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書名:七十年代嬌寵記 作者:勾陳九 文案: 阿娘撒手人寰的時候,抓住十幾歲秦豐的手,“你好好供阿琴讀書,等她大了,就是你媳婦。記住了!” 秦豐抹一把汗水,沉沉點頭。 于是夏伏冬寒,他面朝黃土背朝天,用血汗錢供秦琴讀書。 后來,秦琴被有錢的親生父母找到要帶她走。 秦豐二話不說,準(zhǔn)備放人。 *** 只是見到頂替秦琴當(dāng)了十幾年小公主的傅眉時,他改了主意。 他對傅家人說,“秦琴是我娘給我定的媳婦,要帶她走,賠我一個?!?/br> …… 【閱讀指南】 1v1,he,sc。本文甜甜甜!寵寵寵!男女主雙雙走上人生巔峰的故事。 內(nèi)容標(biāo)簽:種田文 甜文 年代文 主角:傅眉,秦豐 ┃ 配角:一堆 ┃ 其它:一見鐘情 第1章 “眉眉,不是爹媽不要你。你也知道,阿琴啊,跟你一般大,在鄉(xiāng)下吃了十幾年的苦。你現(xiàn)在的一切都該是她的,若是秦家能接受錢財,我給多少錢都樂意。只是鄉(xiāng)下人思想老舊,窮的罐子里哐當(dāng)響,就是不要錢。你安心在那里住些日子,爸爸一定想辦法接你回來。我打聽過了,阿琴她哥――秦豐人不錯,你過去也是他meimei,他會待你好的?!?/br> 傅眉坐在搖搖晃晃、轟轟隆隆的拖拉機里,緊緊抱著一個小包袱。耳邊回蕩的是來時她爸傅國華跟她說的話,她爸年齡不小啦,只有她一個女兒,還不是親的。 如今親生的找到了,她能理解他們想跟她團聚的心情。傅家不放人,只能用她換秦琴回去,她知道,她愿意。 只是,還是難受,那是一種被拋棄的難受氣悶,離開熟悉的一切的恐慌。她還不到二十,她還要繼承爺爺?shù)囊吕彸蔀橐粋€優(yōu)秀的醫(yī)生。如今一走,什么都沒了。 傅守堂興致勃勃的看著車外,他還是第一次來農(nóng)村,真正的農(nóng)村。大馬路沿河而建,沒有自行車、小汽車,路上的人只能靠腳趕路,好些的趕著牛或騾子。路里頭是一片一片的田,里頭的人彎腰勞動。拖拉機招搖過市地開過去,會有人抬頭看一眼,再低頭繼續(xù)干活,他知道里頭有好些是知青。 他有些興奮,不過目光轉(zhuǎn)向堂妹,笑不出來了。小姑娘挨著窗戶坐著,長發(fā)編成一條黝黑黝黑的辮子。 皮膚白的很,像柳林鎮(zhèn)新出來的瓷鼬,安安靜靜的坐著。微微垂下頭,額前的碎發(fā)輕輕的飄,柔柔的、嬌嬌的。多惹人憐愛的小姑娘啊,四爹一家也舍得用她來換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秦琴。 傅守堂默默撇開眼,害怕再看一會兒,小堂妹哭了,他可咋哄喲。 …… 在路上搖了兩個小時,車子開進村子里。柳樹屯的房屋很多不是挨著建的,有的兄弟幾個房子或是在一處,也有稀稀落落的在山腰、路邊。 車子停在一處小坡底下,前頭有一片小竹林,再上頭有一個小院壩。開車的大爺下車,嘴里叼著旱煙,吆喝,“豐娃子!你家小妹來哩,出來,出來!” 傅眉低垂著眉眼立在一旁,蔥嫩的像一棵開的正盛的水仙。嫩白的皮膚,清亮的眼珠子,一瞧便知不是這大山里養(yǎng)出來的。 傅守堂跟人道謝,又幫著搬東西,無暇顧及傅眉。她就站在坡邊的小路旁,看他們忙活。坡上面很快出現(xiàn)個年輕小伙子,身上穿著很舊,臉跟脖子都是麥色的,瞧著干瘦干瘦的。 長的卻是不賴,眉毛很濃很黑整齊的很,高高的鼻梁,又挺又直。眼窩有些下陷,一雙眼睛深邃的就像珍藏了很久的濃墨,薄唇輕輕抿起,不愛說話的模樣。 傅守堂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秦豐這么好看,除了有些黑,俊的就像城里人。只是黑著臉的模樣有些生人勿近,他笑著迎上去,說些寒暄的話。 秦豐寬厚的手掌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握上傅守堂的手。