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田夏低下頭裝作在整理書包來躲避班上人的視線,忽聞教室門口有人在叫她。 抬頭看,門口站著的是任純。 “任純,你……”她出了教室,還沒說話,任純就一臉嚴肅慌張地拉著她往樓下跑。 兩人站在小樹林里,田夏捂著胸口喘氣,她的臉還是有點兒腫,說話時的聲音有點兒悶悶的,“怎么了,為什么帶我來這兒了?馬上要上自習了,有什么話我們一邊走一邊說好么?” 任純望著她的目光有點兒奇怪,像是埋怨,又像是責備,“你不在醫(yī)院,跑來學(xué)校做什么?” 田夏以為她是擔心她生病的事,笑笑說:“我沒事兒的?!?/br> 任純聽罷,脫口而出:“你當然沒事兒啊,有事兒的是葉陽希!” 田夏睜大了眼睛,吶吶地問:“你說什么?” 現(xiàn)在是上學(xué)上班的時間,從四中到馬路上的那一段路靜謐無比,田夏一路狂奔,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任純的言語猶在耳邊。 ‘昨天放學(xué)章魚帶了好多人來學(xué)校堵葉陽希,他和許天奇兩個人寡不敵眾,都被打進了醫(yī)院!我聽人說葉陽希被抬上救護車的時候渾身都是血,好多人都看見了,可嚇人了!’ 不可能的,葉陽希那么厲害,他怎么可能被打倒的,不可能的,你別開玩笑了。 她想要淡定微笑地這么對任純說,可她渾身上下都在顫抖,她害怕,她好害怕。 聯(lián)想起昨天把田一彬叫到醫(yī)院的那個電話,想起方若梅昨晚出門時急切的模樣,她忽然有了更可怕的想法。 “他在哪家醫(yī)院?” “你還不知道這個事情啊,他昨天被送到中心醫(yī)院了,就是你爸爸mama在的那家醫(yī)院,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任純看著她驚怕的模樣,上前扶著她的肩膀問:“田夏,你還好吧?” 是真的,她想的是對的。 從mama房間傳來的那聲響,是她接到了電話嚇到了是不是,電話那頭說了什么,葉陽希傷的很重是不是,他可能快要死掉了是不是……天,不能的,不能這樣的。 田夏一路狂奔到馬路上,嫌公交車太慢,她沿著馬路一邊跑一邊攔車,可偏偏沒有一輛車停下來。 身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可她滿心只有那個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里的少年。 他閉著眼睛,那雙如墨般沉黑的眸子里再沒了生氣,曾經(jīng)陽光的少年失去了色彩,永遠地變成了黑白。 不要,不要這樣,不可以。 如果時間可以在此時停駐,她愿意付出一切的代價。 眼淚在她臉上肆意流淌,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拼命地招手想要攔車,不斷地哭求:“停下來,停下來,求求你停下來!” 田夏穿著校服,扎著馬尾,白凈透徹的臉龐上全是淚痕,哀切地哭喊引來了周圍行人的視線。 街上的人都在看著她,猜測她哭得這么慘是為了什么。 ‘我錯了,你原諒我,我明天就去跟陽明那個神經(jīng)病說,說我不跟他走了,我陪著你,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無暇去估計那些陌生的視線,葉陽希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田夏心痛如刀絞,腳下一軟就跌坐在路旁,路邊綠化帶里的碎石劃破了她的掌心,鮮紅的血液流淌而下,心頭噴涌而出的痛苦與絕望讓她忍不住蜷起了身子,“陽希,葉陽?!?/br> 身邊的行人都圍了上來,有人問她:“小姑娘,你沒事吧?” 田夏聽不見,此時她的世界里只有葉陽希寵溺的聲音,他仿佛還握著她的手,溫柔地哄她,‘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葉陽希,我答應(yīng)你,我不生氣了,你千萬不要有事,我要你陪著我,陪著我…… 可無論她再如何哭喊,他再也聽不見了。 田夏怎么也無法想象,那天在醫(yī)院里,他對她說的那句話,竟然會是永別。 ‘田夏,你好好休息,那我先走了。’ 如果,如果那時候她有好好地跟他告別,在未來那樣漫長的時間里,她的心痛是不是就會好的快一點? 可這世上,哪有如果。 作者有話要說: 誰讓我虐葉陽希的來著,出來領(lǐng)個大紅包。 感到受傷害的小寶貝兒也可以領(lǐng)個小紅包。 然后,本大寶在此鄭重聲明:這是一篇甜文,這真的是一篇甜文!讓我們一起手牽手,熬過今天,明天又是甜蜜蜜的一天惹!! 感謝閱讀。 第57章 五十七顆糖 “田醫(yī)生, 這個病人沒有預(yù)約, 但他一定要找你?!毙∽o士站在辦公室門口,一臉為難地望著辦公室里的女人,她身后跟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也正探頭探腦地向里張望著。 辦公室里簡潔明亮, 純白的背景里,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女人坐在白色的辦公桌前,齊肩的發(fā)絲被隨意的束在腦后, 鬢間垂落下的一縷碎發(fā), 發(fā)尾蜷曲。她抬手,素白的手指纖細柔軟,輕輕勾起發(fā)絲挽到耳后,露出如玉般細膩柔白的臉頰。 一雙濕漉漉的眸子望過來,清澈地映出門口那兩人的身影, 略帶著歉意。 “不好意思, 今天的時間已經(jīng)約滿了?!彼穆曇艉茌p,像她的人一樣柔軟。 跟在護士身后的男人被她的一個眼神直接命中,心瞬間就軟成了橡皮泥,不斷不斷地變換著形狀,最終呈現(xiàn)出來的只有兩個字, 要命。 “沒、沒事兒,我我再約,我約明天?!蹦腥私Y(jié)結(jié)巴巴的,那被勾了魂去的模樣不像是個病人, 卻又特別像有病的。 田夏微微勾了勾唇角,轉(zhuǎn)了視線對小護士說:“小林,你先帶這位先生去登記一下吧?!?/br> 小護士聽見登記兩個字愣了一下,然后對田夏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見她微微頷首,知道自己沒有想錯,“好的,我這就帶他去登記。” 辦公室的門被關(guān)上了,田夏舒了一口氣,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揉了揉太陽xue。 好累。 考大學(xué)的時候,田夏和自己父母一樣選擇了醫(yī)學(xué)專業(yè)。她成績好,在校時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即便是醫(yī)學(xué)這樣的背書專業(yè)也沒能難倒她。碩士畢業(yè)之后,她到田一彬一個朋友開的牙科醫(yī)院工作了兩年,今年年初的時候又跟家里借了一筆啟動資金,成立了自己的私人牙科門診。 門診營業(yè)至今,已經(jīng)八個月了,各個方面都逐漸走上了正軌。 診所里一共只有三個醫(yī)生,除了她以外,另外兩位醫(yī)生也是女生,不知道是從哪一位病人嘴里傳出去的,說她們診所里的醫(yī)生長的又漂亮,技術(shù)又好,還都是單身。一傳十十傳百,前期沒怎么費心做宣傳,門診的客流量就已經(jīng)很客觀了。這才短短八個月,已經(jīng)快回本了。 不過就是太忙了,不僅忙,而且心累,尤其是田夏。 田夏一慣是不擅長與人打交道的,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投入工作的時候她一點也不覺得疲憊,可一旦病人可以自如說話了,她就開始頭痛。 病人:“田醫(yī)生,你好漂亮啊,你有男朋友沒?” 田醫(yī)生:“……兩個小時之內(nèi)不能吃飯不能喝水?!?/br> 病人:“田醫(yī)生,你看起來好小啊,怎么有這么好的技術(shù)呢?你肯定有男朋友了吧?” 田醫(yī)生“……三個小時之內(nèi)不能吃飯不能喝水?!?/br> 病人:“田醫(yī)生,下班有空嗎,我們一起吃個飯吧?!?/br> 田醫(yī)生:“……四個小時之內(nèi)不能吃飯不能喝水?!?/br> 每每病人對她表現(xiàn)出太過關(guān)心和熱情,除了減少自己的接診量之外,她都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 像今天這個男人這樣不請自來的太多了,他還算是好打發(fā)的。 