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地兒住。”

    “那你去杜洋凱家唄?！?/br>
    “他家有什么好的。”

    “但至少能住人。”

    “不愛，老爺們住一塊兒有什么好的。”

    “那你還想怎么樣？”

    “和你一塊兒。”

    “想得美?！币飨掳涂克绨颍瑔枺瓣懮勹?，你想考哪所大學(xué)？”

    “你覺得我這成績能考什么大學(xué)？”

    尹西撅撅嘴：“你明明也可以學(xué)得很好的。”只是你不愿意。

    “都一樣?！?/br>
    陸少瑾帶尹西去的地方是宸年以前和她親媽住的房子。

    陸媽給鑰匙的時候，他還不想要，沒想到如今這里是他在高陵的唯一容身之處。也許當(dāng)時陸媽早就預(yù)示到了這天，真是天意弄人。

    陸少瑾推開門讓尹西先進(jìn)去。

    房子里空蕩蕩，尹西看了一圈又去陸少瑾身邊。

    “宸年小時候就住這里？”

    “嗯?！标懮勹奄I來的紙和筆放下，“就在這兒吧，大廳里。”

    尹西蹲下來：“需要我做什么嗎？”

    陸少瑾看她幾秒，她像幼兒園里等待分配任務(wù)的小孩，好像被老師分配到任務(wù)，才算是得到老師的看重。陸少瑾當(dāng)然不忍心讓她失望：“幫我削筆吧?！?/br>
    “好咧。”尹西還沒見過他畫畫呢，整個人都要跳起。

    懟天懟地的陸少瑾要畫畫，這是多么難得的一幕。

    “我對削鉛筆很在行?！币髡f。

    “怎么個在行法？”

    “削得很美觀，機器弄出來一樣。以前小學(xué)的時候，班里其他同學(xué)的鉛筆都是我削的?！?/br>
    看她得意的小模樣，陸少瑾勾唇一笑?！斑@么乖?！?/br>
    尹西下巴靠在腿上抬眸看他，他安靜的時候可真太好看了，同齡的男生臉上不是疙瘩就是青春痘，他白白凈凈的，什么也沒有，像畫出來似的。

    “我臉上有花？”

    “這不在看能不能長出花兒嘛?！?/br>
    陸少瑾笑笑，撕了張紙給她墊著坐。

    尹西坐下來，整個人就更小個了，看他用得仰頭才行。

    “你也坐著?！?/br>
    “坐著不好做事?！标懮勹此窨匆黄鸶苫罡衫哿嗽谛菹⒌男∠眿D，眼里都是笑。

    尹西也不知道他笑什么，腳尖使壞踢踢他鞋子。

    “畫畫你自己學(xué)的？”

    “用得著自己學(xué)？隨便畫就出來了?！?/br>
    “那你干嘛藏著?！?/br>
    “這么寶貝的技能當(dāng)然要藏著?！?/br>
    “就你貧嘴?！币靼严骱玫墓P給他，“喏?！?/br>
    還真挺美觀。

    “還行?！?/br>
    “何止還行！”

    燈籠架子做好，陸少瑾開始畫畫。尹西一旁目不轉(zhuǎn)睛看著，生怕自己錯漏哪一點沒看著。

    陸少瑾下筆很快，看著是熟手，他畫什么沒告訴尹西，尹西只能根據(jù)他下筆的線和弧度猜測。

    “這是豬嗎？”

    “豬長這樣？”

    她當(dāng)然知道不是豬，豬能有頭發(fā)嘛，她這不是氣他什么都不肯說，所以亂說的。

    “不是豬那是什么？！”他一直不說，尹西有點生氣了。

    “反正就不是豬。”

    尹西看他眼神都變了，“你真不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br>
    陸少瑾好笑：“哪兒不合格了？”

    “都不合格。”

    陸少瑾停下筆，傾身向前，親了她一下：“這樣都不合格？”

    尹西討厭他總是走捷徑，明明知道每次親她她都心軟。

    “零分！！”

