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大律師竟然信這些？”江然吃驚。

    葉斐摟著江然得意洋洋地說：“走火入魔了唄。他跟趙柬都是求老婆而不得，他倆哪兒有我自這命？辦個案子老婆自動送上門?！?/br>
    “你就臭美吧！”江然狠狠掐他胳膊。

    “哎！疼！”葉斐哀嚎。

    “那這個黑鍋你來背?！苯挥猜曊f。

    江然跟張取寒撒謊，說葉斐找人算命伴娘要找小于25歲的，所以很抱歉不能找她。張取寒卻說其實那天她有事要出國的，不當(dāng)剛好。然后她給江然轉(zhuǎn)賬了個大紅包便杳無音信，婚禮也沒有來參加，韓冽一個人來的，全程神情淡漠，紅包給得倒是全場最大。趙柬跟涂滟自然也來了，還坐在最前排，全程趙柬都緊握著涂滟的手，涂滟梳著光滑的發(fā)髻，顯得高貴不容侵犯，冷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江然覺得這兩對都有點意思。

    婚禮結(jié)束后并沒有蜜月旅行，兩人工作都忙，婚假都沒請。江然跟葉斐一起生活一年多了，兩人除了多了“合法夫妻”這個頭銜之外毫無變化。萬子惠偶爾影射一下生孩子的事兒，可葉斐總先于江然一口回絕，說現(xiàn)在太忙還不是時候。萬子惠是個開明人，幾次后便不提了，對江然一如既往的好。江然以為葉斐不想要，倒也安心。她也還沒準(zhǔn)備好，一個新生命的到來意味著很大地責(zé)任落到肩上，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擔(dān)負起來。

    可人算不如天算，十一月醫(yī)院組織體檢，江然的尿檢單上意外地出現(xiàn)了一個加號。

    她懷孕了。

    同事們都來恭喜她，江然看著尿檢單腦子里頭亂哄哄的。怎么就有了呢？他一直有做措施的，他防這個跟防洪水猛獸似的……突然想起有一次沒做措施，就是婚禮前談張取寒伴娘那事兒那次，擦槍走火來了一次，事后算了算在安全期內(nèi)她就沒吃藥。

    她例假一直挺準(zhǔn)。

    婚禮的事兒忙得她人仰馬翻，例假推遲她也沒太在意，女人在身體不適的情況下例假是會推遲的?，F(xiàn)在想婚禮非但沒有推遲她的例假，倒把排卵期提前了，就這么意外地中了。

    下午忙完，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江然心里七上八下的。雖說孩子的到來是個意外，可兩人都結(jié)婚了沒理由不留下。孕期36周，她有時間去調(diào)整自己適應(yīng)母親的身份。問題是葉斐呢？他想要嗎？

    她覺得他并不想要。否則不會萬子惠一提這事兒他就反對。那可真頭疼了。

    地鐵里一如既往地擁擠，尤其在停在停過某中專大站后，人上來一堆。江然想都沒想捂著小腹站到車廂連接處的角落里背過身去。她做出這個行為完全是出于本能，臉朝著車廂的時候自己都挺訝異的。手放在平坦的小腹處站了一會兒，她下了決心。

    就算他不想要，她也要說服他。

    江然回家的時候葉斐已經(jīng)提前回來了，在廚房做菜，油煙機開著，他咬著香煙熟練地顛勺。江然走進去挨著案臺站著，葉斐把火關(guān)了，炒好的茭白rou絲撥到碟子里，抬手把油煙機關(guān)了，叼著香煙問：“今天回來的挺準(zhǔn)時啊，醫(yī)院事兒少？”

