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言域這無所謂的態(tài)度，官職說丟就丟，京城也不想回去，尤其他的家在那里，盡管沒有人。

    殷素月沒好氣地道：“那你豈不是一無所有了。”這簡直是戀愛腦，做什么都容易沖動，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紅顏禍水呢。

    “我有阿月。”言域抱著她，十分滿足。

    殷素月轉(zhuǎn)身扯著他的胳膊，揪他一把，“你夠了啊，我跟你說，我可是很世俗的，你把什么都丟掉，咱們一起喝露水嗎？別以為你長得好看，我母親可不要上門女婿?！?/br>
    言域握住她的手，沒忍住笑出聲，“你是在為咱們的以后擔(dān)心嗎？”

    “誰跟你咱們！不思進(jìn)取，我要把你丟掉！”

    她那振振有詞的模樣實(shí)在好笑，言域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以后有我，阿月不必?fù)?dān)心，不許說把我丟掉的話！”

    這還差不多，殷素月安靜片刻，想起了正事。

    “言域，信王殿下最近如何了？他應(yīng)該離開了九云山吧。如今圣上昏聵失了民心，信王殿下回京是眾望所歸，他肯定有所行動才是。”

    言域抱著她的手緊了緊，沉默不語。

    殷素月有些心急，她想劇情線快點(diǎn)走，這樣她的眼睛就有希望了?？擅看嗡龁栍嘘P(guān)袁牧云的事，言域都不愿說。

    等了許久，她準(zhǔn)備再問的時候，聽到了言域低沉的聲音，“為何每次都要問袁牧云？”

    殷素月一怔，似乎才明白過來她這行為在不知情的言域看來，著實(shí)怪異。無論怎么看，她都表現(xiàn)的對袁牧云太過于關(guān)注了。

    她想起從前找的理由，只好再次解釋，“我不是說過嗎，小的時候遇到一個算命先生，說我與他羈絆頗深。小時候不明顯，但是長大后，真的是他若有什么事，我就跟著遭殃。所以我就希望他萬事順意，這樣，說不定我的眼睛就跟著好了?！?/br>
    她原來和言域說過此事。其實(shí)她主要想說的是最后那一句，如果袁牧云順利登及帝位，那么她的眼睛就有恢復(fù)的可能。

    “我問過你舅舅，他說不記得有這樣的算命先生。”言域眉頭皺了皺眉。

    “??！”

    殷素月頓時僵住了，她萬萬沒想到言域會去問這件事。當(dāng)初言域第一次聽她說起此事就說要找到這算命先生，那時她還以為是隨口說說。

    這根本是她杜撰的理由，哪里有什么算命先生呢。

    “我舅舅他……他四海云游，也不總是在家，所以我小時候的事他也不是件件清楚?！币笏卦轮坏酶砂桶偷卦俅谓忉?。

    言域沒有再問，也不知他信了幾分。隨后殷素月卻感覺到他用力抱住她，勒的她快踹不動氣，“除我以外，無論是誰，我都不希望和你有什么羈絆?！?/br>
    那聲音低沉中帶著不易覺察的危險，聽的殷素月心尖發(fā)顫?？墒乱阎链?，也無更好的辦法。她現(xiàn)在根本不敢說讓言域去幫助袁牧云這樣的話，好在劇情不用做什么也會有進(jìn)展，就是速度慢了點(diǎn)。

    *

    三日后，一大早言域就來找她。

    殷素月剛洗漱，頭發(fā)還沒來得及梳，言域倒是自然地過來給她編發(fā)，然后告訴她：殷不離終于找到最后一味藥材，可以治她的眼睛。

    這話殷素月根本不信。殷不離天天都說還缺最后一樣?xùn)|西，嘮叨了好幾年。但她的眼睛沒有任何問題，也不是神醫(yī)可以治好的，何況殷不離這神醫(yī)稱號還有水分。

    言域見她對此不感興趣，語氣懇求，“阿月，這一次肯定能治好?！?/br>
    “你別費(fèi)心了，我說過了眼睛治不好，從前在京城，幾乎所有的大夫都給治過，根本沒用?！?/br>
    “阿月，再試這一次吧。”言域仍是不死心。

    殷素月嘆了口氣，有些無奈，“言域，我的眼睛沒有毛病，真的是因?yàn)樾磐醯钕碌木壒?，等什么時候他心愿得成，我的眼睛就好了。”

    “不是這樣的！”言域立即否定。他的神情黯然傷痛，聲音輕顫：“你的眼睛……是我弄瞎的……”

    “言域！”殷素月伸手拉住他，認(rèn)真對他說：“我的眼睛與你無關(guān)，從前那些話都是小時候吵架說的氣話，你別當(dāng)真。”

