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她昨夜熬到后半夜才勉強閉上眼,尚不知網(wǎng)上自己已經(jīng)被扒掉了一層皮。 她睡眼朦朧地接起手機:“……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儒雅的男聲:“請問是楊小燕楊小姐嗎?” 楊小燕看了眼手機,發(fā)現(xiàn)是陌生號碼,以為是前幾天自己買的快遞到了,暗自嘀咕怎么送得這么早。 “放在門口吧?!?/br> “楊小姐,這里是云京市定山人民法院。”來電人說,“這里有一樁和您相關的民事案,將在1月10日開庭,請您及時到定山人民法院來領取開庭傳票……” 楊小燕不等他說完,一把掛斷了電話。 片刻,電話又響起。 她再次掛斷,并手忙腳亂地把這個號碼拉入了黑名單。 傳票?什么傳票? 云都的傳票?他們真把自己告了? 她抖著手,想要去微博看看云都工作室的動向,誰想,剛一進入微博,如海的私信和評論就把她的手機直接沖到死機。 “抄襲狗你好啊,起床了嗎?今天有沒有受到良心煎熬啊?!?/br> “樂賊!這個行業(yè)就是被你這種老鼠屎搞臭的!” 只看了兩條,楊小燕就退出了微博,慌得直哆嗦。 他們怎么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 還有那傳票…… 不行,她不接!她不能接! 只要自己不收不就可以了?。孔约翰蝗?,他們沒法開庭,這件事或許能躲過去…… 小時候就是這樣,自己去別人家里玩,弄壞了別人的東西,她只要把東西悄悄拿走,或者干脆躲起來,就不會有事情…… 楊小燕不敢驚動還在床上睡著的舍友們,流著眼淚從床上溜下,蹲進廁所里,撥通了楊白華的電話。 她一開口就是痛哭流涕。 “哥,小程哥那邊怎么說……你找到他沒有?他答應幫我了嗎?你快救救我呀——” 第20章 天才炮灰逆襲記(二十) 早晨, 池小池正在吃早餐時,楊小燕直接打電話來了。 見池小池沒有要接聽的意思, 程漸問:“是誰?” 池小池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塞進睡衣兜里:“推銷房地產(chǎn)的。” 等他回房換衣服,再拿出手機查看, 上面已經(jīng)多出了十幾條未接來電和微信消息。 “小程哥, 你在嗎?” “小程哥,接電話,求求你接電話?!?/br> “只有你能幫我了,我不該拿你的東西,我知道錯了, 你能不能原諒我這回?!?/br> 池小池拿著手機進了衣帽間。 除了在挑男人的眼光上極差,非常需要莎普愛思來滴一下眼睛, 程沅很有那么點文藝小清新的品味,衣帽間里的內(nèi)容很充實, 搭出一身得體的衣服不難, 池小池一邊從衣柜里選衣服, 一邊打字回復楊小燕:“你拿的不是我的東西。” 得到了池小池的回復, 楊小燕如獲至寶, 馬上打進了電話。 池小池接起,口吻平淡道:“……剛才不方便接電話。有什么事情嗎。” 聽到程沅的聲音, 楊小燕心里燃起了熊熊的希望:“小程哥, 我知道你跟哥哥的事情了?!銈儾灰獮榱宋页臣? 這是我的錯, 跟我哥無關……” 池小池說:“你想多了。你沒那么重要?!?/br> 楊小燕被嗆得一僵, 小心翼翼地:“小程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池小池反問:“我該氣什么?” 感受到池小池態(tài)度不對,楊小燕愈加慌亂了,帶著哭腔辯解:“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喜歡才拿走的。我不知道你是拿別人的歌……” 池小池心平氣和地把挑好的衣褲放在床上,又去挑帽子:“用詞不準確。我拿別人的歌是改,你拿別人的歌是賣。我才是拿,你那是偷?!?/br> 楊小燕哭腔難忍,央求不止:“小程哥,你別說氣話,我們好好談談這個事情……” 池小池:“為什么你會覺得找我有用?現(xiàn)在是云都要和你打官司,又不是我?!?/br> 楊小燕淚水漣漣:“小程哥,你幫我跟云都說說情吧,就算,就算你生我的氣,至少也要顧念和哥哥的情分……” 說話間,池小池把衣物鞋襪都挑好了。 他想自己沒必要再花時間和楊小燕周旋,便打斷了她的抒情:“你后悔嗎?” 楊小燕忙不迭點頭認錯:“后悔,我后悔了。” 池小池的冷笑從聽筒那邊傳來,聽得楊小燕頭皮一冷。 “事情被爆出,先找楊白華跟我談,自己躲在后面不肯出面,紙包不住火才來找我?!也?,是不是云都的傳票寄到了,你才坐不住了?” 楊小燕現(xiàn)在根本聽不得“傳票”兩字,幾乎尖叫出聲:“不!不是……” “你沒有找過云都,因為你希望我出面來找云都協(xié)商。說到底,你還是想躲在后面,讓別人替你料理一切。你哥說你年紀小,可算盤撥得是真溜啊?!?/br> 所有的遮羞布被一應扯下,楊小燕張口結舌,后背炸了螞蟻窩似的一陣陣刺熱發(fā)癢,關節(jié)窩里全是冷汗。 池小池下了判斷:“……你不是真正后悔自己做錯了。你只是后悔自己被抓了包?!?