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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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爾文的低語戛然而止。 他猛然對上芙格的視線,破碎的回憶一點一點了自意識的深處緩慢上浮。 他忽然意識到芙格的表情是那樣的奇怪。他看待加爾文的方式就像是在看待一尊馬上就要碎裂的水晶器皿。 加爾文的身體晃了晃。 “唔……”他發(fā)出一聲虛弱的悶哼,他扶住額頭,回憶不受控制地沖刷著他的神經(jīng),他想起了昏迷之前發(fā)生那噩夢一般的事件。 血,死亡,湖水,尸體…… “加爾文,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芙格伸出手來,似乎是要確定加爾文的情況。 但在那一瞬間,加爾文整個人卻本能地向后躲去——他的頭重重地撞到了休旅車的車壁,然后發(fā)出了一聲頗為響亮的聲音。 隨即而來的,是彌漫在加爾文與芙格之間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芙格將手縮了回去,加爾文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上還拿著濕的毛巾。 “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用太害怕?!?/br> 芙格冷靜地說道。只是他的聲音聽起來有種微妙的生硬。 “……” 加爾文直直地看著他,嘴唇翕合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些什么,但所有的話語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化為了虛無。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應(yīng)該說些什么。 芙格嘆了一口氣。 “至少讓我先檢查一下你的手?!避礁耦D了頓,然后補(bǔ)充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如果可以的話我非常想教訓(xùn)一下里德那個蠢貨,你的手指傷的很嚴(yán)重,我不希望你會因為那家伙的愚蠢行為留下任何后遺癥?!?/br> 加爾文的手指反射性地變得更加疼痛了。他當(dāng)然知道芙格指的是什么,在將玻璃碎片扎入里德的胸口時,加爾文自己的手指也差一點快被切斷了。 他的視線依然停留在芙格的臉上,芙格那孔雀綠的眼睛在光線下顯得深邃而平靜,他看上去與以往幾乎一模一樣,但加爾文很清楚地感覺到,在那看似平靜的外表之下,無論是他還是芙格,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永久地發(fā)生了改變。 “紅鹿”那張瘋狂而扭曲的臉仿佛屬于另外一個人而非他面前的男人,但是…… 想起那個扭曲的靈魂,加爾文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顫。 “你……現(xiàn)在只是你……”加爾文慢慢開口,有些困難地組織著自己的語言,“那個人,他……” “‘他’現(xiàn)在不在這里?!?/br> 芙格迅速地接口道。 “‘這里’?”加爾文疑惑地重復(fù)了那個單詞。 芙格平靜地抬起手,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陽xue。 “哦,好吧,那么希望他下一次出現(xiàn)的時候你能提前提醒我一下?!?/br> 加爾文憤怒地說道。 芙格的目光閃動了以下,而他的眼神讓加爾文感覺自己同時浸泡在冰水與烈火之中。 必須承認(rèn)的一點是,現(xiàn)在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惱怒。如果當(dāng)他醒過來看見的人是里德,甚至是維吉利,他都可以非常輕易地將自己的憤怒與厭惡發(fā)泄出去。 但是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是芙格,而芙格……芙格是不同的。 這具承載著多個人格的軀體實際上是個連環(huán)殺人犯兼兇手的事情就像是細(xì)細(xì)的針尖一樣扎著加爾文的靈魂。他感覺到了疼痛,細(xì)微但是深入骨髓。他對這個男人的好感與厭惡是勢均力敵的兩方,不斷地拉扯著他的靈魂,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撕裂了。 事實上就算到了現(xiàn)在,加爾文依然沒有辦法確定自己放棄那輛車,放棄離開那鬼地方然后回到那個殺人犯的身邊是否是正確的。 哦,是了,還有那場堪稱奇跡的“治愈”。 加爾文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手——揭開紗布之后他的手看上去十分恐怖。他的手指腫了起來,皮膚被殘留的血跡和藥物染成了灰黃色,而綻開的傷口附近被一種透明的膠帶一樣的東西牢牢地貼住,也許是因為缺血的緣故,只有那一小塊皮膚是白色的。 “這是人工皮膚?!弊⒁獾搅思訝栁牡囊暰€,芙格迅速地解釋道,“你會恢復(fù)正常的,不過也許會留下一些疤痕?!?/br> 加爾文皺了皺眉頭。 他看向了芙格的胸口—— 芙格嘆了一口氣,然后他當(dāng)著加爾文的面脫下了自己的上衣。