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節(jié)
話音未落,婁影便改換了蹲姿,吻了池小池湊過來的左臉頰,輕聲道:“嗯。抱歉?!?/br> 池小池愣了好一會兒,耳尖一點點漲得通紅:“你貸款挨罵啊?!?/br> 婁影笑他總是充滿奇思妙想的比喻:“是,得貸好款,才能做接下來的事情。” 池小池有點緊張:“……什么?” “接下來你看見的……可能有點難為情?!眾溆巴O聛?,呼了兩口氣,才能讓自己在平靜的狀態(tài)下繼續(xù)說下去,“但我認(rèn)為,你還是應(yīng)該知道的……關(guān)于我在磁盤上加密的訊息?!?/br> 他離池小池更近了一些,用指腹輕觸他的唇畔,征詢他的意見:“我……可以嗎?” 池小池大概明白了他的意圖,笑了一聲,想要讓自己顯得不那么雛,喉嚨卻忍不住一下下發(fā)著緊:“你們的信息,都是usb接口傳輸?shù)膯???/br> “不是?!眾溆罢\懇地答道,“信息是可以直接傳輸?shù)侥隳X中的?!?/br> “那為什么……” “因為……如果那樣的話,我擔(dān)心過一會兒,我會不敢看你的眼睛?!眾溆凹澥坑终J(rèn)真地紅著臉道,“所以,可以嗎?” 池小池抿了抿嘴,思索良久。 婁影就一直望著他,直到對面的人合上眼睛,默許了他的邀請。 婁影將以前下載的接吻指南默默溫習(xí)了一遍。 當(dāng)唇瓣輕輕碰上池小池的唇畔時,對方輕輕“嗯”了一聲,明顯后退了幾公分,對這種清醒狀態(tài)下、對方掌握全盤主動權(quán)的親吻本能地流露出一絲畏懼。 但他早晚需要跨出這一步,婁影也需要。 重新捕獲那雙唇后,婁影再也沒有輕易放開。 婁影抬起右手手指,按在池小池的太陽xue上,珍而重之地把自己那些年做過的悸動心事、沖動蠢事,總之,就是不像婁影的那些事,統(tǒng)統(tǒng)告訴給池小池。 他不怕在以后池小池會拿這些事來做短處笑話他。 他甚至真心希望,池小池能拿捏住自己更多的把柄和短處,讓他相信,自己從一開始,就是非他不可,好安慰他那顆在風(fēng)雪寒夜里獨(dú)行許久的心。 婁影喜歡上池小池,比池小池喜歡上婁影,還要早一點點。 至于當(dāng)晚是怎么把池小池抱回樓下的家里的,婁影已經(jīng)不記得,只記得,接下來是很長、很好的一夜。 兩個人什么也沒做,只是并肩躺著,睡著同一張床,連一個夢都沒有做。 夢里的人已經(jīng)在身邊了。 相比之下,一夜不敢入眠的朱守成,在早晨七八點才昏昏然睡去,夢中也是亂糟糟的,一陣陣嗆鼻的怪味直往腦門心里鉆,惡心得他要命,卻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 醒來后,他又是一身粘膩,滿身大汗。 不等他緩過一口氣來,將他從夢里喚醒的聲音便又突兀響了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 朱守成昏沉著踩上拖鞋,皺眉道:“誰?” 沒人回應(yīng),只是篤篤的敲門。 “誰啊?” 朱守成被敲得心慌意亂,抬高了聲音詢問。 門外依然沒有應(yīng)答。 朱守成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陡然亂了心神。 ……怎么已經(jīng)到下午三點了? 那么,門外的就是…… 昨天的詭異夢境,像是塊石頭似的在他胃里沉墜著,那敲門聲又喚醒了他極其糟糕的回憶,叫那沉墜感又隱隱翻騰起來。 可他又不得不開門。 朱守成步履沉重地來到門前,第一次感覺按下門把手、迎進(jìn)一個孩子來,是這么令人反胃又難過的一件事。 “朱老師?!?