/br> 他掛斷電話,開始穿衣服。 成長環(huán)境不同,遇到事情,心境和認知自然不同。 楊小燕楊白華他們的成長環(huán)境是一個過分狹小閉塞的交際圈,在圈里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人情大過天。如果一個人提出什么要求,對方不愿答應,或未能滿足,一頂“不講情面”、“不近人情”的大帽子便能壓得人出不了門。 他們從小受到這樣的教育,因此在他們的心目里,“情分”和“本分”完全是一碼事。 很快,跟他“有情分”的楊白華就打來了電話:“小程,咱們談談?!?/br> 池小池說:“我有事要出門,給你三分鐘?!?/br> 楊白華苦澀道:“小程,你別這樣。” 池小池把小領帶打好:“你還剩兩分五十四秒?!?/br> 楊白華發(fā)現(xiàn)池小池是跟他來真的,也不敢耽擱,調(diào)整好情緒,苦口婆心道:“小燕她只是個孩子,還是個學生,你得容許她犯錯不是?人這一生或多或少都會犯錯,何必要一棒子打死?要是她真的被告,萬一學校追究她的責任,記她的過,甚至開除她,她豈不是一輩子都毀了?” 楊白華繼續(xù)道:“她和你一樣喜歡音樂,從小時候她就喜歡拿著樹枝比劃來比劃去,說將來要當個指揮家。她能從我們那里考出來不容易,如果拿不到文憑,她會被她爸爸帶回去做活,到年紀找個人嫁了,就永遠回不到城市,完不成她的夢想了。小程,你也喜歡音樂,你應該明白她的心情,對嗎?” 楊白華這一席話說得悲天憫人,迷惑性極強。 哪怕是和池小池站在同一立場的人,聽到他這樣一番描述,恐怕也難免動搖。 畢竟誰都不想做害人一生的罪人。 楊白華等待著程沅的回復。 他知道程沅不是心腸硬的人。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個心腸軟的程沅已不在了,被這對兄妹間接捅了無數(shù)刀,流血數(shù)年,抑郁而終。 所以,對這段情真意切的演講,池小池唯一的感想是,這他媽什么央視八套苦情劇臺詞。 池小池說:“楊白華,你這話說得太好了,不過說錯了人?!?/br> 一聽他這樣講,楊白華滿懷希冀的心像是被針戳漏了氣的氣球。 池小池給他建議:“你們?nèi)フ以贫嫉穆蓭煵块T吧,他們說不定會被你感動,善良地答應你不追究責任了?!?/br> 楊白華失望道:“小程,你怎么變成這樣了?!?/br> 池小池掐了表,發(fā)現(xiàn)三分鐘剛剛好,就掛了電話。 池小池說:“感覺我自己好過分哦?!?/br> 061:“……”明明一臉愉悅。 悔意值上漲,直接過了百分之五十,池小池當然愉悅。 他就這么一臉愉悅地下了樓。 程漸早在樓下等他,看到弟弟一步步從樓梯走下,窗外金色陽光撣落了他一身,雪白的皮膚被照得發(fā)光。 回家時,程沅瘦得嚇人,在家里養(yǎng)了這么久,雖然rou沒長上二兩,但面色著實紅潤了不少。前兩天他去剪了頭發(fā),把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這一身風衣配襯衫,更褪去了他身上的青澀氣,顯得腿長腰細,一段樓梯硬是被他走出了t臺秀場的范兒。 池小池笑嘻嘻地在程漸面前站定:“哥,帥不帥。” 程漸擼了一把他的頭發(fā),手法類似擼金毛,把池小池擼得往后一仰,直叫喚道:“哥,我頭發(fā),頭發(fā)!好不容易弄的……” 程漸心里莫名有點酸,不客氣地點評道:“從哪兒學的打發(fā)膠,小孩兒裝大人?!?/br> 池小池嬉皮笑臉:“偷你的。” 程漸上手作勢要打他,池小池一貓腰,快速溜到門外,出聲控訴道:“陳姨,你看?。∧憧锤缫蛭?!你管不管!” 被點名的陳姨笑道:“我可不管。偷東西就該被打手。” 偷東西要被打手,只有初中學歷的女人都明白的道理,楊白華一個高材生卻不明白,還要和池小池反反復復糾纏不休。 在去星云錄歌的路上,他又發(fā)了很多條微信,主題內(nèi)容還是勸池小池善良,伸出援手,普度眾生。 左右無聊,池小池索性以觀賞他的表演為樂。 061察覺到有些不對:“他也太執(zhí)著了。這件事誰對誰錯,太明顯了,他根本沒有立場要你幫忙。” 池小池懶洋洋地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的行道樹,回應道:“是啊,他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呢?!?/br> 061:“……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池小池說:“老師,是我在提問啊。” 061稍稍一動腦,立即恍然:“……楊白華有把柄抓在楊小燕手里。他必須得幫楊小燕壓著,不然楊小燕一旦把事情告訴父母,一定會提到你的存在,到時候他是同性戀的事情就瞞不住了。他應該也找過云都,但是被拒之門外,他才想死命抓住你這根救命稻草。” 池小池特別捧場地起哄:“原來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