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簡單老套，但是總會有效，無非因為人是一種情緒化的動物，只要不是先天性情感缺失, 在被戳中痛點時，總會有所反應(yīng)。即便是心理學(xué)專家, 就算再懂得心理世界的奧秘, 然而當輪到自己頭上……

    醫(yī)人者不能自醫(yī)，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王繼坤想著, 視線掠過顏謐寫滿嘲諷與不屑的臉。

    恐怕配上這張雙生子一模一樣的臉，才是刺激生效的關(guān)鍵所在吧。

    而何語的指責，顯然更是火上澆油。

    王繼坤從來沒在許瑾舟那張清俊儒雅的臉上, 看到過如此陰沉的表情, 仿佛下一秒就要一躍而起, 沖上前和何語廝打起來。

    然而他只是全身緊繃著，捏緊了拳頭，卻終究沒有行動。

    他不動，何語唇角的嘲意反而更加擴大, “孬種！你還不如你jiejie，她雖然狠毒，但她起碼敢為了自己的愛情爭取，方式的對錯姑且不論，她至少有孤注一擲的勇氣。而你呢？幸虧你早早就退出了許家的爭奪，不然就憑你……呵，我看反倒是裴玉珠，更像個許家人?！?/br>
    “夠了?！痹S瑾舟剛才的失態(tài)爆發(fā)仿佛是錯覺，此刻的他已然恢復(fù)了平靜。只是這種平靜不是以往那種令人如沐三月春風(fēng)的平和，而是一種死水般的沉寂。

    “你倆不必這樣一唱一和，挺惡心的?！彼π?，“說得好像你們有多高尚，多在乎寧寧似的。你們持續(xù)糾結(jié)不停地尋找真相，無非是為了能掃清障礙，重新在一起罷了——你們是不是還自以為很偉大？自以為姊妹情深？”

    最后兩句，是原話奉還何語方才的詰問。

    他的反應(yīng)等同于承認了與顏寧的關(guān)系，但依然沒有吐口直接承認自己是殺了裴玉珠與樊倩倩的兇手。

    這樣的相互指責毫無意義。顏謐收起臉上的譏嘲，扯過椅子坐下，直視著許瑾舟，“何必呢？許瑾舟，你協(xié)助過警方辦案，應(yīng)該更明白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完美犯罪，只要發(fā)生過，就必然會留下痕跡?！?/br>
    “比如你和裴玉珠的關(guān)系，的確讓我迷惑了很久，看似完全不搭界的兩個人——一個是出身底層，白手起家的女企業(yè)家，一個是家世優(yōu)越，博學(xué)低調(diào)的高校教授，雖然有d大這個交集，但是卻看不出什么更深層的聯(lián)系。直到你說了一句話——”

    許瑾舟眉梢動了動，“一句話？”

    “是的，”顏謐點點頭，“上回你來警局的時候，那天下著雨，你說，‘難得落水天在外面走一走，倒也別有一番意境’——把下雨天叫‘落水天’，是客家話的說法?！?/br>
    “當然，單獨一個詞語，也可能只是個人喜好。但是我想起之前曾聽朋友提過，石雪枝是由你在幫助進行心理疏導(dǎo)?！?/br>
    在參加a國大使的兒子舉辦的派對后被醉醺醺帶走，接著被拋棄在深夜的大街上，又被人撿走囚禁，如果不是警方解救及時，險些便被轉(zhuǎn)手賣掉……對于石雪枝這樣年輕的女孩子來說，這樣噩夢般的經(jīng)歷之后，免不了需要心理干預(yù)。

    而作為d大學(xué)生，最便利最優(yōu)秀的心理輔導(dǎo)資源，自然是d大心理健康教育與咨詢中心。這樣嚴重的危機事件，照例是由身為督導(dǎo)的許教授來親自接待。