    “那怪可惜的，我給自己打了一百分。”

    尹西哼哼去了一邊不理他。

    等他畫到一半尹西才知道那是她和他，是他們相識的經(jīng)過。

    有他噴水槍的，有她買假鞋的，還有一起坐車去學(xué)校的，很多很多。

    陸少瑾畫筆成熟，線條流暢，看著是經(jīng)常練的。學(xué)習(xí)他都丟了，沒想到畫畫這東西還能保持這么久。

    “你每天都畫？”

    “差不多?！?/br>
    “喜歡？”

    “還好?！?/br>
    “你學(xué)習(xí)要是能有這么努力，現(xiàn)在說不定比我厲害?！?/br>
    陸少瑾輕笑看她：“不是說不定，是一定?！?/br>
    “你怎么那么肯定?！?/br>
    “就是能肯定?！?/br>
    所以呢，為什么不能把心思放在學(xué)習(xí)上？

    “那你干嘛不努力？”

    “習(xí)慣了吧，當(dāng)學(xué)渣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努力是一件挺舒服的事?！?/br>
    “歪理?！币魇种冈谒嫼玫募埳袭嬋θ?，“吶，陸少瑾，你那時候怎么突然不喜歡讀書了？”

    “就為了一口氣吧。”

    “一口氣？”

    “嗯?！?/br>
    一般慪氣都是因為父母，陸少瑾是故意惹陸爸陸媽生氣？

    “什么一口氣？”

    尹西再問時，他卻又不愿意說了。他就這樣，一些問題不想說他就裝啞巴，尹西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最有可能的就是當(dāng)時陸爸在外面有了新家庭，忽視了陸少瑾和陸媽，陸少瑾想以這樣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讓陸爸產(chǎn)生迫切感——要家庭還是要外面的誘惑。

    可惜陸爸這個渣男，沒有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

    陸少瑾一定很失望吧。

    世上很多東西要考證，可做父母卻是隨意而來，他們自己是大人，卻做著大人不該做的事，后果卻讓孩子承擔(dān)。

    這就是父母。

    尹西對她媽也有一絲反感，以前自我意識還沒覺醒的時候，她都會順從地聽從mama的安排，后來久了，再發(fā)生前段時間的事情，尹西覺得她媽變了。

    其實或許并沒變，只是她自己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變化。

    陸少瑾走后，尹西媽就沒再監(jiān)視她了，上學(xué)放學(xué)不會專門把她送過來，只是偶爾有空閑就來一下。

    經(jīng)過人格矯正培訓(xùn)的事暴露后，她就極少和尹西談起岑歡的事?；蛟S覺得跟尹西沒法談，又或許意識到這事的荒唐，具體是什么，尹西也不明白。總之母女倆已經(jīng)做不到心無芥蒂地談心，尹西覺得這是一種遺憾。

    “我沒有他也會過得很好。”最后一筆畫完，陸少瑾說，“這并不改變什么?！?/br>
    “但是他壞呀?！卑讶藥нM(jìn)家里，還把陸媽和陸少瑾給趕了出來，這是多壞的人吶，親兒子都不要。

    “來，要把圖紙上的人摳了?！标懮勹獊G給她小刀，“小心點，別弄到手?！?/br>
    尹西點點頭。

    弄好正好入夜，尹西媽給尹西打電話，問她今晚生日怎么過。尹西告訴她和同學(xué)在外面逛街，晚點再回家，讓她不必等她，先吃飯。

    掛了電話，陸少瑾看她。

    “和你媽鬧矛盾？”

    “也不算。”

    “因為我的那件事？”

    尹西想到那件事胸口還是悶悶的，她撅著嘴：“有時候覺得和她不在同一個思想頻道上，很辛苦?！?/br>
    末了，又說：“以后我做了mama，我肯定不會這樣的?！?/br>
    說完才發(fā)覺和他說這話有多不好意思，陸少瑾眼里的笑更深了，簡直都快要裝不下。

    “你，你別瞎想，我就是隨便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