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她看了一眼緊緊挨著陸士珍的鐘姨太,“鐘meimei也歇著去吧,大帥要去看柳姨太呢?!?/br> 鐘姨太一擰腰,“我也好久沒見柳jiejie了,去給她問個好,來的時候大帥可是答應(yīng)我了,叫我摸摸柳jiejie的肚子呢,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柳姨太懷著身孕又不能伺候陸士珍,這一年對鐘姨太可太重要了,她一天都不能放過。 馬姨太也過去扶住陸士珍,“我也陪大帥去吧,柳jiejie那人講規(guī)矩的很,明天知道我來了沒過去問好就直接睡下了,萬一發(fā)火再動了胎氣,不成了我的罪過了?大帥,我陪您跟鐘meimei一起去吧?!?/br> 權(quán)夫人看著兩條水蛇一樣的女人,冷冷一笑,“既是這樣,你們就把大帥服侍好了,見到柳meimei代我問個好,我累了,有話明天見了面再說?!?/br> 權(quán)夫人走了,陸士珍被兩個愛妾一邊一個挎著胳膊,笑呵呵的往柳姨太獨居的小樓去,柳姨太能懷上,身邊這兩個風華正茂的小美人兒也一定能行,等一會兒看過了柳姨太,他可得好好跟愛妾們研究研究生子之術(shù)。 鐘姨太扶著陸士珍一邊上樓,一邊嬌笑道,“這柳jiejie睡的也太死了,咱們這么大群人過來,她居然連醒都沒醒。” 馬姨太也有些奇怪,“柳媽呢?還有春紅跟夏青,怎么一個出來迎迎的都沒有?柳jiejie有了身孕,身邊的人更得上心才對啊,這萬一柳jiejie有個什么吩咐,連人都喊不到身邊怎么成?” 陸士珍也沉了臉,柳姨太是他最喜歡的姨太太,現(xiàn)在還懷著他的兒子,這些人居然敢慢待她? “小柳兒,小柳兒,”陸士珍走到柳姨太的臥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屋里卻沒有一點兒回音。 鐘姨太上前直接擰開柳姨太的房門,“柳jiejie,你在嗎?大帥看你來了?!?/br> 門一開,一陣靡香撲面而來,屋里只開著壁燈,昏暗的燈光讓陸士珍有些費神,“人呢?睡著了?” 馬姨太已經(jīng)覺出不對來了,她強壓呯呯的心跳,“是啊,是不是在里頭睡著了,這懷孕的人,貪睡很正常的,”她順手摁開開關(guān),屋子里一下子亮堂起來,“柳jiejie,柳jiejie你沒事吧?” “大,大帥,那是什么?”鐘姨太眼尖,已經(jīng)看到了沙發(fā)處的男式皮鞭,“那是誰的鞋?” “那邊,”鐘姨太一把抓住陸大帥的胳膊,“大帥,你看那邊,”窗戶是半開的,窗臺上還掛著條男人的褲子。 陸士珍哪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從腰里一把掏出佩槍,大步向臥室走去,就見正中的大床上輕紗低掩,一對男女并頭而睡,鐘姨太又是一聲尖叫,“這不是那個顧,顧,” “顧勵行,洪門的那個顧老板,”因為顧勵行長的太英俊,柳姨太把他引薦給陸士珍的時候,家里年輕的姨太太們都想辦法偷偷看過他,每個見過他的人,只要想到自己年紀輕輕要守著個老頭子渡過余生,就沒有不神傷的。 可現(xiàn)在,她們眼里長的又俊,又有本事的男人,就睡在柳姨太這個老女人身邊! 陸士珍已經(jīng)拉開保險,直接一槍打向還在兀自“酣睡”的顧勵行,而躲在窗外隨時監(jiān)視著屋內(nèi)的艾陽輕輕抬手,掌風過去,子彈射偏,顧勵行“啊”的一聲,巨痛之下,從昏迷中醒來,“誰,救命!” 沒等他看弄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人已經(jīng)疼暈了過去。 …… 陸三跟陸四還沒睡呢,聽見槍響,迅速從房里跑了出來,“怎么回事?” 他們循著槍聲沖到柳姨太的臥室時,就見柳姨太正蜷在地上,痛苦的抱著肚子,而她的身邊,則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都不用問發(fā)生了什么,陸三跟陸四爭先恐后的奔向陸士珍,“父親,您沒事吧?” 陸士珍疲憊的揮揮手,“多大點兒事,用得著嚇成這樣?” 