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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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全子正在洗鍋,準備重新燒水煮剩下的圓子,聞言哎了聲音,將手擦凈。漣歌想了想,道,“你在等著這吃圓子吧,我自己送去。” 她聽說流安說過陛下不愛吃宵夜,可今天的酒釀丸子可包含了太后娘娘的心意,她得勸著讓他多吃點。 望舒打開門,恰好瞧見傅彥行的身影一閃而過,她微微愣了下,被漣歌看出來,“望舒,怎么了?” 陰影里望舒眼光閃動,沉靜道,“沒事,姑娘,咱們走吧。” 剛出膳房便遇到前來傳話的流安,見到漣歌他露出十分笑容,道,“陛下已經(jīng)處理完政事了,讓奴才來通知一聲,別把宵夜送勤政殿去了?!?/br> 漣歌微微有些驚訝,這才不到酉時,她慶幸自己已經(jīng)將酒釀圓子做好,不然再晚一會兒估計陛下都要睡著了。 將食盒往前一遞,流安卻擺手道,“奴才還得去趟太后處,請姑娘替奴才將這盒子給陛下送去?!?/br> 漣歌有些猶豫,陛下這個點不在勤政殿還會在哪兒?自然是寢殿里。 她沒去過,本能地有點兒怕。 流安眸色一動,又行了個禮,“辛苦姑娘了?!?/br> 他這樣說漣歌也不好拒絕,帶著望舒往傅彥行的寢殿去。 她來宸陽宮里已經(jīng)快十天了,卻一次也沒來過傅彥行的寢殿。如今一看,風格倒是和她住得那間偏殿有些像,只是鋪地的蜀錦是亮烈的明黃,帷幔和墻壁也是涂成帝王可勘用的顏色。 若不是寢殿規(guī)格要比偏殿大些,她都要懷疑這兩間宮殿設置成這樣到底有沒有什么特殊含義了。 流安去了安壽宮,旁的小太監(jiān)又不被允許進內殿伺候,偌大殿內空無一人,漣歌輕手輕腳走進內殿,瞧見傅彥行正閉著眼睛躺在軟塌上,眼底是兩片鴉青色,抿起的唇上也沒多少血色。 面前之人是富有天下的一國之君,可是這般安靜睡著的無害模樣,讓漣歌微微有些心疼。她哥哥準備殿試那陣子也經(jīng)常這樣,嘴上說著不會苦讀,卻被她偷偷抓到過好幾次讀書讀到累得直接睡著。 傅彥行自聽見腳步聲便清醒過來,可他近來都在為改稅之事費心,確實累,便也放任自己閉著眼睛繼續(xù)假寐。 漣歌將食盒放在桌案上,拿了薄毯走過去,朝著閉眼的人低聲請罪一句“陛下,臣女冒犯了”便想給他蓋住??勺叩杰浰媲埃钟行┆q豫,兩相矛盾之下,她便專注地望著傅彥行,微微發(fā)起了呆。 傅彥行聽了她說的話之后便一直等著享受小姑娘蓋被的待遇。等了一會兒卻又發(fā)現(xiàn)某人毫無動靜,他掀開眼皮,做一夢初醒的模樣坐起身來,挑眉問漣歌,“你這是?” 漣歌回過神,有一瞬間的尷尬,“臣女本想給陛下搭上被子,還未來得及您便醒了。” 傅彥行:…… 他也不拆穿她,走過去坐到桌旁,明知故問道,“這是什么?” 漣歌將薄毯放回軟塌上,走過去將錦盒打開,捧出一個雪白的甕來,“這是臣女做的酒釀圓子,陛下快喝了吧,滋補益氣是再好不過了?!?/br> 他盛了一碗放到他面前。微微的酒香襲面而來,傅彥行望著浮著紅棗的甜湯,內心拒絕,但——小姑娘一臉認真地望著他,他便又不忍拒絕了,拿起湯匙喝了一口。 味道不賴。 圓子入口即化,帶點微微的甜香,酒味淡淡的,但令他整個身子都暖和起來。他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等到將一小碗都送進肚里,竟覺得臉頰生熱,連耳根都燒起來,身上還起了點微妙的異樣。 他一雙眼睛深邃靜謐,沉聲道,“你也吃點?!?