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聲音軟軟的,卻帶著一點怒氣。 這么溫柔的男人喊自己吃飯,她就算是胃要撐炸了,也會爬起來,護士心想。 結果男人一點都不惱,反倒是輕笑一聲,開門走了進去,掀開薄薄的被子,不顧床上那小人的掙扎,把她抱了起來。 “沒開空調,你縮在被子里不熱嗎?” 那小人哼了一聲:“為什么開不了空調,怪誰?” 男人好脾氣地接過話來:“怪我,怪我要把窗子都打開,其實味道差不多沒——” 他在女人的瞪視之下默默住了嘴,抬起步子靜靜往外走。 護士趕緊收回視線,怕男人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在偷窺,眼觀鼻鼻觀心地放慢動作,擺弄起桌上的餐具。 “……飯總得要吃……不方便的話,我喂你?”男人低低的聲音一點點飄過來。 護士撇了撇嘴,心道果然是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即便沒什么大礙,但只要裝上幾番,總會激得男人精心的呵護。 待看見抱著女人的男人走了出來之后,她又立即收斂起表情,微笑著指了一下桌面的菜肴:“您好,晚餐已經(jīng)準備好了。” 男人點了點頭,看向自己的時候神色淺淡,連一點溫柔都不舍得順帶給自己半分:“謝謝,待會有需要我再叫你。” 她失落地哦了一聲,慢慢地走向門邊。 在關起門的時候,她留了一條小縫,站在門口望著那被放到了椅子上的女人手里被塞了一雙筷子,然后哆哆嗦嗦地顫著手往盤子伸了過去。 跟她挨得很近,緊貼著她的男人沉沉笑了兩聲,伸出大掌就要接過她的筷子。 結果那女人用左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手背,聲音帶著薄怒:“你個罪魁禍首,還敢笑!”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斂起了笑容,嗯了一聲,低聲哄勸:“我不笑了,你手還這么酸,我喂你吃好不好?” 女人的臉瞬間紅了起來,放下筷子抬起小手捂住他的嘴:“你……還說!別說了!” 男人眉眼里滿含著笑意,彎著眼角把她的手拉了下來,又在纖細白皙的指尖上輕輕印了一吻:“好,我不說了?!?/br> 那少女才輕哼一聲,放下了抖著的手,重新?lián)炱鹆丝曜印?/br> 最后,在好幾片rou都在中途掉到了桌面上的時候,那男人終于不耐地眼眸一瞇,直接抱起了她,把她按到了自己大腿上坐著。 左邊鐵臂緊緊箍著她的腰,另一只手不容拒絕地奪過她的筷子,往盤子里伸了過去。 那小女人還在不停地掙扎著:“混蛋……我自己來,放開我……” 男人壓低了嗓音,話里有那么幾分威脅的意味:“你繼續(xù)蹭,是想再來一遍?” 小姑娘瞬間僵直著身子,不動了,鼓了鼓腮幫子,和男人對視了一會。 看見他沒有一點松動的意思之后,她才慢慢地軟了下來,乖乖地趴在男人的胸口。 “小陳,你在這干嘛?”背后有個聲音傳來,嚇得她打了個激靈,悄悄關上了門。 就怕里面的人發(fā)現(xiàn)自己在偷窺。 不過不看也知道,接下來估計就是柔情蜜意的喂食環(huán)節(jié)。 虐狗行為,不看也罷。 她轉過身子,看著站在不遠處穿著白大褂的嚴醫(yī)生,快步走了過去,小聲問他。 “這vip病房的病人,真的可以出院了嗎?我覺得她的手好像不太對勁啊……” 嚴醫(yī)生一臉不解地看著她:“什么不對勁?進來的時候她的家屬吼得整個醫(yī)院都聽見了,讓我們給她做一個最詳細的全身檢查?!?/br> “除了體重偏輕了一些之外,沒其他什么毛病?!?/br> 小陳哦了一聲,心想果然是裝出來的呢。 那少女看來也深諳愛哭的孩子有奶吃這個道理啊。 第49章 四十九塊都不給我 ... 尤一從小就沒見過什么親戚朋友, 除了沈知非以外,基本上逢年過節(jié)她都是和錢富沈知是待在家里。 