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己哭甚么？”

    “……”半夏聽到他這么問只想打他。

    “你為甚么要這么做？”半夏不答反問。

    “因為我心儀你。”屈眳答的很快，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因為心儀她，所以不希望她和父親有任何牽扯，因為心儀她，所以不喜歡她出現(xiàn)在國君身側(cè)。

    別的男子，哪怕對她只是投去一瞥，都會讓他生出怒意。

    半夏怔怔盯著他的臉，過了半會，她面無表情，“真不好意思，我不喜歡你這樣的幼稚鬼?！?/br>
    室內(nèi)頓時陷入了詭異的靜默。

    屈眳嘴唇抿成一條線，隱忍不發(fā)的怒氣，從那道薄唇里隱隱冒了出來。他低頭在她的鼻子上飛快的咬了一下。

    聽到她疼的出聲，才放過她。

    半夏抓住機(jī)會低頭下來，而后腦袋往上重重一撞，腦袋直接杵上他的下巴。

    第45章 坦白

    屈眳只覺得下巴一痛,然后整個人眼前金星亂冒。但是兩手都還緊緊的抱在她的腰上，沒能讓她如愿逃脫去。

    半夏在他懷里，如同一條泥鰍一樣亂動。

    “我把你當(dāng)朋友,你卻想上我！”半夏出奇的憤怒了。她沒計較當(dāng)初屈眳把自己捆成螃蟹的賬了,把他當(dāng)朋友來相處。誰知道他竟然不把自己當(dāng)朋友,還懷著這樣的心思！

    “你混蛋！居心叵測！不安好心！”

    屈眳一手輕松把她扣在懷里，他一手捂住自己的下巴，滿臉惱怒。從小到大，何人對他不是畢恭畢敬,何時受過這份對待。他低頭瞪她，誰知道半夏根本就不怕他,不僅不怕，還抬頭回瞪過去。

    剛才那一下，她頭頂那兒也不太好受,不過她頭發(fā)多,頂一下也就過去了，不像屈眳那樣，是真痛到了rou上。

    “你大膽！”屈眳冷下臉色，半夏絲毫不為他的臉色所動。

    他那冷酷的面色,半夏立刻就跳起來，然后被他一把摁回腿上去。

    “你流氓！你癟三！癟三癟三！”半夏把肚子里頭能想到的能用來罵人的話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屈眳聽得莫名其妙,她說的那些詞的意思，他一個都聽不懂，只能勉強(qiáng)明白不是什么好詞。

    “你不中意我？”他說著,放下捂在下巴上的手，眼里幾乎冒火來。

    半夏揚起頭，斗志昂揚。

    “你以為你是金子嗎？你喜歡誰，誰就要喜歡你啊。你去對著桌子說喜歡你，看它回不回你！”說著，一手指著前面的漆案。

    “再說了，我喜歡的才不是你這樣的幼稚鬼呢！”半夏絲毫不懼怕屈眳的威壓，和他父親屈襄的不怒而威比起來，屈眳這種只能算是小貓喵喵罵街。她怕什么，完全都不用怕。

    “你喜歡甚么樣的男子？”屈眳危險的瞇了眼。

    半夏嗤笑，“反正不是你這樣的，一言不合就動手動腳，誰喜歡啊。幼稚鬼！”

    她一句話里，總有那么幾個字他聽不懂意思，但是聽不懂，不代表他不明白那話語下的意思，她在抗拒，在拒絕。

    這抗拒和拒絕，是他預(yù)料之外的。

    “我又有甚么不好的？”屈眳氣笑了，“我出身屈氏，乃是武王苗裔，何況以后我前途光明，若是我向其他公室之女求娶，恐怕也沒有幾人能拒絕?！?/br>
    半夏聽著哈了一下，“那你就去找那些公室之女嘛，纏著我干甚么?！?/br>
    嘴里說著自己多受歡迎，還摁住她不放，她最討厭這種小男生的作風(fēng)了！