/br> 和傅彥行共桌吃了好幾天的道,漣歌已經(jīng)學會面不改色的和一國之君搶菜吃了——她進宮以后第二日,餐桌上每頓便只有兩小碟葷菜了,某位陛下說國庫空虛要勤儉節(jié)約,硬生生將她逼得吃了好幾日的全素。第四天她再也忍不住,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筷子伸向了傅彥行正準備下筷夾的那塊rou。 既然連搶菜吃都不怕,吃點從同一個甕里倒出來的酒釀圓子又有何難? 漣歌給自己盛了一小碗,喝下以后覺得便通體生熱,連腦袋都覺得在發(fā)暈,暗自感慨這鹿血的功效的確是有些強大了。 劍南燒春后勁十分大,漣歌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轉,連腳步都是虛的,視線也模糊起來。 隱約間聽見有個熟悉的溫柔的聲音在問,“你在酒釀圓子里放了什么?” 漣歌晃晃腦袋,磕磕巴巴答道,“鹿血啊……太后……娘娘讓……玉音姑姑送來……的鹿血……讓……臣女做給陛下吃的……” 傅彥行長臂一伸將歪歪扭扭站不穩(wěn)的小姑娘抱了個滿懷,只覺得喉嚨發(fā)干胸口燥熱難安。他將漣歌打橫抱起,如同捧著一掊最輕最軟的云,長腿邁開便往睡屏后走去。 “你知道鹿血是做什么的嗎?”他手上力道加重幾分,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甚至帶了引誘的繾綣意味引人沉溺,低下頭任呼吸打在漣歌臉上,和她呼吸相接。 漣歌已經(jīng)閉上眼睛分不清今夕何夕了,只是張著小嘴將早已背下的知識輕宣于口,“滋補益氣……治心悸失眠啊……” 說話間他已經(jīng)將人放在龍榻上,將她的鞋子脫掉,又脫了自己的,翻身進內側舒舒展展地躺在人小姑娘旁邊,側著身子去看她,眼睛亮起一束光,落在她的臉上。 “呵……”是溫柔沔邈的輕笑,傅彥行順從著內心的渴望和身體的躁動俯下.身去將人輕輕壓在身下。 借著夜明珠的璀璨光華,她的臉是月色下未歇的桃花,含苞待放,花骨朵兒染上輕紅,韻致楚楚,勾得他想醉在這樣明麗流芳的春光里。 漣歌整個人軟成一汪春水,迷蒙間本能伸手去推,碰到一堵溫熱的墻。她的身體被酒意熏成燙人的熱度,傅彥行只覺得胸口被她那一推撩撥得更加難以遏制。他用一只手抓住作亂的兩只小手舉過頭頂,另一只沿著她的唇瓣細細描繪,讓她覺得癢,微微張開了嬌艷欲滴的嘴。 傅彥行頓時血氣上涌,雙眼染上欲色,凌厲地盯著身下的嬌人兒,低下頭緩緩地湊過去,試探性地在那朵嬌花上輕啄了一口。 漣歌全然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只是覺得更加難受了,身體動了動,發(fā)出一聲嚶嚀——貓抓似的,撓得傅彥行渾身血脈沸騰,險些把持不住。 他再顧不得其他,復又低下頭含住她嬌嫩的唇。那最初是蝶翼飛羽般輕盈的吻,漸漸由淺入深,他尋著本能,用舌尖撬開牙關,步步攻城略地,勾住她的小舌追逐交纏。不知道是誰口中的淡淡酒醇,熏得兩個人皆醉死在這樣妙曼的美夢里。激烈的唇齒交纏過后,他輕輕退出,又一點一點去含咬小姑娘的唇瓣,溫存的,細膩的,不動聲色卻又驚濤駭浪的。 亂了…… 漣歌無法呼吸,在他底下嗚嗚嗚地抗議著,傅彥行終于結束這個纏綿繾綣的吻,一臉沉醉,伸出手指,輕輕撫上她細膩光滑而又火熱的臉頰。 他將頭擱在漣歌精巧的肩上,側臉去親吻她細膩的耳垂,引得漣歌肌膚陣陣顫栗,整個人在他身下微微掙扎,卻不知碰到了哪處堅硬,引得傅彥行發(fā)了狂。 靜謐的夜里,只剩下交頸而臥的男女在急促的喘息。情.欲就像順著低處往下淌的流水,止也止不住。 