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 到了最后,賀涼喻又領(lǐng)著孩子們回到了那家麥當(dāng)勞,給每人買了個套餐,安排著他們圍著一張長桌坐下開吃之后,就拍了拍陳遇的胳膊,下巴朝門外揚了揚,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尤一剛好抬頭想問賀涼喻些什么,看到他的動作,也站了起身,想要跟出去。 屁股都沒抬起,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男人拿起了吸管,慢條斯理地幫她插到橙汁里面,然后往她面前一放:“乖乖坐在這里,把東西吃完。” 小女人將所有人的餐都看了一遍,終于想起了自己剛才想問的問題:“為什么只有我是兒童套餐?” 男人揚了揚手中的單眼小黃人:“剛才進來的時候,一直盯著這個不眨眼的人是誰?” 尤一:“……” 她有些不服氣,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彎下身子,然后湊到他耳邊小小聲開口:“我已經(jīng)是一個老師了,吃這個套餐,多不好意思?!?/br> 賀涼喻配合著她壓低了聲音,單手撐桌子跟她咬耳朵,氣音如沙:“那你的小黃人還要不要了?” “…………” 半分鐘后,男人直起了身子,微揚著唇角看著小姑娘慢吞吞地挖起了玉米,在嘴里嚼開的時候,就嘴巴一松一鼓的,就跟森林里偷吃松果的小松鼠一樣。 他眸光深了深,伸手揉了一下她毛茸茸的腦袋,只覺得那柔軟的觸感跟一根羽毛一樣,快速傳達至全身,眼神瞬間變得柔和到不像話。 然后才一下一下地往上拋著一個黃色的小玩意走了出去。 陳遇不知道賀涼喻單獨點名叫自己出來是什么意思,他現(xiàn)在腦子里一團糟,只想要坐下來邊吃東西邊好好地理一理思緒。 男人也不說話,出來之后就自顧自地往前走著,甚至都不回頭看他一眼。 他一邊咬牙,內(nèi)心明明是反抗的,卻一邊不由自主地邁著長腿快步跟上。 然后跟著他一起走進了一家理發(fā)店里。 他愣了一下,以為男人還要給他普及一下現(xiàn)在的托尼是什么樣的工資,什么樣的福利待遇,什么樣的休息時間。 他想說差不多得了吧,他再怎么社會,也還只是一個孩子,能不能給他一點緩沖的時間。 一下子接受這么多訊息,他真的有點遭不住了。 結(jié)果男人指著其中一張椅子,示意他坐下。 直到理發(fā)師給他披上了披兜,開始磨刀霍霍向他的頭的時候,他才反應(yīng)過來想要從椅子上跳起來:“干嘛剪頭發(fā)!我不要剪!” 賀涼喻神色冷淡地抬起手壓住他的肩膀,伸手在他耳朵上方比了一個長度,對理發(fā)師指揮著:“剪到這里?!?/br> 陳遇看著鏡子里他投來的鋒戾目光,不知為何就是腿軟到不行,癱在椅子上起不來。 看見他終于乖乖坐著,賀涼喻才伸出兩根長指,將他已經(jīng)長到脖子處的一根發(fā)絲揪了起來,一副非常嫌棄的口吻:“小賀老師再給你上一課,做人要多行善事,比如頭發(fā)用不到這么多的話,可以考慮捐給別人。” 第31章 三十一塊都不給我 ... 下午, 初三一班的教室里,自習(xí)課上。 尤一坐在講臺上批卷子,底下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刈? 時不時會有那么幾個人拿著攤開的書走上去, 問她一些問題。 然后她就會放下手中的卷子, 偏過頭認認真真地給他們答疑。 講著講著,她還會從那摞厚厚的卷子里抽出一張來,順便給他們分析一下這次小測存在的一些問題。 賀涼喻斜靠在門口靜靜看了一會,才伸出手來敲了敲木門:“下課了。” 教室里的人聽到了聲音,紛紛抬起頭來, 看了一下掛在教室后面的時鐘, 啊了一聲:“不是還有一個多小時的嘛……我還想著待會一起問老師問題的……” “是哦, 我還打算問問老師這次小測我跟上次相比差在哪里的。” “再等會不行嗎?” 尤一也抬頭看了一下時間:“那我們就再——” “你們沒聽到小尤老師的嗓子都快成破銅鑼了嗎?不是你們的身體你們不心疼?!辟R涼喻打斷了她的話, 嗤了一聲,大步走了進去,“再不下課的話,有事齊揍?!?/br> 說完之后, 他就面無表情地收拾起尤一的教案, 收拾完淡淡朝底下掃去目光的時候,讓那些想要再爭辯幾句的人瞬間噤若寒蟬, 大氣都不敢出半分。 