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桑稚走了過去,上了副駕駛座,乖乖喊了聲“哥哥”,而后便自顧自地系上安全帶。 段嘉許看她:“怎么不出去玩?” “冷?!鄙V扇鐚嵉溃安幌氤鲩T?!?/br> “你怎么這點年紀過得像個老年人似的?!倍渭卧S笑了聲,發(fā)動了車子,“想吃什么?” 桑稚沒什么特別想吃的:“你定吧?!?/br> 段嘉許:“那吃火鍋?” 桑稚點頭:“可以?!?/br> “我來選地點了?” “嗯?!?/br> 段嘉許把車子開到幾公里外的一個商業(yè)圈,在他住的小區(qū)附近。但這個位置離市圖書館更近一些。 跟宜荷大學本就離得不遠。 這家火鍋店是連鎖店,在宜荷只開了四五家,人氣很旺。所以在外邊的椅子上坐著排隊的人并不少。 桑稚沒吃過這家,此時聞到香味也來了興趣,過去拿了號。 兩人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位置。 段嘉許把菜單給她,讓她來點菜。 想到段嘉許的病沒好多久,桑稚點了清湯,然后按照正常人的口味,葷菜和素菜各點了一些??吹椒逝5臅r候,她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還是點了一道。 很快,桑稚把菜單遞還給他:“哥哥,你看看還要吃什么?!?/br> 段嘉許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眼,拿起筆,把她糾結(jié)半天最后下定決心點好的肥牛劃掉,改成墨魚丸:“就這樣吧?!?/br> “……” 桑稚看了他一眼,忍氣吞聲地低頭玩手機。 段嘉許往她的杯子里倒了點茶水,問道:“什么時候考試?” “下個月11號開始?!?/br> “那什么時候回家?” “考完吧?!鄙V苫叵肓讼?,“應(yīng)該20號?!?/br> 段嘉許:“記得提前訂票,新年前的票不好定?!?/br> 桑稚點頭:“知道?!?/br>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很快,隔壁一桌的人吃完,服務(wù)員收拾完之后,帶了兩個年輕的女人進來。湯底也恰好上來。 桑稚把手機放下,眼一抬。 注意到其中一個女人有些眼熟,但她一時也想不起在哪見過。 那個女人似乎是認識段嘉許??吹剿哪抗庖活D,臉上的笑意瞬間收了起來,松開她朋友的手肘,走了過來,語氣格外盛氣凌人:“段嘉許?!?/br> 段嘉許本還跟桑稚說著話。 聽到這聲音,他的表情一頓,抬起了眼。 桑稚也順勢看了過去。 女人長得并不算好看,頂多算得上是清秀,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她的神情極為陰沉,眉眼顯得有些刻?。骸耙皇窃谶@看到你,我還以為你死了呢?!?/br> 她一湊近,桑稚就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桑稚一下子被刺激了記憶。 好像是上次她去段嘉許家,在電梯里見到的那個女人。 桑稚收回視線,下意識看了段嘉許一眼。 他也已經(jīng)收回了眼,沒往那個女人的身上看。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一樣,散漫地拿起茶壺往杯子里倒茶。 女人又道:“你沒看到我給你打電話?” 桑稚抿了抿唇,突然覺得自己坐在這好像有些尷尬。她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又拿出手機出來玩。 “你給我打電話了?”段嘉許拿起旁邊的手機看了眼,而后緩緩抬眼,笑得溫柔,“啊,我拉黑了?!?/br> “你拉黑我?”女人瞬間炸了,“你有什么資格拉黑我?!我cao你媽的!你就該一輩子給我做牛做馬!” 她的音量拔高,尖銳到刺耳。 桑稚頓時又看向她,有點被嚇到了。 女人的朋友拉住她,似乎也不明狀況,看起來莫名其妙的:“小穎,怎么了?。窟@是誰?” 