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王mama又夸:“十二娘這秋波眉也生的溫柔?!?/br> “mama,你說的十二娘是誰?”陳赟不明白為什么這群人都要叫她十二娘。 “十二娘就是小娘子你啊!”王mama看著陳赟:“小娘子在府上排十二,自然就是十二娘了!” 陳赟就坐在床上隨她們擺弄。 陳赟忖自己的身份左不過就是去做人小妾的,貴妾,那就是牙婆說的終極目標了吧? 聽上去,還可以。 王mama把陳赟收拾好,便要退出去,陳赟出聲叫住她:“王mama,我這要嫁過去的這家,不知大人喚作什么?” “沈?qū)④?,單名一個奪字?!?/br> 陳赟點頭示意自己記住了,她的夫婿叫沈奪。 王mama對著陳赟福了福:“那不打擾十二娘休息了。“ “mama,慢走。”陳赟記得王mama走時臉上是說不出的古怪。 當天晚上,陳赟就被陳府的下人抬著一頂小轎子,從陳府抬進了沈府。 人家結(jié)婚穿紅戴金,而她陳赟頭頂上蓋著的紅帕子也像是應付了事一半,穿著昨日穿過的衣裳干巴巴的坐在樟木金漆螺鈿的床上。 房里安安靜靜的,只有一對大紅喜燭陪著陳赟,一直到熄滅,陳赟她名義上的丈夫自始至終沒有出現(xiàn)。 第二日天明。 陳赟的紅帕子是被一個丫鬟給挑起來的,一張圓圓臉出現(xiàn)在陳赟的面前,那丫鬟喊她:“陳姨娘。” 陳赟就被一群丫鬟拉起來,伺候她換了一身織錦白蘭花底的長裙,料子是很好的蜀錦。 只是,這衣服,似乎有些不太對。 陳赟:“我們這是去哪兒?” 丫鬟平兒:“陳姨娘,自然是要去見將軍?!?/br> 她這是要去見沈奪了嗎? 陳赟低眉順眼,她被丫鬟平兒出了房。 陳赟竟然是不知道這地方的風俗,成婚第二日就要穿白的了? 陳赟抬起頭,四方方的天井,靠左邊的一間是耳房,靠右邊的那間雕花木門關(guān)的緊緊,而正中央的那間是她昨晚睡的,算作是主屋,不大的院子里種著一些花草,墻角下還種著幾株竹子,稀稀落落的。 “陳姨娘,快些走,不好讓大家等太久?!毖诀咂絻涸谝慌源叽?。 陳赟抬起腳,跟著丫鬟平兒向前走。 這府里的氣氛也不太對。 陳赟這么走了一路,心里慌慌的,好幾個念頭閃過。 納妾好歹是件喜慶的事情,雖然說用不著鋪張浪費的大cao大辦,但也不用在府里上下都掛白布吧?還是,這沈府上剛走了什么人? “陳姨娘,快些走吧,大家都在您?!毖诀咂絻涸谏砼源叽僦?/br> 丫鬟平兒已經(jīng)說了兩遍這話。 到底是誰在等? “人來了!人來了!” “就是這位了?” “沒錯,就是這位陳姨娘了?!?/br> 陳赟緩緩的抬起頭,眾人瞧著她這張臉,眾多枯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亮光。 這么好的相貌,上京倒是少見。 “這兒又是哪兒?”陳赟柔聲地問道。 眾人心里又是一嘆息,這聲音也是好聽,不想陳氏還有這樣妙人一樣的姑娘。 沈府的管家湊上前,對著陳赟行了一禮:“陳姨娘,見過我們將軍吧?!?/br> 陳赟看著靈堂鎬素,白里透著紅紙的經(jīng)帆,正中央里放著黑壓壓的紫木棺材,每個人的臉上帶著絕望,便是這股子氣息壓垮她最后一根神經(jīng)。 “我們將軍?。 毖诀咂絻耗弥磷游嬖谘劬ι?,靈堂里嘩啦啦響起一陣哭聲。 沈奪在哪兒? 陳赟抬起眼,往那紫木棺材上看去,丫鬟平兒已經(jīng)在她的腰上纏了一塊白布,一推:“陳姨娘,還不出聲叫人?” 陳赟面無表情的跪到蒲團上,嗓子干澀:“妾身,見過將軍?!?/br> 沈府簪纓世家,上京有頭有臉的人還,來吊唁的人一群接著一群:“沈?qū)④娔昙o輕輕就為國捐了軀,還真是讓人敬佩,沈?qū)④姴皇沁€未成親,不知那堂上跪著的是沈?qū)④娛裁慈耍俊?/br> “那是沈?qū)④娦录{的小妾。” “可惜啊,可惜?!?/br> “陳姨娘,客人都到了?!毖诀咂絻悍隽岁愙S站起來,在她的耳邊小聲提醒:“這些都是將軍身前最要好的。” 丫鬟平兒一一給陳赟介紹身前的幾人,陳赟一個字都沒聽進。 陳赟現(xiàn)在狀況哪里還去記誰是誰。 