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婁影從回憶里脫身，看著渾不在意地擺弄腕表的池小池，頗有些無可奈何。

    也不知道這人究竟是薄情，還是重情。

    “事實就是，你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被機構(gòu)盯上了。而現(xiàn)在，那兩個人的死訊大概也被機構(gòu)得知了。而救了你的我們，成了同一條船上的螞蚱?！?/br>
    池小池簡單做出了總結(jié)陳詞。

    魏十六倒也耿直，跳過了無謂的質(zhì)疑，直接問了他最關(guān)心的問題：“那接下來該怎么辦？”

    池小池說：“我不是說了嗎，尋求保護。”

    魏十六：“……向誰？誰能保護我們？”

    池小池翻過手腕，把腕表上的賭博信息亮出：“他們。”

    魏十六：“誰們？”

    池小池：“錢?！?/br>
    他問一臉懵然的魏十六道：“他們下的每一注值多少錢，你知道嗎？”

    魏十六：“我看過他們聊天來著。按照咱們國家的匯率，每注起碼一千塊?！?/br>
    池小池感嘆了一聲：“不少啊?！?/br>
    魏十六有點著急：“是是是，不少。我們該怎么讓他們保護我們？”

    “那些人，不是在花錢買命嗎。”池小池說，“那我就得讓他們注意到，我們的命有多值錢。有越多的人買我們的命，就有越多雙眼睛注意著我們。這樣一來，機構(gòu)就算想對我們下手，也找不到機會?！?/br>
    不知為何，魏十六有了些不妙的預(yù)感：“你打算……怎么讓他們注意到我們？”

    池小池：“很簡單啊。讓他們賠得輸光底褲就行了?！?/br>
    說罷，他點了點那幾個賠率靠前的人名，同時密切關(guān)注著旁側(cè)的彈幕，似乎在斟酌選擇著什么。

    魏十六恍然，倒吸一口涼氣：“你要殺掉那些他們花了大價錢買注的人？”

    池小池抬眉反問：“不可以嗎？”

    魏十六：“……你……這樣的話，和那些肆意殺人的人有什么區(qū)別？我們只要組成小隊，隨時準備自衛(wèi)……”

    “哦，等這些積極分子殺光其他所有人，最后來殺你，你再殺他們，你就是自衛(wèi)了，就不必受到良心譴責(zé)了?！背匦〕卣f，“這樣就能安慰到你那顆善良的心了，是嗎。”

    魏十六一噎。

    “留著那些人，只會制造更多的死亡。這101個人大多都是從和平世界里來的，如果沒有這些攪屎棍存在，你覺得有多少人會真的喜歡殺人？”

    魏十六遲疑：“你是……想要解決排位靠前的人，大家和平相處？”

    池小池但笑不語。

    魏十六：“這太浪漫主義了吧。機構(gòu)不是說，只準三個人出去……”

    “那是機構(gòu)定下的規(guī)則?！背匦〕卣f，“按照我的規(guī)則，愿意加入我的小隊的人，我都有讓他們活著出去的辦法?！?/br>
    魏十六斷然：“這不可能，你說夢話呢吧?！?/br>
    池小池不置可否：“那你就當我在做夢吧?！?/br>
    話說到此，不管魏十六能不能明白，婁影都明白了。

    他動用了061的權(quán)限，開啟語音，在腦內(nèi)對池小池道：“我贊同你?！?/br>
    “六老師?！背匦〕赜昧四莻€久違的稱呼，尾音還往上揚著，聽起來幾乎有點撒嬌的意味，“還是你懂我?！?/br>
    婁影沉聲道：“你的真正目標，是‘鯰魚’吧?！?/br>
    很快，他修正了自己的說辭：“不，也不只是‘鯰魚’。你打的是一石多鳥的主意?！?/br>
    池小池也不打算在婁影面前隱藏什么，自顧自說：“第一，殺賠率靠前的人，能讓那些賭博的人賠得分文不剩。他們也太快活了。坐在家里，吹著空調(diào)，拿人的生死取樂，我不爽?！?/br>
    婁影索性模仿著他勁勁兒的語氣，道：“第二，殺了那些賠率靠前的人，可以保障其他低異能者的人身安全。這些人恐怕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保護計劃’的真相了。他們越殺異能者，越能發(fā)現(xiàn)自身實力的進步，越會明白機構(gòu)設(shè)立這個大逃殺的意義，會越變本加厲，進行無休止的屠戮——解決掉他們，能夠保住更多不愿殺戮的異能者的命。”

