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jié)
說完,她伸出手,拿起酒壺,順著杯沿倒了一杯酒。 酒水本事清澈的,但落入杯盞中,卻帶著淡淡的青色,晃動間隱隱可見山巒聳立、青山漸起的場景。 “這酒,可是好酒,名喚青山起?!蹦疤鞂⑦@杯酒移到祖合的面前,朝著他輕聲說道,“想不想嘗嘗看?!?/br> “這青山起,意為青山再起。在萬宗盛會前,是最受歡迎的酒?!?/br> 祖合看了一眼手旁的酒,微微停頓了一會兒,便仰起頭喝了起來,清新的味道在他的味蕾間跳動,他體內(nèi)的靈氣仿若被刺激了一般,瘋狂地涌動。 “確實不一般?!弊婧峡戳艘谎圩约菏种械木?,喃喃地說道。 “好了,你的那份喝完了,接下來該我了。”莫及天笑道。她輕輕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酒香四溢,讓她的眼眸蕩起了幾分漣漪。她微微一瞥,便看到方鶴神情極為平靜地掠過了那備受歡迎的酒,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氣混合在這一片酒味中,倒多了幾分格格不入。 當茶水入口的時候,方鶴挑了挑眉。這茶也是極好的,方鶴能夠感覺到自己口齒留香,那清新的茶香味讓他全身上下的疲憊都恍然消失,就連之前被謝靈臺抽打的地方,疼痛感都減弱了不少。 方鶴用茶蓋挪開了茶葉,再次低頭抿了一口,便不動聲色地朝著周圍看了過去。 這元北界驛站的大廳極為寬大,方鶴放眼望去,竟瞧不見煉藥宗的身影。周圍人的服飾和穿著都極為陌生,但方鶴卻可以清楚地界別哪些是二流宗門,哪些又是三流宗門。 因為,大多數(shù)三流宗門都很窮。他們的桌子上擺放著只有幾壺茶和幾壺酒,如果狀況好一點的,可能還會在桌子上擺放一些糕點之類的東西,看起來顯得有幾分拮據(jù)。 但是二流宗門則不同,每個人的面前都擺放著一碗靈米,在他們的中間,還放著幾盤菜肴。他們互相小聲交談著,行為舉止之間帶著說不出來的傲氣。 方鶴甚至還看到了元極劍宗的弟子和其他二流宗門的弟子在低聲攀談著些什么,在他們的周圍,三流宗門弟子則是一臉羨慕地看著他們。 當元極劍宗的弟子交流完畢之后,便有無數(shù)的三流弟子蜂擁湊上前去。而元極劍宗的弟子,他們的表情則淡淡的,就連臉上的笑容都收斂了不少。 這種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讓方鶴挑了挑眉。他還是第一次這么清楚地感受到二流宗門和三流宗門的區(qū)別,怪不得這么多的人都爭著搶著往上爬。 方鶴正準備移開眼睛,便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正搖晃著酒杯朝著他們這個方向走過來,他的目光徑直落在莫及天的臉上,帶著幾分調(diào)笑和不正經(jīng)地說道: “沒想到莫峰主竟然在這里獨自飲酒?!?/br> 他微微掃了一眼說道:“青山起這劣酒當真配不上及天你這般姿色?!?/br> 說話間,那名中年男子輕輕地靠了過來,重量讓面前的桌子顫了顫。 祖合看了一眼自己的杯盞,青山起的酒香還殘留在杯內(nèi)。 劣酒! 還獨自一個人? 祖合看了一眼坐在莫及天旁邊的那個人,這個男人是誰,當真是目中無人,居然直接用獨自一個人。 他冷哼說道:“莫峰主哪里一個人了,她不是還有我們嗎?” “你們……”中年男子輕輕地看了祖合一眼,沒有說話,他的目光在莫及天上半張臉上逗留,最終又落在了那被面紗遮住的下半張臉。 他的心癢癢的,恨不得現(xiàn)在立刻伸出手來,看看那張臉究竟長什么樣子。只不過嘛…… 就算長得丑也沒有關系,畢竟身材好不是嘛。中年男子這樣想著,順著莫及天修長的脖頸望了下去,即將要落在她胸前的溝壑時,眼前就閃過一片白。 一件白衣就這樣披在莫及天的身上,恰好遮住了一片的春光。中年男子不悅地皺了皺眉,這才抬起眼,目光微轉(zhuǎn),落在方鶴的身上。 剛剛就是這個小子,阻攔了他的好事。 中年男子冷哼了一聲說道:“哦,不知是老夫眼拙還是天機宗的門檻降低了,竟然派一個金丹八層的小東西過來,參加萬宗盛會。” “也恕我眼拙,沒想到萬宗盛會,還有年紀不知道多少的老東西參加,也不知道丟人?!?/br> 小東西和老東西。 兩個詞放在一起,還是老東西更狠啊。 這句話一出,祖合直接笑噴了。他直接趴在了桌上,肩膀上下聳動著。