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寧曄抓起她的手腕,狠狠地朝自己又打了一巴掌。 “程二姑娘,你若是想撒氣,盡管打?!?/br> 這話一出,程曦雙手捂面,嗚咽嗚咽地哭出了聲,小小的身子不停地跟著顫,寧曄看著,都感覺到了她心里的絕望。 這世上被人摟了一把腰就尋死覓活的女子大有人在,更別說是失了清白。 今天她就是捅她兩刀,那也是應(yīng)該的。 “世子,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是我得罪過你嗎?”程曦眼眶通紅,啞著嗓子道。 聲聲哽咽,灼的人心慌。 寧曄在一旁給她披上了衣裳,“程二姑娘,我寧曄就是再混賬,也不會對一個姑娘用強?!备螞r,這是程國公府的嫡女。 “那你是為何?” 寧曄道;“我是被人下了藥,而且這藥,會在口齒間傳染?!睂帟夏苤肋@些,還要歸功于他的友人張遠,那人,可是妥妥的青樓???。 “下藥?”程曦美眸瞪圓。 “二姑娘,若不是被下了藥,你外頭的女使,又怎會連掙扎聲兒都沒聽到?!闭f完,寧曄又給她指了指這營帳。 是了,這營帳之內(nèi),陳設(shè)擺放整齊,就是叫刑部來斷案,估摸著也會判個兩情相悅的決案。 說著這,寧曄的眼前又再度閃過了一些片段。 藥效剛起的時候,她還似受了驚的兔子一般抵抗著,可沒多大功夫,她就軟在了他懷里…… 倒底是用了藥物,縱使他想憐香惜玉也做不到,他雖不記得全部,但他的力道他是知曉的。 他許是把這輩子都沒用過的粗暴,都用在了她身上。 今日,她就是罵他一句禽獸,他也不冤枉。 寧曄給她倒了一杯水。 他見她杵著身子的模樣太過吃力,便伸手將她扶了起來,整個過程,雙拳緊握,一絲逾矩的動作都沒有。說來也是尷尬的很,明明兩個人剛剛什么都做了,到了這會兒,卻連她手都不敢碰一下。 寧曄道:“先喝點水吧,我有話對你說。” 她動了動嘴唇,沒有接過,說實在的,她不想聽他說話,她一句也不想聽。 “喝點吧?!彼苯訉⒈K放到了她手里。 半響,程曦顫巍巍地舉起杯子,可剛一低頭,淚珠子就率先滴到了杯子里。 吧嗒,吧嗒。 她瞧著杯中的倒影,心如刀絞,她默默道:有沒有人來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場噩夢。 寧曄沒著急跟她說話,只在一旁默默給她倒水,見她足足喝了兩杯后,他才道:“程二姑娘,我無意傷害你?!?/br> 她捏了捏杯盞地底邊,放到了一旁,沉沉地嗯了一聲。 這會兒冷靜下來,程曦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應(yīng)該是都是真的。 她能這么想的原因有很多,比如,程國公府和寧國侯府本就是世交,他實在沒必要這樣做,再比如,他前幾日才向大jiejie提過親,若是他都有了這樣陰毒的法子,恐怕大jiejie才是要遭殃的那個…… 可就是這樣,她便覺得這一些都像是一場笑話。 一個狠狠傷害了她的人,竟然也是無辜的。 那她今夜經(jīng)歷的這一些,難道要怪自己命數(shù)不好嗎? 寧曄道:“不論如何,此事皆是因我而起,程二姑娘,等回了京城,我會讓我母親親自上門提親。” 說這話之前,寧曄已經(jīng)在心里掂量很久了。 且不論他是如何被下了藥,就單說這女子因他失了清白,他終究是要負責(zé)的,更何況,她還是程國公府的二姑娘。 這事若是被他母親,又或者程家的人知曉了,他被扒層皮都是輕的。 于情于理,他除了提親這條路,根本沒有別的路可走。 聽完這話,程曦剛收回去的淚珠子,又大滴大滴地涌了出來,“母親……已經(jīng)替我相看了人家,劉家來年春天都要來下聘了?!闭f完,她扯了扯嘴角,又苦笑道:“可我卻失了清白?!?/br> 寧曄不得不承認,愧疚簡直是這世上最鋒利的一把刀,穿透了他的胸膛,直矗矗地扎在了他心尖上。 若是這女子心悅自己也就罷了,可這程二他的知道的,不論何時,她都避自己如蛇蝎。 “程二姑娘,程國公府與寧國侯府向來交好,你嫁過來,侯府是斷不會給你委屈受的。” 按說出了這樣的事,這浪子還肯負責(zé),程曦多少還是該慶幸的,可她聽完,卻是連一絲笑容都擠不出。 都說世事難道,她發(fā)覺這話著實沒錯。 她娘拼了命地護著她,想讓她一輩子平平淡淡,再不要為情所傷,她也好不容易跟著想通了,應(yīng)了劉家的婚事,卻不曾想,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她還是逃不開這一個命字。 可是,她失了清白,難道就非要入寧國侯府嗎? 女子嫁不了人,就不能活嗎? 就在這時,茵兒掀開簾子,疾步走了進來。 見到程曦,茵兒連忙上前,驚呼道:“姑娘!你怎么會這樣!” 程曦的身上只披了一件寧曄身上的大氅,身上青紫無數(shù),細白柔嫩的腿上,還殘留著已經(jīng)干涸的血跡。 就這幅樣子,哪里是在人身下承歡,分明是被人糟蹋了。 