傅彥行將她的手放開,沿著她的的手臂摩挲,掠過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從衣擺處摸進去,無師自通地順著肚兜往上摸,大手便覆在了隆起的一團上。 溫軟的觸感如同春夜里天際突然蕩起的閃電,是弧光飛閃,剎那間便抵達久已沉靜的內心深湖,如珍珠投落那波心,激起玉珠般的晶瑩波濤。 也是這一閃而過的電,瞬間將傅彥行的意亂情迷打醒。 他一瞬間頭腦恢復清明,手沒舍得就這么伸出來,另一只卻一下生出力氣支起身子,望著眼下的姑娘,被咬得綻紅的唇色,襯得她明媚的臉更艷了幾分。 他低聲一笑,為自己的失控,也為自己到這一刻還能停下來感到詫異。 那笑聲化作喃喃低語,“眠眠……” 傅彥行低下頭在小姑娘額上珍而重之地落下輕輕一吻,終于將手從溫暖之地抽出,翻過身去輕輕喘息。待那股駭人的躁意稍微平靜下來,他一下從床上掠起身,轉身進了內殿浴室。 一個身影從外間旋落進來,一臉心疼地望著明黃床帳內陷入夢鄉(xiāng)里的小姑娘。 望舒輕輕將她被弄亂的衣擺撫平,將她因掙扎而解開的領口重新扣好,卻聽見傅彥行又從浴室走出來,她忙無聲跪倒在床邊,低下身子不敢看他。 傅彥行亦似乎沒發(fā)現(xiàn)她一樣,坐到床邊去,將沾到漣歌臉上的濕發(fā)撥開,用溫熱的濕帕子一點一點輕柔地去擦她的臉。原本因為出汗有些粘膩的肌膚變得清爽潔凈,只是鮮艷的紅唇有些微微的腫。 傅彥行轉身又拿了一瓶晶瑩剔透的藥膏過來,溫柔細致地抹在她紅艷艷的唇上。 做完這一切,他才像是終于發(fā)現(xiàn)望舒的存在一般,沉著聲音,淡淡道,“小心伺候著?!?/br> 望舒心頭一顫,只能看見他腳上穿著的精致鹿皮皂靴邁開去。 漣歌做了一個夢,夢見不知是從哪里吹來的暖風,攜了自己悠悠蕩蕩的晃,似乎又被放進晃晃悠悠的舟里,穿破荷葉躺進一池荷香……又是誰摘了最美的那支荷,拔下其中一瓣花,輕輕塞進自己的嘴里,是化雪般的清甜,復又變成狂風暴雨,最后化作最溫柔的呢喃…… 碧波蕩漾……人在水中…… 那樣的夢境迷離而微醺,如云霧繚繞,待漣歌一睜開眼,又都消散開去。 望舒將人扶起,漣歌還陷入宿醉的迷蒙當中,無意識地就著她的手飲了一口牛乳,過了好半晌才逐漸清醒…… 然而,她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漣歌拍拍腦袋,想起昨夜是給陛下送宵夜來的,然后她喝了一碗酒釀圓子,再然后……呢? “望舒,我昨夜怎么了?”她晃晃腦袋,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 “姑娘昨夜喝醉了,是奴婢將您抱回來的。”望舒微微一笑,順手將碗放在一旁的小幾上,蹲下身去給她穿鞋。 漣歌平日里是沒有這般嬌貴的,但她剛從宿醉中醒過來,腦子還在發(fā)蒙,便很有些怔怔,直到被伺候著洗完臉漱完口,她才愣愣開口,“望舒,我要沐浴。” 說著,她往前動了一下,卻似乎覺得還在渾身無力,一下失了重心往望舒站立的位置撲倒過去。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就像昨晚上在夢里和人打了一架,十分不得勁。 最后是望舒半扶半托著才去到后殿的浴池。 浸潤在溫熱的湯池里,她才覺得自己恢復到正常狀態(tài)了,可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右邊胸口那那一團上有一片奇怪的紅痕,還有些痛,似乎……似乎是被誰捏過一樣。漣歌一下警鈴大作,哭兮兮地問望舒,“望舒,你昨夜一直守著我嗎?” “是的,姑娘。”望舒面不改色。 漣歌放下心來,穿衣時特意讓望舒給選了寬松些的小衣。