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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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楚楚絹子掩口,“煙綠是跟著公子最久的,是西綏人,知道‘軟’字在西綏語中念什么?” 煙綠倒真未曾想到,立時驚呼:“軟,沅,是同音的!” 鄢楚楚蔥管似的食指將她如雪白膩的額頭肌膚一點,啐道:“留點心!公子對她花的心思,不是對咱們能比的,要說咱們能跟著公子,還不都仰賴這位佛爺?!?/br> 一直捂著傷處沉默的棠棣也不禁眨了下眸子,“咱們都是煙花巷陌出身,尋常人以為公子偎紅倚翠行止風流,只有咱們知曉他素不碰女人,一旦……恐怕過于……軟軟姑娘……” 昨夜里鬧的動靜可不小,刺客走后留下一地狼藉,著人收拾了之后,又是搬熱水沐浴又是忙進忙出地跑。 棠棣從來不曾為公子擦身,都是候在屏風后等候傳喚的,但蕭弋舟不會喊她入里。 若是軟軟,那便不同了,公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夜里自然又是一番景象,棠棣不敢想,臉紅地催促蔚云:“你快去房內(nèi)收拾?!?/br> 蔚云茫然下,環(huán)顧姊妹臉色,頗顯任重而道遠地一點頭,便去了。 其實昨夜嬴妲慌張闖入鄢楚楚閨房,問她要那東西時,鄢楚楚便知曉了,不能發(fā)生什么,但幾個姐妹過于古道熱腸,非要讓那二人成了好事不可,鄢楚楚只管竊笑便是。 * 蔚云果真一入門,便撞見嬴妲歪著頭怔怔盯著床褥的小模樣,躡手躡腳上前一步,忽然一跳,嚇得嬴妲險些肝膽俱裂,惶恐地退到床尾去了。 還以為是蕭弋舟去而復(fù)返,見是蔚云,長舒口氣,心有余悸地道:“蔚云jiejie……你做甚么嚇我?” 蔚云笑話道:“你出神兒了,不然我也嚇不著你。想著公子?他一大早點齊兵將隨皇帝參加秋祭去了,恐得要三五日才能回來?!?/br> 秋祭是自卞朝先祖始便有的傳統(tǒng),比弓馬騎射之術(shù),也比近身rou搏之術(shù),是千軍中擢拔武將的有力途徑,也是軍營的一大盛會,選中的天魁與地魁將成為天子門生,陪王伴駕,入深林野獵,這是極高的榮耀。 嬴妲微微發(fā)愣,按理說蕭弋舟做了羽林驍騎,跟隨陳湛一道去秋祭獵場再尋常不過,可卻也顯得他和新朝過于親厚了,她是沒有權(quán)力置喙什么,難免心下會不那么舒坦。 見她愁眉不展,蔚云以為是她擔憂自個兒安全,笑道:“世子將濮陽將軍留下,已見驛舍圍起來了,皇帝也親自予以寬慰,撥駐軍來護衛(wèi)驛舍,昨日那波刺客,必不敢再來?!?/br> 嬴妲擔憂的豈會是這個。 蔚云說罷,又笑盈盈地往床褥上瞅了好幾眼,她舉止的意圖過于明顯了,嬴妲蹭地紅了臉,不待解釋,蔚云忽笑道:“這便對了,公子他亦是初次,如有拿捏不當處,軟軟多擔待些。” 眼睜睜看著越描越黑了,嬴妲要解釋,蔚云便將她素手一牽,“過來,同我們用早膳?!?/br> 嬴妲便垂著眼睫,窘迫地被拽出去了。 