/br> 門外是池小池好做作好不清純的臉,他懷抱著一沓補(bǔ)習(xí)資料,一臉的求知若渴:“您怎么這么久才來開門???我要來補(bǔ)習(xí)的?!?/br> 第258章 完美新世界(二十二) 朱守成瞪著電腦上的“教案”發(fā)呆。 昨天的夢太過真實, 真實得讓他現(xiàn)在想起來,腿間還一股股往外冒著雞皮疙瘩。 不論是疼痛、慘叫、汗水,都真實得驚人。昨天的那半塊未及消化的糖,到現(xiàn)在仿佛還黏在他的胃壁上,越來越沉, 越來越墜,恨不得把他的胃墜出一個窟窿來。 “……老師?” 如今,朱守成只要看到池小池, 不僅欲念全無, 口舌泛苦, 還會無端生出一股拔腿就跑的沖動。 要是對外說,他真心實意地畏懼著一個個頭才到他胸口的未成年小孩兒,是因為一個沒頭沒尾的夢, 恐怕會被人笑掉大牙。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自己的恐懼不是無的放矢。 “老師!” 朱守成忽然驚醒, 一摸額頭, 一手虛汗。 池小池在對面托腮看他, 似笑非笑的,那目光仿佛能窺破他所有的狼狽心事,語氣卻是虛偽的一派天真:“朱老師,這道題要怎么解?。俊?/br> 朱守成捱不住了。 他覺得自己因為那個怪夢出現(xiàn)了幻覺,患上了心病, 草木皆兵, 就連池小池的表情看起來, 都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 他心思游蕩地直忍到了傍晚時分,等到池小池父母下班回來,才找上他們,委婉地表示自己最近身體不是很舒服,可能不方便繼續(xù)為小池輔導(dǎo)了。 池小池的父親沒吭聲,一旁的池母卻不干了。 她陰陽怪氣道:“朱老師,您身體不好,我們可以理解。我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可您這是要休息一整個暑假?” 朱守成張口結(jié)舌。 池母反倒表現(xiàn)得十足委屈:“朱老師,我們小池正是人生里頭緊要的關(guān)頭,當(dāng)初是您答應(yīng)要為他補(bǔ)習(xí)的,我們是多年鄰居了,把孩子交給您,我們自然放心??赡荒艽饝?yīng)了又說話不算話啊?,F(xiàn)在要掏錢的暑假補(bǔ)習(xí)班都滿名額、不收人了,剩下的那幾家貴得嚇?biāo)廊?,一堂課恨不得要我們小半個月工資,您現(xiàn)在不管他了,我們能把孩子送哪兒去?” 朱守成平時謹(jǐn)慎地維持個人形象,與鄰里的關(guān)系和睦得很,連紅臉都沒有過,如果不是這回被搞得亂了方寸,看到池小池的臉都犯膈應(yīng),他也不會干出悔約這種事兒。 然而,理虧歸理虧,朱守成做了多年金牌教師,見慣了學(xué)生家長對他點頭哈腰,請他多照顧,這回陡然被蠻不講理地指著鼻子責(zé)怪,他鬧了個大紅臉,干巴巴地辯解:“不是……” “您是不是怪我們不給您補(bǔ)習(xí)費(fèi)啊?!背啬副砬椴挥?,“您要是這么想,就直說好了,我們給您補(bǔ)上就是,不要搞這種彎彎繞折騰我們當(dāng)?shù)鶍尩?,成嗎?!?/br> 這話說得忒不客氣,朱守成一聽,心火蹭蹭往上竄。 他往常給孩子們補(bǔ)課,都是不收錢的,因為別有收獲,所以他從不計較在金錢上的得失。 朱守成從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慣出這種把伸手乞討當(dāng)做理所當(dāng)然的人來! 然而,他還要在這里住下去,兒子也出了國,他不能跟鄰居撕破臉皮,影響他將來在這里的生活。 