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可以死在第一個坎,第二個坎,第三個坎,免于人世間的苦難。 而她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黑暗,卻還活著。 哪怕被鄭氏送來了這個地方,也還活著。 因為有他的存在,她連自縊都是不敢的。 因為他最喜歡她了。 她答應(yīng)了他,要一直都陪著他的。 第73章 君楚瑾進了那屋子之后, 足足耗了半個時辰之久。 就在外面的人忍耐不住想要進去的時候,門又重新被人打開。 而躺在他臂彎間的,是個羸弱蒼白雙目緊閉的小姑娘。 老鴇在看到對方時下意識顫了顫。 君楚瑾走到侍衛(wèi)身旁,令對方抽出隨身的刀來。 他單手接過, 便將那帶路的胖子的喉嚨一刀捅穿。 樓里的人紛紛都壓低了頭,連呼吸都壓抑著, 不敢被對方注意到。 “將這座樓燒干凈了, 不準放任何人離開?!本鄣啄讨鴪员谅曊f道。 那老鴇一聽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撲跪在地上抱住了君楚瑾的一只腳。 “大爺, 我沒有逼她我沒有逼她……”她嚇得近乎語無倫次:“我認得她娘的,是她娘早她小時候把她關(guān)在柜子里把她嚇成了個傻子…… 只是京城里有貴人逼著我接到她以后讓她接客, 我雖然用鎖芙蕖綁著她但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那個男人自己喝醉酒闖進屋去嚇到了她,才被她傷了眼睛。 她從那天開始就自己鉆進了柜子里, 我想勸她出來還被她抓破皮了, 就算這樣我可憐她也沒有逼她……” 這老鴇的話是半真半假, 京城里的人都不是她們能輕易得罪的人。 她一方面固然是可憐小姑娘, 但也不至于可憐到會護著對方。 只不過在心里想為自己留著退路, 覺得小姑娘這幅姿容在京城里能得罪那樣本事的貴人,自然也能攀得上有本事的貴人。 她怕自己變成炮灰,這才對小姑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豈料今日真的有人來了, 這人周身貴氣逼人, 行事無所顧忌, 要殺就殺, 要放火燒死整個樓里的人便輕飄飄吩咐出口,她若不求,豈有活路。 然而她話未說完便被他猛地踹開,心口一陣絞痛,也再說不出話了。 她眼見著貴人抱著小姑娘離開,以為自己小命難保。 卻見一個侍衛(wèi)將她提起來道:“給你一刻鐘的時間帶人離開,不然生死自負。” 她一聽這話,眼淚便又哭又笑去收拾東西,再不敢貪想自己在這樓里多年耗費的錢財。 小姑娘終于重新回到了君楚瑾的身邊。 看似應(yīng)該圓滿起來,可這中間卻出現(xiàn)了一點小小的差錯。 “府上的人說,她最怕的東西就是柜子和一些封閉狹小黑暗的地方?!泵纺赍\說道。 君楚瑾臉色微白。 過去有那樣多的跡象都說明了這點。 小姑娘被關(guān)在梅府雜物房的時候,小姑娘讓他摘去帳子的時候…… “她幼時曾被她母親關(guān)在柜子里過?!本行┢D澀道。 他從前派人去打探,卻都不曾打探到這樣私密的事情。 回來之后他又派人打探這些事情,終于又知道了更多。 小姑娘的幼年和旁人是不一樣的。 與其說王氏想要利用她,倒不如說是王氏將所有的怨氣都發(fā)泄在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懵懵懂懂時便膽子小的像個小兔子一樣,跑不動的時候會哭,會顫抖,卻沒有掙扎的能力。 在她性格成型之前,又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情,她便嚇破了兔子膽,看似只是個膽小的小姑娘,實則心里比任何人都要膽怯恐懼。 