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季康冷笑：“那一萬塊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我不說也別當(dāng)我傻子?，F(xiàn)在想要入股，風(fēng)險不想承擔(dān)，就想著享受別人的成果，天底下哪有這么多好事。合伙人不止我一個，你家來一個我家來一個，我做的蛋糕，連個雞蛋都不愿意給的，也別想吃?！?/br>
    他少有這般撕破臉皮的時候，卻也是對這嫂子幾次三番觸碰他底線的警告，以往忍著她占便宜，那是看在爸媽和親戚情分上，還真當(dāng)自己是一回事了。對方仲偉也是愈發(fā)的失望，若是他知廉恥，堅定不后悔自己的行為，他還看得起他幾分。

    夫妻兩自然是鎩羽而歸，還被落得個沒臉，竟還怨上沈老師方主任不替他們說話。

    方季康卻是舒坦了，也懶得同他們虛與委蛇。

    第015章

    今年方季康一家就匆匆在飯店里請市里的親戚吃了一頓，沒有讓他們回請，廠里決定要改成股份制企業(yè)，有一堆的事情要安排，就在市里待了一天就匆匆忙忙回去了。

    工廠如今正處于擴張當(dāng)中，也處于最關(guān)鍵的時期，究竟是一直安于一家小工廠，還是能發(fā)展為大型企業(yè)，就看現(xiàn)在能不能抓住當(dāng)前的機遇。

    四個合伙人，兩個管技術(shù)，兩個管行政，方季康是董事長毫無疑問，張順良分管財務(wù)同時擔(dān)任副總，當(dāng)初買下線纜廠的時候方季康出資七萬，占大額，如果按照金額分配，方季康要占百分之七十以上，但他為了公司的未來發(fā)展考慮，只占百分之六十，也算保留絕對控股權(quán)。

    同時他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分給于麗英百分之10，分給方伯勇和方小琴百分之6，崔成和江力威基本是沒出多少資金，但技術(shù)占股，每個人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張順良占百分之十六。

    張順良人如其名，從小就是跟在方季康后面，他也自知自己不是做領(lǐng)導(dǎo)的料，這一輩子大概做的最大膽的事情就是跟著方季康辦了這家廠。

    同時工廠也從天湖鎮(zhèn)線纜廠改名為康達(dá)集團。

    不知不覺中，線纜廠已經(jīng)是天湖鎮(zhèn)的龍頭企業(yè)以及經(jīng)濟的象征，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想要進(jìn)廠工作，七十年代后期的年輕人剛剛成年，這一代的年輕人有一定的文化基礎(chǔ)，并不安于務(wù)農(nóng)的現(xiàn)狀，進(jìn)工廠就是最好的選擇。

    94年開始，方季康為老員工都漲了工資，跟著工廠度過最艱難時期的老員工們也都升職的升職，加薪的加薪，方季康也達(dá)成了當(dāng)初的承諾，低薪只是暫時的，卻不會是永遠(yuǎn)。

    今年不光招工人更重要的是招管理層，大學(xué)生是不敢奢望，現(xiàn)在大學(xué)生還是會分配工作，除非工作真的不好，才會放棄分配。高中生和中專生相對好找一些，而且現(xiàn)在康達(dá)已經(jīng)有這個實力去吸引一些人才了。

    公司招了四個高中生，兩個中專會計，方季康的工作也輕松了許多，一些瑣碎的工作就可以交給下面的人做了。

    94年好似是騰飛的一年，康達(dá)集團差不多包攬了整個w市的光電纜，他原先工作的光電廠在今年拆分了，有一部分并入了政府部門做電力局、通訊局，工廠部分作為私營企業(yè)而存在，然而因為常年不改進(jìn)，技術(shù)老化，體制僵化，人員拖沓，已經(jīng)是半死不活的存在。

    當(dāng)年說方季康傻了的如今反倒是面臨了裁員的風(fēng)險，于麗英回市里一趟也被拉著吐苦水，都稱贊起方季康的先見之明，但誰也沒想過去方季康的工廠里，天湖鎮(zhèn)是w市比較偏遠(yuǎn)的一個鎮(zhèn)了，已經(jīng)靠近湖州了，誰會愿意放棄市里的一切，跑去窮鄉(xiāng)僻野工作。

