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從第一個亮點開始,有無數(shù)條細長隱秘的銀線將懸浮在空中的亮點連接起來,一個造型繁復的陣法慢慢地出現(xiàn)在半空中。 等到靈力上下游走一番后,陣法便突然以極快的速度下降,烙印在了鈴鐺上。 跟半空中一摸一樣的陣法在鈴鐺上浮現(xiàn),大概三分鐘后,又隱秘地消失。 此時的鈴鐺跟先前刻陣的那個鈴鐺看不出絲毫的分別。 方鶴伸手撫摸了一下鈴鐺的表面,隨后微微用力,體內(nèi)殘余的靈力從經(jīng)脈里流出,盡數(shù)流入到鈴鐺中。 鈴鐺上面的陣法隱隱浮現(xiàn)了出來,淡藍色的陣法印刻在金色的表面上,分外顯眼。 陣法的運行極為流暢,將他身上的氣息完全包裹住。若不是陶樂樂原本就站在一旁,恐怕都不會將注意力放在這里,更不會發(fā)現(xiàn)這里居然還站著一個大活人。 這次的刻陣極為成功。 方鶴松了一口氣,這才后知后覺地感受到身體的疲憊。他的腦袋被刺得生疼,靈識濃縮到極致的后遺癥瞬間涌了上來,就連雙手都已經(jīng)失去了力氣,只能無力地垂落到身旁。 方鶴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他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讓陶樂樂將擺在鍛造臺的器具收拾了起來,只剩下那只鈴鐺擺放在外面。 方鶴將鈴鐺遞給了陶樂樂,拉著他的手便朝著門外走去。在路過旁邊的煉器室時,方鶴下意識地朝里面看了一眼。 旁邊的煉器室大門并沒有關嚴實,敞開了一大半。之前看到的那個小女孩正盤著腿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將手里的棍子往鍛造臺上一擺,朝左轉了轉,又朝右轉了轉。 這個動作莫名地有些眼熟,若是放在地球上,就像是烤羊rou串一樣。 方鶴收回目光,繼續(xù)朝前走著。穿過暗沉而又高溫的走廊,來到了大廳。之前接待他們的那名少年正站在柜臺旁跟旁邊的接待人員談笑著,見到方鶴兩人走了過來,立刻停止了話題。 方鶴站在他的面前,朝著他輕輕點頭朝他問道:“你們這收不收器具?” 少年點了點頭:“收的?!彼f著,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陶樂樂手中的鈴鐺處。 當兩人從煉器室走出來的時候,少年便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只鈴鐺。伴隨著陶樂樂的走動著,發(fā)出清脆叮當?shù)捻懧?,煞是悅耳?/br> 只不過…… 少年皺了皺眉頭。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兩個人進店的時候,身上并未佩戴這只鈴鐺。這樣想著,他心里有了底,對著方鶴的笑容更為親切了些。 他自然而然地以為,方鶴才是鍛造出這只鈴鐺的煉器師,什么給小孩煉器都是借口。反正少年在這里招待了這么多年,從來沒有看到過有大人給小孩租煉器室時用的是碎靈晶。 要知道就算在中央大陸,碎靈晶也是大手筆。往往能用到靈石的時候,沒有人會用靈晶。 現(xiàn)在看到這只鈴鐺后,少年反倒是想通了,想必眼前這個大人是位煉器師,在給小孩玩了一會兒后,便自己鍛造起來,打造出了這只鈴鐺。 少年將方鶴兩人引到了后室。 后室的書桌后面坐了一名老者。皺紋在他的眼角微微暈開,他的手里正捧著一本書在那里鉆研。見有人進來,他不悅地抬起頭,粗聲粗氣地問道: “干什么?” 