被男人跟拎小雞一樣提了出去, 尤一盡管手腳撲騰著掙扎也于事無補,有氣無力地只能試圖用言語說服他:“暑假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孩子們估計也是想趁著最后的時間加緊一點功課?!?/br> “其實我也沒什么大礙, 你聽聽我的聲音,是不是比之前更性感且富有磁性了?我其實就是故意弄成這樣,來吸引你的注意的。” “好嘛,下課就下課嘛,你能不能把我放下來,我怎么說也是個身高一米六的成年人,被你這么提著走,我感覺我沒有一點威嚴(yán)?!?/br> “阿喻——”她軟綿綿地拖著長音撒嬌,走到一樓的時候,男人終于把她的領(lǐng)子給松開了。 她彎眼笑了笑,還沒來得及高興,身子突然變得騰空,感覺到雙腳離地的她尖叫了一聲:“呀呀呀!” 男人雙手使力,將手放到了她的纖腰及膝蓋之后,微微用力,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看著懷里蜷縮著依偎在胸口的小人,賀涼喻眉梢一挑:“這樣子的小老板娘看起來會不會比較有威嚴(yán)?” 尤一:“……” 她一下就想起了男人給自己寫的微信備注。 終于成功讓她乖乖閉上了嘴,賀涼喻垂著眼瞼淡淡笑了笑,用手又將她往上顛了顛,調(diào)整著姿勢讓她能夠躺得舒服一些,抬起腳打算往村里的小診所走去。 本來只是想著弄一個一周一次的課后自愿報名的答疑解惑課程,最后因為孩子們的反應(yīng)過于強烈,竟然漸漸演變成了每天下午的必修課。 這女人也是個不懂拒絕的主,嗓子都快報廢了,也沒舍得跟他們說一聲不。 真的是,不氣死人不罷休。 結(jié)果還沒走出學(xué)校,他們就被迎面走來的校長給攔住了。 “小賀老師你在這啊,剛好——”陶校長也是有些被他們這奇特的姿勢嚇了一跳,眨眨眼觀察起尤一的情況,“哎呀,小尤老師這是怎么啦?” 賀涼喻哼笑一聲:“小尤老師為國捐軀打算炸碉堡,最后成功把自己的嗓子給炸掉了?!?/br> 尤一:“……” 她拍了拍男人的胸膛示意他住嘴,然后才問陶校長:“校長是有事找我們?” 陶校長一拍腦袋:“對對對,我是想問問你們有沒有看到小陳老師啦,就是陳意映老師,我看資料上小尤老師你跟她是一個班的,你們應(yīng)該比較熟吧?有沒有她的什么其他聯(lián)系方式,我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直接給我掐斷了,我又問了跟她住同一個屋的小葉老師,也說沒看到她回去。” 尤一想說她們兩個一點都不熟。 作為同班同學(xué),她甚至連陳意映的微信都沒有。 賀涼喻就保持著這么抱著她的姿勢,一聲不吭,比自己還要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尤一只能繼續(xù)問道:“是有什么急事嗎?不然的話等明天上課——” “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想跟她討論一下跟孩子們灌輸?shù)囊恍﹥r值觀的問題……”校長有些欲言又止,“就是吧,最近有些初二的家長來跟我打探小陳老師家境的問題,當(dāng)然不是責(zé)怪小陳老師的意思,就是想說……” 他斟酌了一下語言,“就是想說之前出過那么個事情,想要提醒一下小陳老師。” 他說的特別地含糊,尤一什么都沒聽明白,眨巴著眼睛,神色很是迷茫。 賀涼喻卻是聽懂了,輕笑一聲:“我覺得提醒也沒什么用,她這病藥石無靈?!?/br> 校長也沒多說什么,聽見他們說不知道聯(lián)系方式的時候就嘟嘟囔囔著離開了,尤一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不解地問賀涼喻:“什么意思啊?之前出過什么事情?” 男人低頭瞥她一眼,反問了她一句:“你在這快兩個月了,覺得這里的人如何?” 尤一認真地想了想:“挺好的,感覺都是特別淳樸簡單的孩子,你看上次帶他們出去之后,回來大家都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呢?!?/br> 特別是其中最皮的陳遇,把不羈的長發(fā)給剪短了之后,就像是進行了個什么儀式一樣,從城里回來之后學(xué)習(xí)的熱情空前高漲,甚至于成為了每天早上來教室開門的天選之人。 