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雨過天晴
一滴清淚從云洛情的臉頰滑落而下,澹臺聿忽然伸手,那滴淚珠落在了他手心,他靜靜看著手心處,修長如玉的手微微輕顫。 云洛情閉了閉眼,再一滴淚落下,繼續(xù)落在澹臺聿手心。 澹臺聿伸手將云洛情攬進懷中,緊緊的攬著:“認識你兩千多個時辰,你命懸一線之際也未流過一滴淚,如今,你終于肯為我哭了。” 澹臺聿的手心突然緊緊的攥住,似乎要把手心中的兩滴淚融進自己的心里,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他伸手輕撫云洛情的眉眼:“曾經(jīng)我說過愿傾三世輪回,換一世長情,如今我只愿用我的生生世世,換與你生生世世情。云洛情,你對我到底下了什么魔咒?” 云洛情忽然站起來,背過身去擦臉上的淚痕:“你是冠絕天下的第一奇才,誰敢給你下魔咒?好好呆著別亂動。” 澹臺聿看著云洛情跑出門外的身影,忽然低低笑了起來。 沒多久,云洛情手里拿著一個小瓷瓶進來,從里面倒出一粒藥丸遞到澹臺聿面前:“這是哥哥給我的護心丹,趕緊服下,內(nèi)傷幾日就會好了?!?/br> 澹臺聿看著手心的護心丹,道:“玄光大師果真是對這個徒弟好,尋常人千金難求的護心丹,也一次給了一瓶?!?/br> “那老道僅此哥哥一個徒弟,他還靠著百年之后哥哥為他傳衣缽,不對他好對誰好?” 澹臺聿微微一笑,接過云洛情遞來的水,將藥丸放進嘴里,一口水混著吞了下去。 云洛情收拾著小瓷瓶,澹臺聿忽然伸手一拉,將云洛情拉進了自己懷中,懷中的女子纖細柔軟,柔弱無骨,使得內(nèi)心無比溫暖,比照進心里的陽光還溫暖許多。 云洛情內(nèi)心中昏暗濕冷的角落忽然之間明亮充滿陽光,那些不愉快的委屈,氣怒,冷情盡數(shù)散去,所有一切就在這個懷抱中全都消失于無形。這個懷抱,是一張叫做“情網(wǎng)”的網(wǎng),將她牢牢禁錮在里面。 許諾嫁給他的時候,可知她下了一個多么重的決定?上一世的二十幾年,這一世的十六年,她獨身一人經(jīng)歷過多少困頓、掙扎、苦楚、黑暗,如今她只想永遠靠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中,任何風(fēng)霜雨雪,都有人來為她遮擋。 …… 風(fēng)瀟閣,這是云洛情第二次走進來,床榻上躺著的女子睡容安靜,臉色紅潤,根本看不出來一點中毒的跡象,云洛情仔細看著上官憐的臉,竟覺得此女子比東爵第一美人楚金鈴還美上三分。 云洛情看著上官憐,忽然有些愣神。 “小姐,你真的要救這個人嗎?”青衣道。她想,若是她,一定會立刻拿一把匕首,一刀刺下去,結(jié)束她。 云洛情未說話,繼續(xù)盯著上官憐的臉。中毒躺了三年,臉上卻紅潤透白,莫不是……云洛情立即伸手去扳開上官憐的嘴,立時之間,整個屋子里充滿了銀白的亮光,直閃瞎人眼。 “冰魄銀珠!”云洛情一驚:“原來世上真有這東西……” 冰魄銀珠她只在茶館里,說書先生的故事里聽過,以為只是傳說,卻原來真有! 冰魄銀珠,三百年前軒轅帝國的鎮(zhèn)國之寶,軒轅皇帝歷經(jīng)千辛萬苦從極北的玉龍雪山之巔找到的,他用冰魄銀珠將他皇后的尸體完好的保存了四十年,直到軒轅帝國覆滅,冰魄銀珠不知所蹤。 冰魄銀珠,能保尸身千年不腐,能為活死人續(xù)命。 三年來都是澹臺聿用這顆冰魄銀珠在為上官憐續(xù)命。 “對于殿下來說,躺在這里的人不是一個人,更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份責(zé)任,一份他必須盡職責(zé)盡責(zé)去完成的義務(wù),三年前殿下蒙冤,上官大人用盡心力相救,就連自己也陷入死局,上官家族上上下下可是三百余口啊,行刑之日,上官家族的‘罪人’從刑場排到了菜市口,血流成河……”墨歌至今回想起來還覺得后怕。 青裳搬了一個凳子擺在床邊,云洛情坐下去拉起上官憐的手腕把脈。 脈沉而無力,如蛛絲一般,隨時有斷絕的可能,若沒有冰魄銀珠護著,早已經(jīng)斷氣了??梢韵胂笏?dāng)年傷得有多重,一個女子在重傷之后又中劇毒,兇手下手之狠,是要絕了她的活路。 忽然之間,云洛情對床榻上躺著的上官憐心生出一種莫名的敬佩之感。 或許她該對上官憐心存感激之心,因為有她,才有了今日站在云洛情身邊的澹臺聿。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很多種活法,也有很多種選擇,三年前上官憐選擇為澹臺聿而死,三年之后澹臺聿或許為完成對上官家的虧欠,選擇一步一步謀取她的心,而現(xiàn)在,她為澹臺聿選擇相救上官憐。 