    于麗英也是大為慶幸當(dāng)初她選擇了支持丈夫的理想，若到現(xiàn)在，他們也許也處于這種惶恐當(dāng)中，有關(guān)系有地位的已經(jīng)進(jìn)政府部門了，怎么還會管廠的死活，下面的工人才是最沒有保證的。

    于麗英去找于麗鳳的時候，才知道全w市的國企都開始裁員了。

    于麗鳳也是一籌莫展，大部分土生土長的市里人家家戶戶都會有工人，像她家就兩個工人，忽然間的都要面臨失業(yè)了。

    “上面說，一家雙職工的，只能保留一個，也還好我公公年紀(jì)大了，到了可以退下來的年紀(jì)，但建設(shè)沒辦法補他的職位，最近一段時間真是吵瘋了，不少人四五十歲，說年輕不年輕說老不老，這個時候要是下崗了，都不知道該怎么辦?！?/br>
    于麗英也面露惋惜，這個年紀(jì)再找工作是不好找了，疑惑道：“怎么突然間的，都要裁員了？”

    于麗鳳罵了起來：“還不是上面那些，去年自負(fù)盈虧以后都在虧錢，上面說養(yǎng)不起這么多人，以前說的好好的，肯定會負(fù)責(zé)到底，現(xiàn)在呢，這么多人沒了工作該怎么？哎，這世道真是變了?！?/br>
    于麗英這回是來參加培訓(xùn)的，到于麗鳳這邊拐一下給孩子買點衣服，姐妹兩談到孩子，于麗英還有些發(fā)愁呢：“nongnong下半年就可以上幼兒園了，這孩子平時也挺乖的，就不樂意上幼兒園，一說就要哭?！?/br>
    “哪有小孩子喜歡上學(xué)的，到時候去了幼兒園，看到那么多小伙伴，也就習(xí)慣了。蕓蕓一開始的時候也哭得要死，后來天天想去找她的小朋友?！庇邴慀P安慰道。

    姐妹倆雖然見面少了，但是并沒有因此而疏遠(yuǎn)，有些話于麗鳳不會和兩個嫂子說，和于老太也沒辦法說，能說的也就只有這個jiejie。

    于麗鳳是高嫁，公婆就一個兒子，婆婆特別寵楊建設(shè)，這兩年于麗鳳自己開店忙了也賺得多，婆媳間的矛盾卻越來越大，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最近家里事情也多，于麗鳳倒了不少苦水。

    于麗英眉頭緊皺，對楊建設(shè)也極為不滿：“建設(shè)就不幫幫你嗎？”

    “他，回家了就往床上一趟，舒坦的不行，他媽跟伺候祖宗一樣，還希望我跟伺候祖宗一樣，蕓蕓在幾班也不知道，去接個人還記錯了時間，我忙得要死，洗衣服做飯帶孩子，我說幾句，他媽就護崽子了。”于麗鳳嘲諷地說。

    于麗英心疼自己妹子，難怪這兩年，麗鳳瞧著顯老了不少。

    姐妹倆相互說道了一番，于麗英給兩個孩子買了好幾件衣服，才離去。

    方知濃正郁悶?zāi)兀稽c也不想去幼兒園，想想要跟一堆哭鬧的小鬼頭一起玩捉迷藏丟手絹，她就覺得前途黑暗，在家看看報紙幫幫忙也挺好的，非要送她去幼兒園做什么。

    方如初還小大人似的勸她：“nongnong，大了都要上學(xué)的，不上學(xué)會變笨的?！?/br>
    沈老師也順勢說道：“你看哥哥們都是上幼兒園的，上幼兒園可以認(rèn)識很多小朋友哦?！?/br>
    方知濃反問道：“那幼兒園教什么？”

    額……

    幼兒園并不教什么，其實幼兒園就是個大型托兒所，提前讓孩子適應(yīng)學(xué)校生活，為小學(xué)做準(zhǔn)備，真說教什么也并沒有。

    幼兒園也是八十年代后期才漸漸辦起來的，以前哪里有什么幼兒園，現(xiàn)在國家教育體制規(guī)范了，家家戶戶又只有一個心肝寶貝，才都上幼兒園。

    方知濃繼續(xù)說道：“會教我寫字嘛？像哥哥一樣算數(shù)嗎？”

    方如初想了想自己幼兒園在做什么，好像是玩司令兵還是打游擊戰(zhàn)？

    沈老師也有些語塞，道：“會帶你們玩很多的玩具，很多小朋友一起做游戲。”