朱守成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平穩(wěn)心神后,擺出謙恭的樣子:“抱歉,弟妹,實在是因為我身體不舒服,我先請一個星期假。一個星期后我再接著為小池補(bǔ)習(xí),您看這樣行嗎?” 眼看妻子已經(jīng)達(dá)成目的,閉口多時的池父這才施施然站出來,先似模似樣地呵斥了妻子幾句“不像話”,接著就對朱守成諂笑道:“朱老師,那咱們可就這么說定了啊?!?/br> 朱守成面上答著“一定一定”,心里氣得一個倒仰。 這是一家子什么人?! 可池小池這個糟心的家庭,偏偏是朱守成自己精挑細(xì)選選上的。 他忍著一口惡氣,出了池家的門,想,且緩上一周。 等他把這個夢的后勁兒緩過去,無論如何也要把損失在池小池那里討要回來! 沒想到,晚上,他趿著拖鞋出門倒垃圾時,竟然聽到池母在和筒子樓里的話伴說他的閑話。 “我們當(dāng)初請朱老師吃了一頓好飯,是他自己答應(yīng)要給我們家小池補(bǔ)課,分文不取,結(jié)果今天突然來找我們,說不要補(bǔ)習(xí)了,問啥原因也不說。你們說,有他這樣的嗎?” 有人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道:“別不是你家那個小子太皮實,不好帶吧。” 池母啐了一口:“少胡沁啊,我家小池最近可掙面兒,每天回來都跟我們說朱老師的好話,有不懂的,還知道放補(bǔ)課時的錄音聽。他說要收收心考一高,將來還要考出去呢?!?/br> 女人們虛假地恭維羨慕一陣后,池母為朱守成下了評語:“這世道,什么老師不老師的,說到底就是要錢嘛?!?/br> 除了聽到胸悶,朱守成還額外冒了一身冷汗,本來打算扔的垃圾又渾渾噩噩地提了回來,隨手?jǐn)R在了門口。 補(bǔ)課……錄音? 池小池有錄音?他怎么一點兒都沒能察覺到? 朱守成記得,自己曾試探過池小池的底線,發(fā)現(xiàn)他挺純的,自己在話里夾帶的成人玩笑他有一大半不很明白,對男人之間的情愫也不很敏感。 當(dāng)時,朱守成還為這個發(fā)現(xiàn)興奮過。 他太喜歡這種沒有受過玷染的小男孩兒了。 但是,如果自己對他的密語被人偷聽了去…… 朱守成心不在焉地從褲兜里摸出鑰匙,正要開門,肩膀卻不意被人從背后搭了一把。 當(dāng)他一轉(zhuǎn)頭,看到池小池那張近無可近的臉時,雙腿一個哆嗦,差點沒拿穩(wěn)鑰匙。 池小池左手提著垃圾袋,指了指朱守成腳下那袋:“老師,我?guī)湍闳恿???/br> 朱守成抓住門板,匆匆嗯了一聲,轉(zhuǎn)入門內(nèi),把紗門合上,把他與自己隔離開來,才有心情對他說上一句“謝謝”。 池小池站在紗門外,望著朱守成肩膀上被自己貼上的三張卡片,做了個“拜拜”的手勢:“老師,好好休息。” 朱守成被他笑得渾身發(fā)毛,沒控制住手頭的力氣,砰地一聲合了門。 池小池一腳把他的垃圾踢倒在他的門口,看到內(nèi)里的廚余垃圾蜿蜒出一條臟污的湯水,滲入他的門縫,才提起那袋摔得松散了的垃圾,隨便理了理,緩步下了樓去。 當(dāng)夜,朱守成又做了一個與之前的夢境類似的噩夢。 主角仍然是池小池,而他自己仍是渾身無力,像是被注射了麻醉劑的病人。 他進(jìn)入了一臺類似手術(shù)室的地方,四周只剩下陰慘慘的白與藍(lán)。他躺在手術(shù)臺上,而池小池在他四周踱來踱去,準(zhǔn)備器具。 池小池慢條斯理地戴上膠皮手套的聲音,宛如在拉扯朱守成的神經(jīng)。 隨后,他他拿出一支針劑,輕輕拉動尾部的注射栓,就有一片帶著藥味的水霧噴到朱守成的臉上。 朱守成被酒精和藥味混雜的味道惡心得一陣陣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