    “下午不忙?！苯淮寡劭茨潜P冒著熱氣的茭白rou絲。

    “米飯還得等會了?！比~斐說，把煙從嘴上摘下來，往垃圾桶里撣了撣煙灰。

    “你回來得也蠻早的?！苯恍牟辉谘傻卣f。

    “下午出去查個案子，回局里來不及，就直接回來了。”葉斐說著又把煙塞進嘴里，突然想起來什么，又把油煙機打開了。他煙癮大，回了家就在廚房抽上根解解饞。

    他們家是集成灶，房子里給配的高檔貨，吸力大可運作的聲音不大。在低沉的嗡嗡聲，江然說：“我跟你說件事兒?！?/br>
    “什么事兒？”葉斐瞟過去。

    江然把手背到身后，調(diào)整了一下站姿，望著他說：“我懷孕了?！?/br>
    葉斐眉頭瞬間蹙起來，直勾勾地看著她。

    就知道他不喜歡。

    江然心里嘆氣，按著想好的臺本說：“我們醫(yī)院體檢查出來的。你記得婚禮前那次嗎？到現(xiàn)在剛好一個月。其實前陣子我身體不太舒服，我以為婚禮太忙累著了所以就沒在意。其實我也覺得挺突然的，我知道你……”話沒說完，被葉斐一句響亮的“cao！”打斷。他把煙拿下來摁滅在案臺上，把煙頭丟進垃圾桶，又把江然推出廚房，回去就把廚房窗戶全推開了，從地上撿起一個紙箱拼命往外扇。

    “你在外頭呆著別進來！”葉斐一邊大開大合地往外扇風(fēng)一邊沖門外的江然吼。

    江然眨巴眨巴眼，問：“你干嘛？”

    “有二手煙！你千萬別進來??！”葉斐氣急敗壞地吼。

    江然心頭一暖，慢慢靠到門框上。

    “你想要孩子嗎？”她問。

    “這不廢話嗎？！”葉斐把紙箱一扔，把臺子上整盒香煙捏爛丟進垃圾桶里，蹲下來把垃圾袋扎了個嚴(yán)實提著走出來，對江然說：“我把垃圾丟出去，你給我到床上躺著，哪兒都不準(zhǔn)去聽明白了嗎？！”說完他急匆匆地朝門口走，江然追上去從背后抱住他。葉斐拉她的手，哄：“別鬧啊，等我把垃圾丟了回來再說?！?/br>
    江然抱著他不撒手，臉貼著他的背，撒嬌問：“那你高興嗎？”

    “我能不高興嗎？”葉斐反問，有點兒不耐煩，“乖，撒手，讓我出去?！?/br>
    “我以為你不想要呢?！?/br>
    “哪個王八蛋說我不想要？”

    “可你媽每次提起你都說不要?！苯秽街彀?。葉斐嘖了聲：“我那不是怕你不想要又不好意思跟我媽開口嗎？”他是覺得她年紀(jì)小，要孩子太早，所以就替她擋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讓我先把東西丟了行不行？”

    “又不是炸彈，你怕什么？”

    “老子打今兒起戒煙。”

    “用得著嗎？”

    “用得著！”

    江然哧哧直笑，就是抱著他不撒手。葉斐沒辦法，推開門把垃圾丟到外頭，回身把江然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朝臥室走去。江然環(huán)著他的脖子，歪著腦袋笑瞇瞇地看著他。他緊張得頭上都冒汗了。

    葉斐把江然輕輕放到床上，她松軟地躺下去。他又拿來兩個枕頭塞到她腦袋下面，展開被子給她蓋上，這邊掖一掖那邊拍一拍，像是在伺候一個瓷娃娃。

    “你躺過來嘛?！苯粙陕晢舅?/br>
    葉斐立刻躺到她旁邊，謹(jǐn)小慎微地確認(rèn)自己有沒有碰著挨著哪兒。江然翻個身從被窩里滾出來趴到他上面。

    “別鬧！感冒了怎么辦？”葉斐低聲斥道，拉起被子給她蓋上。江然趴在他胸口一直笑。

    “你想要兒子還是女兒？”江然問。

    “都好。”葉斐小心地用手護著她，生怕她滾下去跌著。

    “不行，不能說都好，總得有個第一名第二名！”江然發(fā)難。

    “你生的我都喜歡?！比~斐安撫她，手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別鬧。

    “你就不會說：要是生兒子我們爺倆保護你，要是生女兒我保護你們娘倆？”江然教育道。

    “那要是生一對兒怎么說？”葉斐反問。

    江然自然不知道怎么答，葉斐輕飄飄道：“生一對兒就是：我們爺倆保護你們娘倆。你看，不就是張張嘴嗎？誰不會？可你老公我不是那種打嘴炮的人，說得再好聽也沒做出來有用。”