兩只手一白一黑,一個細嫩的養(yǎng)尊處優(yōu),一個手上的厚繭說明主人沉重的勞動。 秦豐余光撇了一眼俏生生站著的傅眉,她沒有看他,叫他松了一口氣。 幾個大男人很快將東西搬進屋子,秦豐家堂屋不小,右邊角落里堆著紅薯。中間就都是傅眉的行李,大大小小的包袱。李老漢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囑咐道:“豐娃子你給小妹拾掇拾掇,俺還要跑一趟哩。” 傅守堂忙道:“大叔可是要回縣里,還要麻煩你稍我一程,我也回呢?!备得悸牳凳靥眠@般急著回去,有些恐慌,手下抓緊衣裳,喊了一聲,“三哥!” 秦豐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流轉(zhuǎn),淺淺的眸光在昏暗的屋子里有些發(fā)亮,他一言不發(fā),聽他們說。傅眉急道:“可不可以休息一晚再走,就一晚。” 她說的那么可憐,一個人被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要長久的在這里生活,對個年輕女孩子來說,確實殘忍。傅守堂有些頭疼,“小妹,我回去還有事兒,到z市的火車這幾天就那一趟?!?/br> 早走晚走都得走,歇不歇有什么意義呢,左右他又不能帶她回去。傅眉低下頭,捏了捏衣邊,她人生的好看,穿的也好,一件白色的碎花襯衣,腰肢很細,模樣處處可憐。 愣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該如何挽救哥哥住一晚,陪陪她也好啊。眼眶有些紅了,顯然是極舍不得親人。秦豐瞧在眼里,黝黑的眸子沉了沉,開口道:“來了就住一晚吧,明兒隊上也要拉谷子進縣城?!?/br> 他的聲音有一種長久不開口說話的沙啞,低低的、沉沉的。說話跟穩(wěn),用的是他們這里的方言,傅眉跟傅守堂反應(yīng)了好一會兒,聽明白了。傅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期待的盯著傅守堂。 傅守堂想起來時他媽叮囑他的話,“到了別逗留,趕緊回來,別摻和你四爹家里的事兒。”他為難的抓了抓頭發(fā),白皙的臉上有為難,還是拒絕了。 傅眉眼里的亮光暗淡下來,整個人都有些奄了。秦豐跟在她后頭,送傅守堂和李老叔下了山坡。拖拉機像來時一樣,走的轟轟烈烈,傅守堂跟她揮手叫她回去,她不自覺跟了兩步。 秦豐一把抓住她的手,他的手很大,包裹住她的手,不留一絲兒縫隙。熱熱的、濕濕的,手心有些粗皮翻起,刮到她滑膩的手,有些疼。 她像受了驚嚇的兔子一般,猛的抽回手,驚魂不定的看他。傅守堂舍下她而走的傷心都給嚇沒了,反應(yīng)這么大。秦豐低頭看了看自己粗糙的似陳年樹皮一般的掌心,磁磁的聲音道:“往后這里就是你家了,你若是真想回去,等存夠錢,我?guī)闳??!?/br> 他張口就給她畫了個大餅,傅眉有些懷疑的看他。她還能回去嗎?最疼愛她的爺爺已經(jīng)走了。那里現(xiàn)在是秦琴的家,那里的人是秦琴的家人,她是多余的。這樣一想,她是不是該哭一哭? …… 秦豐將堂屋西邊一個光線最好的屋子收拾出來,手腳利落的搬走東西,掃了蛛網(wǎng)又掃地。再把一架極好的架子床搬進來,安放在角落里。 傅眉什么都不會,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瞅著,看他忙進忙出。他的側(cè)臉上都是汗,從窗戶投進來的光打在他身上,整個人的剪影高大又巍峨。抬東西時手上薄薄的肌rou隆起,顯得很有力量。 身上的衣裳叫汗打濕了,貼在身上,傅眉初見他時,以為他很瘦,原來肚子上也是一塊塊隆起的肌rou。跟城里她身邊的男孩子一點都不一樣,這會兒,她終于有一點新鮮感了。 秦豐沉默著收拾好屋子,從屋外墻上揪下來一把艾草,找了個破舊的瓷盆往她屋里一丟。