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不得不說,今日之事給她的沖擊實在是大了一些……若是他現(xiàn)下真要給她拎到程府去,她怕是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 —— 待這兄妹二人達成了共識后,他們就從金風樓里走了出來。 剛一出門,冷氣撲面而來,程煜低頭問道:“妧妧,冷不冷?” “這是在外面,世子還是不要這般叫了。”被他這么叫來叫去,唐嫵的臉都紅了。 可程煜的心情和唐嫵相比,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程煜一想到還要給她送回王府,竟生了一絲不舍來。他頓了腳步,站直了身子,以拳抵唇,輕咳了一聲道:“趁我們還沒回去,妧妧,你能不能喚我一聲哥哥?” 一聽這話,唐嫵不禁感覺頭皮陣陣發(fā)麻。 甚至感覺她的發(fā)絲都根根立起來了。 唐嫵想著,她就是能對著殿下喊哥哥,也對著他喊不出來! 索性,唐嫵也不再看他了,轉(zhuǎn)身就沖著馬車的方向走去。 程煜看著她這急匆匆的步伐不禁啞然失笑,就她這步伐,旁人定要以為她在躲什么牛鬼蛇神。 這時,一陣凜冽的寒風吹來,瞬間就把唐嫵的脖子上的狐貍領(lǐng)子吹地飛了出去。 唐嫵的身量有限,等她反應(yīng)要去夠的時候,那一條白白的狐貍毛已經(jīng)到了程煜手上。 她的臉瞬間漲紅。 要知道,她脖子上的青青紫紫還沒徹底消掉,這下狐貍領(lǐng)子沒了,那豈不是都要被瞧見了! 程煜大步走到她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你叫一聲哥哥,我就給你,好不好?” 唐嫵咬了咬唇,用她那雙波光瀲滟的大眼睛,十分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見狀,程煜嘴角一挑,露出了一個梨渦。他想著,妧妧的性子,真是比程安那個潑猴強太多了。 他還是不要逗她了。 于是在唐嫵還未開口以前,他就親手給他戴上了這條狐貍毛。 “走吧?!背天系?。 說著,他上前一步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的一角,對她笑道:“夫人,上車?!?/br> 唐嫵不禁撇嘴,他這聲夫人,她怎么聽,都和之前不一樣了。 這時候的永揚街正是熱鬧的時候,街道兩側(cè),鑼鼓喧天,酒肆,藥鋪,布鋪的吆喝聲接連不斷,等程煜和唐嫵的馬車走遠后,才見兩個身影從一個攤位后面探出頭來。 “王妃……奴婢眼睛沒瞎吧,剛剛那二人,可是唐姨娘和世子爺?” 安茹兒手里拿著的糖炒栗子嘩啦啦地掉了一地。 第49章 看病 隔了許久,安茹兒才緩緩道:“佩兒,剛剛那二人,你可看清了?” “看是看清了……可那唐姨娘不是被渝國細作掠走了嗎……她怎么會和世子有糾纏在一起?”佩兒道。 安茹兒咬著下唇,臉色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 她倒是也想知道,那個狐媚子究竟是怎么攀上煜哥兒的!居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親昵成那個樣子。 程煜這些年是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過。就說溫寧郡主吧,溫寧郡主可是長公主的獨女,京城里誰看她的目光,都跟看蚌里的珍珠一樣,有求娶之意郎君比比皆是。 可溫寧郡主獨獨對程煜上了心,以往宮宴,她只要遇上程煜便會降下身段主動攀談幾句,這般明顯的心思京城里誰看不出來? 但程煜呢!