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王世哲奶奶皮笑rou不笑,“問清楚了嗎?是不是該跟我們哲哲道歉!” 小胖墩自恃有了倚仗,趕忙再告新狀,“奶奶,顏墨一今天還罵我!說我胖得像豬,腦袋里面都是肥rou!” 王世哲奶奶大怒:“小小年紀(jì)嘴怎么這么臟?怎么這么惡毒?還有沒有教養(yǎng)?” 顏母氣得夠嗆,更覺得臉上無光,“顏墨一!” “我沒罵人?!绷R豬不算,阿寶在心里補(bǔ)充。 他睜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認(rèn)真地問王世哲奶奶,“奶奶,教養(yǎng)是什么意思呀?像王世哲把我從秋千上拽下來,追著要打我,還差點(diǎn)把老師撞倒了——這種是奶奶說的’教養(yǎng)‘嗎?” 他搖搖頭,自言自語般,聲音卻不小,“’教養(yǎng)‘真不好。還是讓王世哲有吧?!?/br> 王世哲奶奶氣了個仰倒。 顏母這下腰桿硬了,斜眼睨王世哲奶奶,“孩子小小年紀(jì)就欺負(fù)同學(xué),還倒打一耙,這不好吧?” “誰倒打一耙還不知道呢!”王世哲奶奶嘴硬。 “田老師!”阿寶忽然揮著小手,奶聲奶氣喚正在跟另一個家長說話的女老師,“老師,這邊!” 田老師結(jié)束了跟那個家長的談話,走了過來,一看這邊的情形,心里有數(shù)。 她摸了摸阿寶的小腦袋,跟兩個家長打過招呼,然后道,“剛才就想找你二位說幾句話,只是先碰上了別的家長。事情是這樣的……” 田老師簡單講了講今天cao場上發(fā)生的事情。王世哲奶奶越聽臉色越難看,王世哲則縮著脖子,吸著空養(yǎng)樂多瓶子里的空氣,一臉惴惴。 阿寶表情淡然,既沒有沉冤得雪的喜悅,也沒有幸災(zāi)樂禍,更沒有要乘勝追擊,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這樣的淡然寫在孩童稚氣的小臉上,無端就透著股完全沒把對方放在眼里的矜傲,是那種高高在上的不屑與蠢貨計(jì)較的感覺。 不是自家孩子的錯當(dāng)然好,然而看著這張粉妝玉琢的小臉,顏母有種說不出的心塞。 客觀而論,這孩子長得更像謐謐。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都能說服自己,忘卻孩子的父親是誰。 然而或許是那一通電話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她再看這張小臉,越看越覺得,他的眉眼輪廓間,滿滿都是那浪蕩放肆、恬不知恥的姓何的影子。 顏母撇過臉,把手伸過去,“走吧,回家?!?/br> 阿寶的小手牽住她的手,一邊問,“mama,jiejie什么時候回來???” 顏母心煩,“不知道?!?/br> “那……”阿寶又問,這次有些小聲,“下回幼兒園家長會,能讓jiejie來開嗎?” 顏母頓住腳步?!盀槭裁??” 難道真的是母子天性?明明是他們兩個老的,把阿寶從個奶娃娃養(yǎng)到這么大,怎么他張口閉口都是“jiejie”? “因?yàn)?,”阿寶咬了咬唇,聲音更小了,“因?yàn)橥跏勒芩麄冋f……他們說我mama老,沒有他們的mama年輕漂亮?!?/br> 他低聲嘟噥,“他們的mama才不漂亮,都沒有jiejie漂亮。王世哲最討厭了?!?/br> 顏母的一口氣悶在胸口。甚至不知道該什么反應(yīng)才好。 小孩子也會看外表,也有虛榮心,更會互相攀比。他們還不懂得虛偽客套,只會將想法直白地說出來。 “那你就能把王世哲的課本打濕了?”她沉著臉。 阿寶說:“我沒有?!?/br> 顏母厲色:“不許撒謊!” 阿寶:“我就沒有!是水打濕的!” 顏母:“……” “那水是哪兒來的?”