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屈襄看她,“正是此意?!?/br> 半夏頷首,“好,小女聽左尹的。” 如此乖巧聽話,讓屈襄的目光再次柔和了下來。 “國君喜歡胡鬧,蘇己跟在國君身邊,要小心。時機(jī)得當(dāng),我會親自勸誡國君,不要再做這些事了?!?/br> “……”其實(shí)半夏還真不覺得楚王有什么出格的。 楚王的愛好,只是貴族的平常愛好,最近更是歌舞都沒怎么觀賞,屈襄來的時候,還是楚王兩個月來的第一次解禁。 屈襄正要還說些什么,已經(jīng)有人在外面稟告,“主君,斗大夫家里的長君來了,說是少主殺了他的人,鬧著要個說法。” 半夏一聽就知道怎么回事,她從茵席上微微坐起來,就要和屈襄解釋,但是屈襄直接抬手阻止她繼續(xù)說下去。 “蘇己先回避一下?!?/br> “左尹!斗氏……”半夏才要說,屈襄已經(jīng)讓人攙扶著她到別處去回避一下。 半夏還沒來得及說出個前后因果,就被侍女給扶走了。 半夏坐在廂里,惴惴不安,此刻外面的天還沒有全黑下來。她在室內(nèi)坐不住,想了一下,還是推門而出。 侍女不敢攔她,就這么讓她出去了。 她離的地方原本就離屈襄不遠(yuǎn),走進(jìn)了就聽到屈襄的呵斥,“真是胡作非為!這么多年的教導(dǎo),難道都白教了!豎子!” 屈襄自持身份,就算發(fā)怒,也不會直接罵人,這罵的肯定就是屈眳了。她不由得快走幾步。果然屈眳已經(jīng)大步出來,身后跟著兩個豎仆。 屈眳看到她,略驚了一下,他側(cè)首看了一眼門內(nèi),門內(nèi)的堂上傳來屈襄的怒斥,“還站在那里作甚么,快走!” 屈眳看了她幾眼,徑自離開。半夏正站著,在門口她沒有進(jìn)去,她站在那里,聽到屈襄和某個人說了什么,而另外一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似乎和屈眳差不多的年歲。 半夏繞開了他們,原本是想要去找屈眳,但看到一個面生的少年人往這邊走過來,看來是要往大門那里去。 那錦衣少年身后的家臣模樣的人在其后耳語幾句,少年就抬起頭來,和半夏正好看了個正著。 半夏直接掉頭就走,左尹宮邸里,這群人不管是什么來歷,都不敢亂來。 “你站??!”斗心直接追了上來,他邁開腿,大步就走到那女子身后。 這女子轉(zhuǎn)身過來,臉上沒有半點(diǎn)謙卑恭謹(jǐn)之色。 “你就是那個弄走我家逃奴的那個人?”斗心問道,他一邊問,一邊打量她。 半夏早已經(jīng)被人打量習(xí)慣了,也不怕他一個,“如果你是要說你們家的人爬上我的車,要把我劫走的話,那的確是我?!?/br> 斗心沒聽家臣說起這個,他聽家臣說他們?nèi)フ覛⑷颂优臅r候被屈眳殺了一個人,斗氏和屈氏向來不和,有這么個借口,為何不用。 父親不好出面,他便自告奮勇前來屈氏,誰知道左尹辦事滑不留手,處罰了屈眳,并且照著兩個奴隸的價錢賠償,并且死了那個人也給了補(bǔ)償。 若是左尹執(zhí)意維護(hù)長子的話,倒是好說,可是他這么爽快,倒是讓人沒有辦法追究下去。 但斗心只知道屈眳殺了自家的家臣,至于為何動殺手,他一無所知。 面前貌美的女子看了看天色,突然詭異的笑了一聲。 “諸君路上小心,莫要翻了車?!卑胂恼f完轉(zhuǎn)身就走。 她急著去找屈眳,屈眳居所在哪里,她也清楚。等到找到的時候,屈眳十下仗刑已經(jīng)受完。 “為甚么不和左尹說清楚?”