少年像是已經(jīng)習慣了老者的壞脾氣,他退后一步,將身后的方鶴和陶樂樂的身形顯現(xiàn)出來: “這兩位要賣器具?!?/br> 老者是資深的煉器師,目前對陣法的鉆研也極為透徹。他看了一眼少年,視線不耐煩地落在方鶴的身上問道:“要賣什么?” 方鶴將陶樂樂推了上去:“他賣,這是他煉制的?!?/br> 陶樂樂整只小小地站在那里,極為自豪地朝前走去,將手里的鈴鐺放在老者面前的桌面上,眉眼一揚,極為驕傲地抬起下巴問道:“這個多少錢?” 旁邊的少年已經(jīng)看呆了。他的目光落在陶樂樂的身上,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他其實也是一名煉器師,在這里工作的原因也只是為了更好地跟周圍的同行交流經(jīng)驗。 哪怕他實力不夠,可在這里工作了這么久,眼力還是在的。這個鈴鐺造型精美,在鈴鐺周圍,還有淡金色的暗印環(huán)繞,手指微微輕扣,便會傳來一道悅耳的聲音。說句實在話,這東西都能擺在他們柜臺上賣了! 可現(xiàn)在居然告訴他,這東西居然是一個小孩鍛造出來的! 少年沒有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羨慕、委屈和不可置信的神色。他頓了一下,步伐稍微后退了一些,減少了自己的存在感。 相較于少年人的激動,老者的反應卻極為平淡。他的眼皮懶懶地向上抬了抬,輕哼了一聲,便放下手里的書,抓起了鈴鐺開始打量起來。 老者只粗粗看了一眼,便斷言道:“這只鈴鐺經(jīng)過兩次的鍛造?!?/br> 他摸索了一下鈴鐺的表面:“第一次鍛造顯然是技藝不過關,鍛造力道不夠,火候掌控得不是很熟練,導致最后的成果……嘖嘖嘖。只不過第二次鍛造顯然進步了很多,材料和材料的融合度也非常高?!?/br> 他晃了一下,將鈴鐺拋到了桌子上說道:“由于兩次鍛造產(chǎn)生瑕疵,價格會稍微低一點,大概七千塊上品靈石?!?/br> 七千塊上品靈石,好多錢! 陶樂樂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還沒等他轉身抱住方鶴時,一旁的少年便再度站上前來,提醒道:“徐老,你還沒看刻在器具上面的陣法呢!” 雖然煉器師會找和自己同等級的陣法師刻制陣法,但有時候也不免有一些胡亂搭配的煉器師和陣法師,為了保險起見,檢測的人通常要將這兩個都驗證一番。 徐老嘴上嘟囔著:“這有什么好檢測的,估計那陣法的刻畫比這個鍛造水平好不了多少。”徐老口中這樣說著,但他還是勉強把這個鈴鐺從桌上拿了起來,將靈力輸了進去。 雄厚的靈力輸入到金色的鈴鐺中,鈴鐺上面的陣法隱隱發(fā)現(xiàn)出來。徐老半睜著眼打量著空中的陣法,但漸漸地,他的神情激動起來,就連雙手都開始上下顫動了起來。 徐老的眼里露出了幾分著迷,他的嘴里喃喃地說道:“完美,這個陣法簡直太完美了?!泵恳粋€亮點都落在節(jié)點的重合處,偏差不大。靈氣流動的速度也極為暢然,這樣就減少了因靈力劇烈波動而導致的陣法失敗。 他猛然抬起頭來,握住陶樂樂手,眼里滿是驚疑地問道:“這個陣法是你畫的?” 站在旁邊的少年被徐老這個反應嚇了一跳,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徐老者激動的樣子。他不由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個鈴鐺,著實看不出來上面的鈴鐺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方鶴上前一步,將陶樂樂護在身后,他含笑地說道:“他的搭檔陣法師是我?!?