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池在邁步跨出空間前，開口道：“你去吧。”

    他還記得061說過，在宿主休息時，系統(tǒng)會和宿主分開來。因為不在任務(wù)世界之中，系統(tǒng)的能力將大幅度受限，被削弱到極點。

    061說：“為防萬一，我還是給你做了樣貌修正，還放了一些錢在你的口袋里。想出去玩的話盡管出去?！?/br>
    池小池摸了摸口袋。

    里面是一張銀行卡，密碼寫在了卡的背面。

    池小池：“多少錢？”

    061：“三十萬。”

    池小池對061關(guān)于“一些”的認知表示贊嘆：“哇?！?/br>
    061不大敢直視自己內(nèi)心那股強烈的不舍之情：“……不然我還是跟你去吧?！?/br>
    池小池眼睛一眨，頗有點撩人心魄的sao氣：“怎么，舍不得我啊。”

    061調(diào)整好心態(tài)：“……沒事，你去吧?！?/br>
    池小池準備進入空間，卻又收回了步子：“哎，我怎么回來?！?/br>
    061說：“有事情就在腦中叫我。你什么時候叫我，我什么時候把你傳送回來?！?/br>
    交接好一切后，池小池進入了他的世界。

    而061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便以白衣黑褲的形象重新立在了主神空間里。

    周圍是來往忙碌的系統(tǒng)們，但061卻覺得心里空落落的，有滿心的話想要說給誰聽，但那人卻不在身邊。

    恰在這時，089迎面走來，像是正在和誰語音通話。

    乍一看到這張臉，061竟然本能地有點生氣。

    但089一開口，就把061從莫名其妙的情緒中拉了出來：“我cao那個897號宿主！”

    說完這句總結(jié)陳詞，他便大踏步走到061身前，余怒未消道：“回來了？”

    061問：“怎么了？”

    089氣得臉頰發(fā)白，張口就來：“897號宿主那個傻逼……”

    061好氣又好笑地嘆了一聲：“別太情緒化，小心被投訴?！?/br>
    089：“897號宿主那個大傻逼。他在第六個世界里過得太美，不肯回來了?！?/br>
    061：“……他愛上任務(wù)對象了？”

    這種現(xiàn)象061已是司空見慣。在系統(tǒng)們偶爾聚會吐槽奇葩宿主時，此吐槽理由常年占據(jù)榜首。

    089說：“……愛上跟任務(wù)對象無關(guān)的人了。剛開始的時候只是消極怠工，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不管任務(wù)對象了?！?/br>
    對這種情況，系統(tǒng)也有應(yīng)對措施。

    061問：“那就讓他強制脫出？”

    “強制脫出”這個名詞本是個系統(tǒng)間的常用詞，但自從池小池提到宿主體內(nèi)可能有原主存在時，061再說出口時，竟感覺有點惡心。

    強制脫出，就是系統(tǒng)得到主神的越級授權(quán)，控制宿主自殺，然后將宿主意識抽離而去。

    以前，061認為這是一種懲罰手段。

    ……但為什么一定要用“控制宿主自殺”來作為懲罰？直接抽離、讓懲罰作用于宿主的精神體上，難道不行嗎？

    089兀自道：“不強制脫出能怎么辦？難道讓他在那個世界談戀愛談到天荒地老？”