    “朋友當時跟石雪枝聊了幾句，告訴我小姑娘狀態(tài)不錯，對你更是贊不絕口，說你夸她的名字很可愛?！?/br>
    顏謐看著許瑾舟，“這是很普通的博取咨詢對象好感，降低對方心理防備的小技巧，但我感覺，這句評論似乎又不那么普通?！?/br>
    “所以那回之后，我抱著懷疑，聯(lián)系了石雪枝，問她你的原話是怎么說的。她說，你說她的名字很可愛，很有夏天的氣息。她覺得你八成是口誤說錯了，她的名字帶一個‘雪’字，取自‘雪后疏香一兩枝’，應(yīng)該是冬天的氣息才對?！?/br>
    “你為什么會覺得是夏天的氣息呢？原因很簡單，客家語里吃叫作‘食’，而‘雪枝’，是雪糕的意思。石雪枝，食雪枝——吃雪糕，的確很有夏天的氣息?！?/br>
    “一次可能只是個人的用語喜好，可是兩次使用帶方言特征的詞語，說明有很大可能，你有或者有過會說客家語的親近之人，潛移默化中讓你受到了影響。客家語的使用人數(shù)不算少，然而很不巧，許教授你身處校園，大家交流一般都不會使用方言，況且你和周圍的人似乎都算不上親近?！?/br>
    “但是又有一點很巧，裴玉珠的母親籍貫梅州，是地道的客家人?！?/br>
    許瑾舟不置可否。

    王繼坤側(cè)目。就憑兩個詞，就能判定許瑾舟和裴玉珠是姐弟？

    “裴玉珠出身單親家庭，父不詳，她的母親沒有什么親故，阿茲海默癥進展到后期，不可能從她那里獲知什么信息了。不過裴玉珠曾經(jīng)在訪談中提過，她母親以前在別人家里做幫傭，輾轉(zhuǎn)過一些地方，很辛苦?！?/br>
    “另外還有一條線索在裴玉珠身上——或者說，在啟明國際這個公司上?！鳖佒k道，“啟明國際崛起的關(guān)鍵節(jié)點，在裴玉珠魄力十足地拿下了幾個汽車品牌的代理權(quán)?？墒?，當時裴玉珠還很年輕，沒有背景，財力也有限，之前報紙雜志的報道中，都將這一段歸結(jié)為裴玉珠的能力。裴玉珠是一位能力出眾的女性，這一點我不否認，然而對于如此重要的市場，品牌不可能去賭一個年輕人的能力——除非她有強有力的背書?！?/br>
    “當然我不是第一個這樣想的人，先前也有過各種各樣的流言猜測，只是沒有人猜到許家，畢竟許家的興宏實業(yè)與汽車業(yè)并不直接相關(guān)。我讓語哥去查了當年那筆代理交易的協(xié)商，發(fā)現(xiàn)介紹人，為裴玉珠背書，促成合作的人，都和你父親許成禮關(guān)系不錯?！?/br>
    搜查最困難的一環(huán)，在于縮小范圍，確定方向，否則便是大海撈針，費時耗力也只是徒勞。然而如果方向得當，往往能事半功倍，發(fā)掘出普通情況下難以察覺的線索。

    顏謐接著道，“不過在那之后，許家，或者說你父親，就沒有再插手過啟明國際的經(jīng)營，也沒有從啟明國際的發(fā)跡中獲利。頗有股‘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意味——許成禮可不是什么大慈善家，為什么幫裴玉珠呢？”

    她看了何語一眼，何語回給她一個贊許的眼神。

    她繼續(xù)，“語哥既然能找到你兒時的幼兒園老師，那么再多費些功夫，也能找到許老爺子生前曾在他身邊的人。那人證實，裴玉珠的母親曾經(jīng)是許家的傭人，中間消失過十來年的時間，后來在許老爺子的授意下，被重新雇傭回來，負責照顧許老爺子，和跟著祖父生活長大的你。有意思的是，那人對裴玉珠毫無印象，她似乎從來沒有踏足過許家?！?/br>
    “私生女哪來的資格踏足許家？”許瑾舟嗤笑，“她也沒有損失什么，那種冷血自私，眼中只有利益沒有親情的家人，沒有也罷。不過裴玉珠居然能說服父親出手幫她一把——看來我從來，都小看了她?！?/br>
    裴玉珠當然是個不容小窺的女人。

