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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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喝嗎?”裴知問。 莊凡心喝得嘴唇水亮:“外婆煲的湯最好喝?!彼缘胗浘W(wǎng)絡中的狀況,道,“你今天發(fā)那條微博做什么,本來被攻擊得就夠多了?!?/br> 裴知不當一回事地說:“娛樂圈怕什么攻擊,無所謂,恰好看見陸文發(fā)的那條,我就轉(zhuǎn)了?!彼ζ饋?,有點攀比的意思,“再說了,陸文是顧拙言的兄弟,我作為你的兄弟不能掉鏈子吧?” 人禁不住念叨,顧拙言的手機響了,陸文發(fā)給他一封郵件,他用筆記本電腦打開,發(fā)現(xiàn)是一組十年前的老照片。 三個人圍在餐桌旁盯著屏幕,手機又響了,顧拙言按下免提,陸文的聲音充斥在餐廳:“看到照片沒有?” “正在看?!鳖欁狙哉f,“動作挺快的?!?/br> 莊凡心霎時想起來:“這是廈門,是鼓浪嶼?” 照片中,天藍水湛,鼓浪嶼漂亮的建筑為背景,每一張都是顧拙言和莊凡心的合影。有牽手的,搭肩的,還有幾張在小酒吧里,當時顧拙言彈完鋼琴從臺上下來,莊凡心迎上去,兩人在眾目睽睽下接吻。 陸文說:“我他媽翻了一下午,這幾張能證明你們十年前就好了吧?” 裴知有點迷茫:“為什么要證明這個?” “怎么還有別人?”陸文嚷道,“拙言,你聽沒聽我說話?” 顧拙言“嗯”了一聲,繼續(xù)瀏覽照片,驀地切入一張沙灘上舊照,莊凡心蹲在海岸線上,顧拙言蹲在他身前,二人腳邊的草帽里盛著大大小小的海玻璃。 這一幕有或遠或近的好幾張,而最后,是一張莊凡心的單人照,他捧著一草帽沉甸甸的海玻璃,滿手沙,沖著鏡頭笑得一口白牙。 記憶翻涌,莊凡心瞪著照片不禁呆住,他離那般快活的日子已經(jīng)太遠太遠。手機里,陸文在叫他:“凡心?我那兒還有你好多張,改天發(fā)給你哈!” 顧拙言問:“你怎么拍他那么多?” 陸文說:“他上鏡??!”一陣窸窣的聲響,貌似在穿衣服,“改天把洗出來的拿給你,不說了,翻得我眼睛都瞎了,我吃飯去了啊?!?/br> 顧拙言說:“謝了哥們兒?!?/br> “不用。”陸文最后補一句,“銘子和蘇望說了,打江回的時候喊我們一起?!?/br> 嘟,掛斷了,顧拙言將所有照片保存妥當,一邊對莊凡心解釋:“派的人已經(jīng)在榕城找了,但畢竟已經(jīng)十年,如果找不到當年的工作室和老師傅就沒辦法證明,所以做兩手準備。” 莊凡心立刻明白:“這些照片能證明我和你十年前的關系,還有我撿海玻璃的照片,算是輔助說明,海玻璃可能是我設計制作送給你的?!?/br> 顧拙言點頭:“對,就是這意思。” 裴知方才便一頭霧水,當下愈發(fā)不解:“和海玻璃有什么關系?你們在說什么?” 顧拙言來講述,把莊顯煬告訴他的,原封不動地告訴裴知,他盡量克制和平靜,然而講到某些細節(jié)的時候,依然忍不住慍怒和愴然。 裴知聽完久久沒有反應,魔怔住,抑或嚇得呆掉,瞳孔顫顫地看向莊凡心。他握住莊凡心的手,很突然很用力,莊凡心捏著的湯勺掉在碗中,叮的一聲。 “都是……真的?”裴知不敢置信。 莊凡心回答:“我現(xiàn)在都好了,真的。” “為什么不告訴我?”裴知急切地問,“你說生了病,是抑郁癥?” 