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jié)
夢驕陽輕聲嗯了一句,他將這張紙貼身放好,朝著方鶴說道:“我很期待甚靈道友算的這一卦?!?/br> 那名雜宗的修士揚了揚眉,他不滿地拉了一下夢驕陽的手臂,將夢驕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后,才說道: “我看啊,這和尚就是騙你的,自然是想讓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可是聽說,天機宗之前被稱為騙子宗門的?!?/br> 雜宗弟子毫不猶豫地貶低著方鶴所在的師門,他的語氣帶著些許的倨傲和高高在上,做了一流宗門弟子這么多年,即便現(xiàn)在成為三流宗門的弟子,他的骨子里已經(jīng)是自信和張揚的。 更何況,現(xiàn)在他的旁邊有夢驕陽作為自己的底氣和后盾,這雜宗弟子說話毫不客氣,直接將坊間的傳言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 當夢驕陽前來算卦的時候,就有不少普通修士圍了過來。他們對“甚靈”開的這個攤子很是好奇,可偏偏對方只算天驕,根本就不破格,允許普通弟子來算。 此刻他們聽到雜宗弟子如此大膽地將近日里的流言當著“甚靈”的面說出,他們的目光中葉不由帶著幾分震驚。 他們上下打量著夢驕陽身旁帶著的這名修士。對方很美,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極致的風韻,就連眉宇間的張揚和自信,都同他現(xiàn)在穿著的紅衣作配。他的眉眼微微上挑,透露著無上的風情。 這人是誰,也真敢說! 自從天機宗搬到了雜宗山峰上后,漫天的謠言飛散在這一流城的每一個角落,其中說的最多的自然就是這天機宗根本擔不上一流宗門的名聲,而“騙子”宗門的稱號也越叫越響。 這些都是人們在私下議論的事情,卻不想此刻卻被這個“女修士”捅到了方鶴的面前。 那名雜宗修士說完這句話,他便直直地看著“甚靈”,昂著下巴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站在他對面的方鶴,臉上的表情毫無怒氣。他修長的手指撿起木魚槌緩緩地敲擊下來,沉悶的敲打聲在這天地之間回響,聲音越來越急促,敲擊的頻率也越來越大,到最后木魚槌敲落在木魚上,發(fā)出“鐺”的一聲。 這一聲響亮天地,人們心中微微震顫,可以感覺到當木魚槌敲落在木魚上時,天地都在回響,靈氣緩緩震動,像是和襯著方鶴。 方鶴長嘆道:“阿彌陀佛?!?/br> 方鶴緩緩抬眼,目光落在雜宗修士的身上輕聲嘆了一聲說道:“施主既然不信,那為何不自己嘗試一番,算一個卦?!?/br> 那名雜宗修士快速地說道:“我沒錢。” 方鶴:“如若不準、不靈,自然便不收錢。而從貧僧這里所出去的卦,至今為止,還沒有一個不靈的。施主不試,豈不是不敢,或者已經(jīng)確定,貧僧的卦是準的。” 那名雜宗修士直接笑出了聲,他的眉眼微微彎起,目光徑直落在方鶴的身上,定定地看了他良久,才說道:“好,那我就算一卦?!?/br> 他的話音剛落,卻不想方鶴便直接收起了筆墨紙硯。短短幾息的時間,這個攤鋪便歸整完成。 方鶴看都不看面前的雜宗修士,直接轉(zhuǎn)身抬步跨進補習班內(nèi)。冷漠的背影倒映在眾人的視野里。 一直待在方鶴旁邊沉默不語的時朔,麻利地將這一堆東西放進了儲物袋里,他上前一步,冷聲朝著那名雜宗修士說道:“不好意思,甚靈道友一天只算一卦,今日份的已經(jīng)算完了。道友若是感興趣,不妨明日再來?!?/br> 說到這里的,他略微好奇地瞥了一眼夢驕陽,說道:“夢天驕屆時有空,不妨仔細看看。畢竟甚靈道友算的卦,還從未有過不準的。說不定,在關鍵時候能保護你?!?/br> 說完這句話,他便轉(zhuǎn)身就走,跟上了方鶴的腳步。補習班的大門一閉,誰都看不見里面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狀況。 “故弄玄虛?!彪s宗修士冷哼了一聲,他揚了揚嘴角,朝著夢驕陽說道:“壞事的人終于走了,現(xiàn)在我們可以好好交流一番了?!?/br> 夢驕陽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一聲,他摸了摸腰間的玉環(huán)。剛剛被時朔這么一說,他總覺得方鶴剛剛給他的這張紙上寫著極為重要的內(nèi)容。 他虛攬著懷中的美人,總覺得脊背有些發(fā)冷,此刻的他已經(jīng)全然沒有之前調(diào)情的心思。 這“甚靈”究竟算出了什么? 方鶴剛踏進補習班的門,臉上的笑容便洋溢不住了。他一邊笑一邊上樓,坐在講臺旁邊,從上到下看著夢驕陽同他的美人一起,消失在他的視野里。 