艾草燒起來,一縷一縷的白煙不要命的往上冒。她知道艾草有驅(qū)蟲去濕的作用,嫩葉還能吃、曬干的能入藥。 這些都是爺爺教給她的,想到爺爺,她的心情又低落了。家里最疼愛她的人,就指望她能將他的醫(yī)術(shù)延續(xù)下去,如今她到了這里,還能不能鉆研呢…… 秦豐鋪好被褥抬頭看她,見她又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長長的眼睫垂下來,遮住了眼里的情緒。傅眉倚在門邊,看著煥然一新的屋子,小聲問,“秦琴不是住在這里嗎?” 秦豐抬柜子的動作頓住,一滴汗水從鬢角滑到下巴上,懸在那里,叫他多了男子漢的剛毅。她聽見他慢慢說,“她的屋子在東面,我屋子旁邊?!?/br> 人走了,屋子還給她留著,不知道在傅家她的屋子還在不在。傅眉低頭喔了一聲,秦家房子的格局她方才看了看,廚房茅房都在外頭。中間一間堂屋,東西都是屋子,一共四間。 秦豐出去了,傅眉將帶來的東西都拿出來,一一擺好。她帶了太多的書,屋里沒有柜子,嘆了口氣,只能先堆在床尾。拾掇好了睡覺的地方,她沒出去,就在屋里看書。 日暮西垂,田地里的工人都回家吃飯了,門外頭有狗吠的聲音,夾雜著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鄉(xiāng)村一片安寧,秦豐做好了飯,傅眉坐在桌前有些愣。極結(jié)實厚沉的實木桌上,擺了兩個碗,一個里頭是蒸的綿軟甘甜的紅薯,一個碗里是些青葉子,油亮亮的。 她微微咽了咽唾沫,不知道是農(nóng)村的伙食都這樣,還是只是他家的這樣。傅眉不知道的是,今兒拿出來招待她的這一頓已算是有油水的了。 秦豐見她久久不動筷子,嘴角緊了一下,拿過一塊紅薯掰成兩瓣。塞進她手里,黃澄澄的紅薯rou,裊裊的白氣散在空氣中,甜絲絲的味道鉆進鼻翼。 她輕輕咬了一口,小小的整齊的牙印列在上頭,秦豐低下去的眉眼柔和了些。紅薯再甜,她終究是吃不慣,秦豐冷硬著聲音道:“明兒我換些大米白面回來,給你做飯吃?!?/br> 她看了他一眼,正撞進他認真的眸子里,忙低下頭嗯了一聲。 …… 一早上起來,秦豐就要上工去了,傅眉不知道該干什么,在屋里晃了一會兒。他臨出門時回頭看她,神色柔和了些,“你在家待著,我晌午回來給你做飯?!彼胝f不用,她會做飯,只是秦豐走的急,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傅眉將自己的東西盤點了些,她這里有糧票還有rou票。都是傅家給的,還不少,夠她支撐些日子,只是不知道供銷社在哪里。她出了門,這時候全村老少都上工去了,家家門戶緊鎖。 她一路走過去,只有田地里有人,初來乍到,她又不是個性子爽朗的人。扭捏害羞了一會兒,終于是鼓起勇氣,朝路過的一個大嬸兒問路。那嬸子瞧她幾眼,問了些話,便猜著什么了。蠟黃的臉,黑黑的牙齒,笑的傅眉渾身不自在。 她想溜之大吉,那嬸子卻拉著她,“姑娘莫怕,我又不能吃了你,你說你哥叫秦豐?”傅眉點頭,那嬸子道:“我家男人是村里書記,你叫我吳嬸子就成。你來了多久了,咋不去登記哩,不登記不能上工,不上工沒有工分哩,一年到頭吃啥用啥?” 傅眉愣住,秦豐沒跟她說這些,雖知道城里知青下鄉(xiāng)是要做活的。她跟他們差不多,但是具體流程她不懂,吳嬸子便跟她說,到哪里去做什么。 兩人說話的功夫,地里有些婦人要回家煮飯了,路過她倆。知道了傅眉的身份,笑瞇瞇的打量她,一個說,“喲,俺們這鄉(xiāng)圪僚溝,也來這么俊的姑娘哩。” 吳嬸笑道:“甭惦記,豐娃子家的?!?/br> 跟著一路的幾個婦女哈哈笑,斑黃的臉皺出褶子,難得在繁重的勞動之余有玩笑開?!俺抢锏目∠眿D叫豐娃子討著哩,琴女子換來的?”傅眉還不大適應(yīng)這里的話,她們一說快,她就懵了。 眾人圍著她說笑,突然一人從遠處奔過來,好像什么重要的東西丟了一般,兩條長腿幾步一跨就過來了。秦豐拉住傅眉的手,抓得緊緊的,她能感受到他因快速的奔跑而粗重的呼吸。 