旁人看到這個中年男子,絕對知道,他肯定是哪個宗門的長老,卻不想被“甚靈”一句話下來,直接把他貶作了弟子。 中年男子的臉色一瞬間漲紅起來,他憤憤地看了方鶴一眼,最終冷哼一聲,朝著莫及天說道: “沒想到,天機宗居然是這樣的待客之道。莫宗主,你就不好好教訓一下這樣口無遮攔的……弟子嗎?” 或許是被方鶴的那句“老東西”給噎到了,中年男子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那句罵聲給憋了回去,換成了弟子。 剛剛那句話,莫及天也猝不及防。她雖然含蓄,但是神情中帶著幾分笑意。此刻被那名中年男子突然叫到,眉眼中閃過幾分驚訝。她的目光因為染上了幾分酒意,而波光粼粼,橫生媚意。 看到這雙眼睛,中年男子只感覺自己渾身的怒氣飛快地下降,倒是腹中升起了一團火。 莫及天輕笑了一聲,朝著中年男子舉了舉杯說道:“趙峰主,你這話倒是說錯了。” “這酒是極好。反倒是趙峰主,不去自己的木合宗待著,反倒來我這里做什么。莫非,木合宗這次總算能擺脫自己三流宗門的身份了。” 俞均成聽到這句話,“噗嗤”一聲笑了開來,他的目光落在趙峰主的身上,帶著些許的嘲弄意味道:“我還以為,這位趙道友如此神氣的樣子,以為是二流宗門的弟子,原來沒想到,也是三流的?!?/br> “既然是三流,哪來這么大的脾氣?!?/br> 俞均成這番話直接將趙峰主氣得上下喘著粗氣。他雖然出自三流宗門,但論評級,他所處的宗門在天機宗之上,乃是三流上等。眼前這個弟子,平日里跪在他的面前,他都不屑收他。 如今,居然敢當著他的面杠他。 當真是無法無天。 莫及天笑意盈盈地打量著中年男子的臉色,等到差不多的時候,才一拍自己的桌子,說道:“瞎說什么呢?!?/br> “這可是木合宗?!蹦疤煨σ庥卣f道。雖說是說著什么斥責的話,但是她的臉上卻含著笑意,就連那桌子顫都沒有顫。 俞均成止住了話,他抬眼看了一眼趙峰主,才“啊”了一聲說道:“抱歉啊,趙峰主,我這人就是心直口快,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畢竟,我只是一個小輩,而你是長輩?!?/br> 說著,俞均成便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彎腰給趙峰主倒了一杯酒,低聲說道:“趙峰主,在下敬你一杯?!?/br> 這酒,還是他先前抨擊過的劣質(zhì)酒。青色的酒液在杯里晃了晃,帶著幾分綠意。 趙峰主冷哼了一聲,衣袍打翻了酒,酒撲灑在了桌上。那酒杯在桌上滾動了兩三圈,最終落在了地上,發(fā)出了“叮鈴啷當”的響聲。這一番動靜,終于將周圍人的注意力給吸引。 偏偏趙峰主不知所覺,他伸出手,食指對著莫及天連聲說了幾個“好”字,隨后目光緩緩的、帶著狠厲地落在了俞均成、祖合和方鶴的身上。尤其是方鶴,他看了對方好幾下。 趙峰主可是沒有忘記,眼前這個人是第一個插手的。 趙峰主:“你們天機宗當真是狂妄。莫非你們還以為自己是一流宗門,簡直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br> “在萬宗盛會上,每個宗門都能踩你們一腳。畢竟,現(xiàn)在你們是三流宗門的最底層。” 趙峰主說著冷笑了一聲,他臉上的紋路都緊緊地繃在了一起,看起來尤為可怖,更顯老態(tài)。 方鶴輕輕抿了一口茶盞,聽到這句話,他眉眼彎彎笑了一下,抬眼朝著對方說道:“我看趙峰主如此激動的樣子,看來是覬覦我們宗門的位置已久啊?!?/br> “放心,這次宗門盛會,你們一定會得償所愿的?!?/br> 得償所愿! 趙峰主簡直一口老血就要從口中噴出來了。天機宗所處的是什么位置! 倒數(shù)第一! 元北界倒數(shù)第一。 他覬覦這個位置干什么。趙峰主恨恨地看向方鶴,只感覺到方鶴的眼睛無比的真誠,好像若有其事的樣子。 問題是,周圍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天機宗。因此,更不知道天機宗是處于怎樣的一個位置。乍然間聽到這句話,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他們這些人在明白些什么。 趙峰主心中一梗,冷哼道:“誰稀罕你們。你們天機宗倒數(shù)第一的位置誰愛做誰做?!?/br> 方鶴輕輕瞥了趙峰主一眼:“你知道我們天機宗是做什么的嗎?” “什么?”這話題轉(zhuǎn)移得太快了,趙峰主壓根就沒有反應過來。 