    池小池繼續(xù)道：“第三，釣‘魚’?！?/br>
    婁影補充說明道：“釣‘鯰魚’。”

    “白安憶”出去了一趟，得到的信息很珍貴。

    他不僅帶回了‘異能者保護計劃’的相關(guān)信息，也通過調(diào)查，證實了那個叫陸青樹的“觀測者”沒有撒謊。

    “鯰魚”的確分為兩批，一批是機構(gòu)官方豢養(yǎng)的，一批則安排在這101人之中。這兩批“鯰魚”彼此間信息并不相通，誰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白安憶”打入的機構(gòu)，是官方“鯰魚”的所在地。

    而混跡在隊伍內(nèi)的“鯰魚”，極有可能還與白安憶他們在現(xiàn)實中的身體一起，躺在同一個秘密地點，一同沉沉睡著。

    池小池說：“隊伍中的‘鯰魚’既然已經(jīng)和機構(gòu)秘密地簽訂合作條約，那他們手里一定和官方‘鯰魚’一樣，握有類似傳送光圈、能夠在關(guān)鍵時刻保他們一命的信物……譬如，能夠?qū)⑺麄兊奶摂M意識體短暫地拉回他們的身體之類的?！?/br>
    婁影思緒如飛，一絲不錯地追趕著池小池：“你是說，鐵牌？”

    池小池：“想想看，上一世的白安憶為什么非死不可?！?/br>
    婁影回想白安憶臨死前發(fā)生的事情：“……因為白安憶拿走了兩條‘鯰魚’的鐵牌。新來的兩條‘鯰魚’，是來回收鐵牌的?！?/br>
    池小池：“所以，我們?nèi)私M要殺排位靠前的人，把聲勢盡可能做大。這樣，‘鯰魚’哪怕是為求自保，也會來殺我們。我們就有機會挾制他們，看有沒有機會利用鐵牌，讓‘白安憶’再傳送一次，到外面去，關(guān)掉控制器，解放所有被囚禁的異能者?！?/br>
    池小池一字字說著計劃時，那種果斷又堅決的魅力，讓他看起來仿佛在閃閃發(fā)光。

    婁影的語氣已是壓抑不住的欣賞和溫柔：“讓盡可能多的異能者恢復(fù)自由，這是你用一塊石頭打下的第四只鳥了吧?！?/br>
    “還有一只?！背匦〕卣f，“……第五，釣出所有的‘鯰魚’，為‘白安憶’和白安憶兩個人，報了上輩子的仇?！?/br>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接得無比順暢。

    到此，計劃成型，二人也都沉默了。

    短暫的靜默過后，池小池說：“這個計劃還是太險了，就像魏十六說的，需要有做夢一樣的好運氣才能實現(xiàn)。你會幫我冒這個險嗎？”

    婁影一時無言。

    ……他只恨現(xiàn)在無法吻他。

    池小池耐心地等著婁影的回復(fù)，直到他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宛若用聲音輕吻著他的耳朵。