不過登了記,基本上就等于不會再在診所里看見他了,畢竟登記本上的人都已經(jīng)排到后年去了。 緩了一會神,抬眼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八點半了,早就已經(jīng)過了下班的時間。 嘆了口氣,田夏起身收拾東西,可車鑰匙卻怎么也找不到了。 翻遍了包里的所有角落,又在辦公桌上找,仍是沒找到車鑰匙的蹤影。 “田夏,我進來咯?” 她正翻找著的時候,又有人在敲門,聽聲音是任純。 診所里除了她以外的兩位女醫(yī)生,任純是其中一個。 當年選學(xué)校的時候,田夏是直接被保送的,連高考都不用參加,不用準備比賽的時間里,她都在給任純補課,兩人說好要考同一所大學(xué),住同一間寢室,進同一個單位。這么些年,這個愿望倒真被她們實現(xiàn)了。 沒想到她也沒下班,田夏揚聲道:“進來吧。” 推開門,脫掉白大褂的任純一身黑白千鳥格連衣裙,腳上踩著雙十公分的裸色高跟鞋,隨身的小包上,兩個反向c的圖案十分明顯。 都說大學(xué)是所整容院,從這所整容院里出來,任純已然從一個文靜羞澀的少女脫變成了大方優(yōu)雅的名媛。 她走進辦公室,見田夏桌上亂糟糟的,了然問:“又找鑰匙呢?” 田夏不好意思地笑:“車鑰匙?!?/br> “上個星期丟了錢包,幸好里面沒裝什么錢;前天又丟了門禁卡,差點連家門都進不去;今天又把車鑰匙玩不見了。”任純嘆了口氣,上前和她一塊兒找,“你看你這一天天的,不是丟這就是丟那,你這腦袋可不如以前上學(xué)時好使了?!?/br> 田夏摸了摸腦袋,眼角眉梢全是溫和的笑意,“幸好這不好使的腦袋還沒弄丟?!?/br> “你喲?!比渭儞u搖頭,拉開她左手邊第一個抽屜,車鑰匙就在里面擺著呢,“你瞧瞧,你自己隨手放抽屜了都不記得。” “啊,是么?”田夏接過車鑰匙,下意識地往抽屜里看了一眼,目光觸及抽屜深處露出來的玻璃瓶的一角,她登時便愣住了。 “天天忙,把自己都忙傻了?!比渭冋f著突然注意到她的僵硬,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她也頓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推了推她的肩膀,“田夏。” “嗯,???”田夏驟然回神,手上一松,車鑰匙就滑了下去。 任純看在眼里,搖頭說:“田夏,這么多年,該忘了?!?/br> 田夏彎腰去撿鑰匙的手一頓,再起身時,笑盈盈地,好像沒聽見任純在說什么:“下班了,我們走吧?!?/br> 任純在一旁看著她換衣服不自然的動作,嘆氣沒說話。她要裝傻,她也不會戳穿,這么多年都這么過來了,也許只有這樣她才會好過一些吧。 任純的車拿去保養(yǎng)了,田夏先把她送回了家,從她的小區(qū)開出來,田夏猶豫了一會兒,轉(zhuǎn)動方向盤調(diào)轉(zhuǎn)車頭,往家里的別墅去了。 這些年田一彬從外科主任一路升上副院長,方若梅也從icu調(diào)到了護理部,成了大外科的護理部主任。 本以為兩個人都在行政部門了就不會太忙了,但事實是,因為田一彬精湛的外科技術(shù),他時常要全國各地的跑,不是指導(dǎo)手術(shù)就是各種講座演講,雖然不會再像之前一樣吃著飯被一個電話叫出去,但忙碌程度也并沒有減輕多少。 方若梅也是三不五時就會被排到去醫(yī)院值大夜班。本來她是不用值那么多班的,但她說田夏自從上學(xué)之后就很少回家來住了,田一彬又三天兩頭的不著家,家里時常沒人,她一個人冷冷清清的,還不如在醫(yī)院里舒坦。 今天回家是一時興起,也沒提前跟誰打個電話,不知道家里會不會有人在。 田夏想了想,還是在半路的超市里買了些水果和速凍餃子,準備當自己的晚飯。 家里果然沒人。 門里黑漆漆的,一點光亮都沒有。 田夏先進廚房煮餃子,她餓了。 把餃子放進鍋里,她定了個鬧鐘就上樓了。 她的房間方若梅時常在打掃,即使她很久沒回來,房間里也是干干凈凈的。 疲憊地躺在床上,田夏裹著被子望著天花板,腦子里一片雪花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