程曦抬眼看他,“還請世子回避?!?/br> 寧曄以拳抵唇,輕咳了一聲,走至屏風(fēng)后,他剛一站穩(wěn),就聽她的女使道:“姑娘,這……都是世子弄的嗎?這都破了……” 寧曄險些沒栽了個跟頭。 等程曦那邊拾掇好出來后,寧曄又再度開了口,“我方才與你說的,你可答應(yīng)?” 程曦搖了搖頭,啞聲道:“若是此事如世子所說,那大可不必想辦法補償我,畢竟世子也是無辜之人,也受了無妄之災(zāi),再者說,世子本想娶的是我jiejie,而我,也不想做退而求其次的那個?!背剃氐囊馑颊f白就是:我不嫁。 這話說的寧曄再度怔住。 出了這樣子的事,他和天底下一夜風(fēng)流過的男人一樣,在醒來的那一瞬間,腸子都已經(jīng)青了,恨不得時光能倒回,他甚至想過這程二姑娘會威脅他,叫他早日去國公府提親,但萬萬沒想到是,她竟然是個不肯將就的。 程曦道:“今日之事,不知世子能否守口如瓶?” “你放心,此事我定會親自調(diào)查,絕不會損害二姑娘清譽?!眲傉f完,寧曄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清譽。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程曦雙拳緊握,頷首道謝,旋即,茵兒就扶著她朝帳外走去。 就是新婚之夜,夫君極盡柔情,翌日也有起不來榻的,更別說寧曄一分柔情都沒給她。 她每走一步,兩條腿都跟著顫,可即便如此,這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仍是一點都未少。 寧曄實在看不下,這心突突地跟著跳,只好又追了出去,“我送你回去,行不行?!?/br> “世子若是還在乎我所剩無幾的清譽,那便留步吧?!?/br> 夜空虛渺,寧曄看著她瘦弱的背影,心里到底是不是滋味,雖說他有花名在外,但一直都講究個你情我愿。 他從未,從未覺得這么虧欠過誰。 …… 等程曦走回營帳的時候,郢王這邊還正在找她。 唐嫵看到在看到程曦人影的那一霎那,直接朝她奔了過去,“二meimei,你這是去哪了?” 程曦再怎么裝堅強,這會兒看見長姐,心里這委屈就如同瀑布一般,傾瀉而下。 唐嫵看了看她哭腫了的眼睛,又看了看她這與白日不符的衣裳,心里便一沉再沉。 唐嫵想單獨程曦說兩句話,便去了東邊的茶寮,剛一進門,程曦就撲倒了唐嫵懷里,哭地唐嫵心都軟了。 “二meimei,你別急,你慢慢說?!?/br> 程曦想說的話實在難以啟齒,一直耗到了子時,她才緩緩開了口。 聽完程曦的話,唐嫵挽起了她的袖子,她脖頸上的抓痕,這成堆的淤青,還有血痕,唐嫵怎么會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二meimei,他可是傷著你了?” 被唐嫵這樣一問,程曦佯裝的堅強,頃刻間就坍塌了。 她將頭復(fù)又埋在唐嫵身上,哭著道:“大jiejie,疼,好疼,疼死了?!?/br> 唐嫵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一直陪她到了天亮,直到程曦在她肩膀上睡著,她的目光才沉了下來。 程曦說的這種媚藥,無色無味,又能在唇齒間傳染,且藥勁兒來的快,走的快……那便只有一種。 旁人也許不知道這是什么,但唐嫵確實極清楚的。 這藥名曰春曉,乃是顧九娘親手所致。 她只要回一趟君夢苑,定能查出線索來,依照唐嫵對顧九娘的了解,這樣價格不菲的東西,每一筆,都是會詳細記錄在冊的。 第83章 稻草 這趟冬狩結(jié)束后,剛回到程府,程安就把劉家的婚事拒了。 不論楊氏怎么問,她都三緘其口,后來被楊氏逼地實在沒了法子,程曦只好瞎抓了個理由。 她說走了這一趟,才發(fā)現(xiàn),她更愛當(dāng)京中的富貴花。若是以后成了劉夫人,別說是狩獵了,就是年關(guān)的宮宴她都去不了。 雖然這理由她自己聽了都覺得牽強,但楊氏聽后,也確實沒再逼她,這世上一百個人有一百種活法,孩子不愿走她安排的路,自然是有了自己的注意。 這樣,也是好的。 臘月的風(fēng)是刺骨的寒,灰色的云直楞楞地橫在空中,顯得逼仄又壓抑,甚至連月兒轉(zhuǎn)到云上,都瞧不見丁點兒光亮。 凜冽的寒風(fēng)如鋼絲一般,穿透了閨閣的風(fēng)窗,打到了程曦的身上。 程曦回府后就大病了一場,她曲著小腿,雙手抱膝坐在軟榻上,目光空洞,斷不是白日里與人說笑的樣子。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就連茵兒叫她“姑娘”,都要叫上三次,她才肯回應(yīng)。 不得不說,有些事,放在腦海中越是久,就越發(fā)清晰,她回府的那天,不管不顧地命人備水,坐在浴桶里,一坐就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