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帝王博弈
見云洛情沒有理他,南宮樾起身,屏退身旁所有人,兀自坐在云洛情的對面的石板上,冰藍的雙眸一瞬不瞬的看著云洛情的臉,可無論他臉上笑得如何燦爛,冰藍的雙眸仍舊寒光不減。 “朕今日來,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想告訴你,你想先聽哪一個?”南宮樾一看云洛情的眼神就知道她心中所想,他自認對云洛情的了解不淺,隨即說道:“你現(xiàn)在被困無極地宮,應(yīng)該比較想聽好消息,好消息就是,西楚老皇帝將十萬大軍的兵符交給了澹臺聿,你的兄長云隱繼位南岳新皇,不顧朝臣阻攔,親率大軍趕往修羅,據(jù)說已經(jīng)快到漠河了,為了救你,西楚和南岳,可說傾盡國力?!?/br> 南宮樾話說完,云洛情看向他,仿佛就是在看一個瘋子,澹臺聿,云隱和容離是何其聰明的三個人,即便不用調(diào)動大軍,就憑著鎮(zhèn)守朔城的幾萬人馬也未必會輸,反倒是他南宮樾,與東爵方才停戰(zhàn),楚君臨虎視眈眈,他不坐鎮(zhèn)北冥,竟然不帶一兵一卒只身跑到修羅來,也就等于將北冥的幾十萬大軍置于刀俎之下,這樣的人,不是瘋子是什么! 南宮樾似乎看懂了云洛情眼底的神色,十分鎮(zhèn)定的開口:“好消息說完了,該說壞消息了?!?/br> “你不是剛才還擔心朕把北冥的幾十萬大軍放在砧板上,等東爵揮刀嗎?” “朕來的時候在無極宮里看見了楚君臨的太子妃,也就是你云王府的庶女云月喬,她衣發(fā)整齊,容光煥發(fā),以我對皇甫寒的了解,他絕不會如此禮遇一個俘虜,除非他們是合作伙伴,而同時,朕又在皇甫寒的書房里看見了楚君臨?!?/br> 南宮樾說到這里,突然暗暗嘆了口氣,繼而說道:“楚君臨這輩子可能也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踏著心愛女人的鮮血,坐上王者的寶座?!蹦蠈m樾說這句話,似乎是為了故意惹云洛情生氣。 云洛情對南宮樾也足夠了解,若是自己生氣,才是真的上他的當,她索性閉上眼睛,任他去說。 見云洛情如此,南宮樾突然大笑了幾聲,心情頗好的蹲到云洛情面前去,陰涼的語氣撲面而來,卻又帶著罕見的溫柔:“不維護,不反駁,不反抗,這可不像朕認識的云洛情?!?/br> 他認識的云洛情,是天下人說什么都可以,但絕不能說與她相關(guān)的人,她護短,護得過分。 南宮樾盯著云洛情的臉,她的臉色發(fā)白,憔悴且疲憊,看上去很是羸弱,旁邊擺著沒有被動過的吃食。 帶著螢綠扳指的手突然向云洛情伸去,抬起她的下顎,逼她看著自己。 云洛情睜開眼睛,與南宮樾對視之中,突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類似憂心的東西,她微微一愣。 終而,修長白皙的手在云洛情平靜的眼神下收了回來,轉(zhuǎn)身離去。 但,就在腳步要踏出地宮的門之際,他突然停住了腳步,慢慢的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云洛情:“朕再給你最后一個選擇,你可以選擇臣服于朕,做朕的女人,如何?” 這話一出,云洛情神色一凝,眼神防備的看著他。 南宮樾終于在云洛情眼中看到出了不屑和鎮(zhèn)定以外的神色,他似乎很滿意,轉(zhuǎn)身走了回來,眼神熱辣的盯著云洛情的臉,眼神上下打量著她:“容離,澹臺聿,楚君臨,還有……皇兄,他們都愛的女人,若是最后成了朕的女人,你說多有趣?” 話落,云洛情仇視的凝著南宮樾。 南宮樾見此,抬手趁勢要撫上她的臉,卻被云洛情出手打開。 “當初,你假扮西延凌盜取我北冥邊防布軍圖之時,朕已經(jīng)給過你機會,朕早知你的身份卻不揭穿,若你當初不盜走布防圖,不背叛朕,又怎會淪落到今日這般的下場?” 云洛情聞言,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南宮樾,一字不發(fā),并未因為他的話而有半分動容,她當初的選擇是為了她所希望的和平,她的根在東爵,她的愛在西楚,又怎么會選擇留在北冥! “你為澹臺聿可以付出一切,可看看你現(xiàn)在,你現(xiàn)在不人不鬼的被困在這里,澹臺聿能做什么?他又做了什么?可值得?”南宮樾越越覺得憤惱,尤其對云洛情的態(tài)度不滿,平日里她口若懸河,總是滔滔不絕,現(xiàn)下卻像個啞巴,沒有半點意思。 南宮樾正惱怒之際,門口傳來一陣尖銳的聲音:“城主到!” 南宮樾當即起身,而皇甫寒也在同一時間踏進了門檻,看了南宮樾一眼,又看了一眼云洛情,冰冷的聲線響起:“不知北冥皇叫我來這里,所為何事?” 南宮樾勾唇一笑,不置可否,冰藍的瞳孔幽光閃閃,目光再一次掃過云洛情的臉,開口道:“不知皇甫兄可還記得你我之間的約定?” 這場逐鹿之爭,四國大戰(zhàn),皇甫寒要的是云霽和鳳驚瀾幾人的命,而他要的,除了西楚,還有云洛情! 