    在故事里，美狄亞是太陽神的孫女，會法術(shù)的公主。然而她放棄了這一切，幫助伊阿宋盜取國寶金羊毛，護著他逃脫追捕，跟隨他去了希臘，從此與故國切斷了聯(lián)系。

    許成禮那一次的幫助，就是裴玉珠的金羊毛吧？

    何語查到的還有其他一些瑣碎的信息。譬如許瑾舟的母親在生了這個幼子之后，得了嚴重的產(chǎn)后抑郁癥，許瑾舟頭兩年都是由保姆照顧，后來被送去了許老爺子那邊。

    許家內(nèi)斗非常厲害，分成了好幾個派系，爭權(quán)奪利，爭奪不休。許成禮不缺兒女，對于不在身邊的小兒子，基本是遺忘狀態(tài)。而成長在許老爺子身邊這個因素，讓兄姐們對許瑾舟頗為忌憚，既羨慕又防備。

    據(jù)說在許老爺子病危的時候，圍繞著遺囑和家產(chǎn)分配曾有過不少紛爭，許瑾舟作為眼中釘，甚至遭到過來自手足的暗算。

    無怪他對家人失望，主動退出，在許老爺子去世后便離家獨立了。

    裴玉珠不見容于許家，而許瑾舟不認同許家，這樣兩個表面上背景迥異的人，卻無人知曉他們身上同樣流淌著許家血脈。

    許瑾舟雖然離家獨立，然而人哪有不渴慕親情的呢？是許家人又不是許家人的裴玉珠，反而比讓他失望的許家人，更容易讓他心生親近吧？

    “裴姨在老宅照顧我的時候，裴玉珠已經(jīng)在讀中學(xué)了，平時住校，每月返家的時候，裴姨便請假兩三天，回去和她團聚?！?/br>
    話到了這個份兒上，許瑾舟也坦然了，“我一直知道裴姨有個女兒，但是從來沒見過她。后來祖父過世，我去了寄宿學(xué)校，接著出了國，慢慢與裴姨也斷了聯(lián)系?！?/br>
    “到后來啟明國際聲名鵲起，我看到創(chuàng)始人的名字，想過是不是裴姨的女兒。不過我回國后忙著‘白手起家’，”他自嘲地笑笑，“總得適應(yīng)學(xué)術(shù)系統(tǒng)里的規(guī)則，辦公室政治，足夠耗心耗力?！?/br>
    “第一次真正的認識裴玉珠，還是在她去d大進修，在emba的迎新晚宴上。也是那一天，我才知道，她是我同父異母的jiejie?！?/br>
    “她說，我有魄力離開許家，獨立出來，這很好。她說如果不是這樣，她不會跟我相認。不過即使知道了，她讓我也別有什么負擔，血緣也并不代表什么?！?/br>
    許瑾舟要了杯水，捧在手里，“后來我們也沒有刻意見面，偶爾碰到聊幾句，如果要形容，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這樣其實很好，有一個與你血脈相連的人，對你沒有壓力，沒有期許，沒有負擔，也沒有算計。再后來……”

    他捧著水杯的手指收緊，“再后來，我遇到了寧寧。明明自己才剛差點被欺負，第一個要求卻是請我不要說出去，因為不想讓meimei自責。我只見過相互在背后捅刀子的兄姐，卻沒見過受了委屈自己咽下，生怕meimei知道會擔憂自責的jiejie?！?/br>
    顏謐抿緊了唇，胸腔里悶得發(fā)慌。

