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林生撇撇嘴,“我這不是無聊嘛?!倍捍笫暹€挺有意思的。 叔叔望了會兒魚竿,忽地說道:“其實性格挺好的?!?/br> 林生意外地看了他眼,怎么突然之間夸他了呢。 叔叔從口袋里掏出了包餅干 ,扔到他懷里,“原本準備喂魚的,你吃吧?!?/br> 林生剛才是真的餓了,也不管這餅干粗糙與否什么口味,一股腦塞到嘴里。小五饞得眼睛都直了。 林生點點他的腦袋,“你啊你,改改貪吃的毛病吧,上次就因為貪吃,差點小狗命都沒了?!?/br> 叔叔一直看著他,語氣很輕:“你身邊一定也有很多像我一樣很悶的人,多陪他……們說說話吧?!?/br> 林生咬餅干的動作一滯,這時候手機響了,他一看是紀曜禮打來的視頻,忙拍拍掌心的面包屑,摁了接聽鍵。 “紀哥哥~”林生沖著手機攝像頭,用氣叫了這么一聲。旁邊有人,他不好意思喊太大聲。 紀曜禮看上去剛結束工作,一把扯下領帶,襯衣扣子被帶松了一顆,露出性感的鎖骨,林生眼睛都看直了。 “在干什么?”林生摁了免提,紀曜禮低磁的聲音傳來。 林生把攝像頭偏向旁邊的叔叔,“我在和爸爸一起釣魚呢!” 此言一出,叔叔和屏幕里紀曜禮都愣住了。 叔叔把面上的口罩取了下來,紀曜禮道了聲:“爸。” 這一聲證實了這位花匠大叔的身份,正是紀曜禮的父親,紀氏集團的董事長,也是崔女士的丈夫,紀承志。 紀父望著林生,眼神玩味,“怎么認出我來的?” 林生摸了摸鼻子,“也是半蒙半猜吧,有沒有人說過爸爸您和兒子的眼睛很像。”其實現(xiàn)在沒了口罩,發(fā)現(xiàn)嘴巴和下巴也是極為相似的。 紀父笑了笑。 林生抬了下頭頂?shù)拿弊?,“還和紀曜禮一樣嘴硬心軟,怕我曬傷,怕我餓著?!?/br> 紀曜禮聞言,多看了紀父兩眼。 林生癟著嘴巴,“最可氣的是,和紀曜禮一樣說我是豬?!?/br> 紀曜禮莞爾,嚴肅如紀父,也不禁勾起唇角。他們二人在屏幕前對視一眼,然后有些尷尬地撇開眼睛。 林生發(fā)現(xiàn)了,紀曜禮和紀父都是性格很相像的人,而紀曜禮因為年少時的經歷,變得甚少和家人溝通,但其實雙方都很在乎對方,只是不露于言表。 林生鼓了會兒嘴巴,對紀曜禮道:“爸爸剛才還要我多多關心你呢,你也要多多回來陪陪爸爸啊。” 紀曜禮怔了怔,紀父聽了面色無改,但耳朵通紅,推了推林生,“你這小子到邊上去打電話,我的魚又被你鬧跑了。” 林生忍住不笑出聲,拄著拐杖站到一邊去,小跟屁蟲小五也跟了過來。 “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紀哥哥聽進去了嗎?”林生說。 紀曜禮點點頭,“這次我直接回老宅,我們在家里住一段時間吧。” “好!”林生打量著紀曜禮,“你看上去好疲憊,再聊兩句,你就回去休息吧?!?/br> “你再睡一覺,就能見到我了,生生。”紀曜禮眼里閃動著情愫。 林生心頭一喜,“那很快了。”看來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紀曜禮揉了揉酸脹的后頸,“生生,我想抽煙。”累的時候,會特別想。 林生心疼地看著他,“那……” 紀曜禮低淳的聲音穿透八千八百公里,“親你就不會想了?!?