她問。 “是他自己的水壺里的啊?!卑毨碇睔鈮眩拔抑皇前阉乃畨厣w子擰松了而已?!?/br> ……還而已! 顏母真是越看這孩子越像姓何的——瞧瞧這強(qiáng)詞奪理,振振有詞的勁兒! 回到單元樓里,新搬來的老外鄰居探出頭,熱情地打招呼,露出一口大白牙。 顏母先前就跟顏父嘀咕,這住了多年的老鄰居突然搬走,怎么想都有點(diǎn)蹊蹺。而這老外這么快就搬進(jìn)來了,更是透著股怪異。 但隔壁房子又不是她的,買賣租賃也沒有她置喙的余地,她也只能按下疑竇。 剛催著阿寶先去寫作業(yè),門鈴響了。 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的女人,大衣考究優(yōu)雅,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妝容精致,手指上碩大的鉆石耀眼奪目。 “你找……?”顏母疑惑。 “顏太太,幸會!”美婦未語人先笑,自顧自地推開門,越過顏母進(jìn)了屋,“冒昧上門,真不好意思?!?/br> 嘴里說著不好意思,行為卻看不出任何不好意思的地方。還大方地跟顏父打招呼,“顏先生,幸會?。 ?/br> 見顏父顏母瞪著自己,美婦一拍額頭,“哦,怪我,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夫家姓何,阿語是我侄子?!?/br> 她仿佛沒看見顏父顏母陡然陰沉的臉色,視線環(huán)視一圈,“小寶貝呢?怎么沒看見……噢,hi!” 大伯母蹬蹬兩步走到聞聲出來的阿寶面前,蹲下身,“你好啊,可愛的小寶貝!”沒忍住捏了捏他柔嫩的小臉。 顏母奔上前,把阿寶拉到身后,顏父攬住孩子小小的身體,滿眼警惕,“你想干什么?” 大伯母眨眨眼睛,仿佛不理解兩人為何如此如臨大敵,“我就是跟小寶貝打個招呼啊。也順便認(rèn)識你們一下?!?/br> 她倒是實(shí)誠,直言認(rèn)識他們只是“順便”。 阿寶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滿是不解,“阿姨,你是誰???” 大伯母心花怒放:“阿姨?寶寶你的嘴也太甜了吧!你應(yīng)該叫我’奶奶‘哦?!?/br> 阿寶更不解了,“……奶奶?” 大伯母應(yīng)得干脆:“哎!”從手袋里掏出一個厚厚的大紅包,伸長手塞進(jìn)阿寶懷里,“真乖!拿去買糖吃!” 阿寶:“……”那是疑問,不是叫人啊。 大伯母養(yǎng)尊處優(yōu)又保養(yǎng)得宜,看起來比顏母還年輕。他小小的腦袋想不明白,比“mama”年輕的女性怎么能叫奶奶。 “夠了!”顏父奪過紅包,扔向大伯母,厲聲喝道,“何太太,這里不歡迎你,也不歡迎任何何家的人。請你離開?!?/br> 大伯母躲過砸來的紅包,揚(yáng)起眉梢,看了阿寶一眼。 那意思很明顯——阿寶不就是何家的人嗎? 然后她笑了,“真是的,都說了只是來跟小寶貝打個招呼,瞧瞧你們,一個二個急得眼都紅了?!?/br> 她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紅包,厚厚的一塊沉甸甸的,像磚頭一樣,“這是我給小寶貝的,又不是給你們的,怎么能亂扔呢?嚇到我們小寶貝了怎么辦?” 不待臉色鐵青的顏父顏母再次下逐客令,大伯母聳聳肩,“算了!招呼我已經(jīng)打過了,你們就不用留我吃晚飯了。” 她把紅包放在桌子上,邊朝門口走邊沖阿寶眨眼睛,“寶寶,奶奶下回再來看你哦!” 顏母抄起紅包又想扔過去,不防大伯母驟然回頭,似笑非笑,“顏太太還是三思的好。顏先生,我們家老頭子總跟我說,做事情要先禮后兵??墒且艺f的話呢,用‘禮’可以解決的問題,何必動‘兵’呢?反正,結(jié)果都是一樣不是?” 