半夏看著屈眳面不改色的受完那幾下,忍不住問。 “你怎么來了?!鼻厺M臉奇怪,不過問完之后,他笑了一下,“父親為了讓他們沒話說而已?!?/br> 半夏無言。她知道,照著屈襄的精明程度,怎么可能不知道這里頭另有情況,只是屈眳殺了人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屈襄息事寧人,如果對方還要追究,那就是胡攪蠻纏。 “但是……”半夏咬住唇,為了外人打了兒子。說起來屈眳也是因為自己受罰的。 “蘇己又欠我一次了?!鼻呁蝗坏馈?/br> 半夏抬頭來。 屈眳笑著,完全不在意自己臀背上的痛楚。 此刻天空一陣轟鳴,原本看起來好好的天突然烏云密布,電閃雷鳴。 緊接著雨滴落了下來。 “蘇己進(jìn)來避一避吧?!闭f著他就往屋子里走。 屈襄在外面那么斥責(zé)過他了,做樣就要做全套,他走路的時候,牽扯到痛處,身子歪了一下。半夏見狀攙扶住他。 她低垂著頭,抬眼看了他一眼,“無事吧?” 關(guān)切之情溢于言表。 第47章 出獵 這點(diǎn)傷對屈眳來說不算什么,對于時人來說,最怕的傷口是見血的那種。破皮見血之后,原本一個小傷口,都有可能流膿加重傷勢。屈眳見過不少公室貴族上了戰(zhàn)場,傷到了手腳,結(jié)果傷勢加重,最后不得不砍掉傷肢保命的。 父親這種小施懲戒,最多把皮給打青,不傷筋動骨,也不破皮流血,已經(jīng)很輕了。 就只是痛而已。 半夏見他腳上一個趔趄,險些摔在地上。不假思索,直接攙扶起他的手臂。 她把他的手臂給扛在肩上。屈眳低頭就能看到她白皙光滑的面龐,甚至還能清楚的看見,她發(fā)鬢邊毛絨絨的碎發(fā)。 她頭發(fā)多且密,就連額頭那兒都密密的長了好些,發(fā)際線低,顯得一張臉就只有那么點(diǎn)大。發(fā)鬢挑出的那一綹頭發(fā)落到他的手上,輕輕細(xì)細(xì)的蹭著,從接觸的地方帶來一陣輕癢。那癢搔在心頭,一路從手上傳到他心底去。 “還好吧?”半夏見他沒邁步子,不由得抬頭問道。 屈眳別開了目光,耳朵緋紅緋紅。不過半夏也沒看到。 屈眳這里不是她第一次來,不過她來的次數(shù)也不多。對這里的布局,還是不怎么熟悉。 到了室內(nèi),外頭就轟然一聲,大雨傾盆,雨勢格外磅礴。 “那些人肯定要翻車了?!卑胂穆牭酵饷娴睦茁?,笑道。 貴族男子乘坐的車,是頭頂上沒有傘蓋的駟車,遇到下雨天就只有生生受了,要不然躲到車底下也行。不過這兩樣,可真夠把他們的貴族風(fēng)范給弄的一點(diǎn)都沒剩下。 “你早知道,對吧?”屈眳見她幸災(zāi)樂禍,不由得也笑了。 豎仆見兩人進(jìn)來,想要過來把屈眳從半夏身上挪開,但屈眳一個眼神過去,原本要圍過來的豎仆們又垂首退下。 半夏把他攙扶到內(nèi)室的床上。 當(dāng)臀部坐到床上的時候,屈眳忍不住嘶了一聲,半夏嚇了一跳,“我弄疼你了?”說著她就去看他受傷的臀背。 隔著衣物,什么也看不到,但她著急關(guān)切的目光好像透過了那層層衣料,逡巡在他的肌膚上。 他難免有些心猿意馬想入非非。 她是那樣貌美的女子,不僅貌美,性情也可愛的很。這樣的女子,試問天下男子誰會不喜歡她,誰又會對她無動于衷?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半夏瞅著他受傷的地方,她對這些皮rou傷還是有點(diǎn)經(jīng)驗的。