他不但對這一切置若罔聞,更是連長公主親設(shè)的宴席都敢不去! 就這樣的人,居然會對著那個賤人笑成那個樣子! 真的是成了精的狐貍!郢王府容不下她了,難到她就要攀上程國公府不成嗎! “王妃……那我們還去買白錦嗎?”佩兒見王妃不語,便又悄悄問了一句。 “還買什么白錦,即刻回府!再怎么說,那狐媚子也是殿下房里的人,她既然回了京城,那便是要回王府的,我倒要看看,她這回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別說,等安茹兒前腳剛踏進郢王府,后腳程煜就將唐嫵送了回來。 郢王府的大門打開的時候,安茹兒正吆喝著小廝搬東西。 聽到了聲響,安茹兒扭過頭去看,可即便是有了心理準備,仍是愣在了當場。 她本以為唐嫵既然是被人掠走的,那回來的時候總該低調(diào)些,可眼下這般陣仗,哪有一絲一毫低調(diào)行事的意思! “妾身見過王妃?!碧茓承羞^禮,恭恭敬敬地道。 王妃故作驚訝,抬手捂住嘴,漸漸蓄淚道:“meimei!” 她上前一步拉住唐嫵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又問道:“meimei可是受了苦?” “托殿下和王妃的福,妾身并沒有受苦?!比缃?,唐嫵對安茹兒這般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倒是也習(xí)以為常了。 王妃應(yīng)了兩聲,輕拭了眼角的淚珠,轉(zhuǎn)而去看一旁的程煜,詫異道:“世子怎的……也在這兒? “我受殿下之命送夫人回府?!背天弦荒樥馈?/br> 聞言,安茹兒不禁在心里暗暗地嗤笑了一聲。她真是沒想到,同她一起長大的煜哥兒,竟也添了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若不是她方才親眼目睹了這二人的茍且,想必,她是無論如何也看不破他這坦坦蕩蕩的樣子了。 安茹兒假意拍了一下手,轉(zhuǎn)身對著佩兒道:“快去告訴廚房的人,叫他們速速把晚膳端上來?!闭f著,安茹兒又對上了程煜目光,柔聲道:“路上辛苦,世子留下吃口飯再走吧。” 程煜本想拒絕,但看著安茹兒這一臉殷勤的樣子,覺得還有必要將一切話交待清楚后再走,便頷首道了一聲:“也好?!?/br> 安茹兒展顏一笑,“都是一家人,這么客氣做甚?” 這頓飯吃的各懷鬼胎,安茹兒剛撂下筷子,就摸著唐嫵的手噓寒問暖了起來,說著說著,終于說到了她真正想問的事來。 “那meimei,是如何脫險的?”安茹兒道。 說到底,這才是安茹兒最為在乎的,她本以為唐嫵此次定是再也回不來的,畢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壯漢掠走,清白早就說不清了,她沒想到,這才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竟然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聽完安茹兒這話,唐嫵應(yīng)聲回道:“妾身剛被那一伙賊人掠出城,就遇上了殿下派來的追兵。那些人趕著逃命,覺得帶上妾實在是個累贅,便在堻州將妾打暈,扔到了林子里,還好有一農(nóng)婦救了妾,妾才得以生還……后來又過了幾天,妾就遇上了殿下的兵馬。” 唐嫵這番話,是郢王提前交待好的,雖然時間點已經(jīng)被她說的模糊不清,但也容不得安茹兒質(zhì)疑。 因為她即便不信,也找不出其他證據(jù)。 再加上有程煜這個在一旁連連附和的,這件事,就徹底成了死無對證之事。 安茹兒即便裝的再是端莊大度,也終是在程煜左一句右一句的維護下,變了臉色。 