    “你們這對雙生姐妹花，也算校園里的知名人物，尤其是你，顏謐，”許瑾舟抬眼看她，“頭頂天才光環(huán)，系草和何大才子為了爭奪你，打得頭破血流，最后是何大才子抱得美人歸，校園里最引人矚目的情侶，非你們倆莫屬?！?/br>
    “只要稍加思考，不難明白，那場堵人是怎么回事，無非是男人為你爭風(fēng)吃醋的后果，由寧寧承擔了。而你呢？”許瑾舟的眼神透著冷意，“你忙著約會，連她受了場驚嚇都沒發(fā)覺?！?/br>
    顏謐的臉色發(fā)白，撐在椅子邊緣的手緊緊攥起，卻被一只溫暖的手覆住，輕柔地扳開她蜷緊的手指，將她的手握住。

    “所以呢，你就去向裴玉珠傾訴了？”何語挑眉看向許瑾舟，“見別人有個好jiejie，羨慕嫉妒了，就去找你的jiejie？許瑾舟，你斷奶了嗎？”

    一直在旁邊安靜如雞的王繼坤嘴角抽了抽。

    他想起之前在酒店里，找這位證人問話，三句有兩句的回答讓人聽了想打他。

    這還是知名作家，他的天賦技能，是點在如何用最簡短的話語，最精煉的語言，將人激怒上了吧？不得不說，這份語言駕馭能力，還真不是人人都有的——估計正常人也不需要就是了。

    然而許瑾舟并沒有被激怒。

    相反，他唇角緊繃著，像是被戳中了痛處，似憤懣又似懊悔。半晌，他又自嘲一笑，“你不用再激我。這些年，我想過無數(shù)次，如果我沒有跟裴玉珠提過寧寧，結(jié)果會不會不一樣？”

    沒有人能給他答案，因為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沒有如果。

    “沒過多久，我接到裴玉珠的電話。她說她遇到了寧寧，寧寧撿了她的錢包，給她送還回去，真是個好姑娘。她說，她們聊了幾句，她感覺寧寧心事重重的，便多嘴提了一句，心理咨詢中心其實是個緩解情緒的好地方。她先提前跟我說一聲，畢竟我是中心的老師之一?！?/br>
    “但是寧寧沒有來。”許瑾舟深吸一口氣，“過了幾天后，裴玉珠打電話的時候問起寧寧來了沒。我說沒有，她便有些焦急，擔心寧寧到底聽進去了沒。我的心懸了起來，問她為什么這么著急，寧寧到底有什么異狀。裴玉珠說就是一種感覺，謹慎起見罷了，小姑娘心理敏感脆弱，不快點開解，怕夜長夢多。”

    顏謐猛然轉(zhuǎn)頭，視線與何語對上，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恍悟。

    宋清晏那時候說，他聽見裴玉珠跟人的電話，很急的說到底行不行?。∪缓髮Ψ讲恢勒f了什么，她語氣放軟，說了類似她也是謹慎起見，催那邊快點，免得夜長夢多之類的話。

    宋清晏偷聽到的只言片語，加上記憶的出入，誤導(dǎo)他們想錯了方向。

    原來這通電話不是在雇兇密謀，而是……

    “這是個圈套。”許瑾舟苦笑，“可笑我當時完全被擾亂了心神，能引得一面之緣的裴玉珠如此關(guān)切，寧寧的狀況到底是有多糟糕？我不能不聯(lián)想到之前她被幾個混混堵住，險些被欺負上。于是我找了個四下無人的時候，找寧寧談話?！?/br>
    “許教授真體貼?！焙握Z不咸不淡地刺了一句。

    “心理咨詢本來就該在私密場所進行?！痹S瑾舟辯駁了句，接著道，“寧寧看起來確實心神不寧，看見我的時候還差點想跑，像只驚惶的兔子一樣。我起先以為她真的是受到驚嚇刺激之后的應(yīng)激障礙，直到……直到我發(fā)現(xiàn)她的耳朵是紅的?！?/br>
    不是應(yīng)激障礙，是害羞。