陳赟把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前前后后理了個清楚。 陳倩和沈奪有婚約,但是不巧呢,沈奪這個短命鬼死在了戰(zhàn)場上。 陳倩她是陳氏的嫡女,家族自然不肯讓她這個一等的資源,白花花的浪費在一個死人身上。 而后,才有了陳府管家不遠千里接回她這個在外頭養(yǎng)的姑娘家。 貴妾代替了正妻,披麻戴孝,過幾年上京大家把這婚事都忘的差不多了,再把陳倩許配給他人。 一千五兩,買陳倩的不嫁之恩,這買賣對陳府來說很是劃算。 “陳姨娘?”丫鬟平兒皺了眉頭看她。 這人還是陳氏出身怎么這么不懂事? 她都叫了好幾聲了,傻乎乎的站著,她這個身份,難道還要爺幾個等她不成? 沈奪死了。 陳赟想她這輩子就這么完了。 “這位就是小嫂子吧?”蕭列問。 丫鬟平兒又驚又怕,不敢受蕭列這一聲,丫鬟平兒避了避:“世子爺,真是折煞奴婢了。” 沈奪房里的妾,就算是貴妾,也當不起蕭列這一聲小嫂子。 陳赟耳邊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她只當自己是個破布娃娃,雙手雙腳被人用無形的線牽著,別人讓她向東就向,向西就向西。 蕭列看著眼前的陳赟像丟了魂魄似的。 丫鬟平兒不滿的推了推陳赟:“陳姨娘?” “陳姨娘?”丫鬟平兒連推了兩下,陳赟依舊耷拉著腦袋,出神的厲害。 丫鬟平兒還想去推第三下,蕭列有些不忍,他擺擺手讓丫鬟退開:“你下去吧?!?/br> 丫鬟平兒羞愧的說道:“給世子爺賠罪了,這位是我們將軍剛納的陳姨娘,剛來府上沒幾天,年紀又小不懂事。” 蕭列明白了,這位就是替陳倩出嫁的陳氏女。 蕭列:“不知小嫂子怎么稱呼?” 陳赟說話的聲音很細,蕭列只有低頭仔細去聽才能聽清楚。 她怯怯地說:“回世子爺,妾身,陳十二娘?!?/br> 第5章 暮色四合,長庚星在東邊天空升起。 陳赟跪了一夜,膝蓋又冷又冰,就好像是不自己的了。 雖然如此,但她依舊低眉順眼,那燭火下只透著她一張玉一般的小臉,仔細瞧著那纖薄的唇,都起了皮子。 丫鬟平兒手里捧了著一個寬口青瓷蘭草碗:“陳姨娘,吃些東西?!?/br> 陳赟她抬了抬眼皮,往那碗里頭看了一眼,碗里是清湯寡水的素面。 她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有吃過東西了。 “謝謝?!标愙S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接住。 陳赟跪在那里吃完了一整碗素面,她吃的文雅,喝起湯來沒有一絲聲音。 丫鬟平兒給陳赟遞了帕子:“陳姨娘,給?!?/br> “謝謝?!标愙S小指勾著帕子,輕輕的擦了嘴,這普通的動作由她這樣精巧的人做來,也很是好看。 丫鬟平兒對著陳赟福了福:“陳姨娘客氣了,這是奴婢該做的。” 禮多人不怪。 這一天陳赟雖然沒有做些什么,但是她不聲不響的乖順模樣,更是顯得一分對沈?qū)④姷淖鹬?,那從始至終膝蓋都沒有離開過蒲團,低眉順眼就有低眉順眼的好處,倒是讓來的賓客都對這個陳姨娘多添了好感。 這些事,府上的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 丫鬟平兒走到陳赟跟前:“陳姨娘,管家讓我來扶您回房?!?/br> 靈堂里,還有別的人守著,說話聲時不時的從那處傳出來。 青墻白瓦,白燈籠掛在屋檐下,風一吹白燈籠就打著轉(zhuǎn)。 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漫天的星辰,東邊天空朝霞微現(xiàn),陳赟隱約的看見那屋脊上坐著一只神獸,陳赟并不認識,盯著那處看了好一會兒。 陳赟站在外頭被冷風一吹,她嘆著氣:“人生不想見,動如參與商?!?/br> “陳姨娘在念的什么詞?”丫鬟平兒問道。 “有感而發(fā)而已?!标愙S并沒有在屋檐下久站,她扶著丫鬟平兒的手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