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楚王就是他手里最大的籌碼,要是楚王有個好歹,那么他的大業(yè)就泡湯了。公子燮面色很不好,他直直的盯著半夏,“你不是會術法么,為何還不能占不出何方鬼神作祟,使得國君重病。” 半夏恨不得對這兩個吼一聲:就是你們這兩個牛鬼蛇神。 “……江神作祟,公子可有辦法?”半夏開口就倒出個名來。 公子燮果然有發(fā)怒的神色,“照看好國君,若是國君有不測,必定讓你殉葬!” 斗克在一旁不說話,看來應當也是這個意思。 半夏等他們走了之后,再給楚王擦汗,退燒藥她手邊沒有,退熱的土法子她知道幾個,還是小時候她自己用過,用過印象。但是能不能奏效,她也不知道。 “蘇、蘇己?!背醣犻_眼,“寡人冷?!?/br> “國君冷嗎?”半夏腦子里頭頓時閃過了好幾個病名,甚至連痢疾都冒上來了。不過楚王并沒有拉肚子,這讓她亂糟糟的心情才好些。 “等等。”半夏立刻爬起來,問外面要了被褥之類的。其實周遭也沒多少人,被褥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有些兵士直接給她抱來了干燥的稻草。 干燥稻草有時候也可以用來做被褥用。 半夏現(xiàn)在也顧不上挑剔,直接全給楚王用上。其實現(xiàn)在還沒到冷的時候,楚王說冷,恐怕是因為病。 如果是感冒之類的話,倒是可以通過出汗,不過流失的水分不能及時補充的話,會引起脫水。倒是就更麻煩了。 半夏把尋來的東西都給楚王蓋上。 把干稻草蓋在楚王身上的時候,半夏有些唏噓,楚王自小錦衣玉食,手里用的東西隨便一個都是能是博物館鎮(zhèn)館之寶的。現(xiàn)在生病了躺在草屋子里頭,而且被子都是用干稻草之類充的。 楚王手從干草里伸出來在空氣抓了兩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 半夏看到,伸手把自己的手遞過去。楚王抓住她的手之后,臉上的不安漸漸消散,閉上了眼。 照顧病人是一件非常吃力的活。 半夏照顧楚王,飯食也只顧得上吃上幾口,然后衣不解帶的守在他身邊。 過了一個晚上,楚王睜開眼。他動了動,淺眠里的半夏被他的這一個動靜立刻驚醒了。她不敢沉沉睡去,以為病人里隨便一個動作忽視掉,都有可能鬧出人命來。 “醒了?”半夏抬頭,眼下還掛著兩團無法忽視的青黑。 說著,半夏起身把放在一邊的竹筒遞給楚王,“喝點水?!?/br> 楚王出了一身的大汗,之前昏昏沉沉的感覺已經(jīng)沒有了,喉嚨里的確是干渴的很。 半夏把他攙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小心的喂他喝水。 “咸的?!背鹾攘艘豢诘?。 大量出汗之后需要補充水分,半夏特意問人要來的鹽塊。這地方真的是什么都缺,連鹽都當寶貝一樣看著。若不是她說是給楚王用的,恐怕都不會給她。 “喝了對國君身體好的?!卑胂牡?。 楚王聽后,沒有半點猶豫的把竹筒里的水全都喝完了。 她鹽塊放的正好,不濃也不很淡。喝了鹽水之后,楚王休息了一會,肚子開始餓起來。餓對他來說實在是很生疏,半夏觀察入微,拿了早就已經(jīng)準備好的米粥喂他。 這東西比不上渚宮里庖人準備的膳食可口,甚至還有些拉嗓子。但楚王餓壞了,也顧不得這么多。 吃了東西,休息了好會。身體四肢才緩緩有了點力氣。 不過也只是有點力氣而已。 “國君已經(jīng)痊愈了,可以上路了嗎?” 斗克如此問道。 半夏對這位大夫已經(jīng)沒有半點好感,“國君眼下的情況,只是好上那么一點而已。要是強行上路,再惡化的話,說不定就神鬼無用了。” 她這話說的太嚴重,把斗克給嚇到了。所以都可也不敢輕易上路。 只好讓楚王暫時休息兩三天再說。 公子燮過來看幾次,都是想要看看楚王好點沒有,若是好點,直接上路。 “公子可真沒有半點身為叔父該有的樣子。”半夏偷偷的對楚王說。 楚王臉色不好,聽到她的話之后,扯了下嘴角,“公室之中,原本就如此,寡人和他也沒見過幾面,要說叔侄之間有甚么情誼,半點都談不上?!?/br> “怎么會?”半夏和他說著。 楚王的身體好了點,有力氣壓著聲音和她說說話,“是真的,先王有多少兄弟,十來個恐怕是有了。公子眾多,和先王又不是一母所出,哪里來的甚么親近。更何況,也不知道這些公子,甚么時候對寡人的君位有野心,沖到渚宮里,就把寡人給殺了……” “怎么會?” 楚王看了她一眼,“怎么不會。” 半夏當然知道會,只是那話說出來安慰楚王的而已。 “武王當年就是弒君上位,先君也是……”楚王說到這里,突然有些不安,他此刻生病,很沒有安全感,半夏見狀靠過來。 “國君是哪里不舒服嗎?” 楚王緩緩舒出一口氣,“抱抱寡人?!?/br> 半夏遲疑了下,等楚王再看她的時候,她噢了一下,從后面把楚王給抱在懷里。 “你知道寡人叫甚么嗎?” 半夏老實搖頭,“不知。” 