就跟加爾文在精疲力竭暈厥之前看到的一樣,現(xiàn)在他的胸口上只有一道非常淺的白色痕跡。 “你救了我?!避礁褫p輕地碰了碰那道痕跡,然后說。 “沒錯,我救了你……” 加爾文木然地說道。 “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我也許犯下了自己人生中犯下的最大的過錯也不一定。你說呢?” 他沒有理會芙格倏然變得有些蒼白的臉色,而是將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雙手。 他企圖喚醒身體里那種力量,但是這一刻他的身體里只有疲憊和空虛。 “去他媽的——” 加爾文忍不住詛咒出聲。 芙格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在確定了加爾文沒有再做出過激反應(yīng)后他試探性地給加爾文換了新的藥,然后重新纏上了紗布。 他那種小心翼翼的樣子讓加爾文感到一種刻骨的憤恨和說不出的煩悶。他總覺得自己應(yīng)該發(fā)一頓脾氣,也許是應(yīng)該指責(zé)芙格(或者是他身體里的其他人格),又或者……加爾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 他咬著嘴唇,再一次因為自己之前的選擇而感到了后悔。 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加爾文惡狠狠地看著芙格。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想問的……事情其實有些復(fù)雜。” 芙格用沒有起伏的聲音說道。 “你說的復(fù)雜是什么?比如說你們一直在騙我這件事情還是那個該死的惡魔的事情?哦,對了,還有那種可以開在墻上隨時出現(xiàn)又可以隨時小時的大門的事情……在認(rèn)識了那么久之后,現(xiàn)在你終于覺得有時間跟我解釋一下了?” 加爾文希望自己不至于太咄咄逼人,但在他的話說出口后他才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質(zhì)問聽起來簡直就像逼問情人是否外遇的怨婦。 加爾文再一次因為自我厭惡皺緊了眉頭。 但芙格似乎完全忽略了加爾文的激動與狼狽,他看了一眼窗外,然后站起來去了車載廚房那里給加爾文準(zhǔn)備了一杯檸檬水。 他將那杯水放在了加爾文的手邊,然后給自己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好讓加爾文可以直視他的臉。 “我知道,聽上去可能像是推脫,但是發(fā)生在我們身上的一切都確實太復(fù)雜了。哪怕是我也有種無從說起的感覺……”芙格平穩(wěn)的聲音在狹小破舊的休旅車內(nèi)響起,白熾燈的燈光打在他的顴骨上,讓他的臉上布上了一層薄薄的陰影,“然我先從‘門’說起吧。唔,忘記里德跟你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謊話……抱歉。” 觀察到加爾文瞬間變得更加陰沉的臉色,芙格補(bǔ)上了最后一句道歉。 “事實上,‘門’是一種古怪的東西,或者說‘現(xiàn)象’?!?/br> 芙格低語道。 “它是某種通往邪惡和混沌,或者某種未知之地的入口。我們對它的存在,它的構(gòu)成一無所知,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所有踏入‘門’內(nèi)的生物都將是它的所有物?!?/br> 加爾文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夢境——在夢境的最后,他跌入了那扇白色的大門。 他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了一下,按照常理芙格應(yīng)該能夠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但這一刻,那名總是情緒淡漠的醫(yī)生卻一直盯著盛著檸檬水的玻璃杯,他似乎是看著那里,但實際上他的視線正投往更虛幻的地方。 “里德是我們中第一個遇見那扇門的,那個時候他才十二歲。他,或者說,我們,我們的母親是一名狂熱的撒旦崇拜者,在自己的孩子十二歲那天,她決定將他們兩個人獻(xiàn)祭?!?/br> 毫無疑問,芙格的話語觸動了加爾文的神經(jīng)——后者的瞳孔倏然縮緊,肩膀微微一震。 芙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當(dāng)然,她的計劃出現(xiàn)了一些差錯,里德的弟弟……被抓到然后被殺了,里德親眼目睹了那一切。然后,在他企圖逃離那棟房子的時候,他遇見了門,他被拖了進(jìn)去?!?/br> 加爾文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而芙格的敘述還在繼續(xù)—— “沒有人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是的,沒有人,包括我們這些后期分裂出來的人格……老實說,我懷疑里德本人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里德沒有被完全地拖入那扇門,他最后還是逃了出來,但在門內(nèi)的那一刻,他的精神,也許還有一部分rou體,都收到了嚴(yán)重的……‘污染’。” “污染?” “很抱歉我沒法用更確切的單詞來形容,”芙格輕輕地?fù)u了搖頭,在說起“門”時他的眼睛里閃爍著晦暗的光芒,“他的靈魂里有一小部分被異化了——就跟所有曾經(jīng)踏入門內(nèi)的那些人一樣,當(dāng)他們再次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時,他們皮囊下面的那一部分已經(jīng)改變和扭曲了。