    小孩子不都喜歡玩嗎？可沈老師猛然發(fā)現(xiàn)她家這個好像很少和村里的小孩子玩。

    方知濃搖搖頭，把自己的報紙拿起來：“還不如看報紙呢，nongnong不想去?！?/br>
    沈老師忙哄道：“你去那邊老師也會教你識字?！?/br>
    “奶奶也會教我識字呀。”方知濃大眼睛直溜溜地看著她。

    沈老師真是無話可說了，把這孩子丟給她爹媽，她是說不通了。

    于麗英也是又哄又騙，答應(yīng)方知濃，讓她先去幾天，如果不喜歡就不去了。

    九月份的時候，于麗英還是給方知濃報了幼兒園，方知濃背上放主任給她買的小書包，里頭塞滿了……報紙，去上幼兒園了。

    其他的小孩子都在哭，方知濃就委屈欲淚的眼神看著窗外的于麗英和沈老師，就是不哭，可大眼睛中透著水光。

    弄得沈老師都要沖進(jìn)去把她抱出來了，她就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老師手忙腳亂地哄玩這個哄那個，就她不哭，讓她們心疼壞了。

    但她們還是狠下心來走了，這一天于麗英都時不時在想，會不會在幼兒園受欺負(fù)了，會不會她們一走就哭了，能不能找到好的朋友。

    方知濃今天就看了一整天的哭戲，這群孩子真是太能哭了，從早上哭到晚上，好不容易止住了，過一會兒又哭了，還得她廢了唯二的兩條手帕，坐在她旁邊的小姑娘哭得太凄厲了。

    于麗英特地提前半個小時過去等放學(xué)，就怕孩子哭得太嚴(yán)重，誰知道她過去的時候，老師跟她說：“全班就方知濃沒有哭，還安慰別的小朋友，但她有些不太合群啊，我?guī)∨笥炎鲇螒虻臅r候，她就坐那邊看報紙，我問她問為什么不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玩，她說她不喜歡。”

    頭一回，老師覺得太乖了也好讓人頭痛。

    這讓于麗英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路上于麗英問她為什么不和他們一起玩。

    方知濃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f：“我不喜歡玩那些，他們太吵了，特別愛哭?！?/br>
    果然小時候不讓她愁，這大一點就開始讓她愁了。

    方季康從蘇州市里開會回來，帶了幾套孩子玩的積木和拼圖，兄妹兩都很有興趣，因為積木是有設(shè)計圖，按照設(shè)計圖搭建的，大概就是樂高的仿版，制造有些粗糙，但也可以湊合著玩玩了。拼圖則是非常小兒科的圖案，方知濃一會兒就拼完了一個。

    兩個孩子坐地上的席子上搭積木，于麗英跟他說今天幼兒園的事情，方季康挑了挑眉，大手一撈，把方知濃撈了上來，方知濃嚇了一下，隨機咯咯地笑。

    方季康赤著膀子，把方知濃放他肚子上，說道：“告訴爸爸，幼兒園好不好好玩？”

    “不好玩?！狈街獫夂敛华q豫地說，順便要求道：“爸爸，這個拼圖太簡單了，你下次買個大一點的?！?/br>
    方季康看了看地面上，地上赫然是他買回來的那個拼圖，他買的時候特地問了，店員告訴他這是四歲孩子拼的。

    方如初一邊搭著積木一邊說道：“爸爸，這個積木也是太小了，就一個城堡?！?/br>
    方季康笑了起來，摸了摸方知濃的頭：“好，爸爸知道了。nongnong，爸爸問你，你為什么不喜歡幼兒園？”

    方知濃一臉無奈，掰著手指：“mama問，奶奶問，爸爸問，他們好吵，太愛哭了，我也不喜歡玩躲貓貓老鷹捉小雞。”

    方季康好笑地親了親她的小臉蛋，“那是因為大家都還沒有適應(yīng)，你喜歡玩積木，幼兒園也有積木啊，你可以跟小朋友一起玩，也可以把你的報紙分享給小朋友們?！?/br>
    于麗英也在一旁附和。

    到目前，方知濃收藏的報紙已經(jīng)有一箱了。

    “他們又不喜歡?！?/br>
    方季康哄道：“這樣，你跟他們一起玩玩，過一段時間，你真要是不喜歡幼兒園，我們就不上?！?/br>
    就這樣，方知濃又去了半個月的幼兒園，每天她就自己看看報紙，照顧照顧身邊的小朋友們，一天也就結(jié)束了。