反正她和楚王的相處,稱呼上國君來國君去,隨大流就好,不像和屈眳那樣。所以知道和不知道楚王的名字對她來說都沒有多少區(qū)別。 “橈。”楚王道,說了還不夠,他手指點了水在手邊寫了一個曲曲繞繞的字。 半夏點頭,“我知道了。” 楚王靠在她的懷抱里,柔軟的軀體給了病中的他莫大的撫慰,他又沉沉睡去。 公子燮終于是等不下去了,楚王的病情好了一點之后,就帶上楚王和半夏強行上路。斗克雖然還關心楚王的身體,怕他現(xiàn)在受不住現(xiàn)在的顛簸之苦。但是這點關心和自己的野心比起來完全不算什么。 半夏抗議無效,直接被丟上車。和楚王呆在一塊。 楚王現(xiàn)在需人照料,一群男人根本就不懂如何照顧病人。半夏一路上擔任了照顧楚王的責任。 如同楚王所說,王室里頭并沒有任何親情可言,公子燮并不在乎楚王的身體是否能承受的住著一路上的顛簸。 楚王的身體時好時壞,他對半夏也越發(fā)依賴,甚至睡覺的時候,都要她在一旁,才能安然入睡。 “再這么下去,國君撐不到商密!”終于半夏忍不住攔在公子燮面前,她難得的嚴肅了口氣。 為了防止人發(fā)現(xiàn),他們走的都不是什么大道,前進的一路上人跡罕至。吃用都隨地取材,這也罷了,楚王的身體原本就需要格外休息,他們這種不管不顧的趕路,簡直把楚王所余不多的體力給耗干。 “如果國君有事,那你們的大事也成不了吧,說不定還會引來眾人群而攻之?!卑胂碾y得拉下了臉。 “走到哪里了。”斗克看了看附近,問身后的人。 “回稟主君,已經(jīng)到廬邑了?!?/br> 廬邑離商邑,還有一段距離,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時候去了。 楚王的情況不容樂觀,只能暫停下來,稍作休息。 尋了一處還算是整潔的地方,安置楚王。半夏前前后后照顧他,她取了水,喂給楚王喝。楚王嗓子疼痛,應該是發(fā)炎,這個時候她的背包不在身邊,沒有抗生素,就只能靠楚王自己扛了。 “我和斗大夫說過了,今日我們暫時休息一會?!卑胂囊贿厗柍鹾人贿吅退哆缎跣醯恼f話。 “能說服他,不容易吧。”楚王放下竹筒,嘶啞著嗓子問。 半夏嘆了氣,“的確不容易?!?/br> 楚王坐在那里,手里持著竹筒,他坐著好半日,抬頭道,“蘇己,寡人之名,你可別忘記了?!?/br> 說完,外面突然傳出一聲爆喝,“何人!” 半夏眼里頓時綻放出光彩來。出來這么久,郢都應該知道楚王被劫持的消息了。斗心一直走小路,就是為了避免有人發(fā)現(xiàn)。 現(xiàn)在難道是有人來救他們了嗎! 第50章 入懷 半夏撲倒窗口看了一眼,看到幾個衣衫襤褸的庶人,畏畏縮縮的看了他們幾眼,佝僂著身軀走了。 燃起來的希望,瞬間就撲滅了。 她咬住下唇,看了一眼楚王。楚王把手里的竹筒放在一邊。他似乎對這些沒抱太多的希望,所以臉上也沒有失望。 半夏向公子燮再三重申楚王身體不適,才得來稍許的喘息之機。 楚王生病,身體容易勞累。他一直躺在那里休息,半夏在一旁守著。楚王這一路離不開她,她只要走開半會,他都會很不安。 半夏和衣在另一頭躺下,她這一路也夠嗆,需要好好休息。 睡的朦朧間,聽到馬車聲響。 她立刻警醒,外面點起了火把的光亮。上頭下來了好幾個人,這樣的動靜沒辦法隱瞞人的,頓時斗克和公子燮全都出去了。 來者是廬邑的邑大夫廬戢,他的前來讓斗克和公子燮頓時提高了警惕。 蘆戢滿臉和氣,“斗大夫和公子到了廬邑為何不來告知一聲呢。我等也好準備宴席為兩位洗塵?!?/br> 他和和氣氣,不見半點厲色,讓斗克和公子燮頗為覺得意外。 “只是不想叨擾廬大夫而已?!倍房苏f了一句。 “臣聽說,有車馬集聚野外,臣實在是覺得意外,所以才過來看看,沒有想到大夫和公子都在這里。” 說著,廬戢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真摯,“臣已經(jīng)許久沒有見到從郢都來的貴客了,不知大夫和公子可愿意賞臉到廬邑內(nèi)敘話?” 這里離郢都還有一段距離,也不知道楚王出行的消息有沒有傳過來。 斗克想起屋內(nèi)的楚王,“不了,多謝大夫好意?!?/br> 送走廬戢的第二天,就下了一場大雨。有道是一場秋雨一場寒,下了秋雨之后,天氣越發(fā)寒冷。這里原本就濕氣重,下了一場雨之后,冷的更加厲害。 隊伍里頭的人不少人病了,半夏專門照顧楚王,至于其他人不在她的責任范圍內(nèi),她也治不好這群人。 廬戢再次派人請斗克和公子燮過去。 兩人雖然是貴族,但挾持楚王出郢都,一路上生怕被人追擊,走的都是小路,衣食住行早大不如前,尤其一場雨也讓兩人頗為狼狽,面對廬戢的相邀,有些意動。 廬戢幾次相邀之后,斗克終于啟程,但是為防萬一,他還是把楚王給挪到了另外的地方,為了不招人耳目,另外派了幾個人押送他們。 其余人他帶去廬邑里,如果廬戢有所動作,他們也有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