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湊過來，在喬伊斯的身邊發(fā)出了一聲贊嘆。

    “但是相當有效率?！?/br>
    喬伊斯說。

    他感覺自己的喉嚨有點干澀，因為在他看來，加爾文之前所說的那番話只是一些鬼話——加爾文聲稱倉庫里的炸藥只是紅胡子為了以防萬一而設(shè)置的自毀系統(tǒng)，但在實際看到現(xiàn)場情況后，喬伊斯很確定，除非是紅胡子想要在洛杉磯的郊外制造一朵微型蘑菇云，那么他壓根就不需要囤積并且設(shè)置如此多的炸藥。

    “這些東西一旦引爆，身處其中的人恐怕連骨灰都不能留下?！?/br>
    韓輕聲說道。

    他相信自己的這句話，應(yīng)該也能清楚地傳到加爾文的耳朵里，但紅鹿和加爾文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依然沉浸在他們自己的世界里。

    喬伊斯在韓的耳邊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

    他說。

    “可是……”

    “我們的紅鹿先生應(yīng)該會找到辦法的。”

    喬伊斯干澀地說道。

    他非常膽怯，也非常自私地完全沒有向加爾文追問更多的事情。

    緊接著喬伊斯和韓在死一般的寂靜中飛快地設(shè)置完了所有的炸藥——他為那些炸藥的炸藥系統(tǒng)進行了一些改良，并且在這座倉庫的關(guān)節(jié)點上增加了一些新型爆炸物。

    他以為自己在做這些工作時用了很長時間，但當一切完成之后喬伊斯才發(fā)現(xiàn)其實時間并沒有過去多久。

    喬伊斯不知所措，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像是被老師叫起來的中學(xué)生那樣站在空曠的場地中，完全不知道究竟該何去何從。那些爆炸物，這座倉庫，這一切的一切都顯得格外詭異。

    喬伊斯甚至無法控制地產(chǎn)生了一種恐怖的想法：也許在很多年前，這座倉庫之所以會被那個叫做紅胡子的人買下來，從來都不是為了作為什么狗屁走私物的地下倉庫，而是為了在這片區(qū)域埋下如此多的炸藥，最后將約書亞，加爾文還有紅鹿一同炸成碎片。

    哦，是的，正常人對炸藥的認知還停留在好萊塢電影的火焰特效上，但是喬伊斯可不是那種人，光是粗略地看一眼很多年前紅胡子與霍爾頓醫(yī)生共同設(shè)下的這個陷阱，他的腦海里已經(jīng)大概的勾勒出這里爆炸后的可怕狀況。

    他也可以肯定一旦這里爆炸，加爾文唯一能夠看到的只有耀眼的白光，然后他整個人就會被那可怕的氣流和高溫撕成無數(shù)rou眼無法辨別的碎片。

    ……

    等到最后一片地板被喬伊斯放回原地，曾經(jīng)的警探直起腰，放下了工具。

    他站在那里，然后看著加爾文平靜的眼睛。

    “一切都完成了?！?/br>
    他說。

    “我不知道你們究竟有什么計劃，也許你們確實有什么特別的力量，但是這些炸藥實在……老天，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不是做了正確的決定。總之，如果你們想要在這場爆炸中生存下來，你們的動作一定要快一點?！?/br>
    因為皆時這里將會變成一個黑乎乎的，什么都留不下來的巨大凹坑。

    最后那句話，喬伊斯并沒有說出口。

    他相信加爾文明白這一切。

    “謝謝你，喬伊斯。”

    加爾文垂下了眼簾，他頓了頓，然后平靜地回應(yīng)道，仿佛沒有注意到喬伊斯的異樣。

    “還有，謝謝你，韓?！?/br>
    緊接著他轉(zhuǎn)過頭，用同樣溫柔而平靜的聲音低語著。

    “我能搞定這一切的，而且這一次我并不是孤身一人面對這一切?！?/br>
    “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的，別害怕?！?/br>
    紅鹿從背后環(huán)住了加爾文然后親吻著后者的頭發(fā)，甜蜜的呢喃道。

    老實說，在這座倉庫里的所有人里，大概也只有他一個人表現(xiàn)得相當愉快，就像是很多年以來的心愿終于要達成了似的。

    這與另外兩名警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要知道，這個時候的韓和喬伊斯幾乎是一模一樣，處于一種木訥而震驚的狀態(tài)，哪怕是聽到了加爾文的話語，那兩人也要過一會兒才能反應(yīng)過來似的。

    “你們應(yīng)該離開這里了，約書亞再過一小會兒大概就會抵達這里。我想你們一定不會想看到他，而且……”

    “這里真的很危險?！?/br>
    韓猶疑地對加爾文說道。

    但加爾文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他只是為我而來。”

    第280章

    喬伊斯和韓最終還是按照加爾文要求的那樣離開了。

    臨走前，喬伊斯將無線電開關(guān)放在了加爾文的掌心。

    “祝你好運?！?/br>
    他說。

    加爾文只是沖著他勉強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在那兩人離開的那一瞬間，整座倉庫變得格外安靜和黑暗，那黑暗是如此濃厚而綿密，甚至可以把他們搜刮而來地那盞應(yīng)急燈發(fā)出的藍光擠壓成小小的一團。

    “礙事的人終于走了?！?/br>
    紅鹿將加爾文抱在了自己的懷里，哪怕在如此微弱的光線下，加爾文依然可以感受到對方貪婪灼熱的目光，那目光宛若無形的手指一般細細地勾勒著他身體的輪廓。

