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直清醒
一日后,容離蘇醒。方毀和各部將把時局說完后,容離開口便問:“云洛在何處?” 云洛,只有方毀一人知道是誰。 他內(nèi)心也在煎熬著,可靜小姐的話說的很對,他只能昧著自己的心,說道:“云公子為王爺你做完手術后,見南岳大局已定,便走了?!?/br> 容離沒想到云洛情會不告而別:“她留下什么話沒有?” “她什么也沒說?!狈綒u頭,不敢抬頭看容離,他怕自己一不小心,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安。 容離沉默良久,微微閉眼:“你們都下去吧。” 腦海中記起手術那日,他恍惚之間看到了萱憶,直到此刻他完全清醒才知,他看到的,不是萱憶。 他是對著云洛情叫“萱憶”! 心中的那股懊惱,說不清是因為什么,在他容離的二十五年生命中,從未有過此刻的感受,萱憶是他心口無法愈合的傷口,這是眾人皆知的秘密,即便是云洛情她也知曉??墒菫楹?,當他對著云洛情的臉叫出“萱憶”的時候,他竟然會懊惱。 無關后悔,只與心有關。 罷了,始終他不是她的歸宿。 容離沉下頭去,將心中的無限懊惱生生遏制。 納蘭靜好進了扶云水榭,透過開著的窗欞,看到倚在床榻邊的容離,腳步停了下來。 兩年了!她終究還是放不下。 仆人端著湯藥走進來,納蘭靜好看著走向前方的仆人,叫?。骸敖o我吧,我送進去?!?/br> 仆人將湯藥送到她手中,恭敬的退了出去。 猶豫了很久,她終于踏步上了臺階。 納蘭靜好抬起頭去看容離,有些意外,他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走進來的她。 珠簾響動,容離回魂??匆娂{蘭靜好,怔了一下,面色淡淡,沒有血色的唇啟動:“何時回來的?” 納蘭靜好放下湯藥:“回來兩日了?!?/br> 先前方毀已經(jīng)稟告過,納蘭靜好進宮為皇上看病,所以他知道她回來了。只是兩年不見,這時見到了,竟然找不到一句話來寒暄。 桌上的湯藥還熱氣騰騰,她想等藥涼一些再給他喝??粗矍按查缴纤男哪钅盍藘赡甑娜?,心底無限的思念有迸發(fā)之勢,可她清清楚楚的看到,這個她愿意用生命愛的男子,從她進來伊始,甚至沒有多看過她一眼。 她強制壓下那股思念,假裝得很坦然。 “當下南岳局勢一片大好,你似乎不開心?”納蘭靜好望著容離。 的確,雖然龍嘯滄出逃在外,可他龍九千歲的勢力已全部瓦解,林王,懷王也已經(jīng)歸降,朝內(nèi)萬眾歸心,局勢如此之好,他有什么不開心的? 看他不說話,納蘭靜好再道:“我為你診過脈,只要安心靜養(yǎng)兩個月,你的心疾之癥便可完全復原,真不可思議!” 容離的神色終于有了一點微動。 “師父都說無法根治,那位云公子竟然有辦法治好,若是師父知道此事,定會驚訝不已?!?/br> 容離依舊是不說話,只是垂下眼瞼。 “那位云公子是什么人?為何從未聽說過他?竟然有這般本事,該不會是一般無名之輩?!奔{蘭靜好再道。 容離突然不想再聽納蘭靜好說話,轉(zhuǎn)過頭去:“你出去吧,我累了?!?/br> 納蘭靜好原本想多與他說一說話,所以看他的臉色找話題,可才沒說幾句,他就……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兩年前。 “與我多說一句話,就那么不愿意?”她心底藏著一顆淚,早已經(jīng)快藏不住了。 容離不語,只抬頭看著屏風上掛著的清麗容顏。 納蘭靜好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雙眼中突然就涌上兩泓熱流,負氣跑了出去。 之后幾日,納蘭靜好再沒進過扶云水榭。 容離身體逐漸好轉(zhuǎn),可以下床走動,可以處理一些朝中事情。 半月之后,他手術的刀口已開始愈合,皇帝身體依舊不好,朝中一切事情全都經(jīng)由攝政王府處理。 “王爺,有人送來一封書信,說是關乎國家大事的,一定要王爺您親啟?!笔亻T的府兵將牛皮信封送進來的時候,容離正在書房與部將商議兵制改革的事情。 眾部將面面相覷,林王和懷王都已經(jīng)返回駐地,朝政有納蘭丞相,此次叛亂就是因為兵制不合理才會讓叛賊有機可乘,兵制改革算得上當前最重要的事情。 方毀心中一直壓著云洛情的事情不敢說,他想等著兵制改革事情之后再稟告。 容離看了一下時辰,他們已經(jīng)連續(xù)商議了兩個時辰,便道:“休息片刻。” 部將一一出了書房,方毀始終覺得不安,再一次偷偷看了一眼容離手中的信封才出了門,可他還沒下完三級臺階,容離冰涼的聲線響起:“方毀,進來?!?/br> 懷揣著不安,方毀進了書房。 一紙信重重的扔在了方毀臉上,繼而飄落到矮幾上,信紙上的字清楚的印在方毀眼中。 “義薄云天風華蓋世的攝政王,小白臉可是你救命恩人,當真不管?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忌日!” “小白臉”自然是說的云洛情,在外人眼中,云洛情就只是云洛,小白臉。 方毀即刻跪地,不敢抬頭看一眼主子:“王爺恕罪,當時情況危急,靜小姐她……” 話未說完,一陣勁風,方毀再抬頭,已沒了自家王爺?shù)纳碛?,方毀立刻追了出去?/br> 剛剛出來休息的部將屁股才落地,就見王爺匆匆出了書房,臉色難看至極,仿佛出了大事一般。 “來人,備馬!” 院中的部將全都立刻站起來,朝容離快步走來。 方毀追上容離,攔住他: “您傷口尚未復原,此刻去九龍山太危險了,您要清醒一點……” “我一直都很清醒!”容離斬斷方毀的勸阻。 就是因為清醒,他才會一直把對云洛情的那份感覺,以為是對萱憶的眷戀。其實那不是眷戀,他知道! “王爺!”雖然對不住云小姐,可王爺此刻去九龍山,無異于是去送死,說什么也要攔著。 “方毀,你跟在本王身邊多年,本王一直以為你是最了解本王的人!”容離一手打開攔在他面前的方毀,毅然要出去。 “快攔住王爺!”方毀對部將大喊道。 部將們自然是最聽容離的話,可看王爺如此著急,自然也要去問問是何事,歐陽將軍和齊將軍攔在了容離面前:“王爺,出了什么事?” “此事與你們無關,讓開!”容離冷聲命令。 “王爺!”方毀在他身后猛然跪地求他別去,容離甚至沒有回頭。 “讓開!”容離的聲音驟然降到冰點。 幾個部將不敢再攔,如一陣風般出了扶云水榭。方毀太了解自家王爺,知道這次無論如何也是攔不住了。 “方侍衛(wèi),王爺?shù)降装l(fā)生了何事?”歐陽將軍又攔住方毀追問。 “王爺?shù)木让魅司褪俏覀兊木让魅?,現(xiàn)在那位救命恩人在龍嘯滄手里?!贝丝虥]有時間一一細說,方毀也沖出了扶云水榭,繼而,扶云水榭中數(shù)十位部將都跟了上去。 同一時刻,容離率領數(shù)十位部將,帶領上百位鐵騎前往九龍山的消息也傳到了南宮樾面前。 這幾日安陽城中,除了龍九千歲謀反叛逃的消息之外,就屬攝政王容離多年心疾之癥被神秘醫(yī)者治愈的消息最火熱。 南宮樾自然知道那位傳說中的神秘醫(yī)者,就是云洛。他認識云洛三年,從沒有發(fā)現(xiàn)他除了能混之外,竟然還有如此高超的醫(yī)術,這更加吸引他。 “吩咐下去,立刻跟上容離的隊伍,我們也上九龍山?!蹦蠈m樾手中萬年不變的一把白玉折扇“啪”一聲合上,舉步走向門口。 “爺,龍嘯滄的敗局已定,我們沒必要跟了吧!”身旁護衛(wèi)道。 “龍嘯滄早已經(jīng)沒用,我也不是為他而去?!蹦蠈m樾出了門,走到了院子外面,又添了一句:“云洛他可不能死!” 護衛(wèi)這才明白,爺這是沖著那位云公子去的。 可龍嘯滄現(xiàn)在狗急跳墻,只想保一條命,要是看見爺,還不把他多年與北冥勾結的事情說出來!爺是不是想著云洛想昏頭了? “爺……”護衛(wèi)忙追了上去。 九龍山,南岳最高的山峰,即便是六月天,山巔也是飄雪皚皚。 寒風呼嘯,漫天的飛雪從山巔之處越奔越近,容離坐騎在前,身后的上百侍衛(wèi)跟隨,戰(zhàn)馬呼嘯出的白氣匯成一片。從戰(zhàn)馬的馬蹄中,似乎還能聞到半個月前安陽城內(nèi)的血腥味。 山巔,冰雪最寒之處,遠遠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直立在前方,走近了才看清楚,龍嘯滄的身邊,全身被鐵索捆綁著一個——女子。 每一個人都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個女子。 她雖然穿著一身潔白男裝,可她的頭發(fā)披散,端然是一位絕世傲雪的女子! 云洛情雖然被鐵索捆綁,可她氣色還好,身上也沒有遭受折磨的痕跡,龍嘯滄應該沒有對她怎么樣。 容離目光從云洛情臉上轉(zhuǎn)向龍嘯滄。 不待他先開口,龍嘯滄已經(jīng)笑了起來,那笑聲中,似乎有些得意。 “從不沾染女色,如神祗般存在的攝政王容離,為了一個莫名的……女人,竟然真的來了,哈哈哈哈……容離,你難道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云洛是個女人!” “龍嘯滄,交換她的條件是什么?”容離銳利的眼神望向龍嘯滄。 “不愧是容離!”龍嘯滄笑著贊口,繼而冷起了臉:“你今日有兩個選擇?!?/br> “第一個選擇,你可以選擇和這個女人,和納蘭萱憶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一同從這里跳下去,共赴黃泉?!饼垏[滄說著說著,竟然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