    江然哼了聲，不服氣道：“做夢吧你，誰給你生一對兒??？”

    葉斐也哼了聲：“那可沒準(zhǔn)。老子這么能干，兩個算什么，沒準(zhǔn)是仨！”

    “臭美！”江然掐他。葉斐嘿嘿直笑，輕輕地抱了抱她，湊到她耳邊：“寶貝兒，辛苦你了。我得跟你說聲謝謝?！?/br>
    江然本沒把葉斐的話放在心上，可三個月產(chǎn)檢的時候，她從胎心儀中清楚地聽到了兩個心音。葉斐知道這個消息后都要高興瘋了，其他如萬子惠江城禮也都樂得合不攏嘴?？蓱央p胞胎對江然來說很辛苦，急診太忙，盡管醫(yī)院給她調(diào)了崗到行政崗位，她還是從第四個月開始就休假在家了。她身體底子不太好，體重太輕，孕期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平穩(wěn)，葉斐跟著擔(dān)驚受怕整個人瘦了一圈。不過醫(yī)生診斷江然是有順產(chǎn)條件的，所以她想自己生。葉斐本來不同意，想剖腹產(chǎn)，說不服江然只好屈從。

    生產(chǎn)那天其實挺順利的，兩個孩子都五斤多，男孩，都很健康。江然和兩個孩子被從產(chǎn)房推出來的時候看到葉斐眼圈通紅，頭發(fā)亂得像雞窩。大張漏壺小李三人都來了，一個個探頭探腦來看孩子，都說江然有福氣，一下生倆省得二胎了。江然看葉斐那狼狽樣兒，氣息虛弱地問：“你怎么了？”

    漏壺說：“他?。『?！真不是夸張剛才他哭的聲兒比你都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生孩子呢！”

    大張笑著說：“斐哥是心疼你在里頭受苦?！?/br>
    小李搶著說：“對呀對呀嫂子，剛斐哥說了，讓你遭這么大的罪他得拿一輩子來補償。”

    江然朝葉斐伸出手，葉斐立刻緊緊握住了。她感覺他手心又濕又涼。

    “你傻呀？”她露出虛弱的笑容。

    葉斐單膝跪地，把她的手壓到唇邊輕吻，啞聲說：“你受苦了?！?/br>
    萬子惠抱著一個孫子愛不釋手，對葉斐說：“葉斐，快來看看你兒子，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不看！”葉斐硬聲說。

    “神經(jīng)。”萬子惠翻個白眼，抱著孫子去葉湉那邊顯擺去了。

    江然拉拉他的手：“你干嘛?。扛吲d點兒?！?/br>
    葉斐伸手把她小臉上沾的汗?jié)竦念^發(fā)撥開，深深看著她，低聲而堅定地說：“以后，我們爺仨保護你?！?/br>
    江然露出燦爛的笑容，說：“好呀?！?/br>
    三年后，葉家倆大孫子上幼兒園了。家庭日那天聚餐，年輕又嬌艷的江然坐在餐桌前，左邊一個小葉斐，右邊一個小葉斐。左邊那個把礦泉水瓶蓋擰開放到江然手邊：“mama，喝水?！庇疫吥莻€把橘子皮剝了遞到江然嘴邊：“mama，吃水果?！蓖嗟募议L羨慕得不行，直說江然教子有方。倆兒子異口同聲：“是爸爸教的！”

    那人先是吃驚，后又笑著問：“爸爸還教你們什么了？”

    倆孩子一齊說：“我們是男子漢，mama是寶貝，男子漢要保護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