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jié)
那些東西緊緊地包裹在牧師的身體上,似乎已經(jīng)快要將年邁的牧師消融掉。 加爾文朝著克勞牧師走過去,雖然他的身體正在被消化(加爾文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消化”這個單詞會忽然蹦到他的腦子里來,但他就是知道,那些奇怪的物質(zhì)正在消化牧師的血rou之軀),但尚未被黏菌沾染到的身體卻依然健壯,甚至稱得上充滿活力。 克勞牧師的眼睛是睜開的,但他的神智卻像是被放置在了另外的時空里。 加爾文在他的眼睛上方晃了晃手指,牧師的瞳孔渙散沒有任何反應。 “我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這些玩意還沒有這么多……”維吉利一臉厭惡地看著床上的軀體然后說道,“不過那個時候他就已經(jīng)沒有意識了?!?/br> “那是當然的?!?/br> 加爾文輕聲回答道。 他盯著克勞牧師空蕩蕩的瞳孔,胸口沉重。 “他是……‘罪人’?!?/br> 加爾文的視線緩慢地下滑,落在了克勞牧師脖子上的傷口上。厚厚的黏菌狀物質(zhì)已經(jīng)完全覆蓋住了那里,還把他的肩膀都包裹了進去。若只看那一塊區(qū)域的話,克勞牧師的脖子和肩膀看上去就像是一陣團的天然海綿。 只不過海綿細密地空隙中可不會冒出纖細的半透明觸毛微微顫動。 “他早就死了?,F(xiàn)在出現(xiàn)在這里的東西只不過是詛咒留下來的殘骸而已。” 加爾文對著維吉利說道。 然后他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雖然加爾文的人生中從未見過克勞牧師身上的那種東西,但是那名曾經(jīng)的降臨派牧師的結(jié)局卻已經(jīng)浮現(xiàn)在了加爾文的腦海里。 他將被那種東西徹底的吞噬,然后消化。 不久之后,他就將飛快的化為一團毫無生機的灰塵,不會有任何人將那玩意與曾經(jīng)的牧師聯(lián)系起來。 至于克勞牧師的靈魂……大概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那扇紅色的大門背后不斷地重復著這個世界上最可怕也最恐怖的噩夢了吧。 加爾文當然不喜歡作為降臨派牧師的克勞,但他也認為克勞罪不至此——克勞牧師只是倒霉而已。 他身上有“紅鹿”留下來的傷口,他也因此而沾染上了“門”的氣息,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在房子里的其他人被加爾文身體里的力量轉(zhuǎn)換為另外一種生物時……克勞牧師卻因為自己身上的氣息被標記為“罪人”,然后被他的靈魂被驅(qū)逐到了“門”的那一邊。而他的身體,則被人為是不潔的污穢之物,被那種特定的奇異物質(zhì)吞噬和清理。 然而,對于房間里的其他人也就是史密斯一家人來說,他們也實在說不上是幸運。 至少,加爾文并不這么認為。 離開客房后,加爾文站在門廊的陰影處,悄無聲息地觀察著完美的史密斯夫婦和他們的女兒們。 他們看上去簡直就像是那種海報或者油畫中才會出現(xiàn)的一家。 明明夜已經(jīng)很深,但他們卻依舊環(huán)坐在餐桌旁邊,歡聲笑語地食用著那道楓糖肋排。 他們顯得友愛,甜美,歡樂,沒有一絲憂愁和不安。 而他們今后也將一直這樣下去—— “你是說……他們以后將不會再產(chǎn)生任何的負面情緒?” 維吉利聽見加爾文的低語后忍不住問道。 加爾文垂下了眼簾,仿佛不敢再看到那一家人。 “是的,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的疾病和痛苦……他們沒辦法感受到那些東西?!?/br> 仿佛就像是在冥冥中聽見了加爾文的話語一樣,正在用刀切割楓糖肋排的史密斯夫人一個不小心,刀刃直接劃過了她的指腹。 殷紅的鮮血大量地涌了出來,但史密斯夫人卻像是完全沒感覺到疼痛一樣。 她舉起了自己那根汩汩流血的手指朝著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快看我的指頭流血了——” 而桌子旁邊的回應也是那樣的歡樂而愉悅。 “噗嗤,mama你真的流血了!” “哦這可真是太可愛了!” …… “這可真是令人惡心。” 目睹了眼前那一幕的維吉利皺了皺眉頭然后嘀咕道。 “這不是他們的錯?!?/br> 加爾文臉色慘白回應道。 史密斯一家……是經(jīng)過“力量”凈化和重組的一家。 從生物上來說,當然,他們依舊是人類。他們有人類應該有的一切,也依舊需要呼吸,進食,休息…… 但站在另外一個層面上來說,他們卻不是普通的碳基生物。 他們是“光明生物”,一種被洗掉了所有rou體瑕疵和精神缺陷的生物。 第209章 (有修文) 光明生物。 永不知道痛苦與哀愁,永不用遭受疾病與苦痛。 他們生活在現(xiàn)世。 他們生活在天堂。 …… 但加爾文并不會為他們感到高興,不,不僅不會為他們感到高興,反而會為他們感到悲傷和內(nèi)疚。 “我沒有辦法控制好……那種……力量……” 加爾文的翅膀在自己身后微微地抖動了一下。 此時此刻他的身體里并沒有那種冰涼而純凈的力量,但玩意殘留在他身體里的漣漪卻因此而細微地蕩漾了一下。 “他們被那種力量,那道光,改造了。” 所以史密斯一家被他親手變成了眼前的怪物。 怪物是的,加爾文是這么稱呼光明生物的。這種被人為地剝奪了人生中負面元素的生物令他感到毛骨悚然和惡心。 “唔,我覺得他們自己看上去卻挺開心的?!?/br> 也許是為了安慰加爾文,維吉利在他身邊說道。 “他們無從選擇?!?/br> 加爾文的視線落在史密斯太太手指的鮮血和環(huán)繞她的家人臉上那異常燦爛的笑容上。笑容與鮮血仿佛一把刀刺入了他的心臟,他的胸口感到一陣悶痛。 有那么一瞬間非常,非常短地一瞬加爾文甚至想要毀滅眼前的一切。 毀滅眼前虛假而歡樂的靈魂。 他在也沒有辦法忍受眼前的場景了—— “史密斯太太,你受傷了?!?/br> 加爾文忽然上前,走向了史密斯太太。 “加爾文?!” 維吉利皺起眉頭,他仿佛察覺到了不對勁因此想要攔住加爾文。但在這之前加爾文已經(jīng)甩開了他的手來到了史密斯一家的餐桌旁。 史密斯太太手指上的血還在緩慢地流淌。 她的傷口比加爾文想的還要嚴重。也許是因為無法感受到疼痛的緣故,她任由刀劃開了自己大半根手指,在綻開的皮膚與肌rou間,加爾文甚至隱隱看見了她的指骨。涌出地鮮血一直匯集到了史密斯太太的小臂上,然后從胳膊肘處慢慢滴落。 史密斯太太身上那件稍顯寬松的衣服(那件衣服在今天早上還是合身的)幾乎有一半都被染成了紅色。 但她依然在笑。 這一家人都在笑。 “她得去醫(yī)院進行止血——” 維吉利在加爾文身后說道。 而另一方面,已經(jīng)大量失血的史密斯太太卻挑起眉頭笑瞇瞇地看著加爾文這個房子里的不速之客,卻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防備和懷疑。 “哦,是的,是的我受傷了?!?/br> 她那滿是欣喜的聲音再一次刺痛了加爾文。 加爾文伸出手,輕輕托住了史密斯太太受傷的手指。 “加爾文,你要干什么?” 他聽見維吉利在自己身后發(fā)出的疑問。 “我不知道……” 加爾文喃喃地說道,不知道究竟是在回答維吉利,又或者是在對自己低語。 在一片混沌中,加爾文隱隱預感到自己接下來做的事情并不是那么明智,甚至會給他帶來極大的痛苦。 加爾文說不出原因但是他能感覺到。 可即便是這樣,加爾文還是任由自己跟隨著直覺行動了。 在現(xiàn)實中看來,他只是捧著史密斯太太的手。 但是在另外一個領域,精神的領域。加爾文卻是在輕輕地推動……推動他自身身體里殘留著的“力量”的漣漪。 “唔……” 冰涼的感覺順著他的靈魂深處一直蕩漾開來,加爾文不由地發(fā)出了一聲悶哼。 他的臉色變得比之前更加蒼白。 不過不出他所料的是,史密斯太太的身體也同時微微顫抖了起來。在他與她的注視下,史密斯太太手上的傷口開始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沒有過多久,那白皙的手指上便只剩下一根細細的白線。 加爾文眨了眨眼睛,幾秒種后,女人受傷的傷口便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哇,這太好了!你幫我治好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