祟躲在廚房外面。

    “咋啦？”

    虎子見人出來了，立馬蹦噠到孔嫣面前，將人拉到一邊然后一臉期盼的看著孔嫣，“四嬸，你也叫四叔去當(dāng)兵好不好，當(dāng)兵可好了，有吃的有喝的，還能管人！”

    孔嫣無語的看著他，這孩子可真好吃！

    沒好氣的戳了戳他腦袋，“你以為兵是那么好當(dāng)?shù)?？累死了，就你四叔那小身板子，去了還不得是挨揍的份！”

    虎子嘴一撅，正準備再討價還價，哪知道一側(cè)頭就看見自家四叔黑著臉站在四嬸后面。

    脖子一縮，有些怕怕的，感覺好像惹禍了！

    很是有眼色的轉(zhuǎn)身就跑。

    “你跑什么？”

    孔嫣覺得莫名其妙，好笑的搖了搖頭，覺得這孩子可真調(diào)皮，說是風(fēng)就是雨的。

    轉(zhuǎn)身回房，突然感覺眼前一暗，下意識抬起頭，恰好對上了宋清風(fēng)那張黑臉。

    身子一僵，心虛的垂下頭。

    她……是不是又把他給惹著了？

    第二十四章 心思

    宋清風(fēng)下工回來時在路口碰到了趙衛(wèi)國， 腳上盡是泥，應(yīng)該是從隔壁隊過來的， 那邊地勢偏低，昨天他經(jīng)過也踩了一腳的泥。

    趙衛(wèi)國也看到了宋清風(fēng)，視線不自覺往他耳朵上看去，昨晚聽趙媽說起他才知道， 原來宋清風(fēng)可以聽得見了。

    回來那天就看到他耳朵上扣著一個黑色的東西，正疑惑著，沒想到竟是個能讓人聽得見的好東西。

    “宋叔”

    趙衛(wèi)國率先開口喊了旁邊的宋爸一聲， 然后對宋清風(fēng)點點頭。

    宋爸就走在宋清風(fēng)旁邊，看到是趙衛(wèi)國，臉上立馬帶著笑，搓著手激動道：“是衛(wèi)國啊， 昨天就聽到你回來了？有好幾年沒見了？沒想到結(jié)實了不少，要不是這一身軍裝，我都認不出來了！”

    宋清風(fēng)瞄了一眼宋爸那不自覺微彎的腰，垂眼一黯。

    趙衛(wèi)國禮貌的點點頭，“是有幾年沒回來了， 這幾年家里多虧宋叔照顧了。”

    宋爸趕緊擺擺手，“客氣了， 還是你們家里人爭氣才是！”

    趙衛(wèi)國看了一眼宋清風(fēng)， 又對宋爸道：“聽聞三根能聽得見了，恭喜！”

    宋爸聽了，臉上的笑意加深， 連連點頭，“是呢，還是國家好，有這么好的東西賣，我家三根才能聽得見！”

    趙衛(wèi)國點點頭附和。

    三人在岔路口分開。

    宋清風(fēng)抿了抿嘴，一直沒說話，等和人分開了，宋爸才一臉感嘆道：“真沒想到這孩子還有這么大的造化！”

    看了一眼旁邊的兒子，心里酸酸澀澀，若是好的，當(dāng)年怎么也得把他給送進去。

    拍了拍他肩膀，嘆了口氣，“走。”

    如今能聽得見已經(jīng)是莫大的幸運了，做人還是知足常樂才是。

    宋清風(fēng)側(cè)頭看了眼宋爸，輕輕點頭，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只是總?cè)滩蛔∠肫鹈總€人說起趙衛(wèi)國時眼里的崇拜與艷羨。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褲腳，臃腫破爛，盡是雪泥，與趙衛(wèi)國滿身正氣干凈的軍裝比起來，如同臟了的污泥。

    心下酸澀難當(dāng)！

    回來后宋清風(fēng)先在井邊將鞋子上泥巴給擦了，進了屋，就看到孔嫣悶悶不樂的坐在炕上。

    看到他也沒多余的表情。

    中午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如今卻有些奇怪了。

    看了兩眼，沒多話，將炕尾放著的澡盆拿了出去，蹲在井邊洗刷，不一會兒就看到宋媽屋子突然開了。

    宋二妮挎著籃子從里面走出來。

    一開門就看到宋清風(fēng)，忍不住一愣，還來不及得意就對上他的視線，表情趕緊一收，臉上有些怯怯的，低下頭趕緊轉(zhuǎn)身走了。

    宋媽也從屋里出來，看到是兒子，臉上帶笑，問：“你媳婦呢？剛才還看到她了！”

