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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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老夫人今年六十有三,長的慈眉善目和藹可親,身材微胖,因著沒什么煩心事,整天笑呵呵的,眼角的皺紋有些深,看起來更慈祥了。見到一年未見的二兒子,她也沒有哭,雖眼角泛紅,卻依舊笑著,“阿敬回來啦?” 蕭元睿的三女兒蕭漣漪本陪坐在祖母身邊給她捏著腿,見著自家二叔連忙起身站到她身后去,道,“二叔,來坐這兒?!?/br> 蕭元敬走過去坐下,任蕭老夫人握住手。母子兩個一時俱都沉默下來,好半晌他才打破沉默,問道,“母親身子可好?” 雖月月通信,到底是一年沒見了,他見到蕭老夫人面色紅潤,精神矍鑠的樣子,知道是過的不錯,卻還是想親口聽她說。 “好得很呢,”蕭老夫人笑道,“你沒見我還是這么富態(tài)嗎?就是有些想你們幾個,加上入了冬,有些冷,所以不愛出門。為著這個,默娘天天在我耳邊念叨,天一放晴就想讓我出去走走?!?/br> 默娘是王氏的閨名,蕭漣漪聽了,嗔道,“祖母是該多出去走走啊,大夫說了多走走對身子好,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蕭老夫人被逗笑了,“瞧瞧,這丫頭就是她娘的小眼線,見天兒的跟著我,小嘴唧唧喳喳的,整日整日吵得我不安生?!?/br> 祖孫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逗著樂子,蕭元敬心中的不安少了些,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也說不出更多體貼的話,只一下午都在福壽居陪著,她問一句他答一句,間或說些家中情況和濮陽里有趣的見聞,到戌時蕭元睿從宮中回來,方才離開。 清涼的銀輝灑落一地,落在蕭元敬身上給他暈了一層柔和的光,蕭老夫人望著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蕭漣漪扶著她的手,勸道,“祖母,歇了吧,二叔暫時是不會回濮陽的。” 蕭老夫人一向睡得早,今日是因想讓蕭元敬多陪她一會兒,才打起精神熬著,她道,“從明日他便要去宮中了。” 為皇帝哭靈,是從每日的辰時到酉時,其中辛苦不可言說,她哪里還舍得讓兒子們來她跟前盡孝,蕭元睿每日早晚的請安也是免了的。 蕭漣漪伺候她換上寢衣,又讓人灌了湯婆子,將厚實軟綿的被窩暖熱了,才伺候她睡下,臨了卻不走,可憐巴巴道,“祖母這兒暖和,今夜就讓孫女兒跟祖母一起睡吧?!?/br> 蕭老夫人哪里不懂她的小心思,心中熨帖,嘴上卻嗔她,“鬼靈精?!?/br> 蕭漣漪喚人又鋪了一床被子,笑嘻嘻地在她邊上睡下了。 另一頭,兄弟兩個已有一年未見,自然有話要說,蕭元敬開門見山問道,“陛下即位,朝中可有動蕩?”他是在來金陵的路上聽到新帝即位昭告天下的旨意的,當(dāng)時忙著趕路也未多深究。 蕭元睿搖頭,“未并。先帝彌留之際留了詔書,冊立陛下為太子,因此朝中除了魏氏一脈對詔書略有疑問之外,其他人都很平靜?!?/br> “陛下監(jiān)國兩年,早已深得人心?!笔捲慈昵盎鼐┦雎殨r陛下剛?cè)氤I(lǐng)了督察院的職,他當(dāng)時因申請留任濮陽太守,曾與當(dāng)年的陛下有過一次交集,只記得當(dāng)年的他雖年少卻能力卓絕,初露鋒芒了。 蕭洵想起今日只見了四位侄子侄女,有些奇怪,問道,“洺兒呢?” “他如今領(lǐng)了御林軍的差事,最近都宿在宮里?!?/br> 蕭洵有些驚訝,他們蕭家祖祖輩輩都是文官,沒成想這個大侄子竟然從了武職。 