沉默便是答案。裴知抓著那只手不放,摳著表帶往上扒,把莊凡心的手臂都掐紅了,一截粉色的疤痕露出來,他終于停下,別過臉無聲地哭了。 “你別這樣?!鼻f凡心不知道該怎么辦,“都過去了,我已經(jīng)沒事兒了?!?/br> 裴知扭回來,在眼下胡亂揩了一把,他從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只u盤:“其實我今天是來送這個的,打開看看吧?!?/br> 顧拙言把u盤接上電腦,里面是接吻和打人視頻的原版監(jiān)控錄像。這無異于天降驚喜,重點不是視頻的內(nèi)容,而是證明視頻被剪輯過,一旦爆料者撒謊,對方的可信度便大打折扣,也有理由追究對方的法律責任。 只是,程嘉瑪不會傻到讓監(jiān)控室留一份,莊凡心問:“你怎么找到的?” 昨晚視頻曝光,程嘉瑪是江回的女朋友,熟人都猜得到是她所為。裴知根本沒找監(jiān)控室,告訴程嘉樹視頻被剪輯過,讓程嘉樹無論如何找程嘉瑪拿回原件。 話說到這里,莊凡心順勢提起白天的考慮:“程嘉瑪這么做,對silhouette的傷害太大了?!?/br> “嗯?!迸嶂f,“程嘉樹已經(jīng)問過了,程嘉瑪和江回是中學同窗,年初同學聚會見到面,后面江回一直在追求她,交往后,她曾向江回抱怨過,說我找來了你,大致是因工廠那件事對你不滿。” 莊凡心隱隱猜到:“江回之前就知道是我?” “對,他告訴程嘉瑪,他有辦法讓你離開公司?!迸嶂獰o奈地嘆氣,“他把當年的事告訴程嘉瑪,程嘉瑪聽完更遷怒于你,所以計劃了視頻和爆料來推波助瀾?!?/br> 莊凡心問:“可她畢竟是silhouette的總經(jīng)理,一點不顧大局么?” 裴知挑眉笑道:“她沒打算繼續(xù)留在公司,江回哄著她,要她合伙辦珠寶工作室?!?/br> 顧拙言默默聽著,插話道:“那就沒錯了,我派人調(diào)查江回,他之前在上海的工作室經(jīng)營得不太好,上半年就已經(jīng)是死撐的狀態(tài)了?!?/br> 裴知說:“當年凡心參加acc比賽,拿獎后進入念珠寶設計的院校會很順利,記不記得?” “嗯,記得?!鼻f凡心回憶道,“我還和爸媽開過玩笑,拿獎直接念大學,就成同學們的學長了?!?/br> 他不知道為什么提起這個,裴知說:“那年咱們都在榕城,江回也報了名,但是沒通過審核,最后公布的名單只有你一個人成功參加珠寶組的比賽。這也是程嘉瑪說的,一開始我不太感冒,現(xiàn)在知道了你在美國的遭遇……所以江回早知道你的名字。” 從洛杉磯的畫室相遇,江回就知道。在莊凡心為認識榕城的同鄉(xiāng)激動時,江回想的是莊凡心有幸參賽,而自己卻被刷下。莊凡心一次次幫助江回練習的時候,江回感到的是一個冠軍對被淘汰者的憐憫。莊凡心鼓勵江回申請自己的學校時,江回只覺莊凡心想看他笑話,他一旦失敗,只能灰溜溜地去念差勁的學校。 后來江回順利進入莊凡心申請的院校,他不記得莊凡心的援助,也不記得莊顯煬免費的指導,只覺得,他和莊凡心是一樣的,如果當年他能參賽,未必不會成功。 十年后,事業(yè)受挫的江回再度聽見莊凡心的名字,silhouette的設計總監(jiān),前程似錦的樣子,被打倒在塵埃中還能爬起來,過得比自己更好。 初始的妒忌只是小小的火苗,在經(jīng)久的狹隘中滋生、蔓延,燎成難以撲滅的、熊熊的烈焰,燒得莊凡心體無完膚,而江回的良知也已被吞噬。 