或許,這就是輪回。 “你們?nèi)汲鋈グ?,青裳,將我的針盒拿來。?/br> 澹臺聿站在門外,一直未走進去,墨歌和青裳青衣從屋里出來,看見站在門口的澹臺聿皆是一驚,墨歌卻心中明白,于殿下來說,憐兒是他三年來最為沉重的義務(wù)和虧欠,如今太子妃答應(yīng)相救,他知道,太子妃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他在想,太子妃把憐兒小姐救活,殿下和太子妃之間所有的嫌隙就會消失,殿下就可以安心的娶太子妃,然后二人一直幸福下去。 可是墨歌沒有想過,有些事情不會順著原本該屬于的軌跡一直走下去,他何嘗想過今日太子妃救的人,將會是對西楚造成毀滅性的始作俑者。 三個時辰過去了,屋內(nèi)還沒有一點動靜,墨歌都等得有些心焦,但看自家殿下和青裳,皆是面色坦然得等待。 “噗! 突然之間,屋內(nèi)傳來一個聲音,澹臺聿大步跨上前,欲開門,青裳迅速出手相攔:“殿下,小姐在里面治病,不能被打擾,你還是在外面等吧。 這個聲音誰都聽得出來,是誰吐血了。 青裳清淡的目光看著澹臺聿,細細看去,聿太子臉上有幾分不安且擔(dān)憂的神色,可是這些不安和擔(dān)憂,到底是為小姐,還是那位上官小姐?青裳猜不到。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終于從屋內(nèi)傳來云洛情低低的聲音:“青裳?!?/br> 青裳立刻開門進去,澹臺聿、青衣、墨歌隨即跟了進去。 入目一片血紅。 “小姐!”青裳立即扶著云洛情,青衣也馬上跑過去:“小姐你怎么樣? 云洛情沒力氣說話,身子扶在床欄上,擺了擺手站起來,身子一軟又坐下去,澹臺聿迅速出手握住她的手臂,青裳見狀忙讓開,澹臺聿雙手接過云洛情,摟著她的身體:“如何?” 云洛情側(cè)頭吩咐青裳:“煮一副百草湯讓她服下?!彼胱屪约涸囍酒饋?,走出去,撇開澹臺聿的手:“以后每日為她拔毒一次,七日之后就可將她體內(nèi)的毒素盡數(shù)清除?!?/br> 澹臺聿按照云洛情自己的意愿放開手,可云洛情才走了幾步,還沒走到門邊便身子一歪,險些倒地,澹臺聿迅速過去接住她,將她打橫抱在懷中,任云洛情如何,他也不曾松手。 青裳目送云洛情和澹臺聿出了風(fēng)瀟閣,終于露出一絲笑意。 青衣不明,小姐為救這個女人都那樣了,竟然還能笑,皺眉看著青裳:“青裳jiejie,有什么好笑的?小姐定是運功幫這女人拔毒虧了內(nèi)力?!?/br> 青裳繼續(xù)笑:“小姐救她,是為了還上官家的虧欠,在聿太子的眼中,始終是只有小姐的?!?/br> “你怎么知道?”青衣不明所以,她怎么就沒有看出來? 青裳不再回答青衣,出了屋子去煮百草湯。 青衣大大咧咧自然看不出來,可青裳心細如塵,剛才聿太子進屋之后,只掃了一眼上官憐,之后滿眼都是小姐,在小姐虛弱之時,更是什么不顧的將小姐帶走。 如果不是關(guān)心,如果不是在乎,如果不是眼中有小姐,怎么會如此? …… 這日是澹臺夜華的生辰,是他獨立建府以來,第一次在十三王府中舉辦自己的壽誕,因著他平日里人緣不錯,他的生辰不止來了許多朝堂大臣,許多金陵城中的貴公子豪門千金皆來,壽誕隆重,場面壯觀。 隨著一聲“太子妃到!”的傳報,全場人的目光全都回頭、側(cè)身,目光齊齊看向門口,聚在云洛情身上。 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并不好,讓人感覺許多目光帶著刺。 一眼掃過場面上的人,幾乎全是陌生的面孔。 “皇嫂!”目光掃著一片,突然從人群中沖出一身湛藍色錦衣華服的澹臺夜華,沖著她跑來。 跑到云洛情面前,看到云洛情身上沒帶著禮物,澹臺夜華眉一挑:“皇嫂,十三的生辰,你的禮物呢?” 青衣趕緊上前笑著,獻上一個包裝得很精美的木匣:“十三王爺,您的生辰禮物小姐早就準(zhǔn)備好了?!?/br> 澹臺夜華趕緊拿過木匣,立刻就要打開看看禮物。 云洛情手放在木匣上:“一份禮物罷了,你十三王爺還如此在意?這滿場的賓,你打算讓他們都等著你看完禮物再去招呼嗎?禮物已經(jīng)是你的了,宴會結(jié)束后你自己慢慢看去?!?/br> 澹臺夜華一愣,明理的點點頭:“好,一會再看!”轉(zhuǎn)頭叫了一個家丁上來:“把皇嫂的禮物放我屋子里去?!?/br> 接著澹臺夜華就拉著云洛情要走過去入座。 “咦,皇兄怎么還沒到?” “大約一會兒到,總之你的生辰他一定會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