    061沒再講話。

    他想起了池小池，以及池小池對“冬飛鴻”頗為異常的態(tài)度。

    ……如果他想在那個世界留下呢。

    到時候，自己也陪他留下……

    061被自己這個念頭驚住了，但旋即他便釋然地笑笑。

    ——小池是他帶過的宿主里信念最為堅定的人，應(yīng)該不會動搖的。

    然而，他根本解釋不清楚，自己此刻心中的不適和糾結(jié)源于何處。

    而在同一時間。

    池小池一個人拿著笤帚，把空蕩蕩的筒子樓打掃了一遍。

    整幢樓里，只有他的腳步聲，以及刷刷的掃地聲。

    竹制的笤帚和地面接觸，掃出一道道線狀的灰塵軌跡。

    池小池的神情極認真，似是在做一項極重要的工作。

    從很多年前，這整幢樓就都是池小池的產(chǎn)業(yè)了。

    所有的住戶都搬走了，只剩下池小池一個，所以想住在哪間房，全聽憑池小池的心意。

    把整座樓默默掃了一遍，他走回一樓，從防盜窗里擺著的小花盆下取出備用鑰匙，打開原來婁影居住的房間，走了進去。

    他出事的時候是夏天，而現(xiàn)在已有一年多光景過去，時至隆冬，屋中寒冷得很。

    好在電費定期從他賬面上扣除，所以樓里還有電。

    他打開空調(diào)和電視，調(diào)了幾個臺，發(fā)現(xiàn)電影頻道里居然在放《黑客帝國》。

    池小池裹緊毯子，把這部他看過無數(shù)遍的電影再看了一遍。

    《黑客帝國》里，主角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是生活在虛擬世界中的人。

    在虛擬世界里，他的生活幸福而安穩(wěn)，然而在真實世界中，他卻過得并不如意，衣食住行，和一頭豬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在真實的世界里，有一支反抗軍，躲在地心深處和主腦抗爭。

    他們不想回到那個虛假的心靈世界里，他們寧愿留在殘酷的現(xiàn)實之中。

    這時候，有人拿給主角一顆藍色藥丸，一顆紅色藥丸。

    那人告訴他，吃下藍色藥丸，你會忘記你在真實里看到的一切，第二天照常醒來，照常工作。

    而吃下紅色藥丸，主角將什么也得不到，唯一得到的，只有真實。

    在電影里，主角選擇了服下紅色藥丸。

    池小池專注地盯著屏幕，回憶起自己當年第一次看這部電影時的心情。

    他問婁影：“婁哥，如果一個東西，他看起來是真的，摸起來是真的，為什么就不能是真的呢？”

    而這個問題，就連婁影也不能給他答案。

    同理，冬飛鴻看起來那么像婁哥，性格也像婁哥，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相似，那他為什么不能是真的呢？

    “mr anderson……”池小池蜷縮在溫暖的毯子里，低聲呢喃著臺詞，“……why？”

    時隔多年后，池小池終于找到了多年前他未能找到的答案。

    ……因為這些都不是真的。

    冬飛鴻再好，也不是屬于他的婁哥。

    沒有婁影的世界，他哪里都不去。

    第63章 冰上的戀歌（完）

    一月半后, 芬蘭冰場之上, 冬歌一舉奪冠，賀長生與方曉妍奪銀, 梁宵奪銅, 算是各有斬獲。

    按照賽方要求, 為了答謝觀眾，要請積分排名前十的選手進行表演賽。

    賽后，話多的加拿大選手羅森又照例來休息室里sao擾冬歌。

    他笑嘻嘻的：“冬, 你打算在表演賽上表演什么？我已經(jīng)想好節(jié)目了！”

    冬歌把外套拉鏈拉好：“你不是要致敬你的偶像吧。”

    羅森一拍巴掌：“就是冰上脫衣！這可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冬歌：“……你的夢想真特別?！?/br>
    羅森把自己的上衣撩起：“你看我的腹肌，我這些日子特意練的。你摸摸！”

    冬歌一臉的不忍直視：“哎呀?！?/br>
    羅森放下衣服，注視著冬歌的表情：“冬, 你最近好像活潑了很多?！y道那個傳言是真的嗎？”

    冬歌正要回答, 門便被從外頭推開了。

    賀長生從外面探頭進來，看了一眼羅森：“你們在說什么？”

    羅森正準備再次展示他的腹肌，冬歌馬上站起來打斷了他：“羅森說，加拿大的奶油塔很好吃?！?/br>
    賀長生表情這才好了些：“……嗯。教練找你, 我們走吧?！?/br>
    說完他轉(zhuǎn)過身去，正準備離開，就聽到羅森在背后問冬歌：“哇, 賀這是吃醋了嗎?！?/br>
    背對兩人的賀長生一個激靈，后脖頸都紅了。

    冬歌觀察了一下：“好像是?！?/br>
    賀長生沒想到冬歌也跟著拆自己的臺, 忍得連肩膀也哆嗦起來：“……冬歌, 走了。”

    冬歌：“走了走了。”

    羅森看著二人并肩走遠, 搔搔頭發(fā), 嘴角禁不住一翹。

    看來不用問傳言是真是假了。

    冬歌和賀長生往集合點走去。

    冬歌問賀長生：“前輩能吃甜嗎?！?/br>
    “不愛吃?！本徚艘粫汉?，賀長生的羞赧少了些，說話也順暢了，“但陪你去還是可以的?！?/br>
    冬歌抿著唇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