她覺得挺好的。 賀涼喻淡淡接著:“你說的都是孩子,那大人呢?你還記得我們剛來的時候,想要憑借一頭羊敲詐我們幾萬塊的村民嗎?” 尤一怔了怔。 然后才在賀涼喻平靜的敘述之中,大概知道了之前發(fā)生的那件事情。 大概也是有個跟陳意映一樣,喜歡無形之中顯露自己的富貴生活,來的時候帶了兩個28寸的大箱子,全都塞得滿滿的。 在這支教的短短一個月時間里,她脖子上的掛飾每幾天就能換一個款式。 你說要是你在穿著上玩花樣就算了,這里的人可能都不太認識什么是名牌,眼紅她的可能性比較小。 但金銀珠寶這種,不管在什么時候,什么地點,都非常矚目的存在,慢慢地,大家也就知道了,新來的那個支教老師,非常非常地有錢。 為什么她的支教時間這么短,因為來到這里一個月的時候,她就人間蒸發(fā),突然失蹤了。 “?。俊庇纫淮篌@失色,“你的意思是有人綁架了她,想要她把所有的錢財交出來,還導(dǎo)演了一場她受不了這里的環(huán)境,私自離開的戲?” 相較她的激烈反應(yīng),賀涼喻面上沒什么表情:“要不是當(dāng)時我爸在,我估計那女的已經(jīng)被毀尸滅跡了?!?/br> 尤一瞪大了眼睛。 看見她的反應(yīng),賀涼喻反應(yīng)過來她還不知道賀安南之前做過些啥,又給她解釋了一下,“哦,我爸年輕的時候,是個警察?!?/br> 不然怎么會隨身帶槍,還真以為真的是拿著獵.槍去山上打野雞呢。 這接二連三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尤一懵懵地放空了很久,依舊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這個村子的很多設(shè)施設(shè)備,包括學(xué)校里的翻新翻建,都是我爸出的錢,但我爸都是匿名做的,每次都用的不同公司的名義,就是因為我媽還在這里,我爸不想顯露太多。” 尤一抿了抿唇:“可是按照常理來說,付出了這么多,就算沒有換來一聲謝謝,也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結(jié)果啊……” 賀涼喻抱著她走進了診所里,將她放到了那張長板凳上坐著,然后才摸了摸她黑漆漆的小腦袋,“升米恩,斗米仇,有些事情不是這么表面去理解的,只要有那么一絲可能,發(fā)生了那就是百分之一百的傷害,我爸不會允許這個情況在我媽身上出現(xiàn)?!?/br> 說完之后,他抬起頭對走過來的女醫(yī)生交代著尤一的情況:“咳嗽了大概兩三天,沒有鼻水,除了上課的時間之外,會經(jīng)常雙目無神,腦子反應(yīng)也比平時慢了一些,雖然平時也不太快。有吃一些清熱解毒片,但好像沒什么用……” 醫(yī)生看著面前英俊的男人飛快而又詳細地描繪著女人的情況,嚴(yán)肅的面孔看起來比椅子上那漫不經(jīng)心的女人還要像生病的當(dāng)事人一些,她早就有聽聞這一批來的支教老師里面有一對是小情侶,當(dāng)下也是有些羨慕且心生祝福。 而那坐在椅子上的女人突然像是被點了什么xue一樣,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不對,那她會不會也是出了什么事?” 賀涼喻皺了皺眉,大掌伸過去,按下她的肩膀:“喉嚨痛還這么大聲,嗓子不想要了?” 而少女已經(jīng)掏出了手機,嘴里嘀咕著什么:“不對不對,聽你這么一說我心里有點慌,我打個電話給林同學(xué)問問——” 她話音剛落,手里的手機就被一只大手給抽走了。 “哪個林同學(xué)?”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斂著睫沉著一張臉,漆黑的瞳微瞇起,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尤一眨了眨眼,心里不知為何有些發(fā)毛,但她明明也沒做錯什么事情啊。 想到這里,她又鼓起了勇氣開口:“林昱桁同學(xué)啊……他應(yīng)該會有陳意映的微信——” 男人面色有些黑,薄唇繃緊著抿成一條直線,直直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