他沒想到自己寵愛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居然會背著他偷人,而且偷的還是他剛剛委以重任的顧勵行,“你叫人過來,把姓顧的給我看住了,我要親自審!” 見柳姨太試圖從地上爬起來,鐘姨太眼疾腿快,一腳踹了過去,“你干什么?還想替你這個jian/夫求情?柳姨太,我要是你,一頭扎進這湖里去了,你還有臉替他求情?你對得起你女兒嗎?她可在天上看著你呢!” 馬姨太驚恐的瞪大眼,“五小姐,柳姨太可是說她的孩子是五小姐托夢送的,”她的目光落在中槍之后又昏過去的顧勵行身上,“這孩子難道……” 陸四差點兒沒笑出聲來,他爹都快六十的人了,還能搞大女人的肚子?這孩子還用問嘛,肯定是顧勵行的,“顧老板的風流我在杭城也是聽說過的,昨天還看小報上說,他帶著滬市市長家的千金小姐,來杭城玩來了,嘖,” 陸三悄聲補刀,“玩到咱們別院里來了。” 柳姨太已經(jīng)是滿眼絕望,她是被人打暈的,一直到槍響才被驚醒,可醒來卻發(fā)現(xiàn)顧勵行就在身邊,而陸士珍正拿槍指著她,“大帥,您聽我解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是被人打暈的,不信您叫大夫來給我看看,看看我的頭,我現(xiàn)在還頭疼呢,至于顧勵行,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在這兒啊,我發(fā)誓,我拿愛素來發(fā)誓,我真的沒有做過對不起您的事,您一定要相信我,是有人害我的,真的,是她們,” 柳姨太抬頭正看見扶著丫頭進來的權(quán)夫人,“是她,一定是她害我的,她嫉妒我又懷孕了,怕我生個兒子出來?!?/br> 權(quán)夫人輕嘆一聲,“柳meimei你懷著孕呢,別在地上坐著,傷了身子就不好了,你說叫大夫來給你看看,放心,咱們別院里就有大夫,但你說我要害你,這話就可笑的很了,不論是誰生的,我是大帥的原配夫人,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為什么要害你?” 她側(cè)身讓下人們進來,“快把這個人抬下去,叫咱們的大夫給他先看看,這人只要活著,還怕問不出真相來?” 權(quán)夫人走到陸士珍身邊,扶住他的胳膊,“您也別氣了,柳meimei服侍您多少年了,何曾出過這樣的事?興許就是別人陷害的,她懷著孩子呢,萬一誤會了,傷的可是咱們陸家的骨rou?!?/br> 陸家的骨rou他又不缺,只要想到來時看到床上睡著的兩個人,陸士珍就絕不會再要柳姨太了,他冷哼一聲,“人家都把你罵成那樣了,你還替她說話,你這個人最會濫好心?!?/br> 鐘姨太深深的看了權(quán)夫人一眼,今天又是出城燒香,又是到西湖別院來看柳姨太,可全是權(quán)夫人的主意,結(jié)果,她還落個好心人的名聲,這手段真是太高了,不過這跟她也沒有多少關(guān)系,柳姨太倒了,她們這些小的才有出頭之日,“是呀,大帥,咱不跟這些沒良心的計較了,把人交給夫人跟三爺四爺處置吧,我陪您歇著去?!?/br> 第114章 顧勵行再次醒來, 看到的卻是一片白色,他抿了抿干澀的嘴唇,“這是哪里?” 陳婉清聽到動靜,強睜著哭的紅腫的眼睛, “這里是醫(yī)院, 你昨天才做了手術(shù), 子彈已經(jīng)取出來了。” 顧勵行看著陳婉清,突然覺得她原來也沒有那么像安梅清,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在想這個, 顧勵行也被自己的想法嚇了跳,他扯了扯唇角,“嚇壞了吧?是容重言把我送到這兒來的?” 陳婉清不知道為什么這事跟容重言會有關(guān)系?“我不知道,” 陳婉清說著就哭了起來,“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天你被人抓走了,我也被關(guān)起來了,后來,就被送到這兒來了, 當時你中了槍, 正在做手術(shù),送我來的人叫我在這兒照顧你,不然就把我賣了……” 陳婉清看著顧勵行,“我想回家, 讓我回家吧!”她一點兒也不想跟著顧勵行了,太可怕了。 身上的傷太疼了,顧勵行做不出譏諷的表情,“水,” 陳婉清搖搖頭,“大夫說了,你現(xiàn)在不能喝水?!?