跳舞難免有些扭傷之類的,有時候?qū)W生們嫌棄去醫(yī)院麻煩,只要不是很痛,沒傷到骨頭,都是自學(xué)推拿,拿著藥酒自己揉揉就好。 不過她背包里可沒有治這個的藥。 半夏對上屈眳莫名期待的眼神,后脖子的汗毛莫名的起了一層,她干笑,“這個我先到外面等等啊。” 說著,她扭過頭去,躲開瞬間屈眳變得有些哀怨的目光,讓豎仆們進(jìn)來替屈眳收拾。她自己就到寢室外面等著。 她把屈眳送到寢室里來,就已經(jīng)算不錯了,就算是現(xiàn)代,女孩子也不好扛著男生到臥室去的。太危險了。 半夏在外面老老實(shí)實(shí)等著,這期間屈襄派人過來找她,但是外面的雨實(shí)在是太大,離開不得,只能留在這里。 “明天會放晴?!卑胂目粗饷娴挠旰煟瑩沃掳?,“下雨之后又放晴,應(yīng)該會比較悶熱。” 也不知道屈眳身上帶著傷會怎么樣,可惜她當(dāng)初就是出門旅游,背包里帶著女孩子用的東西,還有一些應(yīng)急藥品,至于其他的,那就沒了。 “有冰塊嗎?可以給他敷一敷?!卑胂膯栘Q仆。 貴族們有冬日藏冰的習(xí)慣。冬天里令人把冰塊藏起來,等到夏天的時候再拿出來享用。 豎仆應(yīng)了一聲。 半夏站在那里,過了好會,才聽到里面的動靜平靜了下來。屈眳讓豎仆攙扶著出來。 之前被半夏攙扶著進(jìn)來,再被豎仆這么扶著,兩廂對比就格外明顯。豎仆察覺到屈眳那不悅的心情,越發(fā)小心,就連呼吸都放慢了,免得撞到他怒氣上去。 “怎么不躺著?!卑胂目此鰜砹耍铝艘淮筇?。 “你傷在那里,應(yīng)該也坐不了吧?”半夏說著,不由得往他身后看了看。屈眳不由得有些斂然。他咳嗽了一聲。 半夏認(rèn)真道,“你不方便吧?” 屈眳現(xiàn)在恐怕也就只能趴著??汕吘尤划?dāng)著她的面,坐下來了! “父親今日讓蘇己過來,所為何事?” “左尹今日在渚宮看到我給國君排了個舞……”半夏說著見著屈眳的眼神倏地銳利了起來。 “蘇己給國君跳舞了?” 半夏搖頭,“我沒有,是國君讓我去教那些舞伎。我教她們,她們跳給國君看?!?/br> 屈眳的面色這才轉(zhuǎn)好。 “伯昭真的沒事?”半夏說著還是忍不住往他的臀背上看。 “……”屈眳原本打算說不礙事,的確也不礙事,除了疼點(diǎn)之外,也沒什么,不過轉(zhuǎn)念又改了主意,他濃眉微蹙,身子一動,似乎拉到了傷處。 半夏立刻到他身后,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他的腰身。隔著衣物也看不出什么來,她遲疑一下道,“要不然還是回去躺著吧?!?/br> “躺著,怎么還能和蘇己說話。”屈眳吸了口氣,半夏想去看看,但不知道從哪里下手。 “蘇己有巫藥,不知可以給我施用么?” 半夏紅了臉,“沒有治這種傷的,再說了,你傷在那里,我怎么好下手。” 說著,她低頭下來,眼睛忍不住亂瞟。 “要不然,你先休息,我待會等雨小了,就回去?!?/br> “蘇己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見我了,回去了就見不到了?!鼻呎f著,略略起身,不然腳跟壓著臀部。 “……”半夏總覺得他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了,以前屈眳要面子,很容易生氣,現(xiàn)在總覺得沉穩(wěn)了點(diǎn),但也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