    屈眳被半夏這話哽的老半天都沒能說出半句話來，他就沒見過她這樣的！她為什么能說出這話來！

    半夏仰高了下巴，像是炸開了毛的貓，兩眼盯著他，只要他敢有下一步舉動，她就立刻給他來一爪。

    屈眳心里憤怒的浪潮涌過之后，取而代之的事一股深深的無力和委屈。

    這無力感和委屈帶來的挫敗，讓他咬牙切齒?？砂胂膮s不管，她正在氣頭上，現(xiàn)代養(yǎng)出來的嬌嬌脾氣，平日里壓制著不怎么顯山露水，可等一被激怒，不管不顧的，一下爆發(fā)出來。

    “我喜歡的是成熟男人，而且知書達(dá)禮。才不會和你一樣，對女子動手動腳，再說了，你現(xiàn)在自己都還要靠父親，就不要難為我了！”

    屈眳的面色一下古怪萬分，她原本就是被迫坐在他的腿上，他身體的僵硬完全瞞不過她。

    半夏原本高漲的脾氣頓時下落了點，反思自己是不是說的有些過分了。

    脾氣上來的時候，她就是不管不顧的，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忘記他才十六歲。十六歲的男孩子，好像特別不喜歡別人尤其女孩子把他們當(dāng)小孩子看待。

    可沒辦法啊，他們就是嘛。

    想到這里，她又有點理直氣壯了。

    正要回瞪過去，屈眳低頭下來，又一次吻住了她的唇。

    他沒怎么親近過女子，春社之上，林子里頭的那些男歡女愛，他也基本上沒去看過。嘴唇貼著嘴唇，沒有接下來的一步。

    半夏驚嚇了一下，正要反抗，卻又被摁住了手。他力氣比自己大多了，反抗根本徒勞，她察覺到屈眳根本不會接吻之后，緊緊的閉住唇。

    唇貼唇，兩人卻和斗雞似得互瞪。

    一直到外面寺人進(jìn)來。

    寺人算不得男人，說話都帶著一股令人不舒服的陰柔。

    “怎么沒人？”寺人見著外面沒有侍女，滿心好奇，不得已他干脆自己進(jìn)來，“蘇己，蘇己可醒……”一進(jìn)來，就見著兩個親嘴互瞪的。

    “?。　彼氯吮贿@兩人親密和氣勢給嚇了一跳，趕緊掉過身去。

    寺人想起那個少年似乎是左尹家的長子。

    寺人在渚宮里見過的貴人多了，也都能記住他們的容貌。左尹長子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渚宮里男歡女愛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只要不是楚王的妻妾，那都隨便了。

    “你先出去?！鼻厪乃彳泲赡鄣拇缴掀饋?，看到那邊不知好歹，竟然還背著他們站在那里的寺人，面露不善。

    “小人是奉國君之命過來的，”寺人兩條腿伶仃站著，感受到屈眳的怒火，兩腿都直打擺子。

    “國君讓蘇己過去一趟?！?/br>
    “知道了，你先出去，讓蘇己整理好儀容?！?/br>
    寺人這才聽話的到外面去了。

    察覺到他松開雙臂，骨碌一下從他懷里掙出來。被他那么一弄，她頭發(fā)亂來，衣裳也亂了點。她一面整理，一面背過身，不看屈眳。

    “蘇己聽話，”屈眳坐在那里，“國君身邊的女子太多了，最近又要迎娶秦女為君夫人。秦人嫁女喜歡陪嫁眾多盛裝美媵，到時候國君身邊肯定又要多出許多女子來。”

    “你向來心高氣傲，難道真的要打算和那些秦女爭寵么？”

    半夏對著銅鏡整理發(fā)鬢的手頓下來，“誰說我要和那些女子爭寵了?！?/br>
    她想要回頭，但生生忍住了，“我對國君就沒意思，我只是沖著國君說的賞賜來的。”