/br> “你去叫外頭看著我的人,我有話說,至于你能不能走,你去求容重言吧?!?/br> …… “勵行失蹤了?怎么回事?”續(xù)夫人驚訝的看著何林,“報上不是說他帶著那個陳什么,去了杭城嗎?” 何林都不敢抬頭看續(xù)夫人,“今天松滬軍的人來砸了我們洪門所有的賭場,說是奉大帥之命,要查封洪門底下所有的產(chǎn)業(yè),” 何林自問在法租界也是位“爺”了,但卻沒想到遇到那些持槍的丘八,什么膽子都沒有了,想想自己都覺得臉紅。 續(xù)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咱們是在法租界!”松滬軍可以進來? 何林尷尬的張張嘴,“法蘭西大使那邊批了,說剛好可以肅清租界的風氣?!?/br> 續(xù)夫人一掌拍在桌上,“肅清風氣?這些年那些外國人從咱們洪門拿走了多少?” 她擺擺手,“封就封了,現(xiàn)在最要緊的,就是找到勵行,不然洪門就群龍無首,還有,如果三天之后還沒有找到勵行,你去跟顧千山報一聲,讓他想辦法。” 沒得兒子都丟了,還成天只顧著抽大煙的! …… 艾陽聽說顧勵行醒了,施施然過來見他,“顧老板,感覺怎么樣呀?” 顧勵行冷笑一聲,“好的很,等顧某傷好了,一定會報李小姐救命之恩?!?/br> “你要報我的恩還多著呢,顧老板可能不知道,現(xiàn)在陸大帥在全城通緝你,而且洪門所有的生意,都被封了,顧大老板也親自出馬,到處找你呢,”艾陽閑閑的在椅子上坐了,“恐怕這一生,你都得躲著過了。” 顧勵行猛然起身,結(jié)果扯痛了胸前的傷口,疼的他直抽氣,“你,你是故意的?!?/br> 艾陽失笑,“你這不是廢話么,我當然是故意的,我把你從滬市捆到杭城,扔到了柳姨太的床上,又把你從陸家的手里劫出來,給你治傷,你當我是心血來潮啊?” “你到底想做什么?容重言呢?叫他來見我!” 艾陽搖搖頭,“這事跟容重言沒有任何關(guān)系,是我,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置你于死地的,我會把你藏起來,好好養(yǎng)著你,” 艾陽看著縮在一旁面色青白的陳婉清,“反正你也是你家里賣給余良言的,以后就在這兒好好陪著顧老板吧,有他一口干的,就少不了你一口稀的,怎么樣?” 陳婉清拼命搖頭,“不,我不愿意,我要回家!”她才十幾歲,為什么要跟顧勵行困在一起?這個艾陽她是認識的,跟容重言是滬上如今最出名的一對情侶,她才不信這事跟容重言沒有關(guān)系呢! 艾陽一臉戲謔的看著顧勵行,自顧勵行得了陳婉清,也是心肝寶貝一樣待著,結(jié)果呢,“那好吧,但滬市你是不能再呆了,” 不能呆在滬市,陳婉清小心翼翼的看著艾陽,“我能不能出國留學(xué)?” “可以啊,但是我不會給你出學(xué)費跟生活費,”艾陽點點頭,“我這就叫人給你買船票,先把你送到港城,在那里給你弄個新的身份,送你出國去,當然,你過兩年想回來了也可以,但你要想好了,能不能應(yīng)付得了洪門,畢竟在外界的眼里,顧勵行是跟你一起失蹤的?!?/br> “可我聽說國外花銷很大,”只出一張船票,她到了國外怎么生活啊,這幾天她把身上的金表跟首飾都緊緊的貼身藏了,但只靠這些,她怎么能在異國他鄉(xiāng)活下去? 陳婉清試探道,“我要是跟你說是你綁了顧老板呢?” 艾陽歪頭看著陳婉清,“你覺得有人會信?還是覺得我能叫顧勵行活到他們找到人的那一天?包括你,在你開口之前,就會是個死人,不信的話,我現(xiàn)在就放你出去,你盡可以試一試?!?/br> 陳婉清不說話了,她才十幾歲,年輕漂亮,還讀過中學(xué),如果到了國外,興許還有更好的前程,她不敢試,也舍不得試,“我,我沒有錢啊!” 艾陽一笑,“陳小姐,做人要求不要太高,如果不是我心腸軟,到了杭城就直接把你扔進西湖喂魚去了,你嫌國外消費高開支大,也沒問題,我找個人把你往西北的山溝里一賣,那種地方,保你一輩子連一塊大洋都用不完,怎么樣?” 陳婉清驚恐的瞪大眼,“李小姐,你,” 艾陽懶得再跟陳婉清費口舌,一個女人不想靠自己,光想靠別人,可她憑什么給陳婉清靠?就憑她用酷似安梅清的臉,給顧勵行當情人? “你趕緊決定,不想走,我有的是辦法安置你,割了舌頭挑斷手筋扔出去,就算是洪門找到你,也追不到我頭上的?!?