    宋清風(fēng)想到剛才不大開心的孔嫣，心下了然，抬眼看了宋媽一眼，言簡意賅道：“屋里?！?/br>
    宋媽神色輕松，見兒子面無表情，想起剛才出門的女兒，臉上訕訕，開口解釋道：“畢竟是一家人嘛哪有隔夜仇？你二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回來認錯了，也別跟她計較。其實這事也怪我，她小時候我有次洗衣服沒注意，掉進河里差點淹死了，我心里總是過意不去?！?/br>
    宋清風(fēng)抿了抿嘴，點了點頭。

    他都習(xí)慣了，心里也沒多大的波瀾。

    宋媽忍不住皺眉，這孩子咋這么悶?zāi)兀?/br>
    想到剛才二妮子說的話，忍不住上前一步蹲到他旁邊，小聲問他，“你媳婦有沒有什么反應(yīng)？”

    宋清風(fēng)抬起頭，不解的皺眉，沒太聽懂她的意思。

    宋媽沒好氣的拍了他一下，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說：“就是有沒有惡心想吐什么的？或者是月事沒來？這些都是懷孕的征兆?！?/br>
    有點擔(dān)心兩孩子啥都不知道誤了事，成婚差不多一個多月了，也應(yīng)該有了。

    尤其是前段時間半夜鬧得挺兇的，怕兩孩子折騰壞了。

    宋清風(fēng)這下聽明白了，臉一紅。

    他都不敢想這事。

    其實他也能感受得到，他與她之間是有距離的，就像是各自給自己畫了個圈，不遠不近的處著。

    或許是一輩子，或許哪一天誰能敞開心懷先走出來。

    宋媽忍不住擰了他胳膊一下，“咋害羞呢，生娃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呢也不是不開明的婆婆，男孩女孩都喜歡，就是……”

    忍不住放小了聲音道：“孔嫣畢竟是知青，誰知道什么時候能回城了？萬一明天、萬一是后天呢？她能不心動？”

    見他神色不虞，宋媽嘆了口氣，皺眉道：“也別怪你二姐挑撥離間，我想了想是這個理，說我自私也好，說我心狠也罷，但你是我兒子，我總得想著你，有個孩子也算是有了個牽掛，女人總是心軟一點的，孔嫣……孔嫣這丫頭心不壞，可人畢竟是有私心的，她家里條件不錯，回城也能過得不錯。”

    拍了拍他，苦口婆心道：“三根啊，早點生個孩子，就算哪怕有天走了，至少還有個孩子就在身邊?！?/br>
    雖然說的殘忍，但的確是這個理。

    鄉(xiāng)下娶個二婚的也有，可自己兒子自己知道，要真是沒了個好結(jié)果，恐怕這輩子都不想結(jié)婚了，總得留個后。

    宋清風(fēng)聽了，心里莫名一冷。

    晚上吃完飯輪到孔嫣洗碗，大嫂也跑來了，倒不是勤快，就是想找孔嫣抱怨。

    一肚子火說：“媽咋那么心軟呢，二妮子回家一服軟馬上就原諒了，在婆家不好過了才知道娘家人好，每次都是這樣，不長記性的！不信你看看，過不了多久又恢復(fù)那德行！”

    孔嫣心里也不舒服，剛才就一直都膈應(yīng)這事，上次宋媽為了這人還跟她氣了兩天，哪知道這么快就原諒了，感覺自己里外不是人！

    回到房間宋清風(fēng)正坐在凳子上拿著書，但仔細一看，就發(fā)現(xiàn)他半天也沒翻動，嘴里也沒在練習(xí)說話。

    好像在發(fā)呆。

    忍不住好奇的多瞅了他兩眼。

    宋清風(fēng)看她進來，知道她這是要洗漱了，放下書安靜的走出去。

    等他回來弄好后孔嫣已經(jīng)背對著他躺在炕上。

    他知道她沒睡。

    也躺了下來，睜著眼，屋子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耳塞沒舍得摘下，聽著旁邊輕微的呼吸聲。

    腦子里亂亂的，心里更是難受的緊，也不知道自己也在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感覺一片茫然。

    以前他面上雖然安靜沉默，其實只有自己知道心里是滿滿的不甘，尤其是看到同齡的人歡聲笑語，而自己就跟傻子似的站在一旁，難堪又自卑，所以后來就漸漸不大愿意和他們來往了。

    如今好不容易能聽到聲音，甚至可以開口說話了，他以為自己能像正常人一樣好好體面的活著，才發(fā)現(xiàn)也不過如此。

    每當(dāng)看到趙衛(wèi)國那身體面干凈的軍裝，他心里會嫉妒，并不能做到內(nèi)心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尤其是看到父母望著趙衛(wèi)國那艷羨的目光，讓他無比難受。

    他更有自己的**，想讓自己在意的人也在意自己！

    可相比較于趙衛(wèi)國，他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