/br> 他的眉眼極為平淡,即便笑著,也給人一種寵辱不驚的感覺,仿佛他早就預料到,當他的陣法顯現(xiàn)出來的時候,對方會有什么反應。他朝著呆愣在面前的徐老輕輕點了點頭,極為平靜地問道: “那么,現(xiàn)在請問這只鈴鐺多少錢?” 徐老乍一聽到方鶴的話,再看到那張俊美年輕的臉,立刻脫口而出:“怎么可能?”這樣的刻陣手法,分明出自陣法大師之手。而這樣的陣法大師哪一個不是在陣法上浸yin數(shù)十年的。 方鶴揚了揚眉問道:“怎么不可能,徐老這是不相信我們嗎?”說著,他便伸手拿起這只鈴鐺。鈴鐺在空中左右搖擺,發(fā)出悅耳的響聲。 “如果貴店不想收購的話,我們還可以去其他店鋪?!?/br> 既然鈴鐺上的陣法能讓眼前的徐老震驚和激動。那么換一家店估計也差不多。知道了鈴鐺的大致價格后,方鶴絲毫不擔心這只鈴鐺賣不出去了。 “別別?!毙炖狭⒖坛鍪种浦沟?,他快速地說道:“鈴鐺上面刻的是隱匿陣法,陣法一氣呵成,恰到好處地落在各個節(jié)點上。陣法激活時間不超過三息,能夠完美隱匿住身形,屏蔽筑基期以上金丹期以下的敵人?!?/br> 說著,徐老從書桌的抽屜里抽出一個錦盒,將鈴鐺小心地放置在里面:“綜合這只鈴鐺的鍛造和陣法后,估算這只鈴鐺的價格為三萬上品靈石?!?/br> 價格比原來翻了四倍還多,這里面簡直是驚人的暴利! 偏偏徐老還搖頭嘆息道:“如果你的修為再高一點,鈴鐺能夠屏蔽金丹以上的人,價格哪會就這么一點。”說完這句話,他從柜臺后面拿出一個儲物袋,放在方鶴的面前道: “這是你們的三萬上品靈石?!?/br> 方鶴將儲物袋拿了過來,當著陶樂樂的面,將里面的靈石一分為二,放到陶樂樂的面前道:“樂樂這是你的勞動報酬?!?/br> 陶樂樂興奮地瞇起了眼睛,他將儲物袋掛在了自己的腰間。方鶴將陶樂樂一把抱了起來,朝著一直待在旁邊的少年點了點頭后,便轉身離開。 少年望著他們的身影,不由怔愣開口:“沒想到世上居然還有這么厲害的煉器師。”跟剛剛的小孩比起來,之前他所接待的那些趾高氣揚的煉器師簡直就是一個廢物。現(xiàn)在的他,特別想知道,那些煉器師如果知道自己連一個小孩都不如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反正他現(xiàn)在挺復雜的。 少年身旁的徐老也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道:“我也沒見過還有這么年輕又厲害的陣法師?!眲倓偰莻€隱匿陣簡直像是對著書照抄,畫下來的,無論間距還是節(jié)點點的位置,都是最為規(guī)范的模板。 這樣想著,徐老不由地摸了摸自己地下巴說道:“你說,這兩個人的天賦和水平都這么高,怎么就之前沒有聽說過呢?” 少年也一臉無解。他腳步一抬,正要上前將這只鈴鐺收納起來,放入柜臺時,便好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頗為驚訝地說道: “這里有刻著印記哎!” 印記象征著一個人的身份和標志,基本上每一個煉器師和陣法師都會在完成一件成品后,刻上屬于自己的專屬印記。日后若是煉器師、陣法師出名了,連帶著刻有他們印記的器具都水漲船高。 一夜暴富。 只不過少年沒有想到,剛剛那兩名鍛造者也在自己的器具上面刻下了專屬印記。他好奇地湊上前看取,便見到這只金燦燦的鈴鐺尾處,撰寫著五個小巧的字眼。小字圓潤好看,連在一起像是一個特殊的標志似的。但仔細看,便可以清晰地認出上面的字: 修真補習班! 