    “多好，這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你和我了……”

    紅鹿嘆息道。

    他撫摸著加爾文的臉頰，后者的皮膚就像是死人一樣蒼白而冰冷，但紅鹿不以為意。

    他玩弄著加爾文的嘴唇直到那變得柔軟溫?zé)?，接著他給了加爾文一個吻。

    加爾文無奈地環(huán)住了他的背脊：“約書亞就要來了。”

    “是啊，但正是如此，時間才如此寶貴……”

    伴隨著紅鹿沙啞低沉的喘息，一扇門無聲無息地浮現(xiàn)在了廢舊倉庫那薄薄的滿是銹蝕痕跡的墻面上。

    緊接著，在那扇門的旁邊，又有一扇門浮現(xiàn)了出來。

    就像是開啟了某個暗號，越來越多的門，逐漸地占據(jù)了這座倉庫的墻面，然后是天花板還有地面。

    那些門一扇接著一扇出現(xiàn)在了倉庫之中，每一扇都各有不同。

    那其中有毫無任何特征可言的辦公室門（上面似乎還鑲嵌有辦公室主人的銘牌，但在這個距離還有這種光線下，那銘牌只不過是昏暗中一點隱約的金屬反光），也有氣勢恢弘并且雕刻著復(fù)雜浮雕的木制大門，那大門就像是憑空從某個古老教堂里平移過來了似的，刷著紅色油漆的金屬門，門把已經(jīng)老舊光滑，還有寫著“女士專用”的公用廁所門，門的下部臟污不堪，貼著不知道何年何月粘上去的口香糖……

    “咔咔咔……”

    “咯咯……”

    “砰砰……”

    各式各樣的門鎖，老舊的，光潔的，嶄新的，破損的……那些門鎖在不停地震動，就好像有人在那些門的后面企圖打開它們一般。

    最開始那些門鎖只是發(fā)出了細微的聲音，但很快，金屬碰撞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聲，緊閉的門扉被推擠到了門框之上咔咔作響，再然后，是無數(shù)粗魯而兇暴的敲門聲。

    是的，有人……或者有什么東西正在企圖從門的后面鉆出來。

    “抱歉，想要把所有的門都鎖起來難免會有點吵鬧?！?/br>
    在這樣的一片混亂中，紅鹿咬著加爾文的耳朵嘀咕了一聲。

    “沒關(guān)系?！奔訝栁幕卮鸬溃罢埓_保你已經(jīng)鎖好了所有的門，我們的機會只有一次……”

    加爾文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投向了之前塌陷并且露出十字形裂縫的屋頂。

    正常人大概很難看清楚那一團黑暗中的事物，但加爾文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一小塊區(qū)域如今已經(jīng)被一扇破敗的監(jiān)獄大門給占據(jù)了。

    很難找到確切的單詞來描述加爾文現(xiàn)在的心情，就像是喬伊斯和韓已經(jīng)隱隱猜測到的那樣，實際上加爾文和紅鹿并沒有什么逃生的計劃。

    從一開始，紅鹿也好，約書亞也好，包括他自己也好，在加爾文的計劃中，都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是的，這是一個徹底的自殺計劃，而且這是加爾文自愿選擇的。

    就像是從很久之前霍爾頓醫(yī)生就不斷告訴他的那樣，這是一條他選擇的道路。

    約書亞太過于強大了。

    雖然從一開始，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但隨著他對加爾文力量的抽取，兩者之間的平衡正在飛快的產(chǎn)生變化。

    更何況約書亞還有那樣怪物一般的力量。

    他可以將自己的意識投影到任何一名虔誠或者不虔誠的降臨教教徒的身上，這也就是說，哪怕加爾文費勁一切力量消滅了約書亞的rou體，他依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將自己的靈魂轉(zhuǎn)移到別的軀體上去。

    他的這種能力讓他徹底變成了一個怪物——一個永生不死的魔鬼。

    在這個世界上，恐怕也只有加爾文能夠困住約書亞。

    但加爾文知道，自己永遠也不能真正地消滅約書亞的靈魂……

    【“他是我的克隆體，他也是我的半身……”】

    在殺死紅胡子，然后從酒吧回到安全屋的那條路上，加爾文曾經(jīng)這樣對紅鹿說道。

    也就是在那條回家的道路上，加爾文忽然豁然開朗，想清楚了許多的事情。

    【“我可以困住約書亞，但我沒辦法殺死他，因為他的一切力量，一切情緒，一切黑暗都來自于我。哪怕我用我的力量將他的靈魂徹底碾碎，他也不會死亡，他所有的一切都會瞬間回到我的身上……”】

    【“約書亞將會在我的身上重生，因為從一開始，我原本就應(yīng)該成為他?！薄?/br>
    加爾文很清楚，一旦約書亞與他融為一體，世界末日的進程恐怕就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了。

    上帝留給加爾文的似乎是一個死局，但在冥冥之中，祂還是給加爾文留了最后的解決方式。

    【“你是說，你想讓我殺死你？”】

    紅鹿面對加爾文的祈求時，似乎并不那么驚訝。

    也許在加爾文還處于一片茫然的階段時，他便已經(jīng)察覺到了許多東西，并且意識到了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加爾文身邊的原因。

    畢竟，就像是加爾文之前就說過的那樣，無論是他還是加爾文本身，原本都是不應(yīng)該存在于這個世界的人——他之所以會存在，確實是為了一個特殊的理由。

    “門”的力量與約書亞還有加爾文的力量截然相反，但卻可以相互抵消，相互傷害，光是這一點便是一個強有力的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