莊凡心思忖這一切,冷汗直冒,許久才能說出完整的話:“這樣看來,程嘉瑪一直被江回哄騙?” “應該是,我會讓程嘉樹告訴她真相的?!迸嶂f,“對于她的所作所為,你們想怎么辦,不用介意我們的關系。” 顧拙言說:“無論她是否被蒙騙,捏造不實證據(jù)是真的,我會起訴她?!?/br> 裴知點點頭,在莊凡心詢問之前率先說起:“關于silhouette,雖然損失很大,但我不會放棄它的,凡心,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莊凡心確認道:“你的意思是?” silhouette是他們一起想的名字,莊凡心這些年在國外,所以裴知獨自創(chuàng)辦。他資金不足,程嘉樹與他合伙,但實際上是出錢幫他辦了這個公司,不管具體事務。從莊凡心回國以后,裴知就有股份轉(zhuǎn)讓的想法,這樣莊凡心在國內(nèi)的保障更大一點,程嘉樹就專心忙演藝工作,算得上兩全其美。 裴知說:“原本想秀展結(jié)束跟你商量的,結(jié)果出了這些事?!?/br> 莊凡心一時沒有回答,顧拙言先開了口:“這件事不急,等處理完這些麻煩你們好好商量?!?/br> “也好?!迸嶂纯磿r間,“不早了,外婆剛回來,我得陪她,你們也早點休息。” 顧拙言和莊凡心送裴知離開,電梯合住,他們倆立在玄關,靠著,一個摟住一個,顧拙言感嘆道:“你們倆感情真好,當年怎么沒看對眼兒啊?” 莊凡心挺實誠:“我發(fā)現(xiàn)他是gay的時候,他已經(jīng)在和程嘉樹接吻了?!?/br> 顧拙言不樂意了:“什么意思,他要是和程嘉樹在打乒乓球,你就有機會了?” 這人抬杠的時候角度吊詭,支點刁鉆,莊凡心實在是招架不住,他環(huán)著顧拙言的腰回臥室,溫柔地問:“你會打乒乓球嗎?” 顧拙言被這岔開話題的水平嗆著了,一邊咳嗽一邊笑,淚花都閃了,莊凡心輕輕給他擦,又想起裴知的眼淚,說:“我的事情先別告訴其他人,抑郁癥、自殺什么的,大家已經(jīng)夠擔心了,等真相大白再說吧?!?/br> “好,聽你的?!鳖欁狙源饝?,“但是……我已經(jīng)告訴陸文了?!?/br> 告訴陸文,就等于告訴蘇望和連奕銘,連奕銘知道那顧寶言就會知道,顧寶言知道全家就都知道了。 回到臥室,仍是那張又軟又寬的床,窗簾半闔,光線蒙蒙的,莊凡心鉆進被窩,一挨枕頭,腦海中不合時宜地冒出除夕夜的殘影。 顧拙言捉他的手:“以后洗澡睡覺,都把表摘掉好不好?” 莊凡心握著拳頭掙了下,縮回被子里,在顧拙言的凝視中作一番思想斗爭。半晌,他慢慢探出手,交付什么一般,把手腕擱在了顧拙言的掌心。 手表摘下,被捂得蒼白的手腕頓時一松,猶如卸下千斤重的枷鎖,莊凡心有些恍然,有些麻痹,連呼吸都縹縹緲緲地變輕了。 顧拙言說:“我會一點點幫你脫敏?!?/br> “不……”莊凡心執(zhí)拗地說,“我已經(jīng)好了?!?/br> 顧拙言道:“你摘下了手表是第一步,我會陪著你,讓你不再失眠,不用吃安眠藥,不再偶爾情緒波動時暴飲暴食,甚至……” “什么?”莊凡心希冀地問。 顧拙言說:“讓你面對珠寶設計時,只有曾經(jīng)的熱愛和快樂。” 所以在裴知提出轉(zhuǎn)讓股份的時候,他沒有讓莊凡心立刻給答案,在他看來,莊凡心有更重要的、更想要的事情去做。 一切證據(jù)都在有條不紊地搜集中,接下來只需耐心等待,不用多久就可以絕地反擊。