/br> 說著他把面部湊近屏幕。 林生伸著脖子,朝紀父那看了眼,見沒有注意到他這頭,撅著嘴,甜甜地香了他一口。 啵。 第89章 幾月匆匆而過, 轉眼便到了盛夏。 市私立精神病院內。 護士端著餐盤, 走進特殊看護病房,門前的保安仔細檢查她的身份證明后,方才為其打開帶鎖的病房鐵門。 帶著電網的鐵窗前, 站著一位消瘦的年輕男人, 頭發(fā)雜亂地生長, 超過了耳朵。他嘴唇上的胡茬也甚久未有過修剪,顯得慘白的面龐越發(fā)憔悴。 護士看到桌上放的早餐一口未動,皺了皺眉,果然是精神不正常,節(jié)食虐待自己。 她心疼浪費的糧食, “你就算餓暈了, 也別想出了這里, 這里就是醫(yī)院, 無非是從這個病房換到另一個病房。” “你帶我出去, 我能給你所有想要的。”男人終于說話了, 似許久未用喉嚨似的, 聲音古怪。 護士翻了個白眼, 這人自住進來的兩個月以來,會說的就只有這一句話。 她不準備理會,摔下餐盤, 準備離開。 男人下意識看了眼那個餐盤, 又是一模一樣的菜, 一日三餐, 一日如一日,就算是沒瘋,也能被這乏味的生活給逼瘋了。忽地,他瞥見自己枕頭上那幾滴被無意間濺上的湯汁,眼里的情緒瞬間被點燃,他直勾勾地看著護士: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周憶瀾!是當紅巨星周憶瀾!你竟然敢這樣對我?” 護士聞言“嗤”了一聲,“喲,你還當你正當紅呢?還巨星?現(xiàn)在外面誰還記得你???誰提起你不覺得惡臭啊?清醒點吧,都進來這里了,接受現(xiàn)實能茍幾年茍幾年吧。” 周憶瀾所做的那些齷齪事,全國上下人盡皆知,護士痛恨他是拿慈善事業(yè)當兒戲的人渣,還蓄意傷人,簡直就是社會上的敗類,若不是工作原因,她甚至都不愿意給這人送飯。餓死了最好,少一禍害。 周憶瀾身形受不住般地晃了晃。 護士又數(shù)落了幾句,覺得繼續(xù)和他說話,十分觸霉頭,壓下心底的不滿,轉身就走。 卻不想身后掠過一陣涼風,下一瞬,她的脖子就被一只手臂給禁錮住,立刻覺得呼吸一滯,連忙用手去拉扯,凄厲大喊: “救命??!救命啊??!” 病房門當即被人保安給推開,巡邏的安保人員聽到這邊的動靜,迅速趕了過來,作勢欲過去撲倒周憶瀾,哪想后者神情癲狂地吼叫: “別過來!過來我就殺了她!殺了她!”說著他的手臂用力收緊,護士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從牙齒里擠出幾個字,“別……別、來,救……救我……” 保安們面露緊張,不敢再往前走。不過這種事情在他們院里十分常見,有過應對經驗也不算太過慌亂,帶頭的那位連忙談判: “你放了這小護士,咱們有話好好說。” 周憶瀾冷笑一聲,“好好說?非要這樣你們才肯和我好好說?這兩個月來我怎么求你們聽聽我的話,你們又是怎么回應我的?” 他用手掌抓住護士的脖子,泄憤般地將手指掐進她皮rou里,護士疼得大叫。 “你冷靜冷靜,想說什么和我們說,有什么要求都能提!”保安隊長伸著雙手,語氣安撫。 “我說了我沒有精神?。∈悄銈冊涸\斷錯了,誤把我捉進來了!”周憶瀾雙目猩紅,“我要見我的律師,我的經紀人!你們幫我聯(lián)系!” 其他醫(yī)護人員站在病房外圍觀,小聲交談著。 