皇甫寒一怔,想起他們聯(lián)盟之際談過的條件,說道:“當然記得?!?/br> “那明日當眾處死這個女人,皇甫兄覺得如何?” “若處死了她,澹臺聿和容離仍舊未來,又當如何?”南宮樾話落,另外一個冰冷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了進來,南宮樾看向門口,楚君臨走了進來。 云洛情對這個聲音自然比誰都熟悉,聞聲抬頭,看見了踏門而入的藏青龍靴。 南宮樾聞言,抬頭看了楚君臨一眼,余光掃過云洛情的臉,不帶一絲感情的開口:“若沒有來,那就是這個女人的死期!只能怪她自己信錯了人?!?/br> “不行!”楚君臨當即便反對。 “楚太子,東爵的江山將來是你的,同為國家社稷,你應(yīng)該明白朕的考量,容離可暫時放過,但是澹臺聿必須死。你不遠千里來到修羅,若撈不到一點好處帶回東爵,想必你這太子之位,也岌岌可危吧?為一個舊愛舍棄一片江山,楚太子覺得可劃算?至于皇甫兄,朕只想說一句,你的目的是誅殺云霽和鳳驚瀾,復(fù)北漠國,這個女人只是你利用的一個誘餌,既然是一個誘餌,又有什么不舍得犧牲的呢?或者說皇甫兄對這個誘餌有了……別的心思?” 這話不僅刺激了皇甫寒,也讓楚君臨無話可說,殺澹臺聿,也是他的目的。 皇甫寒沉吟片刻,終于抬頭應(yīng)允:“好,朕答應(yīng)?!?/br> 南宮樾再看向楚君臨,等他的答案。 “我也同意?!背R的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好,既然達成了協(xié)議,朕有最后一個要求?!?/br> 皇甫寒和楚君臨同時看著南宮樾:“有何要求?” 南宮樾唇角閃過一抹殘戾的笑,掃了云洛情一眼:“若是皇甫兄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而澹臺聿也來了,這個女人也不用死了,那么,朕就帶她回北冥?!?/br> 話落,皇甫寒沒有立即答應(yīng),而是沉默。他心里明白自己對云洛情的確有愛,雖然這份愛在他的復(fù)仇大業(yè)中算不上分量,但將她留在自己身邊,也是自己十多年的心愿,可南宮樾卻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要求,要他爽快的就答應(yīng),確不可能。 楚君臨同樣沉默著,在這場聯(lián)盟之中,他力求以最低的代價得到最大的好處,到了此刻,他仍舊模糊不知云洛情在他心里還有怎樣的地位,或者說,他在云洛情那里,除了恨,還剩下什么。 而被幾個當權(quán)者作為戰(zhàn)利品討論的云洛情,卻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個字,只是平靜的閉目養(yǎng)神,仿佛他們在討論的事情,與她沒有半分關(guān)系。 皇甫寒的沉默被南宮樾當成了猶豫,他笑著再次開口:“這個要求于皇甫兄來說并無半分損失,皇甫兄光復(fù)北漠想必也是需要力量支持的,既然你我是盟友,朕難道還會坐著不管嗎?” 威逼利誘! 威逼,若是皇甫寒不答應(yīng)他的要求,他可以隨時毀約,修羅城所剩不過幾萬兵士,要面對西楚、南岳兩個大國聯(lián)盟的攻擊,明顯是不自量力,別說復(fù)國了,就連報仇也難以實現(xiàn)。 利誘,一個國家的支持,對他復(fù)國有百利而無一害。 “北冥皇說的有理?!边@樣的條件,皇甫寒沒有理由拒絕。 南宮樾聽到皇甫寒答應(yīng)了,并未感覺到意外,只是淡淡笑了笑。弒殺殿的圣君樓阡夜,永遠只把利益看在第一位的,即便身份變成了如今的皇甫寒,一個人的本性是永遠不會變的。復(fù)國對于皇甫寒來說,超越了一切利益。 突然之間,南宮樾想到了皇兄,又想到了澹臺聿,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冷冷的笑。 云洛情睜開眼睛,掃視著眼前的三個男人,忽然冷笑起來。 “你笑什么?”南宮樾開口。 “我笑這世上當真是沒有堅不可摧的感情,幼時的諾言在利益面前,也全可當成一個屁,想放就放掉。” 云洛情這句話,給楚君臨和皇甫寒一個重重的耳光,與楚君臨從小相伴成長的感情,百里閆承諾永遠保護陪伴她的諾言,在利益面前,不堪一擊。 “我現(xiàn)在是滅國皇子皇甫寒,不是百里閆!”皇甫寒冷峻的臉上閃過冷厲。 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那只是百里閆對云洛情的承諾,而他現(xiàn)在,是皇甫寒。 皇甫寒背負的是復(fù)國重任,不能被任何感情所累,所以皇甫寒沒有感情這種東西。 而對于楚君臨來說,就如他曾經(jīng)說過的那般“從今而后,我只會恨你……” 只有恨,那么在國與國的交易中,她又有幾分重? 在云洛情譏諷的目光之下,楚君臨轉(zhuǎn)身離去,他盡力掩飾住眼中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