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溫潤如玉,謙謙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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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手一揮,大袖一擺,空青重重地摔落在地,花斂寒哪還有初時的溫婉可人, 悠悠啟眼,嘴角噙著一抹不及深處的笑。 空青昏死過去的最后一眼就是花斂寒玉面皎皎,含著那似是而非的笑。 花斂寒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空青一眼,理了理衣袖。 “壁上觀的那位,還請現(xiàn)身?!被〝亢表萃庖惶帲淅涞?。 一片純白衣角飄忽而至。 花斂寒凝眸望去,即便身居谷中經(jīng)年,不知人間世故,也覺得這人的皮相是極佳的。 目若點漆,眉如墨成,膚白似瑩玉,身形峻拔,如猗猗修竹。扇形鏤空金冠玉簪輕綰,里著霽白深衣,外披淺灰色紗質大氅,上有灑線織成的竹紋,宮絳上系著無暇瓊佩。他長身玉立,清風徐來,廣袖交領烈烈揚揚,恍似要登仙臨去。只覺得風雅蘊藉,當是列松如翠,積石如玉。 花斂寒微微撇了嘴,穿得真sao包。 “我道今日如此熱鬧,想來谷中的禁制破了。想必,是閣下所為吧。”花斂寒道。 “是?!蹦悄凶雍貪?。 “我看你通身氣息澄凈無垢,必然不會與我等妖物為伍?!?/br> “姑娘眉目清澈,不是妖物。更何況天地氤氤,萬物淳生,世間草木,一蟲一芥子都有其存在的道理?!闭Z氣頗為真摯。 花斂寒只覺得這番話寬慰得莫名其妙,但禁制已破,也沒有理由縈逗了,恨不得早點逃離這個地方。索性躬身作揖,大方一拜。 “多謝公子解下禁制,花斂寒不勝感激,若他年有事相助,定不推辭?!?/br> “花斂寒,斂寒?!蹦悄凶余圃诰奏?。 頓了頓才道:“我叫蘇清珩?!?/br> “公子人如其名,果真是無暇美玉。”花斂寒贊道。 “姑娘謬贊了?!碧K清珩道。 “我見谷中風景鐘靈毓秀,是游玩的佳處,就順手破除了禁制?!?/br> 花斂寒自然是不信的,但這件事于她只有好處,就遑論他到底有何目的了。 她一頷首,好像相信了蘇清珩這番話。 “禁制已破除,姑娘往后有何打算?”蘇清珩眸中若含星辰,盯著花斂寒,語氣頗為關切。 花斂寒被他熱切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適感,壓下心頭異樣,勾起菱唇:“我孑然一身,無拘無束慣了,自是走馬無疆,信手而游吧。” “哦?如此啊?!?/br> 花斂寒錯覺他的語氣中微微帶著失落感,但也無所謂了。 “日后我與姑娘還會有緣再見的。”蘇清珩也不知為何如此篤定。 他解下宮絳上佩帶的瓊佩,伸手遞向花斂寒笑道:“這玉佩注入我的心法,可掩去通身氣息,如凡塵人一般?!?/br> 花斂寒遲疑了一瞬,伸手接過,指尖觸碰到蘇清珩手掌,蘇清珩心中還未待升起繾綣,花斂寒就收回了手。提著玉佩細瞧,陽光下通澤玉秀,純凈琉璃,泛著瑩瑩輝光。 此人術法高深,花斂寒只是身居谷中一個不入流的妖,緣何對她殷切關照,她也不愿細想,反正這玉佩對她來說只有好處。 花斂寒眸中漾起一絲笑意,將玉佩別在盈盈不堪一握的楚腰上,蘇清珩看在眼里只覺得心頭一窒,這玉佩曾經(jīng)也別在他的腰間,如今覆在花斂寒腰肢上。 料想花斂寒不通凡俗人事,不知世間有情眷屬?;ニ王o帕鸞絳乃至環(huán)佩跳脫,綿綿情意皆裹含其中。蘇清珩面上一熱,負手偏過頭去。 花斂寒想了想,"無功不受祿,公子贈我玉佩,我難以報之,惟有…" 蘇青珩心頭一熱,怕她說出"以身相許"這樣的話,喉嚨一緊。 "惟有贈予公子我親手釀的花蜜,希望公子不要嫌棄。" 心口有股淡淡的失落,蘇清珩一挑眉道:"那我便卻之不恭了。" 陳年釀造的花釀,初起封時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充盈滿室,蘇青珩飲了一口,只覺得齒頰生香,不是俗品。 "這是什么花釀造的?"蘇青珩奇道。 "山中百花無數(shù),我也不知人間定名,我喚它山躊躇。"花斂寒也給自己注了一杯。 "山躊躇,流連忘返山間躊躇。好名字啊。"蘇青珩舉杯啜飲贊嘆。 花斂寒話鋒一轉:"這個小道士……" 蘇清珩接道:"無怪乎他修為淺薄,錯講你認成吸食人血的惡妖,我將他送到山腳下便好。" 花斂寒頷首應下。 "世間眾生皆視表相深色為首,殊不知人尚有善惡之分,遑論妖呢。"花斂寒突然冒出這一句。 "是啊,是他們駑鈍不堪。"蘇清珩語氣似帶著寵溺。 "哈哈,不說了,蘇兄,既已飲下花釀,就此別過吧。江湖再見。" 花斂寒踮起腳尖翩飛而去了,一道光芒瞬息消失。 如此灑脫地走了,也不知是嫌這谷間太過悶了,還是避忌某人。 蘇清珩望著她消失的地方,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山高水長,江湖難見,下次又是什么時候呢?我有耐心等,時間還長。 他看著桌上還殘留的花釀,輕笑一聲,手指摩挲著花斂寒用過的酒杯,好似在摩挲著她的紅唇,眼里卻清明無比。 蘇清珩懶得看地上的空青,一念動,縮地成寸,轉瞬來到山腳下,也不管山腳下蛇蟲出沒,是否會危及空青,裹著他的光暈消失,空青又是重重跌落地上??蓱z的空青接二連三遭此境遇,真是流年不利。 現(xiàn)在的蘇清珩哪還有與花斂寒談話間溫潤如玉的樣子,神色淡漠,徑直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