她近段時間都在發(fā)育,胸口平時就會很痛,在蕭府時王氏還給她置辦了藥膏讓蒔蘿每晚沐浴后給她按摩以減輕痛苦。只是進宮之后她將這茬忘了。 而現(xiàn)在既然想起,漣歌便將身子沉入水中,對望舒道,“你去將我那瓶碧綠色的藥膏拿過來?!?/br> 望舒一時間有些猶豫,她向來是利落之人,這點猶豫便顯得格外明顯,漣歌十分不解,問道,“望舒,你怎么了?” 望舒搖搖頭,擠出個笑來,“沒事,奴婢這就去?!?/br> 很快,漣歌發(fā)現(xiàn),不僅望舒看著奇怪,連傅彥行都有些奇怪。早膳是在偏殿吃的,她的午膳也是由小太監(jiān)送到門口,然后望舒一碟一碟端進來在偏殿里吃,連菜色也恢復到了正常的三葷三素兩湯——不過漣歌吃過加連續(xù)三天只吃素菜的苦,這回很乖覺的沒有挑食,將每樣菜都吃掉一半。 到了下午,她欲去膳房,卻被告知,陛下說這幾日先不吃藥膳了,讓她好生歇著。 漣歌這才后知后覺,明白似乎是傅彥行不想見她。 第52章 情起 早朝時傅彥行黑著個臉,眼底一片鴉青色, 薄唇抿起昭示他的欲求不滿。但他后宮空設, 朝臣們無人往這方面去想, 只以為改稅政策推行不暢令天子震怒。文武百官噤若寒蟬, 唯恐做了出頭鳥觸了天子霉頭。 今晨, 錦城傳來急報,太守武次仁在前往都江堰的途中遇刺失蹤。消息是三日前發(fā)出的,如今還不知吉兇。 傅彥行眼底是披了霜雪的濃郁的黑,冰冷的眼風一掃, 點了兩個人的名。 “王恪,朕命你速速率領五千天策軍前往錦城去搜救武次仁,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焙炅恋统恋穆曇繇憦卮蟮?。 王恪領命,傅彥行又將視線落到傅彥徹身上,道,“燕王, 朕欲派你去錦城, 若武次仁已經(jīng)遇害, 則由你主持錦城的改稅事務。若武次仁被救回, 則你從旁協(xié)助?!?/br> 傅彥徹心中冷哼一聲,道,“臣弟遵旨?!?/br> 魏堯不動聲色朝他看去一眼,攏在袖中的手悄悄緊了緊。 下了早朝,王恪直接去兵部交接, 即日啟程。魏堯與傅彥徹對視一眼,率先退出殿外去,傅彥徹則一甩衣袖,去了勤政殿。 傅彥行拿了蜀中的地圖,勾了幾個點遞給傅彥徹,與他交接幾句蜀中情況,復又道,“蜀中勢力復雜,疲于朝廷統(tǒng)治,你此行將王府親衛(wèi)帶上?!?/br> 蜀中比鄰云南,山高水遠,名族眾多,民風剽悍,此前一直由當?shù)赝了竟茌?,儼然是雄踞一方的土皇帝。自十五面前先帝派兵剿滅蜀中土司之亂,設立太守府管轄以后,動亂不斷,與云南土司勢力盤根錯節(jié),一直是朝廷的一塊心病。 傅彥徹心知他的意思,卻十分不屑,他的野心昭然若揭,傅彥行如今的關懷之語不啻于諷刺,他擠出個不以為然的笑,“多謝皇兄關心。” 傅彥行沉著臉,亦無甚表情,兄弟二人相對沉默半晌,他一擺手,“退下吧,去之前進宮看看魏太妃再走。” 傅彥徹已邁開腳步朝外走去,聽了這話腳步未頓,卻是改換方向,朝后宮走去。 太妃們居住的安和宮與靜成太后居住的安壽宮各在西宮內的東西兩側,偌大的宮室內如今只住了魏太妃和陳太妃。自傅彥徇自請去了皇陵后,陳太妃未過多久也請了旨去太宸觀靜修,待齊王回京后再搬回宮來。 因此,如今的安和宮內便只有魏太妃一人居住。傅彥徹每月初一十五可隨意進宮,其他時候需得請旨,今日雖非初一十五,但有傅彥行發(fā)話,他自然無所畏懼,直接穿過內廷進入安和宮。 魏太妃素來畏寒,還未入冬便穿上厚厚的狐裘斗篷窩在室內避風,懷里抱著只白色的獅貓,一點一點撫摸著它柔軟溫熱的皮毛,那貓被摸得舒服了,將身子蜷成一團,如同一個暖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