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jié)
谷心志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平靜道:“我把他們趕走了?!?/br> 丁秋云拖長聲音,哦了一聲。 隨即他閉上眼睛,再不言聲。 丁秋云這樣的態(tài)度,讓顏蘭蘭內(nèi)心對谷心志的評分直線下跌,她也不大想和谷心志說話,叩叩頂棚:“大孫,揀著平穩(wěn)的路開,開慢點兒。丁隊身上有傷?!?/br> 車內(nèi)陷入尷尬的寂靜,唯有池小池很坦然地給自己找了個安穩(wěn)的休息點。 ……他家老板的肚皮。 他伸手按住傷處,暗暗皺眉。 061也沒了剛才在商店里的冷聲冷氣,責(zé)備道:“這么不小心?!?/br> 池小池不要臉地撒嬌:“疼?!?/br> 061心尖一疼,取了張屏蔽痛覺的卡片給他用上。 池小池笑嘻嘻地翻了個身,抱住了老板的尾巴,跟061說悄悄話:“六老師,你說老板是不是生我的氣了,它上車開始就沒理我了,我揉它都不理?!?/br> 061拿他沒辦法,只是一嘆。 “它不會的?!?61嗓音格外無奈又溫柔,“它只是怕弄臟你?!?/br> 池小池蜷了蜷身,想,自己又不會嫌棄。 骨頭的隱痛消失,他索性放松地睡了過去。 察覺到那人睡著后平穩(wěn)的鼻息,谷心志試探著伸出手,想摸摸那人的眉眼,但那被丁秋云枕著睡的黑豹卻轉(zhuǎn)過了頭來。 它沒有發(fā)出威脅的低吼,只是靜靜地看著谷心志,目光冷極,像在看一塊rou。 谷心志將手縮回,無聲嗤笑一聲,想,這一定是夢了。 畢竟這豹子的存在委實太魔幻。 至于丁秋云對自己那一眼帶恨的注視,大概是自己夢做多了,把情節(jié)混淆了吧。 連夜趕回小鎮(zhèn)上后,顏蘭蘭甚至沒有叫醒池小池,指定了隊內(nèi)一個年輕人,讓他把池小池帶回他宿舍中休憩,先別把他受傷的事情告知丁家父母。 把隊長安排得明明白白以后,顏蘭蘭才把目光轉(zhuǎn)向了谷心志。 照慣例,顏蘭蘭開口詢問:“你會什么?” 不等谷心志回答,孫諺就上來把他拉走了,說是帶老戰(zhàn)友去吃飯,暗地里卻對顏蘭蘭使眼色,并主動引谷心志往非核心地帶走去。 戰(zhàn)友歸戰(zhàn)友,孫諺與谷心志二人畢竟不熟。 因為丁秋云對他展現(xiàn)出的敵意,就連孫諺也不敢全情信任谷心志,只能先做冷處理,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谷心志對此并無異議,不僅聽從了安排,還頗好奇地左右張望著。 他還是第一次在夢里見到這樣嶄新的場景,與現(xiàn)實中截然不同。 池小池被搬運回家的一路上都沒醒,卻在夜半時分,被前胸一陣溫?zé)岬奶蝮赂泻湍ト说念w粒感驚醒。 他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老板不知怎么又溜進了臥室。 它已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凈凈,毛色鮮亮,銀須潔凈,爪心的血泥都細心剔去了。 他拱開了自己的衣裳前襟,正輕輕用舌頭舔著因為骨傷而導(dǎo)致的淤青紅腫,溫馴得讓人心軟。 池小池被它舔得癢得不行,側(cè)身伸手環(huán)住它的腦袋,輕聲道:“這樣不會好得更快的?!?/br> 老板輕輕嗷了一聲,聲音有點委屈。 池小池哄它:“乖,別這么娘啊?!?/br> 老板抬起水淋淋的眼睛,神色中似有央求。 池小池想了想,大概是這家伙覺得今天自己的表現(xiàn)太兇殘了,怕自己害怕它,才特意來討好。 想著,他捧起豹子的臉,像對待曾經(jīng)的狗rou一樣,往它臉頰上大大地親了一口,爽朗一笑:“不怕。去,跑了一天了,早些睡吧?!?/br> 豹子雙爪搭在床邊,注視著他,眼睛宛如兩顆深透璀璨的寶石,光澤溫潤得很。 池小池:“不想去睡啊。” 豹子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肚子上。 池小池就笑了。 他摸著手下油光水滑的毛皮,從倉庫里又取了一張制夢卡,放入了使用槽中。 讓谷心志再做一次夢,他就會明白何謂現(xiàn)實了。 他設(shè)定了使用時間,讓谷心志在凌晨五點做夢,自己則不住輕撫著豹子絲滑柔軟的毛皮,再度昏睡過去。 趁他睡著,黑豹謹慎地跳上了床。 它在黑暗中溫柔地看了他許久。 豹子的耳朵極靈敏,因此池小池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于它而言,聲如洪鐘,叫它安心,又有些后怕。 它抬起爪子,輕輕拿爪尖細描著他的鼻子與嘴巴輪廓。 反復(fù)如此,它才輕靠在池小池肩頭,睡了過去。 第136章 我在末世養(yǎng)大貓(十五) 大概是因為受傷影響了心緒, 池小池又做夢了。 夢里,他和婁影在筒子樓東側(cè)拐角處喂狗。 