    她才不在乎楚王要不要娶老婆，或者老婆帶來了多少小老婆。她只是想楚王給她發(fā)工資。

    當(dāng)然是正當(dāng)收入，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屈眳的臉色變來變?nèi)?，看她的目光越發(fā)古怪，不過聽出她對楚王沒有情意。原本難看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

    “父親已經(jīng)令人給你送去錢帛等物，你不必?fù)?dān)心?！?/br>
    半夏雖然已經(jīng)離開左尹宮邸，但是屈襄并不打算撒手不管了。

    “……”

    屈眳見半夏沒有欣喜，她坐在那里，似乎在生什么悶氣似得。

    “你就當(dāng)我報你的救命之恩好了?！?/br>
    “剛才那個也是你在報恩嗎？”半夏出聲問。

    屈眳一愣，半夏小拇指輕輕勾畫唇線的邊緣，她從銅鏡上挪開眼，小指頭還按在唇上，“剛剛你是在報恩嗎？”

    沒來由的，她理妝的模樣傾出別樣的蠱魅風(fēng)情。

    屈眳一時間竟然不知要說話了。

    半夏哼了一聲，她看看銅鏡，把鏡子扣在那里，自己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襟，將中線對好，褶皺撫平。對著有人高的銅鏡里看了看。

    見到鼻子上那塊小小的紅腫，她再一次沒好氣的再瞪他一眼。

    或許她是天生不適合生氣，明明眼里飽含怒氣，但是眉眼流轉(zhuǎn)，瀲滟出的是另外的風(fēng)情。

    她瞪他幾眼，見屈眳沒有反應(yīng)。感覺自己那幾眼白瞪，不由得不高興的鼻子里哼哼，到外面去了。

    屈眳一直等她都走了好久，才慢慢的動起來。他沿著來的原路回去。外面陽光明媚，風(fēng)里都暗含一股草木的清香。

    “伯昭怎么了，笑的這么開心。”

    前頭突然冒出別人的嗓音，把屈眳的神智給拉了回來，前面是公子央，楚王同父異母的兄長。公子央年歲和他差不了太多，見他回過神來，伸手指了指嘴邊。

    屈眳摸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角竟然是翹著的。

    “笑的這么開心，難道伯昭是有甚么好事？”公子央說著，快步走到屈眳身邊，都是一樣的年紀(jì)，心思基本上也差不多。

    “聽說國君要派遣上卿去秦國娶夫人，秦國都已經(jīng)來人了，上次就是左尹去的，這次會不會也是……”

    “這個不知道，國君沒說?！?/br>
    “那伯昭怎么滿臉笑意?！惫友胝f著上下打量他，“難道左尹答應(yīng)你去秦人手里多購置幾匹好馬？”

    秦人善牧馬，同時養(yǎng)出來的馬，也是一等一的好。楚國貴族也喜歡秦馬的健壯和高大。

    “不是。家里前幾個月才在商人手里買了幾匹，怎么可能又買。”

    屈眳遲疑了下，還是道，“公子，你知道女子喜歡甚么？”

    公子央愣住，他看屈眳問的滿臉小心，頓時不知道要如何開口，“伯昭？”

    “伯昭若是喜歡一個女子，若是身份相當(dāng)，讓左尹過去和女子的父母求娶不久行了？”

    屈眳看起來似乎有什么苦衷，“她不想要在楚國尋個男子嫁了，而且她父母眼下也不在楚國?！?/br>
    這話聽著不對，公子央覺得那女子的身份有些不太對勁。

    公子央在女子上，也沒有什么經(jīng)驗好傳授給屈眳的，“不可能吧，按道理，一般女子知道你的身份，別說女子本人，就算是女子父母也不可能不答應(yīng)吧？”

    屈眳的出身，哪怕去娶一國公女也是可以了。公子央實在是想不出來，還有哪個女子竟然能無視他的出身，直接拒絕。

    屈眳是見在公子央這里得不到回答了，有些怏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