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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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爾文面前他表現(xiàn)得異常痛苦,仿佛與芙格旗鼓相當(dāng),但實際上作為這具身體的主要人格,他在精神世界里并無大礙,真正妨害到他的與其說是芙格,倒不如說是…… 一縷深紅色的鮮血緩緩地溢出紅鹿的鼻孔。 “啪——” 石英石洗手臺里,殷紅的血滴敲出了一朵小小的圓形血痕。 紅鹿的身體微微晃了晃。 他的臉倏然變得煞白,太陽xue上迸出了清晰可見的血管。 “你正在惹火我,芙格,不要以為我不清楚你的小把戲?!?/br> 紅鹿雙手撐住洗手臺的邊緣,他抬起頭,冷冷地與鏡子里的芙格對峙道。 頭痛。 劇烈的頭痛正是紅鹿現(xiàn)在正在經(jīng)歷的地獄——這確實便是芙格的打算。 英國醫(yī)生當(dāng)然很清楚,像是他這樣的衍生人格絕不可能真正地與紅鹿抗?fàn)?,但是紅鹿自己的身體卻可以:人類那過于脆弱的身體遠(yuǎn)不能承受紅鹿這樣黑暗,混沌而恐怖的靈魂,只要他的精神世界稍微動蕩,這具經(jīng)歷過數(shù)次電刑的身體便走到了rou體崩潰的邊緣。 在那足以讓普通人哀嚎不已的痛苦中,紅鹿的表情卻并沒有顯露出絲毫的猙獰或者扭曲(這一點也與他在加爾文面前表現(xiàn)出來的截然相反),相反,他的臉色平靜,只是眼神稍顯陰沉。 可偏偏正是這樣的紅鹿,讓之前還憤怒到無法自己的芙格戰(zhàn)栗了一下。 “那是加爾文的愿望?!?/br> 紅鹿輕聲地說道。 “而我原本就是為了實現(xiàn)他的愿望而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的。” 男人伸出手指,點在了冰冷的玻璃表面。 在他的視野中,那正是芙格的面孔。 “他的愿望便是我的愿望,他的意志便是我的意志,沒有人能夠打擾我的使命……哪怕是我自己也一樣?!?/br> 紅鹿的話音剛落,他指尖所觸的那一處鏡面便發(fā)出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空氣中仿佛有一抹若有若無的細(xì)微慘呼,異常痛苦,但卻稍縱即逝,令人無從探究。 紅鹿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他打濕了毛巾,仰著頭,冰鎮(zhèn)自己的鼻子,止住那不斷涌出鼻腔的鼻血。 當(dāng)他再一次瞥向鏡面時,鏡子的另一端只有空蕩蕩的洗手臺,芙格早已不見了蹤影——只不過洗手盆里卻溢滿了深紅色的血液。 【“你會想到辦法在保證他不受傷害的情況下完成手術(shù)的,對嗎?我親愛的芙格醫(yī)生。”】 紅鹿陰森的聲音回蕩在他的意識之海中。 過了許久,他才在那種徹骨的疼痛中等待了微弱的回應(yīng)。 【“……我需要工具和藥物,不是現(xiàn)在房子里這些過家家的玩意兒而是真正可以用于手術(shù)的工具和藥物。”】 “我會準(zhǔn)備好的?!?/br> 紅鹿冷靜地回答道。 “嘿,里德?芙格?你真的還好嗎?” 加爾文的聲音從洗手間外傳來,紅鹿可以聽出他聲音中蘊含的不安。 “唔,不算太好……”紅鹿冷靜地仰起頭,他用這種姿勢打開了洗手間的門然后走了出去。加爾文有些震驚地看著他手中已經(jīng)被鼻血染紅的毛巾。 “不過也只是小問題?!彼a(bǔ)充道。 他當(dāng)然沒有忘記在加爾文面前表現(xiàn)出應(yīng)有的虛弱,加爾文那種生疏的關(guān)切幾乎可以抵消那劇烈的頭痛。 加爾文讓紅鹿半躺在了沙發(fā)上。 “我去給你弄點冰塊。” “不,不需要。” 紅鹿用手指勾住加爾文的衣角,這個姿勢讓他看上去異常的弱小和可憐,而他知道,加爾文無法抵抗這個。 “請跟我多待一會兒,只要一小會。我相信那會比冰塊有用?!彼涇浀卣f道,看上去與維吉利有幾分相似:同樣柔軟而無害,像是小動物一般擊中加爾文的弱點。 加爾文按照紅鹿的請求回到了他的身邊,他看著紅鹿鼻子上的毛巾,眉頭微微皺起。 “剛才那是怎么回事?” “只是有點兒不穩(wěn)定,你看,作為一個多重人格患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芙格并不希望你這么冒險地進(jìn)行手術(shù),畢竟我們兩個現(xiàn)在可沒有那種大大咧咧走進(jìn)醫(yī)院要求一間無菌手術(shù)室和完備麻醉藥物還有手術(shù)器械的身份?!?/br>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最后還是說服了那個頑固的英國佬。放輕松點,加爾文,你現(xiàn)在有我……我說過的,我會幫助你?!?/br> 紅鹿將頭靠在了加爾文的肩膀上,后者的身體震動了一下,卻并沒有阻止紅鹿。 這讓紅鹿心中泛起了強(qiáng)烈的甜蜜,他借著那個姿勢,很認(rèn)真地嗅聞著加爾文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那是一種純潔,纖細(xì)而優(yōu)美的氣味,美好到讓紅鹿不由自主地感到空虛和饑渴……還有一點虛弱。 他的視野正在一點一點地變黑,思緒如同浸在海水之中,一點一點地在無形的力量中被推離出那具身體。 他知道自己,正確的說,這具rou體,確實已經(jīng)到了極限,便也不再反抗,任由那黑暗漸漸將自己吞沒。 