膳房幾人都已在等候,除了知情的鄢楚楚,各個都探頭探腦地開始打量嬴妲,她愈發(fā)難以開口,還是鄢楚楚開口說用膳,她才被蔚云推到桌上。 煙綠是掌勺的,但在西綏時,蕭家自有庖人,她只需趁世子閑暇時,或是迎客時做幾樣糕點便可,但隨世子入平昌,身畔卻無人掌廚,只好煙綠親自來,她將一碗養(yǎng)身湯遞給嬴妲,“公子不在,我就做得將就些,不過軟軟還是要好好補補,干的不是等閑體力活,太消磨精神,趁公子不在,我要好吃好喝供著你把你養(yǎng)回來?!?/br> 嬴妲低頭看湯里飄著的蔥花,越來越難啟齒。 鄢楚楚便笑說道:“不鬧軟軟了,先用飯,什么話用完再說?!?/br> 見鄢楚楚也不幫她辯解,嬴妲放棄了,五個姑娘圍一桌用膳,嬴妲與鄢楚楚坐一條長凳,被鄢楚楚照拂得好,幾個姑娘也都愿意給她夾菜,嬴妲見棠棣受著傷,手臂不便,想到是自己表哥帶人來刺殺,還傷了棠棣,愧疚感縈繞不去,忍不住便問了她傷勢。 棠棣將傷口給她看,開朗地笑道:“一道小口子罷了,我給煙綠打下手,也會被她菜刀傷著,這點口子還不及公子昨夜里受的傷,好好的,偏用手抓劍,那刺客武藝本來是不如他的?!?/br> 嬴妲被說得更愧疚難安了。 她想找個機會同表哥見上一面,問他如今在做些什么,手中多少兵馬,可有盟友,幾成勝算,叮囑他切莫大意輕敵,也解釋清楚自己如何會出現(xiàn)在蕭弋舟身旁一事。 這么想著,她心緒不寧起來。 蕭弋舟識得夜瑯,昨晚及今早的一系列舉動,都似有意無意地在阻止她與夜瑯相見。 這里外三層重重圍裹之下,她哪里還能見得到表兄? 棠棣還以為她擔憂蕭弋舟傷勢,忙打住了改口:“不過公子少年至今打過逾百戰(zhàn)了,身上的刀口劍傷,猶如吃飯一樣隨常,蘇先生也為他留了不少靈丹妙藥,傷痕留不了幾日便褪了,于騎射也沒有妨礙的?!?/br> 嬴妲胡亂地點頭。 * 用膳后嬴妲照例隨鄢楚楚進房,她將銅鏡撥到嬴妲跟前,嬴妲看著鏡中女子,嬌顏如含苞芳蕊,漸漸吐露華色,連日來敷用藥膏終是起了作用。 鄢楚楚替她將藥膏以細而長的竹篾挑出,揉在掌心搓了,替嬴妲敷上。 “再用不消七八日,這傷口能長好。我以前臉上也受過傷,蘇先生妙手回春,現(xiàn)在一點疤痕也沒留下,不然你試著找找?” 鄢楚楚美貌過人,臉頰上哪有什么瑕疵,自不必找,嬴妲慢慢安心。 她微含埋怨地說道:“公子卻說,倘使我恢復(fù)容貌,被人擄走,他必定不會救我的。” 鄢楚楚心里恨不得發(fā)笑,紅唇卻只翕動了幾下,忍得甚是艱辛。 但凡與公子軟軟相與之人,都看得出來,蕭弋舟對嬴妲說的話不能當真了聽,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好與不好,不要聽他說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鄢楚楚是被傷透之人,其中門道看得比嬴妲清。 “是么,軟軟你若是被人擄走了……我不敢想,但說不準可以試試。” 鄢楚楚倒很想看到嘴硬的西綏世子,把昔日高傲的頭顱往地上踩,吃一嘴沙子的模樣。 藥膏敷用完了,鄢楚楚與嬴妲到院中信步走著,算是消食。 