錢富是告訴她說他們家在她出生前移居的z市,很多親戚都不在本地, 所以都沒怎么來往。 也是直到現(xiàn)在, 她才明白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不過是錢富怕管不住嘴的親朋好友說漏了些什么, 被她知道家里的真實情況。 于是,借著即將到來的壽宴之際,錢富決定在眾人面前把自己家的崽公諸于世! 告訴全天下,他也是有小棉襖的人! 而尤一卻有些緊張。 她沒有參加過這么大的宴會,從小到大不管是錢富還是沈知是的生日, 都是在家里由三個人, 或者加一個沈知非一起慶祝, 由沈知是做一個非常好吃的蛋糕—— 這個制作人暫時存疑, 雖然沒有問,但八九不離十,這蛋糕估計也是那位素未謀面的大廚做的。 當?shù)弥@一次壽宴是在z市最大的酒店舉辦的時候,緊張到幾天都沒睡好。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緊張, 但就是覺得第一次面對這么多的人, 還是以壽星女兒的身份,自己一旦有什么行差踏錯, 那丟臉丟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臉。 聽到她的話, 賀涼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那今晚你去我家?!?/br> 尤一:“???” 她不懂這話題的轉折為何如此妖嬈,從壽宴一下就拐到了去他家的這個話題。 “不是幾天沒睡好嗎?”他神情松懶地靠在玻璃展柜上,兩人出來打算給錢富買生日禮物, “今天晚上我抱著你睡?!?/br> 尤一:“……” 按照他之前這樣那樣的做法,去他家睡肯定更加睡不好了…… 不對不對,她晃了晃腦袋,抬眼望了一眼抿嘴偷笑的柜姐,咬著唇捏了一下他腰上的一塊軟rou:“你嚴肅點??!” 男人抓著她的小手唔了一聲:“我很嚴肅啊?!鳖D了頓,他又補充,“你也沒必要太緊張,就當做在自己家里一樣。” 尤一抿了抿唇,擰緊了小眉頭,小聲說道:“可是不是真的在家里啊……而且在家里,我也很緊張?!?/br> 前幾天,她終于跟著錢富去了那個從未駐足過的家。 在她的認知里面,別墅這些豪華建筑都是處于半山腰亦或是郊外地帶,總歸是一些不礙著人的地方的。 但跟著錢富穿過了一條河,河的那一邊,離城中村僅幾公里遠的地方,赫然矗立著一片與其他的建筑格格不入的別墅區(qū)。 錢家所在的別墅在別墅區(qū)的最里面,并不太大,地下車庫連帶著地上的樓層統(tǒng)共四層,花園里有一個小型的游泳池,院子里種著一些她認不太出來,但覺得很漂亮的花卉,旁邊還有一個一層的小平房,沈知是說那是園丁住的地方。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凈,干凈到尤一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往哪里坐的感覺。 想起城中村的那小兩房的家里,雖然也不會凌亂,但沙發(fā)上的抱枕娃娃,以及桌面上的一些她隨手就能拿到的小零件,譬如遙控器水果盤紙巾盒之類的,擺得錯落中又有致,看起來就很溫馨。 不像這里,每樣東西都像是畫了個無形的圈圈,一物歸一地,擺得井井有條,讓本就寬敞的房子看起來更加空落落的。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來這里到訪的客人一樣,板著小腰桿坐的筆直,唇瓣抿得緊緊的,一臉的嚴肅。 甚至比之前去支教的時候,見到心上人的爸爸mama還要緊張。 等到要吃晚飯的時候,她被領著到餐桌邊坐下,看著桌面上按著大小粗細擺放整齊的刀叉碗碟,又抬起眼,望了一眼看著在桌子的另外一邊,離自己大概半米遠的錢富和沈知是,她十指收了又張,張了又合,良久才拿起了其中一只圓形的勺子,把面前的湯給喝了個干凈。 其他什么都沒有動。 