是它! 這五個字先前對于中央大陸還是頗為陌生的。但如今,但凡只要在中央大陸生活的人們,哪一個沒有聽過它的事跡?對于流傳在市井之間的傳聞,少年一開始是不相信的。 但是現(xiàn)在,當真有兩個疑似那個宗門的人出現(xiàn)在他們的面前,而且出現(xiàn)的兩個人各個天資非凡。少年不由地又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來,莫非,那些傳聞都是真的? 很快,關于修真補習班相關人士出現(xiàn)在器具店里的消息以飛一樣的速度傳播了過去。 “你們聽說了嗎?修真補習班里的人出現(xiàn)在器具店了!” “看清楚他們長什么樣了嗎,他們?nèi)テ骶叩旮墒裁???/br> “我聽說他們賣出去的器具賣出了三萬上品靈石的高價,聽說只在煉器室里坐了一柱香的時間流做出來了?!?/br> “我還聽說,賣出去這個器具的煉器師和陣法師都特別年輕,比何崇的年紀還要小!” 方鶴拉著陶樂樂逛了兩三條街后,便從路邊一個商鋪里聽到了這些談話。 他微微一笑。 這上面的印記當然是方鶴特意加上去的。再解散之前,他就想過,按照那胖子宣揚的方式,估計不到一個時辰,全中央大陸都知道了這些傳聞。與其從一開始就陷入被動,不如好好趁著這場風波,搗亂眼前的局勢。 就在全中央大陸都議論著修真補習班的時候,突然從街頭四角處,冒出來兩三個其中的弟子,而且各個天賦異稟,在不同的領域中有著不同的建樹。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人心馳神往。 虛虛假假、真真實實,又有什么關系。反倒可以趁著這一波輿論開始打響聲明。 畢竟,黑紅也是紅嘛! — 與此同時,在北大院的一角,幾乎所有弟子都停下了自己的步伐,朝著不遠處望去。 這里是北大院有名的劍行路。這條路彎彎曲曲向上延伸,環(huán)繞著險峻的山嶺,每走一步,都要遭受劍氣的干擾。這些劍氣是曾經(jīng)在四大院學習過的劍客留下來的。越往上,劍氣越強,威勢也越加迅猛。往往普通的弟子走到五分之一處,便已經(jīng)受不了停下步伐。只有在那些天驕榜上有名的弟子才能夠繼續(xù)向前,攀登高處。 可此刻,他們所有人都看著一張陌生的面孔,從他們面前徐徐走過。當他們擦身而過時,他們明顯能從這名弟子的臉上看到幾分的嘲弄。被這樣的眼神看著,眾人的心中無端升起一簇怒火。 更讓他們感到憤怒的是,那名弟子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掠過后,竟然直接落在半山腰處,像是把它定為了最終的終點。 簡直就是不自量力,半山腰處他們只看到天驕榜上排行前一千的人上去過!眼前這個人,估計走到四分之一處,就會受不了劍氣的侵蝕,哭著喊著跑下來。 然而眾人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撩起長袍,不緩不慢地走到四分之一處,他的腳步絲毫不帶停頓,仿佛沒有受到任何阻礙。更讓他們感到驚奇的是,那滔天的劍氣像是在恐懼著什么,在距離對方不到半尺的地方便停止了攻擊,任由那人邁步走過。 對方就這樣一路暢行無阻地向前,最終腳步輕抬,踏上了最后一個臺階,到達了半山腰。 眾人高高地抬起頭,看到半山腰處的劍氣紛紛停滯在半空處,劍尖對準這對方,向下微壓。 百劍朝拜! 云霧繚繞間,對方雪白的衣袍翻飛,眾人隱隱可以看到,在他的腰間掛著一個玉牌。玉牌的上面用濃墨黑筆寫著五個字—— 修真補習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