    每天老師匯報給于麗英的都是同樣的話，你家孩子乖啊，很配合工作，就是不合群啊，不喜歡玩，就喜歡自己一個人看看報紙看看書。

    弄得于麗英都要絕望了，方季康再問方知濃喜不喜歡幼兒園，方知濃還是給了否定的答案，方季康拍板：“好，那我們就不去了?！?/br>
    于麗英以為丈夫之前只是哄她的，誰知道還真不去了，這幼兒園的錢都交了！

    方季康說道：“nongnong和一般孩子不一樣，她不喜歡，她去那邊也得不到什么，幼兒園本來也不教什么，我們小時候根本不上幼兒園，不也沒什么。我們既然答應(yīng)了孩子，就要說到做到。”

    就這樣，方知濃上了半個月的幼兒園，光榮地輟學(xué)了。

    第016章

    方知濃想不上就不上，讓方如初很羨慕了，也作死地向方季康于麗英提出不想讀書，最后慘遭毒打（假的），失敗告終。

    用于麗英的話說：“當(dāng)初要是我們不讓你上幼兒園，你還不高興呢?！?/br>
    可不，那可是他的領(lǐng)地，每天都要去視察的。

    方知濃每天還是和于麗英一起到醫(yī)務(wù)室，不少人問她怎么不去上幼兒園，于麗英能怎么說說，只能說孩子不喜歡去幼兒園，別人還語重心長地勸她，別太慣孩子了，孩子剛?cè)タ隙ú贿m應(yīng)的。

    但自家孩子的確和別的小孩子不一樣，于麗英也能感受到，nongnong才四歲，其實已經(jīng)認(rèn)識不少字了，還會寫自己的名字，似乎也是比別的孩子早慧一些，不同的孩子有不同的教法，于麗英也沒有太強求。

    當(dāng)然于麗英不想浪費女兒的聰慧，閑暇時會多教她認(rèn)認(rèn)字，寫寫算數(shù)，由于老師一直和她說，她閨女不合群，可于麗英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自閉的行為，相反，她和大人們聊天的時候非常樂于表達(dá)。

    方季康為了防止方知濃無聊，每次出差都會給她帶一些積木拼圖亦或者一些兒童讀物，今年開始盈利以后，經(jīng)濟壓力就小了很多，方季康又是特別舍得為孩子的，他發(fā)現(xiàn)他閨女喜歡益智類玩具，對于以前他們買的那些小玩具根本不感興趣，難得有他閨女喜歡的東西，方季康就可勁地買。

    才兩個月，家里頭就堆滿了各種積木和拼圖，于麗英都要崩潰了，喜歡也不用買這么多吧，在方季康去上海談生意，帶回了一套價值幾百塊的積木，于麗英都快要氣死了。

    但方知濃看著盒子上那個大大的lego標(biāo)志，開心得不行，這可是九十年代的城鎮(zhèn)系列，放在后世就是老古董了。

    樂高的精致程度和設(shè)計難度也比之前買回來的高了很多，方如初也感興趣地很，和其他的積木比起來，這個積木就相對設(shè)計更豐富一些，樓房、商店、汽車，瞧著就和以前的不一樣。

    于麗英：“你咋買這么貴的！不就一個積木嗎？”

    方季康看了一眼兩小的，笑了笑說：“我去上海談生意，去那老總家坐一坐，看到他家孩子在玩這個，還真別說，那里頭的小汽車還能動，聽說是丹麥的牌子，我就問哪里能買到，正好他家孩子還多了一套，說給我了，我給人家孩子塞了個紅包。我就想著人家的孩子玩得這么好，我們家孩子也要有?！?/br>
    于麗英也不是不舍得給孩子買，但此時的消費觀念就擺在這兒，她覺得不值得。

    方季康笑著說：“貴，咱們就努力點賺錢，我們這不努力不就為了孩子嗎。這大城市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樣，見識多，以后還是得把孩子送去大城市讀書，這教育就不一樣?！?/br>
    方季康想想那人家大大的別墅，家里的擺設(shè)都是他沒見過的，就有些心熱，再努力幾年，也讓老婆孩子住上大別墅。

    這個年代做父母，最聽不得一句話，那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有，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nèi)，也要給自己家的孩子。

    于麗英態(tài)度立即就軟了下來，換個角度想想，樂意給孩子花錢總比什么都不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