第二日兩人都得早早進宮,也沒多的時間聊別的,蕭元睿將蕭元敬送回西府,忽然道,“過兩年便回來吧,母親也老了?!?/br> 他知道自家弟弟心中或許是對當(dāng)年之事還有心結(jié),可現(xiàn)在一切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便沒什么是過不去的。 前不久下了一場雪,空氣寒涼卻舒爽,有風(fēng)吹得手上燈籠在輕搖,蕭元敬輕笑道,“好?!?/br> 第二日天不亮,蕭元敬便起身先去禮部點卯,然后隨著各州郡的太守們一起候在宸陽宮門前,等候新帝傳召。 新帝登基時曾下令,因先帝還未發(fā)喪,暫不早朝,每日辟一個時辰于宸陽宮中議事,有事啟奏的官員,將折子寫好交給秉筆太監(jiān),莫耽誤他為先帝守靈。 蕭元敬等了兩刻鐘,便有位清秀大監(jiān)過來傳召,神態(tài)很是恭敬,讓他有些受寵若驚,“田大伴不必如此客氣?!?/br> 流安知道這位是那蕭氏女的父親,以陛下先前對她的不同尋常來看,他認(rèn)為她未來說不定有大造化,是不會輕易得罪蕭元敬的,加上他本身也不是性格倨傲目中無人之人,更不會在面子功夫這類小事上在朝廷命官面前拿喬,便含笑不說話。 年輕的少年皇帝端坐御案在九龍寶座上,頭戴五彩九旒冠冕,身著玄色九龍袞服,用青玉佩帶束腰,修長的身量有些清減,原本合身而制的袞服穿在身上顯得有些寬大了。 傅彥行手中拿著禮部商議草擬出的謚號在選,聽見蕭元敬行完跪拜禮方道,“愛卿平身?!彼尖獍肷?,拿起朱筆在“明仁”二字上劃了勾,才將折子放下,居高臨下打量殿前之人。 想起這兩個月里云衛(wèi)們調(diào)查到的些細(xì)枝末節(jié),他其實心中有很多問題想問,但等今日真的見了蕭元敬,才發(fā)現(xiàn)又沒什么好問的。 蕭元敬一直靜靜躬身站著,帝王不說話,也沒有他說話的份兒,他不禁有些忐忑,先前進殿的同僚們只說陛下就隨意問兩個問題便放人去梓宮前吊唁了,怎么到他這里陛下卻一句話也不說? 他心中閃過萬千念頭,低垂著的面上卻半點不敢顯露,約過了一盞茶時間,方聽帝王聲音低沉說道,“退下吧?!?/br> 蕭元敬在心中輕舒一口氣,行完禮從宸陽宮中退出來,面上已薄汗涔涔。 流安瞧得分明,在心中嘆道,陛下這威嚴(yán),果然是盛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流安:陛下今日在蕭大人面前擺足了架子,就不怕追妻火葬場嗎? 蕭元敬:呵呵,我以后給你好臉色我就不姓蕭。 傅彥行:朕惶恐! 第26章 朝堂 寧平二十六年臘月十一,先帝發(fā)喪,告宗廟,謚號明仁。 皇三子傅彥徇自請前往皇陵,為先帝皇帝守陵一年。 卯時,哀鼓鳴,東華門開,皇室官府傾巢而出,六十四位引幡人高舉萬民旗傘在前開道,接著是大行皇帝的鹵薄儀仗隊,手舉各種兵器、幡旗和各式各樣的紙扎或綢緞制作的“燒活”,浩浩蕩蕩,十分威風(fēng)。 身體強健八字相宜的扛夫,身穿孝服,每班一百二十八人,分三班輪流抬送將梓宮送往皇陵。棺木后面是三皇子車駕,全副武裝的御林軍,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傅氏宗室的隊伍、車轎連綿不斷。 在送葬行列中,還夾有大批的和尚、道士、尼姑、道姑和喇嘛,他們身著法衣,手執(zhí)法器,不斷地吹奏、誦經(jīng),為大行皇帝陛下開道。 整個送葬隊伍長達(dá)十幾里,沿途百姓遇之皆大拜慟哭。 今日天難得放晴,晴空一碧如洗,驕陽烈烈,目送著皇朝上一任帝王被緩緩抬入皇陵,結(jié)束他或英武或勤勉的一生。 也迎接著新時代的到來。 傅彥行站在皇庭城墻上,待送葬長龍那最后一點白消失不見,才收回視線,將目光落在高樓林立,鱗次櫛比的金陵城。 