他們會做出許多相當(dāng)可怕的事情,有一些超出了人類可以承受的極限。至于里德,他是一個更加罕見的個體,一半是正常人而另一半是……黑暗和扭曲,為了保持心智的完整,他產(chǎn)生了第一次人格分裂。” “紅鹿?!?/br> 加爾文喃喃地說出了那個單詞。 他的背后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仿佛光是念出那個名字都會引來不詳和污穢似的。 芙格的聲音變得愈發(fā)低沉。 “是的,他分裂出了‘紅鹿’這個人格,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時候。紅鹿非常狡猾也非常邪惡,他沒有讓里德察覺到他的存在,而是與他分享了自己的記憶和情感。里德自始至終都堅定的認(rèn)為那個邪惡的存在是他那被獻(xiàn)祭給撒旦的弟弟的靈魂。他在紅鹿的控制下做了許多事情,有一些,他認(rèn)為是自己親手做的,而剩下的一些,是來自于那個男孩的唆使……他永遠(yuǎn)都沒辦法真正地抵抗那個孩子?!?/br> 加爾文眼瞼下方的肌rou繃緊了,他近乎冷酷地盯著芙格,后者身上頹廢而憔悴的氣息因為提起了真正的往事而變得更加濃厚。 “所以,你現(xiàn)在要對我說,里德其實不是殺人犯,真正的兇手是那來自于‘門’里的靈魂?一個被地獄和虛空扭曲的鬼魂……” “是里德的一部分靈魂?!避礁衿届o地糾正道,“里德將自己認(rèn)為是紅鹿,他茫然而無知地度過了許多年月,然后……然后他被判處了死刑。你知道瀕死的時候是怎么樣的嗎?” 芙格嘴角泛起了一絲古怪而可怕的冷笑,沒有等加爾文回答他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靈魂被一種可怕的力量從身體中抽取了出來,你會看到一個非常完整的,脆弱的靈魂。而在靈魂的后方,是一扇又一扇的‘門’……親愛的,死亡永遠(yuǎn)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死后永久的黑暗和虛無,還有那些‘門’?!?/br> 芙格忽然直勾勾地對上了加爾文的眼睛。 “里德也是,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注意到了‘紅鹿’的存在。當(dāng)時的他受到了某種啟示,唔,樂觀一點的話,讓我們稱之為上帝的啟示吧。他在冥冥之中察覺到了一些東西并且堅定的認(rèn)為他應(yīng)該守護(hù)在你的身邊,但他身體里被異化的那一部分是個巨大的問題——不潔者不得接近你。在那一瞬間——” 芙格伸出手,比了一個姿勢。 “非常短的那一瞬間里,他進(jìn)行了一場漫長的談話。我們不知道與他對話的人究竟是誰,但是那個存在承認(rèn)了里德,祂同意了里德繼續(x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渴求與愿望。但代價是他必須分割自己的靈魂?!?/br> “這太荒謬了……太……” 加爾文干澀地低語道,他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在微微發(fā)抖。 芙格深深地凝視著加爾文的面龐。 “里德照做了,他將身體里最邪惡,最扭曲的那一部分切分了出去并且將其永遠(yuǎn)的封鎖在了‘門’的背后,但切分靈魂時,他的cao作有點兒亂七八糟,所以我出現(xiàn)了,維吉利出現(xiàn)了,希斯圖和梅瑟也出現(xiàn)了。沒錯,他把自己弄得四分五裂的,而在人類的世界里,他們管這個叫多重人格?!?/br> “我們花了很長時間……停留在一個……空間之中?!避礁竦脑捳Z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輕柔到近乎耳語,“然后忽然有一天,我們非常強(qiáng)烈地意識到,你需要我們?!?/br> “所以我們醒來了,然后我們想辦法到了你的身邊?!?/br> “我們察覺到了你身邊縈繞的那種邪惡和黑暗,我們別無辦法……而且,更糟糕的事情在于,當(dāng)我們清醒的時候我們察覺到‘他’的存在。他是因為‘門’而出現(xiàn)的,而當(dāng)他被驅(qū)逐進(jìn)那扇‘門’之后,‘門’供養(yǎng)了他?!?/br> “我看見,”加爾文無意識地低喃道,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之前小木屋內(nèi)那異常可怕的一幕一幕,“他將手放在墻壁上,然后那扇門出現(xiàn)了?!?/br> 芙格的手動了動,在那一刻加爾文幾乎要以為他會像是以往一樣彈出手來撫摸自己,但芙格最終還是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他’在喂養(yǎng)‘門’,”芙格嘆了一口氣然后說道,“我想你應(yīng)該會覺得有點惡心,但事實上為了能夠讓‘他’和‘門’都安分一點,我們也曾做過不少喂養(yǎng)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