在意識之海中,他拖拽著沉重的靈魂,緩步走向黑暗的深處。而迎面向他走來的則是年輕,無辜且純真(至少在表面上)的維吉利。 【“你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 與維吉利交錯的一瞬間,紅鹿的思緒傳遞了過去。 【“當(dāng)然。”】 維吉利垂下了眼簾,同樣在思緒里給出了無形無聲的答復(fù)。 只不過他望向紅鹿的視線里,卻充滿了險惡的意味。 維吉利知道加爾文絕不會喜歡紅鹿的計劃,更不會喜歡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所以他在一個恰到好處的時機(jī)將困難的局面還給了維吉利。 強(qiáng)烈的憎惡在同一具身體里的不同人格之間傳遞,而這樣的情緒甚至無法隱瞞,所有人格都可以清楚地察覺到彼此之間的惡意,但卻被局限在這具rou體之中無法逃避。 維吉利看見了滿身鮮血的芙格,就站在思維的另一側(cè),后者看上去虛弱得仿佛能被人用一根手指捏死。維吉利與芙格對視了良久,但最終,他還是嘆了一口氣,放棄了那種無法表述的嗜血念頭。 他并非蠢貨,并不會傻乎乎地以為芙格真的如同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軟弱,那個英國男人隱藏在冷靜和漠然之下的瘋狂,即便是維吉利也不想去招惹。 “里德?” 加爾文的呼喚遠(yuǎn)遠(yuǎn)傳來。 維吉利閉上了眼睛——當(dāng)他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那個俊美宛若天神一般的男人蒼白的臉。 “不是里德,是我?!彼f。 “里德在剛才與芙格的爭吵中受了一點沖擊,所以還是由我來控制身體比較好,別擔(dān)心,我并沒有錯過你們兩個剛才的談話,我知道該怎么安排好后續(xù)?!?/br> 維吉利調(diào)整好表情,對著加爾文露出了藝術(shù)系男學(xué)生應(yīng)該有的無害笑容。 —— 第二天,久違的安詳睡眠(感謝安眠藥和止痛藥的幫助)后醒過來的加爾文,在海邊度假別墅的廚房里看見了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生物。 “嗚嗚——” 長長的,痛苦的抽泣聲從那個小家伙的口中不斷流瀉而出,鮮血滴滴答答地從綻開的皮rou中滲出,染紅了墊在它身下的毯子。 本應(yīng)該充斥著煎蛋和培根早餐香氣的廚房里,這個時候卻溢滿了腥甜的血腥味。 維吉利穿著布滿褐色血污的t恤和短褲站在那個倒霉小家伙的身側(cè),額上滿是冷汗,滿臉無措。 當(dāng)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加爾文的到來后,他看上去仿佛快要暈倒了。 “早,早上好。” 維吉利抬起手,對加爾文說道。 “……” 加爾文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震驚到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那一句早上好。 “嗚嗚……汪……” 房子的新客人在察覺到有人到來之后,再一次因為緊張而掙扎起來。 這顯然讓它的傷勢變得更加嚴(yán)重,它的哀嚎變得格外凄厲。 “你這是……我的天啊,這到底是……” 加爾文企圖深呼吸,但涌入鼻腔的空氣里浸染的血腥味是那樣濃重,讓他差一點直接吐出來。 “我,我,我可以解釋。” 維吉利看上去仿佛快要暈倒了,他異常狼狽地從中島后面快步走出來,但卻因為這個動作,而讓幾把餐刀和剪刀從桌面上跌落到地上。 那些冰冷的兇器上面沾滿了新鮮的血液,將呆立在它們旁邊的維吉利映襯得愈發(fā)像是變態(tài)。 “你想對這只狗做什么——不對,你究竟是從哪里弄來的狗?!” 就連加爾文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于維吉利說話的時候他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第124章 沒錯,那只奄奄一息,滿身鮮血躺在廚房中島上的小可憐,正是一只體型壯碩的雜種狗。 從凌亂的毛發(fā)和并說不上可愛的外形上來看,那只狗是只流浪狗。它脖子上有好幾道舊傷痕,加爾文猜測那應(yīng)該是捕狗套索留下來的,但它要么是足夠強(qiáng)壯,又或者是足夠聰明,總之它逃脫了,然后溜到了這片只有夏日才會人聲鼎沸的海邊活了下來。 人們在篝火派對后留下來的垃圾給它提供了充足的食物,而更加幸運的是,這里的居民們似乎也并不太想為難這只毛茸茸的額外居民。 可是現(xiàn)在,這位狡猾的狗先生卻不得不面對一個巨大的危機(jī)。 它被人放倒了,然后被廚房剪刀切開了后腿,血流不止,動彈不得。加爾文不知道維吉利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他也拒絕去細(xì)想其中的過程。 “這是一個有點兒復(fù)雜的事情。” 維吉利的臉皺了起來,他痛苦地看著加爾文。 “我可以給你時間解釋?!?/br> 加爾文臉色鐵青地回應(yīng)道。 “而且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知道這樣說或許有點兒不太政治正確,但是現(xiàn)在躺在我面前的哪怕是一個流血不止的人都比一只哀嚎的狗要來的讓人舒服點——” 他緊接著補(bǔ)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