下一刻,桑稚看到,女人掙開了她朋友的手,突然拿起桌上裝滿水的水杯,像是氣極一般,用力地潑到段嘉許的臉上。 他毫無防備,躲閃不及。 只來得及閉眼。 略顯guntang的水,淋到了他的身上。從他的發(fā)絲滑落,順著額頭,鼻梁,嘴唇往下掉,匯聚在下顎。 一滴又一滴。 狼狽不堪。 桑稚愣住了,怔怔地盯著他此刻的模樣。 腦袋在一刻像是充了血,血氣往上涌,所有的理智全無。桑稚捏了捏拳頭,瞬間站了起來,也拿起桌上的水,舉到女人的頭頂,順著往下淋。 女人的注意力全在段嘉許身上,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她尖叫了一聲,大吼道:“你誰??!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 聽到這動靜,段嘉許睜開眼。 他似乎也沒想過桑稚會有這個舉動,盯著桑稚的背影,目光有些愣。 像護崽子似的。 桑稚擋在他前方,反問道:“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br> “你管得著嗎?”對著其他人,女人明顯沒有像在段嘉許面前那般咄咄逼人,“你知道我為什么潑他……” “我管你什么原因?!鄙V纱驍嗨脑挘蛔忠痪涞卣f,“阿姨,你要是動手誰有興趣跟你講道理?還有,別說潑水了,你要是敢打他,我一定也會打回去——” “……” 她的語氣極冷:“絕對不嫌臟了手。” 女人有些惱羞成怒,臉瞬間紅了,手也一下子抬高。 注意到她這個舉動,段嘉許立刻站了起來,把桑稚扯到自己的身后。他盯著那個女人,眼神帶著涼意,卻依然在笑:“那可不行。” “……” “我倒是挺嫌臟的。” “……” 火鍋店的經(jīng)理在這個時候過來,好聲好氣地勸著架。 女人被她的朋友拖走。似乎是也覺得丟臉,她也沒強硬地要繼續(xù)呆著,那雙眼卻死死地盯著段嘉許。 像個厲鬼一樣。 氣氛頓時松了下來。 旁邊的人視線卻依然時不時往這邊看。 桑稚的氣勢瞬間消了下來。她完全吃不下了,到前臺處結(jié)了賬,之后便扯著段嘉許出了火鍋店。從包里翻出紙巾,遞給他。 段嘉許接過,卻沒再有別的動靜。目光盯著桑稚,眸色有些深,看不太出情緒。 他這一動不動的讓桑稚有些急,她干脆自己抽幾張紙巾出來,墊著腳幫他擦掉頭發(fā)上的水。 桑稚頭一回遇到這種事情,氣得眼睛都紅了,語氣悶悶的:“那個人是誰啊?!?/br> “一個不相關(guān)的人。”段嘉許稍稍回過神,彎下腰,思考了下,“嚴格算起來的話,是我爸的前債主吧?” 從他口里第二次聽見“債主”兩個字。 桑稚下意識看了他一眼,沒細問:“我上次去你家的時候,好像也看到她了?!?/br> 想了想,她又問:“她每次見到你都這樣嗎?” 段嘉許沉默了幾秒:“差不多吧。” “那也太嚇人了吧?!鄙V捎殖榱藦埣埥沓鰜?,替他把額角處的水也擦掉,嘀咕道,“她是情緒調(diào)控能力有問題嗎?說幾句話就突然上手的……” 段嘉許笑,狀似無意道:“可能我真做了什么很對不起她的事情?” 桑稚瞅他:“你不是說是你爸爸的前債主嗎?” “嗯?”段嘉許語氣淡淡,“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前’。” “你爸爸的債主,”桑稚的動作停了下,認真理了下思路,然后認真說,“那不管前不前,也是你爸爸的債主。跟你又沒關(guān)系?!?/br> ——“跟你又沒關(guān)系?!?/br> 段嘉許的心臟重重一跳,表情終于有了些變化。他突然抬起眼,盯著她看。 桑稚的神態(tài)認真,拿著紙巾,順著他的額角往下擦。所幸是那茶水放了一段時間,雖然他的皮膚有些發(fā)紅,但看上去是沒燙傷。 她繼續(xù)說著話:“反正我只看到她莫名其妙上來用水潑你了。我哥說的,被欺負上門了不能忍——” 話還沒說完,桑稚的視線順勢往下挪。 頓時止住了話。 段嘉許的目光一直未動。 恰好撞上了她的眼。 在這一瞬間。 像是回到了,之前在醫(yī)院,被她幫忙擦臉的時候。 那次,對著那親昵的舉動,近距離的對視。他莫名其妙地,主動挪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