可是那日他見到她的時候,卻是她自己嚇得主動躲進了她陰影至深的柜子里。 回到京城之后,她根本就不認得他了。 他不敢碰她,不敢放任她不吃不喝,卻也不敢逼迫她。 然而 小姑娘在看見梅年錦時卻朝對方伸出了手去,君楚瑾當(dāng)時便覺得心口一窒。 梅幼舒被梅年錦帶回去照顧,終于漸漸好轉(zhuǎn)了許多。 君楚瑾初時還能忍耐,可是后來睡夢中都會被嚇醒,總覺得小姑娘會丟失,會受傷。 他便時常半夜里翻墻進她的屋里,趁她睡著的時候坐在床邊細細撫摸著她,唯有這個時候他的心才平靜下來。 他生怕她吃穿不合心意,每天晚上都會在她枕邊放些她從前喜歡的東西,有時候是個點心,有時候是個木偶,還有一些漂亮的絹花簪子。 這天夜里他又來看她,才放下東西,便瞧見她睜開了眼睛望著自己。 小姑娘怯怯地看著他,卻伸手將他放在床頭的一個桂花香囊捉住抱在懷里。 “你喜歡嗎?”他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問她。 小姑娘遲疑地點了點頭。 “我以后晚上都來看你行嗎?”君楚瑾問道。 小姑娘不說話,還是拿漆黑的眸子望著他。 他便失落道:“我若是看不見你,就睡不著,會做噩夢?!?/br> 他垂著眸子,很是可憐的樣子。 小姑娘聽到做噩夢,甚是有同病相憐之感,又想到他這些日子送來的東西她都很喜歡,便萬分為難地點頭答應(yīng)了。 君楚瑾揚起唇角,很想將她抱到懷里來揉一揉,可是卻一點都不敢有逾越之舉。 后來他每天晚上都來,小姑娘竟也漸漸習(xí)慣了。 直到有一天,君楚瑾對她道:“今天外面有燈會,徹夜通宵都會亮著燈,我?guī)闳魰虾貌缓???/br> 小姑娘覺得不困,便點了點頭,被他帶出去了。 等后半夜君楚瑾送她回來的時候,梅年錦便沖上來打了他一拳。 “你把她帶去哪里了!” 丫鬟說她的房門都是開著的,梅年錦險些就以為自己把她弄丟了,嚇得大半夜到處去找人。 君楚瑾毫無防備地被揍了一拳,也沒想要還手,小姑娘便急切地擋在了他面前。 梅年錦愣了愣,沒想到她不僅不怕君楚瑾了,還會護著對方。 君楚瑾也是愣住了。 小姑娘近乎哀求地扯住梅年錦的衣擺,梅年錦才摸了摸她腦袋離開。 第二日,梅年錦便瞧見小姑娘坐在墻下的石桌旁,似乎在發(fā)呆。 他走過去問她:“你是不是喜歡他?” 小姑娘錯愕地看著他,仍舊是一言不發(fā)。 梅年錦又習(xí)慣地摸了摸她腦袋,想要安撫她。 等到半夜里,小姑娘睡夢中迷迷糊糊地感覺指頭癢癢的,睜開眼卻見君楚瑾就坐在床頭親她手指。 她有些羞澀地縮回了手,爬坐起來了。 然而她卻冷不防地看到了君楚瑾臉上的淚痕。 她從來都沒有看過他哭。 她在枕頭底下摸出一張疊整齊的帕子,俯過身去替他擦眼淚。 君楚瑾卻抓住她的手按在了心口,啞澀道:“我心里疼?!?/br> 小姑娘有些茫然,卻仍舊抬手替他順著心口,一下又一下的,輕柔而體貼。 “您還疼嗎?” 君楚瑾在聽到她的聲音后整個人卻都怔愣住了。 小姑娘以為他沒有聽清,又小聲重復(fù)了一遍。 “您還疼不疼了?” 君楚瑾立馬說道:“不疼了?!?/br> 小姑娘縮回了手,兩個人又安靜了下來。 第74章 “我都看見了?!彼鹜? 抱著膝, 團成了小小的一只。 君楚瑾心里激動得很, 卻不敢嚇到她, 只輕聲問她:“什么?” “您寫下的告示。”她小聲道。 在離開京城的路上, 車夫拿來了一張告示給她。 那告示上是以君楚瑾的口吻來寫的。 他說她不干凈了, 他不想要她了,他要告訴天下人, 他再也不會喜歡她了。 這對于小姑娘來說,便是柔軟心底里突然冒出來的一根刺。 是自內(nèi)心刺探而出, 而非外侵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