從嬴妲來驛舍之后,她便沒出過門,先前是太有自知之明,以為自己入了奴籍,能有口飯仰賴活著,已經(jīng)不容易了,還貪戀市井浮華,這真是得寸進尺,但悶在深宅久了,也想透口氣了,無奈便只能跟著鄢楚楚在院中晃悠。 鄢楚楚又道:“我來平昌不久,不過比起這兒,倒更喜歡西綏。那邊有肥美的土壤,能種出中原沒有的稀奇古怪的東西,有寬廣的馬場,能隨意跑馬,幾代侯爺勵精圖治,那邊風土人情也都是淳樸良善的,說話爽朗直接,從不拐彎抹角。將來公子肯定是要帶你回西綏的,我只是讓你不要怕,跟著公子,便一輩子不能想著離開了……他不說放,沒有人能奪走你。” 嬴妲誕生起,大卞已是日薄西山,深宮之中爾虞我詐見多了,不太能想得到鄢楚楚嘴里的“民風淳樸”是何種模樣,但不可否認,她對那個陌生的版圖,產(chǎn)生了難以名狀的期待與向往。 “軟軟,我能問一下,當年為何,欺負世子么?” 嬴妲愣住了。 她說西綏人直接,果真便一記直球擊來了。 嬴妲慢吞吞地垂下臉,久不回應(yīng)。 “因為討厭他是么?” 嬴妲搖頭。 鄢楚楚嘆了口氣,“或許你有苦衷吧,我想想也是,如不是討厭或為著別的什么緣故,何至于把話說得如此難聽。公子他這幾年,很不好過。” 她也不好過。 親手斷送良姻,嬴妲那時起便已在心里發(fā)誓,用一生孤獨終老懲罰自己,絕不委身于人。 “楚楚姐,宮里來人了!說是來通傳圣旨的!” 兩人走到中庭,風拂花影颯颯,蔚云從身后急匆匆跑來,“濮陽將軍擋不住,他們手里有圣旨,外頭又都是陳湛的人,他們說,請后院所有人前去接旨,一個都不能少?!?/br> “宮里?”鄢楚楚最是鎮(zhèn)定,也不禁蹙眉,“皇帝不是到參加秋祭去了么?誰人傳的旨?” 蔚云道:“還是上回那人?!?/br> “那是幸榮?!?/br> 鄢楚楚擰著眉頭想著,幸榮是陳湛跟前紅人,她沒隨同陳湛去觀禮,宮中能差遣他的,不過皇后與太子。 她還握著嬴妲的纖手,緩慢地收緊。 嬴妲忐忑起來,直覺告訴她,是沖著她來的。蕭弋舟不在,被她狠狠得罪過的陳祺便趁機來尋釁了。 第13章 傳書 懿旨宣嬴妲入宮,幸榮這種人一貫在權(quán)貴跟前哈腰稽首,見誰都堆著一臉褶子強迫擠出幾分慈悲笑來,但宣旨卻毫不含糊,見幾姑娘面面相覷,不拿主意,幸榮的口氣又沉下來了,“我奉懿旨而來,請一個驍騎將軍婢女入宮,竟也是如此難事?” 宣一個婢女不難,這偏偏是嬴妲。 鄢楚楚只是后院婢女,召喚不動濮陽達的人手,危難之際,只好頻頻以眼色朝濮陽達示意。 而持劍叉腰,立于門框內(nèi)、回廊下的濮陽達,竟無動于衷。 鄢楚楚睖睜了,難道濮陽達不知道軟軟對世子的重要?若是她在宮中有何不測,世子回來如何交代! 這時,幸榮也下意識去瞅被嬴妲和鄢楚楚視為保命真神的濮陽達,這人幸榮有所耳聞,是蕭弋舟手下武藝最高強的心腹大將,恪盡忠義,十戰(zhàn)十勝,他若率兵堵截起來,情勢或有不妙。 但濮陽達也至始至終冷著雙眼,冷靜旁觀,絕無絲毫要為后院女人伸張正義之意。 幸榮朝嬴妲恭恭敬敬地一禮,“軟軟姑娘,還是隨咱家走一遭吧?!?/br> 嬴妲咬唇,將鄢楚楚要抬起的手臂按下去,沖她微微搖頭,她的聲音細細的:“不可硬碰?!