七月的午后, 陽光蓬勃的熱力烤得人后背又麻又癢, 池小池叼著半根鹽水棒冰啜吸,手里拿著婁影的碗, 碗里是婁影中午做的牛rou條, 拿熱飯拌了, 香氣撲鼻。 小黃狗很喜歡這頓豐盛的大餐,熱騰騰地吃得很香。 池小池趁機叫它:“狗rou。” 狗rou忙里偷閑地嗷了一聲。 池小池轉(zhuǎn)頭對婁影道:“你看,它高興我叫它狗rou?!?/br> 婁影頗無奈地看著半大的少年:“是因為你喂它吃東西。你叫它埋埋,它也……” 狗rou仿佛聽到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順嘴叫了一聲:“嗷?!?/br> 池小池:“哇, 這么沒良心的。不給吃了?!?/br> 他作勢要把碗搶走, 狗rou察覺不妙,把臉扎在碗里,就勢大嚼幾口。 池小池也不過是跟它鬧著玩玩而已, 把碗提起, 碗口傾向它, 讓眼盲的小黃狗能吃得更輕松順利些。 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瞇著眼睛沖婁影笑。 但在婁影的身后,不期然出現(xiàn)了一個更加高大的身影,幾乎把婁影整個吞噬了進去。 那人的面目因逆光而看不很清楚, 口吻卻相當溫和:“小池, 又在喂狗啊。” 池小池抱著碗站了起來, 速度極快地瞟了一眼婁影,好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兒:“……朱老師?!?/br> 被他稱為朱老師的人約莫四五十歲,個子高大,外貌儒雅,戴著副黑框眼鏡,手里提著些便宜的日用品。 他對池小池態(tài)度異常溫柔:“下午什么時候來?還是老時間?” 池小池盡量言簡意賅:“嗯,三點。” 朱老師說:“別忘了帶上初二下的數(shù)學(xué)書。今天講函數(shù)?!?/br> 池小池:“嗯?!?/br> 朱老師離開后,婁影注視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眉心微微皺著。 池小池緊張得手指發(fā)癢,拿手背蹭了蹭短褲褲縫,干脆不看婁影,蹲下身去,舉著碗繼續(xù)喂狗rou。 過了半晌,他總算聽到了婁影的聲音:“你現(xiàn)在跟他補習(xí)功課嗎?” 池小池訥訥地“啊”了一聲。 婁影看他緊張兮兮的小模樣,伸手揉揉他的頭發(fā)。 又等了半天,發(fā)現(xiàn)婁影好像確實沒有深究下去的打算,池小池反倒有點坐不住了:“……你怎么不問啊?!?/br> 婁影:“問什么?” “是我爸媽讓我朱老師家補課的。……他們不讓我找你?!背匦〕貙嵲谑切奶摰脜柡Γ_尖在烤得發(fā)軟的黃泥土地上一敲一敲的。 他剛想說,沒事,我不會聽他們的,婁影就截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是因為前些日子錄音機的事情?”婁影彎彎嘴角,“如果是那件事的話,的確是我做得不妥?!?/br> 池小池哐當一聲放下了碗。 狗rou嚇得停止了咀嚼,玻璃似的眼珠子茫然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看不見自己的兩個食主發(fā)生了什么,只在原地擺動著禿了一撮的尾巴,發(fā)現(xiàn)那碗并未被端走,才循香而至,小心翼翼地繼續(xù)舔著碗底帶有牛rou味道的米飯粒。 婁影看著耍脾氣的池小池,只覺得好笑又心軟。 他向來是把這個孩子當?shù)艿芸吹摹?/br> 他說:“好好喂啊,別嚇著埋埋?!?/br> 池小池不高興:“不喂了?!?/br> 不等婁影再說些什么,池小池倒先激動了起來:“……他們憑什么?” 前些日子,婁影出了事兒。 他和附近廢品站的黃老板關(guān)系不賴,老板會在收廢品時,拿一些電子產(chǎn)品來給婁影修。黃老板家里擺著的電視,兒子玩的紅白機,都是婁影修好的二手貨。當然,他也不是白讓婁影修,一旦有他用不著的東西,他就會交給婁影。 黃老板開了一個二手電器販賣的小店,里面都是經(jīng)婁影的手修好的半導(dǎo)體、小游戲機、吹風(fēng)機、電風(fēng)扇、取暖器、音箱、mp3等,維修所需要的東西全部由黃老板提供,賺來的錢兩人三七分成。 婁影一是愛好機械,為了練手,二來也有私心。他寄人籬下,總得要有些自己的經(jīng)濟來源,少給小姨家增添麻煩。 他花錢向來有節(jié)制,再加上在寵物店和五金店打工的工資,以及私下里開拓的各項副業(yè),賬面上的資產(chǎn)積累甚至超越了筒子樓里的一些中年人。 正是因為有自己的小金庫,他才能常帶池小池出去玩,讓他能一次吃兩個甜筒。 然而,在半月前,婁影把一臺剛修好的半導(dǎo)體隨手放在窗臺上,卻吸引了同在筒子樓里居住的楚姨的注意。 ……那是她在一個月前扔掉的半導(dǎo)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