方鶴說道:“我們是專業(yè)占卜的。你們宗門,這次不妙啊。”說話間,他輕輕在桌子上敲擊了幾下,很緩慢,但卻不知為何,讓趙峰主心中一緊。 隨后,他像是掩蓋自己此刻內(nèi)心的慌張,他眉目微蹙,朝著方鶴說道:“你們天機宗的占卜能力,可是一直備受質(zhì)疑的。如若真有這實力的話,倒不如好好占卜你們宗門在這次萬宗盛事中會取得怎樣的名次……” 他的話音還未落,神情中便帶著幾分驚愕。他看著元極劍宗的弟子似乎注意到了這里的動靜,抬步朝著他們這個方向過來。 趙峰主的臉上的怒色瞬間收斂了起來,他揚著笑容,神情中帶著幾分諂媚,他說道:“是不是我們這里的動靜吵到你了,不好意思,我會盡快解決的?!?/br> 他轉(zhuǎn)頭朝著天機宗說道:“今天是看到元極劍宗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計較。” “計較,你不跟誰計較?”元極劍宗弟子的聲音突然橫插了過來,帶著幾分的疑惑。 趙峰主的聲音一頓,他睜大了眼睛,看著元極劍宗的弟子朝著天機宗的方向走去,最終站在了剛剛被他惡狠狠盯著的少年面前。 元極劍宗的弟子神情中帶著幾分熱枕,他朝著方鶴說道:“甚靈道友,沒想到今日能在驛站處見到你?!?/br> 方鶴摸了摸杯沿,他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終神情淡然地點了點頭說道:“你好。” 不熱情、也并不顯得驕傲。這樣恰到好處的神情讓那名弟子激動了一番。他朝著方鶴點了點頭說道:“那日在各峰比試上,甚靈道友的風采讓我難以忘懷。當日很想上前與甚靈道友攀談一番,卻不想,一直沒得到這個機會?!?/br> 那次,各峰比試之后,方鶴的狀態(tài)并不是很好,他整個人顯得很虛弱。因此,天機宗便讓他先行回房。此后三天,二流宗門的弟子都沒有看到他出來,便只能無奈離開了。 但不管怎么說,他們有意想要結(jié)交這個“甚靈?!币驗?,一個能預測未來、道破天機的人,比任何人都讓他們感覺到心動。 元極劍宗的弟子表現(xiàn)得極為熱情,對比起來,方鶴的態(tài)度就頗為冷淡了。這就好比兩個人的順序顛倒了過來。 這也讓旁邊站立著的趙峰主傻了眼,他臉上憤恨的氣息還未完全收回,又張大嘴巴看著面前的景象,神情間帶著些許的別扭。 他在一旁不由提示道:“這位道友,你是不是搞錯了,這可是天機宗的弟子?!?/br> “我知道。”那名元極劍宗弟子的話才剛起頭,便被趙峰主打斷,神情舉止間帶著些許的不耐煩。他朝著趙峰主微微點了點頭,輕聲應了一句,然后說道:“這位峰主,如果沒有什么事情的話,還請先離開吧?!?/br> 元極劍宗的那名弟子話中的驅(qū)趕之意十足。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神情中帶著些許的嘲諷。 像趙峰主這樣扒著一個二流宗門不放的人,周圍人可見多了。但趙峰主絕對是頭一個,當著眾人的面,被二流宗門的弟子趕著走的。 趙峰主的神情有些尷尬,他的臉直接紅成了豬肝色。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弟子竟然半分情面都沒有給他留下。 可他不能做什么。 雖然他是三流宗門的峰主,但是也不敢輕易得罪二流宗門的弟子。他輕甩衣袍,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在離開之前,他深深地看了方鶴一眼,目光中滿是思索。 這個天機宗的弟子究竟是誰,他從來沒有見過。 那名元極劍宗轉(zhuǎn)過頭朝著方鶴說道:“煩人的人終于走了,甚靈道友肯定不知道我吧,我的名字叫張遠?!?/br> “張遠?!狈晋Q在口中輕聲念著這個名字,他的目光微垂,落在張遠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臉上揚起了一抹笑意。 “甚靈。”方鶴自我介紹道。對于二流宗門的弟子,他還是挺感興趣的。畢竟,他也想知道,劍宗和元極劍宗的弟子,兩者中間究竟差了什么。 張遠聽到方鶴的聲音,他整個人的眼睛便亮了亮。他朝著方鶴說道:“不知道有沒有空,請甚靈道友幫我占上一卦?” 占卦! 周圍人的面色瞬間變得古怪了起來。他們?nèi)f萬沒有想到,元極劍宗的弟子做了這么多的事情,竟然就為了一個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