/br> “我走,我出國去,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回來了,”陳婉清早不敢掙扎了,“我走,我立刻走。” “顧某沒想到李小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你這個脾氣,重言知道嗎?”顧勵行還指望陳婉清能出去幫他報個信呢,沒想到她居然一點兒不念夫妻之情,干凈利落的選擇出國去,心灰意冷之下,顧勵行的言辭也尖刻起來。 艾陽一笑,“你猜?” “沒有男人喜歡心狠手辣的女人的,如果有一天容重言知道你做的事,他會怎么對你?”顧勵行歪頭看著一臉坦然的艾陽,別說容重言那樣的斯文商人了,就是自己,也不會留這種女人在身邊的。 艾陽站起身,“這個問題顧老板可以躺在床上慢慢想,放心吧,我雖然心狠手辣,但絕不會要你的命,當然,如果你要是想跑,那我就隔陣子過來把你的腿打斷一回,這次,我會跟你好好敘敘舊的?!?/br> …… 艾陽人沒到容公館,就聽到里頭續(xù)夫人的說話聲,她的印象里,續(xù)夫人一直是個極為剛強的女人,可今天,她的聲音里透出的是滿滿的擔憂跟疲憊,“按理說找勵行的事有洪門呢,我不應(yīng)該來麻煩重言,可是杭城有陸家,滬市有洪門,大家都幾乎把周圍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勵行,我是實在沒有辦法了?!?/br> 顧勵行之所以會這樣,原因真的是叫人說不出口,但他是續(xù)夫人的兒子,別人不管,親娘卻沒辦法坐視。 “就憑洪門的招牌,有幾個人敢動顧老板的?你只管放寬心再等等,”汪夫人小聲道,“這不是也沒有收到要錢的電話跟信嗎?” 汪夫人這是以為顧勵行遇到綁匪了,敢綁洪門老大的,也真的只有自己這樣的“悍匪”了,艾陽進了小客廳,“續(xù)伯母來了。” 續(xù)夫人很少在小輩跟前表現(xiàn)出軟弱的樣子,忙裝作咳嗽把眼角的淚抹去,“小艾回來了,這今天累不累?我看你真的是一天比一天黑了,我叫人去挑點兒好珠子,給你研磨好了,用珍珠粉敷敷臉?!?/br> 艾陽笑著點點頭,“好呀,以后我晚上就用那個好了。” 汪夫人知道續(xù)夫人這是強打精神跟艾陽說閑話呢,招手叫艾陽坐下,“你那邊收到什么消息沒?就是顧老板的事?” 艾陽看了續(xù)夫人一眼,“伯母,您別怪我說話不好聽,叫我說,如今找不到顧老板未必是壞事,您也知道他在杭城做了什么,陸大帥是一定要他的命的,您把人找到了,不等于是讓顧老板去死嗎?倒不如就這么著呢,我看他也是自己有意藏起來的?!?/br>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續(xù)夫人想知道兒子人在哪兒,傷怎么樣了,“可我怕他,” 續(xù)夫人撫額,“養(yǎng)不教父之過,可這其中,也有我的過錯,這些年我因為對他們父子兩個寒了心,干脆就當沒有這個兒子了,結(jié)果讓他走錯了路?!?/br> 續(xù)夫人輕嘆一聲,“不管他去了哪里,給我個消息總是好的,難不成告訴了我,我還能出賣他不成?” 艾陽心里嘆息,這就是母親,再明智果絕的母親,也沒有辦法真正的大義滅親,即便在知道了顧勵行跟柳姨太偷*情的事,她還是希望他能夠平安,“陸大帥現(xiàn)在正在氣頭上,如果他的人抓到顧老板了,只怕要明正典刑的,他抓不到人,說明顧老板還是安全的,照我的意思,伯母不如外緊內(nèi)松,洪門別再找顧老板了,這樣他才有養(yǎng)傷的時間?!?/br> 續(xù)夫人這才想起來,外頭風聲鶴唳,跟洪門也有很大的關(guān)系,“我真是急糊涂了,就想著搶在陸大帥前頭找到他,我這就去叫底下人辦。” “還有,如果可以,不如趁這個機會,把洪門下的那些違法的生意給徹底關(guān)了,一來可以最大可能的降低損失,二來也是讓陸大帥看到洪門的誠意,他早一點兒消氣,顧老板才有露面的那一天?!?/br> 續(xù)夫人點點頭,“你說的對,我這是一急,就顧頭不顧尾,亂了方寸了,”她歉意的朝汪夫人笑笑,“佩蓉你別介意,唉,我先走一步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