    心神不寧是有的，哪個女孩子心動的時候，不是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呢？

    之后的事情，許瑾舟沒有再詳細講述。他只道，“后來我才想明白，裴玉珠把寧寧推到我這邊，是想用我打探，寧寧到底知道什么，又知道多少。可惜我一門心思全放在小心維護著這段我自己也未曾預(yù)料到的感情上，竟然沒有意識她的旁敲側(cè)擊的真實意圖?！?/br>
    “裴玉珠什么時候下定了決心，我不清楚。而我們的那本筆記，讓她有機可乘?！?/br>
    “那一頁……？”顏謐問。

    “那是寧寧看了一本叫《云泥》的書后寫的?！痹S瑾舟說，“那本書講的是一對姐妹，meimei集天地之靈氣，生得聰穎貌美，成了有名的童星。而jiejie長得就像不是這家親生的一樣，后來搭著meimei的人氣進了圈，卻總是被嘲諷。她做了很多努力，也做了整容手術(shù)，人們卻還是說，不如meimei天然有靈氣。jiejie心態(tài)失衡，人們便諷刺她，丑人多嫉妒?！?/br>
    “寧寧很同情書中的jiejie，甚至有些代入這個人物，才寫下了那幾句話?！?/br>
    何語心頭微微一動。但是沒有反駁他。

    顏寧應(yīng)該是對書中的這個jiejie有共鳴，聯(lián)想到自身，才會寫下那樣的內(nèi)心剖白。

    許瑾舟怎么可能會意識不到？想必他當時已經(jīng)開導(dǎo)安撫過顏寧。他只是不愿在他們面前承認，顏寧曾嫉妒過meimei。

    可是嫉妒是一種多么正常的情感?。∶總€人都會有心態(tài)失衡的時候，這并不丑惡。只有被嫉妒驅(qū)使著去傷害別人，才是丑惡的。

    顏寧是一個美好的姑娘。

    顏謐閉了閉眼睛，捏緊了何語的手。

    原來是這樣。

    顏寧平時的寫□□用長句，描述細致入微。而那幾句話卻是以短句為主，沒有什么修飾語。

    然而語言風(fēng)格是會受影響的。

    不僅有代入角色，采取作品中人物語言風(fēng)格的影響，恐怕也有與許瑾舟鴻雁傳書，不自覺模仿他的行文的影響。

    “那另外一張‘既生瑜何生亮’呢？”顏謐問。

    她是說裴玉珠手袋里那張，許瑾舟心知肚明。

    他唇角翹起，明明是個笑容，看起來卻像是在哭。

    “里面有我的名字。她會寫含有我的名字的詞組，沒有人看得出，只有她知道，她寫的時候在想我?！?/br>
    她寫的時候在想我。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連自詡鐵漢的王繼坤都忍不住心頭一酸。

    “你殺完人之后，把紙條塞進死者的手袋里時，有想過顏寧的感受嗎？想過她寫的時候在想你嗎？”

    這么不給許瑾舟深情的機會，必須是何語。

    許瑾舟沉默了半晌，才開口，“讓寧寧看看，害她的人死了，不好嗎？”

    何語冷笑：“要是五年前，你當時就提刀去捅了裴玉珠，我還敬你是條漢子。可是你做了什么？你想報仇，對方卻是你的jiejie，你還不想賠上自己……很矛盾吧？一直矛盾到宋啟明再次出軌，你終于看到了機會，而且再不動手，裴玉珠就要自己死了，你永遠也無法手刃仇人了?！?/br>
    “裴玉珠本來就滿懷著被背棄的仇恨，這時再對她多加暗示，讓她認為自己就是美狄亞，是復(fù)仇女神的化身，這是許教授的專長。她積極主動地策劃復(fù)仇，要讓宋啟明背負著惡名，失去一切。她需要一個執(zhí)行人，她能信任的只有你，她懇求你協(xié)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