他身后是身披蓑服的傅彥徹,眼角有微紅濕意,手垂在身側(cè),微微攥緊。那個位子他也肖想多年,想要登位的欲望在兩年前父皇讓兄長總覽朝政由他輔佐時達(dá)到極致。 父皇彌留之際,冊立傅彥行為太子,他心中亦是憤懣,這兩年他自問經(jīng)他手的政事做的不比傅彥行差,可緣何父皇選了傅彥行不選他? 若是他能力不夠也就罷了,但偏偏只是因為他非嫡非長,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競逐的資格,又讓他如何甘心? “皇兄……”他壓低聲音,因先前哭過,有些許喑啞,但他很快又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下眼前這人是皇帝了,遂改口道,“陛下?!?/br> 傅彥行回過頭來看他,這位弟弟只比他小一歲,幼時也是時常在一起玩耍的,長大后卻越行越遠(yuǎn)了,他想起某些事情,眸中飛快劃過一簇?zé)焿m,冷淡道,“二弟?!?/br> 傅彥徹最討厭他這一副冷淡疏離又高高在上的模樣,從前他為了在父皇面前表演兄友弟恭,時刻敬他,如今君臣之別讓他更加不得不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他心中劃過一絲屈辱,眼中的陰郁一閃而逝,語氣卻越發(fā)恭謹(jǐn),“父皇仙逝,魏太妃憂思過重,清減不少,臣弟想再在宮中住些時日,陪伴太妃?!?/br> 傅彥行御極之后,奉生母靜成皇后為太后,居安壽宮,奉先帝幾位嬪妃為太妃,除有子的魏太妃和陳太妃居安和宮外,其他太妃皆移居太宸觀,為皇室祈福。封兩位皇弟為燕王和齊王,封皇妹華昭公主為長公主。 傅彥行和傅彥徹都是有府邸在宮外的,只是二人并未封王,未搬離皇宮,皇子府是空著的。傅彥徹受封燕王之后將府中匾額換成燕王府,就等先帝下葬以后從宮中搬出去了。 傅彥徇還小,之前未受賜府邸,傅彥行欲命人重新修葺一府賜給他,被他拒絕,只要走了先前的大皇子府,換成了齊王府的匾額。 這不是什么大事,雖于禮不合,但傅彥行現(xiàn)下并未立后納妃,他要住便住,“年后再搬吧。” 傅彥徹垂下眼瞼,遮住眸中的陰翳,道,“謝陛下?!?/br> 傅彥行未再看他一眼,穩(wěn)步走下城樓。 待文昌帝頭七日過,各州郡官員于禮部報備,第二天將要回到任上。 蕭元敬領(lǐng)完文書,聽禮部侍郎周士瑋道,“今晚陛下將于弘文殿為晉王爺及各位大人踐行,望蕭大人莫缺席?!?/br> 這是新帝恩威并施的好時機,蕭元敬心下了然,去的很早。 國喪期間,忌筵席享樂,故此踐行宴并未設(shè)美食酒水,歌舞樂藝,而是如前人清談一般,于弘文殿中左右設(shè)案,各官員相對而坐,面前只有清茶和瓜果淡飯。 偌大的弘文殿內(nèi)明珠高懸,燈火通明,在座個個素衣簡服,面帶肅容。傅彥行端坐在上首的黑漆髹金嵌寶云龍紋紫檀椅上,五官隱在白玉十二旒冠冕下,在陰影中忽明忽暗。 以帝王寶座為中心,下首右側(cè)第一是晉王席位,左側(cè)第一是燕王席位,其他陪宴官員依官職高低次第而坐。 太守是正四品官,在一眾高官中算是陪襯,宴中除高高在上的皇帝外,自以晉王為話題中心。晉王爺四十歲許,才從老晉王處承爵兩年,是新帝的堂伯父,明日也是要回封地的。 話過三巡,晉王拱手對傅彥行道,“陛下,臣有個不情之請。” 傅彥行抬手,“伯父請講?!?/br> “臣想將毓兒留在京中?!贝嗽捯怀?,原本就安靜的大殿更是靜得出奇,在坐眾人心中閃過無數(shù)猜想,卻聽他道,“毓兒已受封世子,然未經(jīng)世事磨礪,難堪重任,臣想讓他留在金陵,跟著陛下多學(xué)一點東西,日后為我大楚略盡綿薄之力?!?/br> 藩王世子留京,實是做質(zhì)。