    可顯然這話沒有多大的用，這些年，言域每次看見她的眼睛，都會想起當(dāng)初給她喝的那碗湯，喝了那湯之后她就再也看不見了。

    那時她只有十歲，一個小姑娘被他帶到陌生的地方還弄瞎了眼睛，每天生活在黑暗中。雖然她不在乎，可是隨著年歲漸增，這件事成了他心上的一根刺，他每次傾訴心中的情意，每一次擁抱她，無形中似乎都有人往他臉上打一巴掌，痛斥：你有什么資格！

    他那么愛她，可是卻在年少無知時弄瞎了她的眼睛。那雙眼睛清澈無暇，就像是遠(yuǎn)山上的冰雪，可那眼睛里映不出來他。

    “阿月，我想讓你看看我?！?/br>
    那聲音沉痛中帶著祈求，聽得殷素月心里一陣難過，她站起身，對言域道：“那我去試試吧。要能治好我不敢奢求，但我也想看看你?！?/br>
    言域聽她答應(yīng)，才情緒明朗。他牽著殷素月往外走，沒有急著去找殷不離，而是將她帶出門，站在陽光下。

    在殷素月看不見的地方，言域眼睛深邃眷戀，仔細(xì)看著她，從頭到尾，甚至一根頭發(fā)絲都細(xì)細(xì)刻進(jìn)心里。

    “言域，我忽然有些害怕?！币笏卦聸]來由的心慌，總覺得這次治眼睛不同尋常。

    “別怕，不疼。我會一直陪著你的。”言域牽著她的手準(zhǔn)備去找殷不離。

    殷素月順從地跟著他，她不是怕疼，是有什么不確定的因素使她不安。

    殷不離那里，他似乎早已做好準(zhǔn)備，專門收拾出一間房。見二人進(jìn)來，他端了一碗藥給言域，言域先喝了之后，殷不離又端來一碗。

    “阿月，給這個喝了，一會兒就感覺不到疼。”言域端著那碗藥汁，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殷素月嘴邊。

    言域的聲音溫柔和緩，聽起來讓人心安，殷素月張嘴喝了一口。

    等到一碗喝完，殷不離讓她去那邊榻上躺下，殷素月照做，這期間她一直抓著言域的手。

    “言域……”殷素月緊緊抓住他，生怕他忽然就不見了。

    “阿月，別害怕，我會陪著你的。你睡一覺，等醒來也許眼睛就好了?！毖杂蚺呐乃氖直?，輕聲安撫。

    那聲音又輕又柔，殷素月躺在榻上，漸漸犯困，迷蒙中她喊了聲:“言域，你等我啊……”等我看看你。

    *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殷素月感覺眼睛不舒服，她抬手去揉。

    “別動。”有人拉住她準(zhǔn)備去揉眼睛的手，是殷不離。

    “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先別揉眼睛?！币蟛浑x問她。

    殷素月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似乎有光，不似從前那般一片漆黑。她伸手在眼前晃了晃，竟能看見虛影。

    “你眼睛上包了紗布，不能馬上揭掉，你若能看見虛影，我可以慢慢拆一層?！币蟛浑x見她伸手晃了半天，猜到是有了效果。

    “言域呢？”殷素月剛有了能看見這個認(rèn)知，立刻就想到言域。

    那邊殷不離沉默片刻，溫聲道：“他這會兒在集市買東西，晚些回來?！?/br>
    殷素月才放了心。她在心里盤算一會兒該怎么給言域一個驚喜。

    見此，殷不離走過來給她拆眼睛上包了一圈的紗布，最外層拆掉的時候，殷素月驚叫一聲，“真的能看見！這是我的手！”

    她透過還剩一層的薄紗看見了抬起的手，簡直驚呆了。這是什么神奇的醫(yī)術(shù)，竟然真的能治她的眼睛！

    等到殷不離將最后一層紗布揭開的時候，殷素月有短暫的不適，猛然見到光，眼淚控制不住地泛出來。

    她閉上眼睛，滿心都是無以復(fù)加的驚喜，恨不得現(xiàn)在就跑到集市上去找到言域，然后告訴他，她真的可以看見了。以后再也不用擔(dān)心隨時失明，她甚至還想好了，這次她要給心中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他，就算他覺得不可思議，她也想說。

    一直站在她身旁的殷不離，忽然問她一句，“你很喜歡那臭小子嗎？”