    “只要你想?！眾溆罢f，“……只要我能?！?/br>
    第221章 大逃殺：絕地求生（十一）

    a6區(qū)。

    臟辮男摘掉頭發(fā)上的碎rou, 甩一甩頭發(fā), 有血滴順著他的頭發(fā)甩出, 落在灰泥上, 打出三四個深赭色的坑。

    在他面前不遠處, 趴著一個女孩。

    她十七八歲, 正是花初開的年紀，此時卻是一身灰，一身傷, 喉嚨間發(fā)出痛苦又細碎的嗚咽, 手抓著灰泥，向前爬行, 指尖在地上犁出深深的溝壑。

    ……她的右腿，被臟辮男的血子彈打出了無數(shù)芝麻大小的貫通傷。

    臟辮男不緊不慢地跟在爬行求生的女孩身后, 用中指刮著被血膩住的頭發(fā)，垂目看向面前的女孩, 表情苦惱，像是在思考什么難以抉擇的難題。

    末了, 他平舉起手腕，對著屏幕那邊說：“你們說, 要我怎么殺?！?/br>
    彈幕里正在上演一場熱火朝天的狂歡。

    “剛才那個死得太快了吧？我都沒看清楚?！?/br>
    “我也沒看清楚?！?/br>
    “我看見了，嘖嘖嘖，蜂窩煤也不過如此了?！?/br>
    “潛在的犯罪者, 死了也活該, 乖乖戴個項圈不就結(jié)了, 非要作。”

    “喂，有沒有人說一下你們在哪個區(qū)？”

    “a7a7，快來a7?！?/br>
    “a個屁7，a6，坐標（24，71），快點啊，來晚點說不準就啥都看不到了?！?/br>
    “不會吧？是她？我還在這個女的身上押了三注呢。她不是能預(yù)知未來嗎？”

    “我也押了，真他媽晦氣?！?/br>
    “誰押誰傻，只能預(yù)知三分鐘的未來頂個卵子的用啊?！?/br>
    “那讓她預(yù)知一下自己會不會死啊。”

    “對，讓她預(yù)知啊?！?/br>
    臟辮男放下腕表，對女孩說：“他們叫你預(yù)知一下你的未來呢?！?/br>
    女孩不管不顧，只拱著腰，咬牙一味向前爬行。

    臟辮男嘴角抽了抽，一腳踩上了女孩的傷處：“……我讓你預(yù)知?！?/br>
    一聲嘶啞無力的痛吼聲后，女孩蝦似的蜷作一團，被血污和擦傷弄得一團糟的雙眼已經(jīng)看不出多少眼白，血絲迸綻，仇恨地望著他。

    臟辮男搖了搖頭：“你別這么看我。”

    女孩眼里幾乎要流出血來。

    臟辮男神經(jīng)質(zhì)地揚起了巴掌，對著她的臉狠狠扇下，壓抑道：“你別這么看我?！粶誓氵@么看我！”

    他騎坐在女孩身上，揪住她的短發(fā)，在她耳邊快速哀求道：“你聽話點，聽話點好不好。這些人都買了我的注，我只要表現(xiàn)得好，足夠強，一定會受到重視的?；钕聛淼闹荒苡腥齻€，我一定會是三分之一。到時候，我會連你的份一起活下去，好不好？嗯？好不好？”

    名喚趙柔的女孩滿臉木然。

    這一天來，趙柔已經(jīng)見過了太多惡心的事情。

    這樣的話落到她耳里，甚至已不能激起她太多的情緒波動。

    她從進入機構(gòu)起，就認識了一個另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女孩，姓曹。

    與一開始時與機構(gòu)“主理人”發(fā)生過數(shù)次激烈沖突的趙柔不同，小曹是機構(gòu)規(guī)則的堅定擁躉者，深得“主理人”喜愛，甚至把她選為班長，負責(zé)協(xié)助“主理人”管理像趙柔這樣的刺頭。

    小曹一直勸她，忍一忍就能出去了。

    趙柔擦著眼淚：“我冤枉。我冤死了。我根本不知道我覺醒異能了，他們憑什么說我隱瞞？我要是真有心想隱瞞，為什么要參加學(xué)校體檢？我傻呀我?！?/br>
    小曹耐心道：“可這也是不對的呀，規(guī)定是這樣的，犯了錯，就該受到懲罰。再說，你敢說自己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嗎？你的之前身體就該出現(xiàn)不對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