錢富卻只以為是菜品不合口味,這是尤一第一次回到家里的第一頓飯,他提早就下了囑托,讓準備飯食的人機靈一些,不要太過于隨意了。 說實話,等餐盤把桌子擺了個滿滿當當?shù)臅r候,他也被嚇了一大跳,但畢竟是自己交代下去的,他也沒話可說,只能一如既往樂呵呵地招呼著妻女開餐。 看到尤一悶悶不樂地沒吃多少就擱下了勺子,他有些失落地跟妻子對視了一眼,心想女兒還是沒有原諒自己對她撒的這個謊啊。 看,嘴上不說什么,實際上還是用動作代替回答。 兩父女就這么沉默著吃完了晚飯,到底也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么,尤一借口自己不舒服,沒在樓下待多久,就被傭人領著上了樓,到了那被裝飾成粉紅公主房的房間。 那張床看起來就很柔軟很舒服,但她在上面來回翻了幾滾,只望著天花板呆呆地發(fā)了半夜的怔,也沒能安穩(wěn)地睡上幾個小時。 聽了她的話,賀涼喻把那句‘那其實是你爸開的酒店,差不多也是你家’這句話給咽了回去。 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他俯身低聲問她,“你為什么不直接跟他說呢?” 尤一眨了眨眼,有些迷茫:“說什么?說我其實不喜歡現(xiàn)在這樣,我還是以前那樣無拘無束,過搬磚揭瓦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 “爸爸聽了會開心嗎?”她聲音很輕,“他已經(jīng)為了我,放著舒服安逸的日子不過,陪著我窩在小房子里快二十年,他肯定很想我快點融入到新的環(huán)境里吧,我也不希望他為了我再去委屈自己些什么。” 話沒說完,臉頰突然被捏了一下。 “嘶……痛痛痛!”她捂著臉皺著鼻子看他,“你掐我干嘛?” 賀涼喻垂眼看著她笑:“之前跟我說讓我跟我爸媽敞開心扉的時候,小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到了自己就紙上談兵了?!?/br> “小笨蛋,即便他是富得留尤董事長,那也改變不了他是你爸爸的事實,有什么好怕的,他肯定也希望你有什么話直說,不要悶在肚子里?!?/br> ** 壽宴當天,尤一是跟賀涼喻一起到的宴會現(xiàn)場。 錢富最近一直沉浸在孩子跟自己不親了,肯定是還在怪罪自己的失落和惆悵里,看著她跟混小子在一起的時候笑容好像要更多一些,也沒強求什么,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宴會場地非常地大,尤一在路上已經(jīng)鼓著小拳頭打了很久的氣,想著待會找時間跟錢富說清楚自己最近的困擾。 等到進了旋轉門,被穿著帥氣西裝的侍應小哥哥領著到會場的時候,她望著里三層外三層圍在錢富身邊的人,一張小臉立馬耷拉了下來。 她都快要看不見自己的爸爸了。 雖然也有錢富太矮的原因。 她低頭又望了自己一眼,她今天隆重打扮了一番,蹬起了十厘米高的高跟鞋,畫了一個稍濃的晚宴妝,額前的碎發(fā)也被定型到了鬢邊,露出光潔的額頭,眉眼精致,顯得眼睛更大更靈動。 她當時望著鏡子里的人,幾乎要認不出來那是誰。 一路上高跟鞋穿不習慣,她大半段路都是由賀涼喻半摻半扶自己走進來的,等到在一旁的休憩沙發(fā)上落了座,賀涼喻低聲問她要喝些什么,他去拿給她喝。 她順手朝路過端著盤子的小哥哥手上一指:“那不是有嗎?” 那小哥哥看到她指向自己,微笑著走路過來,溫聲問道:“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到您?” 賀涼喻單手擱在她身后的沙發(fā)椅背上,虛虛摟著她,聞言淡著臉搖了搖頭:“謝謝,我們不喝酒?!?/br> 尤一才知道這端著盤子走來走去的小哥哥,只帶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