保安隊長連忙答應,“好好好,我?guī)湍懵?lián)系,你把這護士放了,我立刻就幫你打電話!” “現(xiàn)在打!我報你打!”周憶瀾警惕地看著他。 保安隊長拿出手機。 周憶瀾只記得經紀人的電話,報了一串數(shù)字,保安隊長摁了免提,電話沒等多久便被人接通。 “您好,請問哪位?” 周憶瀾大聲嚷嚷,“哥??!我是憶瀾啊哥!你趕緊來派人接我吧!” 卻沒有收到回音。 保安隊長看了眼手機界面,怔了怔,“被對方掛斷了?!?/br> 周憶瀾一臉的不敢置信,“再打!你再打!再打一遍!” 保安隊長只好再次回撥,結果顯示對方已關機。 周憶瀾極為受打擊的樣子,“怎么可能?我哥怎么可能不接我電話?怎么可能?!” 趁他分神之際,保安隊長眼神示意身邊同事,大家心里明白,一窩蜂沖上去解救女護士。 混亂之際,周憶瀾從護士的口袋里抽出了一只水性筆,照著自己脖子狠狠地扎下去— 卻被眼尖的保安隊長重重揮開,緊接著周憶瀾整個人都被摁在了地上。 在這里工作的,自然而然地就會有了眼力勁,像周憶瀾這種被社會厭棄,被家屬放棄的患者,在院里沒什么人權,聽話老實固然相安無事,可攪事亂來的話,害得他們要被領導教訓,他們絕不會手下留情。 “想傷人?在外面?zhèn)倪€不夠?畜生!” “還想自殺?死哪都可以,就是不能死我們這里!死到臨頭還要害別人?” 頓時拳打腳踢,全部招呼到周憶瀾的身上,也算是給隔壁住的患者提個醒,不安分的話,就是這個下場。 圍觀的醫(yī)護人員神情冷漠,看著周憶瀾在地上拼命掙扎,嘴里發(fā)著聽不懂的哀嚎。管床醫(yī)生連忙推開人群,拿出針劑,朝周憶瀾的胳膊上注射鎮(zhèn)定劑。 周憶瀾大喘著氣,眼睛直愣愣地張著,身邊不斷有人急促地走來走去,他的視線逐漸模糊。 …… 再醒來的時候,周憶瀾還沒張眼,渾身上下的疼痛最先襲來,他“嘶”了一口氣。 疼得腦袋上大汗直冒,可是張開眼,他眼前還是一片漆黑,他知道自己在哪了,在醫(yī)院的禁閉室。 他抬了抬手,果然,怕他繼續(xù)想不開,手腳都被鏈條拴住,動彈不得,他只能躺在這張床上,禁閉室連個窗戶都沒有,只有門縫里透出的微弱光亮。 每一個犯了錯的患者,都會被關到這里,說得好聽是反省,不好聽就是懲罰。這不是他第一次來這了,從一開始的害怕,到現(xiàn)在滿心只有憤怒,他對著微弱光亮大喊: “紀曜禮!!老子艸你媽!你不得好死!你個賤人!!” “?。∥覜]??!呃啊!你們放我出去!” “我要見我的律師!你們這群瘋子!你們才是瘋了!” …… 一如既往,直到他嗓子喊得再也發(fā)不出聲音,他的眼角劃過濕熱的液體。 他的經紀公司想盡了辦法,為他減輕罪行,可都于事無補,最后是律師提議,要他提供有精神問題的檢查報告,以此來逃脫刑罰。 原以為會受到重重阻撓,沒想到進行得十分順利,就在他人前裝瘋賣傻,人后收拾東西,準備到自己早就打好招呼了的精神病院去修養(yǎng)之時,被送到現(xiàn)在這家私立精神病院,進來以后,經紀公司和自己徹底斷了聯(lián)系。 這家醫(yī)院,衣食從未虧待過他,但也從來沒有讓他踏出過房門一步,窗外就是高聳的墻,他甚至都快忘記外面世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