顧拙言掖好被子,坐在床邊,一直到莊凡心睡著。 他關了燈,回客廳整理目前掌握的證據(jù),銀行記錄,監(jiān)控,十年前的照片,下屬也陸續(xù)發(fā)來查到的資料,關于江回,程嘉瑪和服裝廠老板,提前安排好的記者,本事件中的網(wǎng)絡推手……一個都不少。 整合之后,顧拙言發(fā)給律師一份,不知不覺溝通到深夜。 不小心點開了瀏覽記錄,這部電腦放在家里備著而已,很少用,除卻今天登過的頁面,更早之前的是大年初二那天。 顧拙言覺得陌生,點開,是一家需要翻墻的外國網(wǎng)站,他想起來,貌似那天莊凡心用過這部電腦。密碼很簡單,12250316,他們的生日。 登錄成功,原來形式和博客類似,個人主頁可以放照片或者文字記錄,顧拙言看到第一條內(nèi)容,是初二那天莊凡心發(fā)布的,只有一句話——我至此真正地復活。 那是他們重歸于好的那天。 顧拙言向下看,他很心急,刷地滑動了很長,而日期顯示的是七八年前。 他停不住了,一直一直往下滑,時間到莊凡心住院治療抑郁癥的日子,幾乎每天都有一條內(nèi)容,而每一句話都發(fā)布在無人的夜半。 顧拙言猶如闖入藏寶的洞xue,寶是他的寶,藏的卻是淋漓的秘密,他瞪著目眥窺視,心臟怦怦地敲打著胸腔。 作者有話要說: 心洋氣就洋氣在,他不寫qq日志。 第97章 “我想死掉?!?/br> 顧拙言看到這四個字, 覆在鍵盤上的手倏地攥住了, 秀展出事那一晚, 在病床上,莊凡心夢囈的就是這句話。 博客里,莊凡心在出國后、出事前保持著穩(wěn)定的更新, 他贊美霍普鉆石,發(fā)表對紅寶石和尖晶石的切割意見,時常發(fā)布練習繪稿和寫生。 除此之外, 莊凡心還記錄下陪伴爺爺治療的點滴, 一趟趟復診,每次都要在半路買熱狗吃, 給老人按摩身體,肱二頭肌日益發(fā)達, 推輪椅上坡進三退二,累得自己也心臟病了。沒有丁點消極抱怨, 嘗的是辛苦,表達出的卻是樂觀,莊凡心在那段時間收獲了大批關注者。 每一篇日記的留言都很多, 大家喜歡他的藝術分享與才華, 也喜歡他生動輕松的生活記錄。 那一年的六月,顧拙言結(jié)束高二,八月份,莊凡心為即將開始的大學生活做準備,他用中文發(fā)布了一句話——去年這個時候, 我認識了全世界最好的男孩兒。 有點矯情,有點爛俗,卻是筆畫字符里都透著喜歡。 升入大學后,莊凡心對珠寶設計的分享更加專業(yè)、豐富,從每一篇日記的留言數(shù)量來看,那段時光是他大受歡迎,關注者最多的日子。 度過一學年,臨近期末,莊凡心從某天停止更新,有如人間蒸發(fā)。顧拙言知道,那時出事了,大量的留言關心他,催他重返博客,漸漸也有人發(fā)表不滿,認為他對關注者很不負責。 直到七月十九號,一切已經(jīng)塵埃落定,莊凡心突然發(fā)布了一張圖片。 那是一幅橫版的油畫,像達芬奇《最后的晚餐》一樣,一片花園里,十二個孩子坐在長桌前,表情呆滯木訥,桌上的飲料打翻著,糕點涂著黑色的醬料,桌布垂下的一角被惡犬狠狠叼著。每一枝鮮花都垂著頭,草坪露出棕色的泥土,像一片冒著臭氣的沼澤。 留言里,許多人直言討厭這幅畫,有人問,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莊凡心只回復了那一條,他說,這他媽是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