边@時節(jié)在蕭弋舟的護衛(wèi)隊之外,還有陳湛派來的里三層外三層的駐軍,倘使此時起沖突,情勢對蕭弋舟,對她都很不利。 鄢楚楚只得放開手,嬴妲朝她彎腰一福,便轉(zhuǎn)身隨幸榮去了。 幸榮接到人,臉色更緩,彎腰真情實意地對里院眾人告了退。 隨著幸榮帶來的人退了出去,鄢楚楚疾步走上臺階,陰著臉質(zhì)問濮陽達:“世子有命,你為何不出手?” 濮陽達行禮,淡淡地道:“世子只有命,如有傷及院中之人時,必要拔劍相護。如今不過是皇后宣懿旨,請軟軟姑娘入宮吃口茶罷了,對她區(qū)區(qū)女奴而言,此乃莫大之幸事,故不必攔?!?/br> 這話旁人說也就罷了,濮陽達最是急脾氣火躁性子一個人,鄢楚楚豈能相信,怒火上來直視著濮陽達道:“沒骨氣的孬種!你以為,軟軟入宮真是吃什么茶!你就是畏了!不敢與陳湛的人交手罷了!” 濮陽達勃然色變:“我從軍打仗時,面臨十倍的敵人都何曾退縮過,用你一個女流之輩在我跟我揚武耀威!我豈會畏了陳湛!可為一個買回來女奴,與金吾衛(wèi)大cao干戈,反目成仇,便讓世子心血潰于一旦,讓他在秋祭獵場上,帶著二十個人與陳湛數(shù)千人拼殺?至少此時,不行!” 濮陽達口口聲聲為世子,鄢楚楚揪不出他錯,只道:“你以為,這是在世子跟前立功么?若軟軟出事,他第一個斬你!” 眼見兩人便要打起來,蔚云忙上前拽住她手臂,“楚楚姐,好了好了,當務(wù)之急咱們想法給世子傳信過去?!?/br> 誰也指望不上濮陽達。 鄢楚楚心下同意,濮陽達忽然伸臂阻攔住她們?nèi)ヂ?,“不可?!?/br> 鄢楚楚怒火更熾,“你憑什么攔我!” 濮陽達道:“婦人豈可干預(yù)前院之事,你們還是老實在屋里待著繡花生火。” 鄢楚楚冷冷一笑,“如此看不起婦人,難怪你視妻女無物,害她們橫死!” 駁得濮陽達面色僵住,臉色又青轉(zhuǎn)白,正欲發(fā)作火氣時,鄢楚楚將蔚云的手腕一扯,倆姑娘閃身入了后院,去尋信鴿。 “我從沒見過濮陽達這般不通情理的男人!” “楚楚姐消氣,還好公子為咱們專門留了信鴿的,恐也是擔憂濮陽將軍心生不滿,刻意鬧出事端來。他那個牛脾氣,你也不是不曉?!?/br> 蔚云與鄢楚楚穿過縵回檐廊,帶露的藤蔓沾濕倆人裙裾,鄢楚楚聞言頓住,蹙眉道:“濮陽達知曉軟軟就是公主……他一直對公子從塞北趕來營救公主不滿來著,我瞧他就是公報私仇!算了不說了,把鴿子放出來?!?/br> * 嬴妲入宮之后,被軟轎拐到北門樓,才下轎子,沒來得及打量火災(zāi)后頹圮蕭條、熟悉的宮闈,便有四五名婢婦一擁而上,她們七手八腳地摁住嬴妲,將她眼睛蒙上,嘴里塞入布條。 嬴妲張口“嗚嗚”一聲,才說出“皇后”二字,瞬間后腦一痛,軟軟地倒了下來。 東宮里探出一只腦袋,陳祺左右一瞟,見無風聲,小太監(jiān)在拱門外朝他招手,示意萬事俱備,陳祺笑起來,便直起身,將衣襟袖口一吐,大搖大擺地走過門去。 未曾想于宮墻下甬道中便轉(zhuǎn)角撞上一人,儀仗鑾駕,皆奢華尊貴無比,陳祺手足俱僵,猛一抬頭,只見母后正立在跟前,未及分辨,便揚手“啪”地一記耳光打了下來! “豎子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