又沖阿寶揮揮手,“小寶貝,那奶奶就先告辭了哦?!?/br> 說完,就如來時一樣突兀,她又像一陣風(fēng)般走了。 然而這陣風(fēng),卻在顏父顏母心中卷起了驚濤駭浪。 何家這女人雖然在孩子面前沒透任何不該說的話,仿佛真的只是來看看,但她的意思不能更明顯了—— 何家,想搶阿寶! *** 何語很快得知了大伯母對顏家的拜訪。 他大概能猜到她想干什么,于是勉強(qiáng)按捺下急躁,等待時機(jī)。 顏謐以許教授為中心,在本子上畫了一張密密麻麻的關(guān)系網(wǎng)。她一面凝神苦思,手中的筆帽無意識地在連接各人之間的箭頭上戳來戳去。 箭頭……方向…… “是不是我們的方向不對?”她喃喃自語,“許教授幾次三番的挑釁,在一定程度上干擾了我們的思維……” “我們被他的行為迷惑,一直想不通,翻來覆去糾結(jié)的,是他殺人的動機(jī),是為什么??墒莿訖C(jī)固然重要,更重要更客觀的,還是殺人手法的實(shí)行?!?/br> “只要弄清楚他是怎么實(shí)行的犯罪,管他為什么呢?”顏謐一拍桌子,“想知道為什么,到時候抓回來審就是了!” 這話說得霸氣,何語鼓掌。然后做洗耳恭聽狀,“顏警官請繼續(xù)?!?/br> 顏謐盯著關(guān)系圖:“樊倩倩的案子,有個疑點(diǎn)。通??爝f員上門之前,會先打電話或者發(fā)短信通知??墒欠毁坏氖謾C(jī)里,卻沒有電話或者短信的記錄?!?/br> “我們看見快遞員是多么讓人熟視無睹,便先入為主地認(rèn)為,讓樊倩倩信任地打開門的,一定也是快遞員的身份。可是一個沒有提前通知,貿(mào)然敲門的快遞員,她難道不會感覺可疑嗎?或許……” 顏謐看向何語,“或許是認(rèn)識的面孔。促使她開門的,不是快遞員的身份——那是為監(jiān)控和目擊者設(shè)的障眼法,至于樊倩倩,她應(yīng)該是認(rèn)出了許教授。” 她在d大心理咨詢中心密密麻麻的記錄中飛速翻找,找到之前掃過的一條—— “這里!中心和司法機(jī)關(guān)有合作,包括犯罪心理研究,犯人心理調(diào)研,還有為在押犯人提供的教育講座和心理援助活動……今年九月那次,是許教授帶隊(duì),去的是d城鼓山監(jiān)獄。” 她又切換到樊倩倩的社會關(guān)系資料,手指敲打著鍵盤,調(diào)出一個人的資料來。 “樊倩倩的弟弟十九歲就因?yàn)楣室鈧ψ锶氇z,關(guān)押在鼓山監(jiān)獄里。樊倩倩不定期會去探監(jiān)?!?/br> 顏謐登入系統(tǒng),查詢探監(jiān)記錄。過了一會兒,在一堆條目中,她找到了—— “九月十三日,樊倩倩去探監(jiān)。中心去監(jiān)獄里搞心理援助活動,就是那天。” 作者有話要說: 語哥:兒子好心機(jī)!像我!開熏!(^-^)v ===幾個月后=== 還是那個語哥:兒子好心機(jī)!搶不贏!森氣氣( ̄ ー ̄) 第48章 發(fā)現(xiàn)許教授與樊倩倩有關(guān)聯(lián)的實(shí)證, 令顏謐精神一震——人又不是神,再聰明的罪犯,計(jì)劃再如何縝密,只要做過,必然會留下痕跡! 她火速跟鼓山監(jiān)獄聯(lián)系,留存下當(dāng)天所有的監(jiān)控與記錄。 監(jiān)獄里的生活單調(diào)枯燥,與外界的活動不多,樊倩倩的弟弟對許教授很有印象,并且抱有相當(dāng)大的好感。 “那個教授?他不一樣,他不用那種眼神看我們這種人, 也不叨逼叨逼講大道理,”一身囚服的青年眼眶泛紅, “我看見我姐跟他說話, 還想過有沒有可能……我有沒有可能會有個教授姐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