等程煜和唐嫵走后,安茹兒冷笑著將一桌子盛飯的碟碗都掀翻了。 周圍的女使噤若寒蟬,隔了好一會兒,佩兒才在一旁低聲道:“王妃為何不提及今日之事?” 安茹兒臉色微冷,并未過多言語,只說了一句且等著看吧。 經(jīng)過剛剛那幾句盤問,安茹兒便知道了,如今所有人都已是被她騙的團團轉(zhuǎn)。她想捉大魚,那就只能放長線。 —— 等回到了屋內(nèi),唐嫵便遣退了所有人,獨獨留下了楊嬤嬤。 楊嬤嬤畢竟是伺候過先皇后的人,其心智,乃是院子里一眾奴仆所不能比的。她一見唐嫵這過分凝重的神情,便是知道出大事了。 楊嬤嬤轉(zhuǎn)身闔上門,緊著嗓子道:“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唐嫵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道:“嬤嬤,是我有了身孕了?!?/br> 這話一出,楊嬤嬤立馬瞪直了眼睛。 接著,唐嫵又胸前掏出了郢王交待的令牌,“殿下與我說,等回了府里,一切都聽嬤嬤的?!?/br> 楊嬤嬤接過令牌,不禁若有所思。 她以前是在宮里伺候主子的,對這些勾心斗角之事再是了解不過,這唐姨娘雖受殿下垂愛,但位份卻不高,也無母家照應(yīng)。如今殿下不在,若是被王妃知道她是流落在外的時候懷上了孩子,為保殿下子嗣清譽,保不齊會做出什么事來。 所以殿下是何意思,她細細一想便知。 “夫人放心,從今日起,夫人所有的吃食,衣裳,老身都會親自給你過一遍。內(nèi)院的丫頭,也就留雙兒和落英兩個即可,剩余的,老身都給攆到外院去?!?/br> “這些事,但憑嬤嬤做主?!?/br> —— 夜幕已深,待所有人都退下去后,唐嫵極快地就閉上了眼睛。 這些天已是發(fā)生了太多了,實在是太過疲憊。 可不想半夜醒來的時候,卻發(fā)了燒。 楊嬤嬤用手背一試,心就不免咯噔一聲。這女人大了肚子,可不是開玩笑的,尤其是她的月份還小著,孩子還沒坐穩(wěn),這時候生了病,怕是連藥都吃不得。 其實說來也怪,這女人懷胎九月,最不穩(wěn)當?shù)?,就屬這不顯懷的前三個月。 想當初,先帝曾寵愛過一個出身低微的玉妃,那玉妃雖然人比花嬌,但在宮中卻是個無依無靠的。她一懷上孩子的時候害怕被分寵,就在陰雨天給先帝爺跳了一支舞,可這一跳,就受了風寒。 玉妃害怕先帝因此怪罪她不懂事,連忙從外頭找了兩幅藥來吃,可那兩幅藥一下肚沒多久,到底是小產(chǎn)了。 還好楊嬤嬤是個有經(jīng)驗的,親自伺候了唐嫵整整一夜,就額上的帕子,一個時辰就換了四個,到了天亮,總算是好些了。 唐嫵直起了身子,輕咳了兩聲道:“真是辛苦嬤嬤了?!?/br> “夫人哪的話,老身做的都是分內(nèi)之事,可萬萬受不得這聲辛苦。”說著,楊嬤嬤就端了一碗骨頭湯,遞到了唐嫵面前,“夫人趁熱,快喝些?!?/br> 哪知,這碗才倒了唐嫵嘴邊,唐嫵就開始嘔了起來。 不得不說,唐嫵肚子里這一胎,確實是個能折騰人的,幾日前還能吃兩口兔子rou,先下已經(jīng)是連rou味都聞不得了。 楊嬤嬤沒辦法,只好去小廚房改了食譜,說唐嫵最近受了病,只能以清淡為主。 但,即便是楊嬤嬤把喜桐院包圍的密不透風,這兩日院子里凝重的氣氛還是叫安茹兒察覺到了。 安茹兒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若有所思。稱病抱恙也就算了,楊嬤嬤竟然親自去小廚房改了食譜,這不對,這很不對。 而且,哪有生病之人連滋補的藥膳都不喝的? 沒一會兒,安茹兒就喚了佩兒,在她耳邊交待了一番。 —— 隔日一早,佩兒就到了喜桐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