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兩個多月以來她沒跟萬子惠見過面,通過幾次電話,萬子惠一直挺平和的,讓她別胡思亂想,安心在家養(yǎng)著。這次江然乍見到萬子惠,一時不敢認。 在江然印象里萬子惠是個十分強硬的人,那種刀子抵脖子上都不哼一聲的鐵娘子。葉斐的犟就遺傳自萬子惠??蛇@次她見到的是一個形銷骨立的女人,神態(tài)萎靡,面容枯槁,曾經(jīng)倔強的眼里沒有任何光彩。 肯定是發(fā)生了天大的事兒了。 江然走過去,心里想該怎么稱呼萬子惠,思來想去,訕訕喊了聲:“護士長……” 萬子惠有氣無力地抬頭,啞聲說:“來了?!?/br> 江然:“嗯?!?/br> “坐。”萬子惠說。 江然拉開椅子坐下,把過來服務(wù)生遣退,安靜地看著萬子惠。 萬子惠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吞咽的時候眉頭皺了皺,似乎很難受。 “您生病了嗎?”江然問。 萬子惠搖頭,望向江然,沙啞開口:“小江,你跟葉斐分手行嗎?” …… 江然回家后做了大掃除,把東西清點了下。屬于她的東西不多,她來得匆忙,現(xiàn)在穿的用的都是葉斐給她買的,她不打算帶走。打掃完房間后她抱著貓坐在陽臺曬太陽,看香江來往的船只,看綠意中林立的高樓,覺得有些惋惜。 這么好的房子,這么好的風景,都是最后一次看了。小貓把腦袋往她手里拱,江然抿起嘴笑,摸著貓的腦袋,用食指壓住它一只耳朵。 就像三個月前夜店那晚,他把打火機塞進她頭頂?shù)呢埗?。那次她不走到他面前,就不會有后來的這么多事兒。 她啊,就不該去招他。 邊雨彤來了電話,江然用手背蹭蹭臉上的淚,接了電話。 “然然,我查到了!把這次事件壓下去的人是季博瞻。”邊雨彤說得特別快,“我們公司收到他的委托,給了一大筆錢,要我們把一個話題炒起來,要求就是比曾柔事件炒得熱度更高。我們正商量把哪個倒霉鬼推出去呢。你知道季博瞻嗎?我猜你不知道,他可是個大人物……” “雨彤,我分手了。”江然打斷她。 電話那邊沉寂了三秒。 “你說什么?!??!”邊雨彤尖叫。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江然平靜地說。 “你神經(jīng)病啊事兒都過去了你還分什么手啊?你知道季博瞻是什么人嗎你知道他有多大本事嗎?”邊雨彤一口氣說完。 “我知道他?!苯徽f,“可我還是想分手。” “你等我馬上去找你?!边呌晖f。 “那你去我家吧。他一會兒就回來,我跟他說清楚后就離開這邊了。”江然說,“有什么話去我那兒聊?!?/br> 江然掛了電話,看了眼掛鐘,六點了。夕陽西沉,映出遠處高樓的剪影,江面上粼粼波光,船像開在撒滿金屑的海洋里。她緩緩舒一口氣,想,這么美,最后一次看了,得多看會兒。 葉斐回來了,看江然坐在陽臺窗前,問:“干嘛呢?” 江然把貓放到地上,站起來,笑著說:“回來了。” 葉斐朝她笑,跟平常沒什么兩樣,他彎腰換鞋,隨口問:“晚飯吃什么?” 江然沒回答,朝他走過去,站在他面前。 葉斐發(fā)現(xiàn)她腳上穿著鞋子,抬頭看她:“要出去?” 江然說:“是?!?/br> 葉斐把拖鞋踢了,把腳伸進剛脫下的旅游鞋里,問:“出去吃飯?” “不是?!?/br> “別的事兒?” “是?!?/br> “什么事兒?”葉斐站直了身子,抬手捋了把頭發(fā)。 江然仰著臉看他。兩個月沒理發(fā),頭發(fā)變長了,毛刺刺地立著。人也瘦了些,臉上輪廓較之以前更加鮮明,眼窩顯得更深,下顎線條明確流暢,泛著青色,胡茬冒出來點兒頭。 又帥,又有男人味兒,這個她最最喜歡的男人。 “葉斐,我有話跟你說?!苯簧裆C然。 葉斐挑眉,胳膊往旁邊墻上一扶,問:“這么正兒八經(jīng)的?幾個意思?” 江然深吸一口氣,手背到后面手指扣到一起,望著他說:“我們分手吧?!?/br> 第三十九章 葉斐瞳孔驟縮,手依舊扶著墻,就那么看了江然足有兩分鐘。 窒息一樣的沉默。 小貓在玩他的鞋帶,圍著他的腳滾來滾去。江然覺得氣悶,張開口努力吸進一大口空氣,鼓起勇氣跟他對視。 “你再說一遍?!比~斐開口,聲音嘶啞。 捏緊了在背后的手指,江然又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想跟你分……”沒說完,他把她扯過去抱住了狠狠地親。 良久,他貼著她痛麻了的嘴唇沉聲:“你再說一遍?!?/br> 江然輕喘著低下頭,掌根壓著他的肩膀輕推:“別這樣?!?/br> “我讓你再說一遍!”葉斐霍然箍緊她的腰身,喝道 江然身子一震,抬頭看他。呼吸急促,瘦削的面龐上全是苦痛的神色,眼底布滿了血絲。 她到底為什么要招惹他? 眼淚漲了上來,江然閉上眼,低下頭,額頭抵著他的鎖骨。 “我喜歡你?!彼p聲說,“可我堅持不下去了?!?/br> 他的身體明顯變軟,攬她腰身的手也松了下來。在她身上輕揉了揉,低聲說:“不是說都交給我?你管那么多干嘛?” 江然靠著他胸口,聽他急促的心跳漸漸平穩(wěn)下去。她搖頭:“可那是我爸爸?!?/br> “你爸爸出什么事了?” “他公司出事了,需要錢,林家答應幫他,但是有條件。” 剛才輕輕握在她肩上的大手驟然緊了。 “你想干什么?”葉斐的語調(diào)比剛才更沉。 江然吸了吸鼻子,小聲說:“我想救他?!?/br> 又良久,他嘶啞地問:“所以,你要跟姓林的?” 江然緊閉著眼,點頭。 呼吸沉重,但都不說話。 小貓順著葉斐的褲管爬上來,爪子勾住一根線甩不掉,掛在他身上慘叫。江然張開眼,看小貓正掛在他腰上,她蹭出一只手伸過去想幫它,葉斐猛地抱緊了,把她死死壓在懷里,顫聲問:“那我呢?” 江然覺得疼,寧愿忍著,她抱著他,哽咽地說:“葉斐,我對不起你??晌也荒懿还芪野职?。就像你不能放下你爸爸不管一樣。你能理解我嗎?” 葉斐深吸了一口氣,問:“所以,你是不要我了?” 江然硬逼著自己點頭。 良久,葉斐放開了手。江然退開一步不敢看他,低著頭說:“家里東西我都收拾過了,我的東西大包放在柜子底下。我就不帶了,我那兒都有。你……你好好的。以后……有機會的話,再聯(lián)系。我走了?!?/br> 江然說完就越過他拉開大門。小貓見房門開了就要往外跑,江然忙蹲下?lián)踔T口,抓它起來送到房內(nèi)。依舊不敢抬頭,只看著兩只腳扎根是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她把貓送進去后匆匆把房門關(guān)上,跑去電梯那邊。電梯停在一樓,摁了好久也不上來,她心慌,索性跑去了消防樓梯。剛跑到臺階上,聽葉斐嘶吼:“江然!” 她渾身打了個激靈,站下了。 又聽到雜沓沉重的腳步聲,他在拍打電梯門,一邊拍一邊喊:“回來!你給我回來!你說過一輩子的!你他媽地給我回來!” 江然淚如泉涌,捂著嘴巴匆匆走到樓梯下面,停下來。再也走不動了。 她聽他一直砸門,她捂著嘴巴痛哭,聽電梯門開了,他沖進去,聽電梯門闔上,然后一切歸于平息。 江然蹲下了身子,抱著樓梯扶手放聲大哭。 江然離開小區(qū)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透了,葉斐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怕被找到,選了旁邊小路,走的是小區(qū)的后門。邊雨彤開車在路邊等她。 上了車,邊雨彤打量她片刻,從包里拿出潤膚濕巾抽出一張遞過來。 “你在臉上按按,別擦,別傷著皮膚?!边呌晖p聲囑咐。 江然接過濕巾,在眼底沾了沾。 “到底怎么回事兒?好好的分什么手???”邊雨彤問。 “先走,再說。”江然囔著鼻音吩咐。 “去哪兒?你家?”邊雨彤問。 “你家行嗎?”怕他去那邊找她。 邊雨彤聳肩,發(fā)動車子開入夜幕。 邊雨彤老公是自由攝影師,剛好去外地采風了。邊雨彤把江然安頓到主臥大床上,給她跑了一杯熱地蜂蜜檸檬水。江然接過來慢吞吞地小口抿著,邊雨彤爬上床靠著她坐下,問:“姑奶奶,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江然的嘴唇沾著溫暖水面,檸檬氣味兒的水汽熏得她眼睛又濕了。她放下杯子,用手捧著,低著頭沉默不語。 邊雨彤忍不住問:“因為熱搜那事兒?” 江然搖頭。 “那為啥?他變心還是你變心了?” “都不是?!苯粐@氣,低聲說,“因為他爸爸?!?/br> 今天萬子惠找到她,跟她葉紀桓被隔離調(diào)查。江然最早從葉斐那里知道了這件事,可她不知道的是,曾柔跟這件事兒有牽扯。 這個案子裘邵元有份參與,裘邵元沒有出錢行賄,但用了色,曾柔。在這場權(quán)錢色的交易中,曾柔擔任了重要角色,不單單是誘餌,也是雙方的聯(lián)絡(luò)人。曾柔已經(jīng)再次被逮捕,要求協(xié)助調(diào)查。 葉紀桓本就身陷羅生門,現(xiàn)在葉斐跟曾柔的女兒江然在一起,愈發(fā)地說不清楚。昨天葉斐已經(jīng)被迫停職,等待事件最終的結(jié)果出來后再決定對他的處理。 萬子惠本是被瞞著,那天警察帶著搜查令上門她才知道葉紀桓出事。后來葉斐跟江然的事兒曝光,葉斐也受到牽連。丈夫跟兒子同時被困,她愛子心切于是過來找江然,請求他們分開。 邊雨彤聽完事情經(jīng)過很無語,本以為只是曾柔吸毒那事兒連累江然,誰想另有乾坤,這乾坤大得根本不是她們幾個小人物能撬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