傅彥行不置可否,看向晉王身旁的傅毓,跟傅彥徇一般年級的半大少年,臉上甚至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聽見他父親這樣講,一點意外的神色都沒有。 “世子有何想法?”傅彥行打破沉默。 傅毓起身走到大殿中間,收起笑容,俯身大拜,“臣弟愿意?!?/br> 傅彥行道,“如此,朕準(zhǔn)了?!?/br> “多謝陛下?!备地蛊鹕?,坐回晉王身邊去。 傅彥徹忍不住打量他,卻見他神色輕松,長指拿著一個白玉茶杯在把玩,仿佛剛才的事不過是個插曲,于他而言絲毫不重要。感受到他的視線,抬眼和他對視一眼,反而露出個讓人看不明白的笑容來。 傅彥徹眉頭一皺,眼底露出兩分嫌惡,再不看他。 酉時宴會方散,宮人將弘文殿們打開,一殿官員魚貫而出。 蕭元敬夾在行列中出了殿門,被冷風(fēng)吹了一個激靈,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下雪了。紛紛攘攘的雪花鋪天蓋地而來,被風(fēng)一吹又如星而散,落在身上是冰冷的觸感,與剛剛在殿內(nèi)的溫?zé)嵝纬删薮蠓床睢?/br> 宮人撐了傘,欲送他出宣陽門,蕭元敬接過來,道,“你回吧,本官自己走?!?/br> 走出端門,聽見有馬車聲在寬闊的宮道中傳開,蕭元敬忙站到一旁,隨眾人避開。能在端門處還駕車的,此時此刻除了燕王和晉王,不做他想。 不多時一輛寬敞雅致的四駕犢車從宮道中走過,四角掛著琉璃燈,映出一個修長單薄的影子,斜靠在車壁上。 看規(guī)制是晉王堪用的馬車,車內(nèi)坐的是世子傅毓。 蕭元敬看了一眼,心中有疑慮一閃而過,卻不想細(xì)細(xì)探究,快步出了宣陽門。 宣陽門外,蕭府的馬車早就候著了,一見他忙將他迎上車。 車內(nèi)燃著銀絲碳,掀開車簾就有溫?zé)峥諝鈸涿娑鴣?。蕭元敬解下披風(fēng),將手放在碳爐上烤,聽車夫在外間道,“二爺坐穩(wěn)了嗎?老夫人在府內(nèi)候著二爺呢?!?/br> 他閉上眼睛,仔細(xì)感受著被溫暖包裹的感覺,道,“走吧。” 回到蕭府方過三刻鐘,因他明日要回濮陽,府中擺了碗筷在等他,雖還在國孝期間,沒有山珍海味,可到底是快過年了,也算提前吃團圓飯。 天已經(jīng)黑了,府中亮著燈,蕭元睿的小兒子泓哥兒才八歲,也不怕冷,在后院中玩兒雪,丫鬟婆子跟了一堆,抱著斗篷欲給他系上,他不樂意,聽見腳步聲瞧見自家二叔,跑過來往他懷中撞。 “二叔回來啦,等你吃飯呢!” 蕭元敬捉住他的手,摸著有些冰涼,從婢女手中接過斗篷將他裹成一個球,抱起來就往飯廳走,問道,“泓兒餓了嗎?” 蕭泓點頭,又搖頭,他先前確實有些餓,可后來母親給他吃了點心,所以現(xiàn)在也不算餓,他道,“得等二叔啊?!?/br> 快步走到飯廳,有下人開了門,桌上剛剛擺上菜,熱氣騰騰的,滿室香氣。蕭元敬笑著踏進去,將蕭泓放到地上去凈手。 蕭老夫人在上方坐著,左邊坐了蕭元睿,右邊位置是給他留的,加上王氏和幾個侄子侄女,熱熱鬧鬧圍成一桌。 吃罷飯蕭元敬親自將蕭老夫人送回福壽居,連蕭漣漪也很懂事的沒有跟。蕭老夫人讓下人備了很多東西,要讓他帶回濮陽去的,蕭元敬一一收下,道,“母親,等任期滿了我們就回來?!?/br> 蕭老夫人一愣,隨后狂喜,道,“是該回來了。再過兩年眠眠都該相看人家了,再不回來,難道要一輩子留在濮陽嗎?!?/br> 聽她提到女兒,蕭元敬倒又想起一事來,語氣沉沉道,“九月的時候璟陽宮里有內(nèi)侍來,取走了眠眠的頭發(fā)?!?/br> “璟陽宮?”蕭老夫人面色一緊,怒上心來,“過了這么些年,那邊還不死心嗎?當(dāng)年害死我的女兒和外孫女兒不說,現(xiàn)在又盯上我的孫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