將她護在身后,秦豐心里踏實了,狂跳的心平復(fù)了些。吳嬸道:“你咋不帶她登記哩,別忘了晚上帶她過來,你吳叔就那會兒有空?!鼻刎S抿唇,低著聲音道,“她不登記?!?/br> 吳嬸愣了一下,明白過來了,就有些急,“你這娃子,她不登記你養(yǎng)哩,你一個人能做多少?”秦豐不說話了,下巴倔犟的繃起,她來到柳樹屯,不是來吃苦的。 第2章 回去的路上,傅眉叫秦豐拉著,他一言不發(fā)的往前走。一步一步跨的很大,走的速度卻剛剛好,她勉強跟的上?;叵敕讲艆菋鸬脑挘得祭∷f,“哥,你帶我登記去吧?!?/br> 秦豐停下步子,卻沒有回頭看她,他人雖然瘦卻很高,她只到他肩膀。不算寬厚的肩顫了一下,聽見他微澀的聲音道:“你不用上工。”傅眉轉(zhuǎn)到他跟前,仰頭看他,眉眼精巧。這般俊俏的模樣,不該屬于大山,他有些怔忪。 “讓我去吧?!彼p輕搖了一下他的手,緩緩道:“謝謝你,我不怕吃苦,在這里生活,大家伙兒都上工,我咋幸免?”便是秦家養(yǎng)著她,她哪好意思白吃白住。爺爺教導(dǎo)她的,不能懶惰。 秦豐沒說話,淡色的唇抿起,兩眉之間夾起三道溝。這說明他不樂意聽了,他不樂意的時候,誰也拿他沒辦法,看著面色柔和,其實犟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傅眉抬頭,“你這樣不對,好吃懶做是資本主義做派,要拉出去批.斗,降到下等成份?!?/br> 她這樣一說,他有些緊張了,眉頭夾的更緊,頸上的青筋都一根一根暴起來了。沉默不下去了,他問,“真的?”她點頭,“大家都上工,我沒病無癢的又正年輕??磕慵茵B(yǎng)著,是不是地主才這么干的?” 秦豐臉色難看了,薄唇緊緊抿起來,目光落在她臉上,深深的眼底有一絲后悔。都怪他念的書少,沒有想到這個只顧著自己,他低低道:“對不起?!?/br> 她不知道他為什么說對不起,但是看來他的態(tài)度軟和了,傅眉就松一口氣。她微微一笑,一口亮白的牙整整齊齊,“沒關(guān)系?!?/br> 秦豐有些失落,有些決定果然不該憑著一時沖動就義無反顧的去做。出現(xiàn)的嚴(yán)重后果,若是叫他承擔(dān),他心甘情愿,只是連累了他最不想傷害的人。 傅眉跟秦豐高高興興的回家,剛走上坡到了院壩,門前頭坐著的人就嚇了傅眉一跳。那人四十幾歲的模樣,臉上溝溝壑壑,眼底有些紅,像是許久沒睡好覺??辞迦说哪槪肫饋砹?,上一次跟爹媽來瞧秦琴時她見過,是秦豐的爹。 秦保山坐在門墩上,身上披著一件大髦軍衣,很有些年頭了,軍綠色褪成淺灰色。手摸到里頭衣裳的一個布口袋里,捏出一點煙草往煙鍋里塞緊,用火點燃吧唧吧唧吸一口,好像是什么美味,一臉享受的模樣。 秦豐走過去,喚了聲爹,然后看著傅眉。她小步子走過去,看了秦豐一看,他眉目剛陽,給了她些底氣,輕輕喚了一聲叔。秦保山連個眼神都沒給她,一口一口吞云吐霧。 傅眉有些拘謹,也明白了,怕是秦保山不待見她。也是,再如何說,她的到來換走了他疼愛了十幾年的女兒,換誰都不會高興。秦豐臉色一沉,低低道:“爹!” 秦保山立時跟點著的火.藥似的,吹胡子瞪眼,“咋了?聲音大了不起,你爹我不聾!”秦豐胸口起伏了幾下,到底沒說什么,拉著傅眉進屋去了。 …… 秦豐做飯,傅眉本想打下手,只是農(nóng)村的廚具不認識她,出手就是錯。風(fēng)扇被她拉的呼啦呼啦響,火還是點不著。秦豐過來一瞧,她把柴塞了一滿灶,火自然點不著。 他沒說什么,反而似有若無的笑了一下,讓她出去玩兒。秦保山就坐在院子里,盯著籬笆里的幾只小雞仔,撇了她一眼,“我家阿琴,放學(xué)回來,屋里屋外的收拾,喂雞喂鴨都是她?!?/br> 傅眉聽說這話,心里多少有些難受又委屈,她沒做過這些,如何會?秦豐將蒸好的紅薯端到桌子上,菜里也沒多少油水。傅眉吃不慣,兩筷子便放下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