    “舅舅你說的是什么話！以后不許喊他臭小子！”殷素月睜開眼睛，終于看清了殷不離的樣子。

    和多年前在風(fēng)雨閣見到的別無二致，四十歲的樣子，山羊胡子，體型略胖。那一張臉尤為熟悉，似乎這么多年也沒有變化，是那個潑了她一盆狗血的大嬸。

    殷不離見殷素月直直盯著他，頓時有些不好的預(yù)感，在她問話之前，趕緊解釋：“我沒潑人狗血！”

    “算了，你可能真是舅舅?！币笏卦轮坏妹銖?qiáng)接受。

    殷不離沒再接話，沉默片刻，忽然嘆了一口氣，“那個臭小子也是真喜歡你。”

    殷素月聽他又如此喊，有些生氣，“等言域回來，我讓他以后再也不幫你做飯了！”

    殷不離不再說話，殷素月開始打量這屋內(nèi)的一切東西，雖然平時都摸得到，卻前所未有的新奇。她的眼睛一直時好時壞，看不見的時候居多。

    她也知道自己的眼睛根本沒有問題，只是因?yàn)橛邢到y(tǒng)的存在，沒有完成任務(wù)才會看不見?？墒乾F(xiàn)在，殷不離竟然治好了她的眼睛，這簡直太神奇了。

    不管如何，真真切切的光明，那么以后，她再也不用擔(dān)心穿書任務(wù)，可以安心留在這里了。

    “舅舅，言域他什么時候去的集市？我想去找他?！币笏卦抡酒饋?，準(zhǔn)備出門。

    “他一個月前就走了。”

    門口那里，一個清婉秾麗地聲音響起，殷素月頓時怔在那里。

    因?yàn)槟侨艘簧砑t色衣裙身姿裊娜，卻白紗遮面，就連手臂上也帶著長手套，全身露出來的地方只有那一雙眼睛，如霧似幻，看不真切。

    殷素月有些不確定地喊道：“母……母親……”

    這是她第一次見殷舜華，沒想到卻是這樣的形象，她固然吃驚，可現(xiàn)在她滿心都是剛才那句話，她急忙問道：“你說，言域一個月前就走了？”

    這怎么可能！難道她治眼睛用了一個月嗎？就算是一個月，言域怎么會不等她先走了呢？言域不會不告而別的。

    殷舜華走了進(jìn)來，語氣十分平淡，“他曾答應(yīng)我會等你腿傷痊愈，并一生陪伴你。可一個月前他執(zhí)意要走，可見他并非你的良人。”

    “母親你在說什么？言域就算要走，他也是有什么事急需離開。我現(xiàn)在腿也好了，我去找他?！币笏卦峦耆櫜坏闷渌苯泳鸵鲩T。

    “站住！不許去！”殷舜華站在門口，伸手?jǐn)r住了她。

    第76章 信任

    殷素月不解何意, 扭頭去看殷不離，殷不離嘆了一口氣，別開了眼。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币笏慈A站在門口，仿佛沒看見殷素月的焦急。

    “母親你問?！?/br>
    “你的眼睛, 到底是怎么瞎的？”殷舜華抬起頭, 近距離看著殷素月那雙眼睛。

    “我……我……”這問題問的突然，實(shí)際的原因她又沒法說。正在她猶豫的間隙, 卻聽殷舜華道：“你不說, 我替你說, 你的眼睛是言域弄瞎的。”

    殷素月猛地抬起頭，失聲道：“母親！你不能冤枉他。我的眼睛與他無關(guān)?！?/br>
    “他親口說你的眼睛是他弄瞎的，當(dāng)時你舅舅也在。”殷舜華只是看著殷素月，聲音平靜。

    言域這個傻瓜！殷素月心急的不行, 說了多少次了, 她的眼睛與他無關(guān)，可他就是過不了那道坎。唉！早知道小時候吵架就不那么說了。

    “就因?yàn)檫@，你們把言域趕走了嗎？我與他自小相識, 小時候不像現(xiàn)在這樣和睦, 總是打架，我打不過的時候就說我的眼睛都是他害的, 想讓他愧疚, 結(jié)果他當(dāng)真了。我再說一遍我的眼睛與他無關(guān), 具體怎么瞎的時間太久我也不記得了。”

    屋內(nèi)氣氛安靜，半晌, 殷舜華道：“我沒有趕他，他執(zhí)意要走?！?/br>
    殷素月有些納悶，想不通言域怎么忽然要走，按說也不該有什么急事才對。而且不是說好會等她的嘛，還說要成親呢，這就急匆匆走了？

    想了想，殷素月道：“母親，既然他先走了，那我就去找他吧?！?/br>
    “你當(dāng)真如此喜歡他？哪怕……哪怕他棄你于不顧？哪怕他將來還會納別的妾侍？與別的女人生孩子？你還能做到如今這般不顧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