謝靈臺的身影出現(xiàn)在方鶴的面前,他將剛剛的場景都看在眼里,此刻看到方鶴笑得如此開懷的樣子,他忍不住出聲朝著方鶴問道: “你在笑什么?” 方鶴緩緩給自己沏了一壺茶,茶霧裊裊升起的時候,一股寧靜而又悠然的氣息蕩漾開來,他的心情也逐漸平靜了下來。他緩緩說道: “剛剛那名女修士,是男的。” 男的。謝靈臺的腦子一時之間還沒有轉(zhuǎn)過來。當他意識到方鶴究竟在說什么的時候,眉宇間帶著些許的驚異。 就連他,在剛剛這樣一照面之下,也沒有認出對方是一名男子。對方偽裝的技術著實太好了。 只不過謝靈臺也從未聽聞過這樣的事情。他性格清冷,一般的閑事都傳不到他的耳朵里。世人都覺得他性情高潔,也有意無意會跳過這個話題。 “對呀?!狈晋Q揚著眉眼笑著,他自然聽懂了謝靈臺的畫外音,當此刻便裝作聽不到的樣子。他將臉微微湊近,朝著謝靈臺熟稔地說道: “你說著夢驕陽看了我寫的字條,他能猜出我所指的含義嗎?” 他剛剛在那張紙上引用了地球上的詩句——著名的“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暗示的很明顯。 這夢驕陽風流倜儻,沾花惹草,桃花旺盛,卻未曾想到過自己此刻身旁的人,竟然不是女的,當真是好笑之極。 看到突然湊近的臉龐,謝靈臺微微愣了愣。這么近的距離,他能夠明顯地感受到方鶴的呼吸,一些接著一些,密密麻麻地撲打在臉上。 這呼吸就好像透過了臉,打在了他的心尖。謝靈臺輕聲嗯了一句,便覺得有些坐不住了,他的目光落在方鶴的身上道: “第三重天的世界可不簡單,等到你氣運收集得差不多了,我便將第三重天的情況詳細地同你講解。”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說道:“你的父親……” 謝靈臺才剛起了頭,便看到方鶴的臉在一瞬間變了一副神情,原本還是上揚的眉眼在聽到父親二字時,瞬間低垂了下來,整個人顯得沮喪至極,他的聲音中甚至還隱隱帶著些許的悲戚。 他說道:“我之前給我父親算了一卦,但以我現(xiàn)在的能力,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他所在的方位?!?/br> 謝靈臺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不由微微抬起了眼,目光落在方鶴的身上。 方鶴估摸著說道:“大致在第六第七重天的位置?!?/br> 謝靈臺沉吟道:“這可是真正的上重天?!本瓦B他也只停留在第五重天。 方鶴略微松了一口氣,他狀似頭疼地說道:“對啊,不知道我什么時候能夠跟我父親再次見面?!闭f到這里的時候,方鶴的呻吟隱隱帶著些許的哭腔。 這讓謝靈臺不由抬起眼來,恰好撞進方鶴的眼里。方鶴的目光清澈,他的瞳孔清楚地倒映著他的身影。他微微仰著頭,外界的光全然傾瀉在他的眼里,就好像整片天地,只有他永久地在里面停留著。 謝靈臺的心微微一悸,他看到方鶴眨了眨眼睛,紅潤的色澤在他的眉眼里微微暈開,原本白凈的皮膚上顯現(xiàn)出幾分粉嫩。他纖長的睫毛上沾染上了幾分水漬,讓他的心頭一軟。 他說道:“第六重天,恰好我登仙梯也只差最后一個階梯了。等到它搭建完成,我便可以上到第六重天,倒是可以幫你打聽打聽?!?/br> 方鶴的心中一緊,他的大腦還沒來得及編理由,便聽到謝靈臺緩緩說道:“只不過,我覺得找父親這種事情,還是你親自來比較好。畢竟因果都是牽扯在你身上的。” 方鶴連連點頭。 謝靈臺道:“所以,你要快點來到第五重天同我相見啊?!?/br> 到第五重天干什么,被你剃頭發(fā)嗎? 方鶴雖然在心里吐槽著,但面上依舊一片淡定,他低聲應了一聲苦笑道:“我也想快點同我父親見面,真是迫不及待啊。” 夢驕陽來找甚靈算卦的事情,經(jīng)過一天的時間沉淀,幾乎所有人都聽聞了這件事情。有不少認識夢驕陽的修士,前往道宗,拐彎抹角朝夢驕陽打聽什么,但卻沒有看到夢驕陽的蹤影。 有一名道宗弟子說,那日自從夢驕陽看過“甚靈”給的那張紙條后,便精神恍惚,仿若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直接閉關,就連最近一直疼愛的雜宗修士,夢驕陽都趕他離開。 甚靈! 是甚靈的紙條! 當聽到道宗弟子的話之后,所有人都在這一瞬間鎖定了這話里面的關鍵詞。第二天,圍觀在方鶴攤位旁邊的修士也越來越多起來。 方鶴的小攤鋪瞬間被圍著水泄不通。 他就這樣坐在那里,木魚一直不斷地敲擊著,卻沒有人敢上前詢問。誰也不知道,夢驕陽到底遭受了怎樣的打擊。 夢驕陽的這一遭遇,直接讓原本躍躍欲試想要上前的天驕們止住了步伐。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一個契機。 這個契機等了五日之久。 夢驕陽在第六天的時候,終于從自己的房間里出來了。他從房間里出來之后,哪都沒有去,氣勢如虹,朝著方鶴的方向飛了過來。 他的動靜鬧得極大,幾乎所有的弟子都看到他的身形如同一道閃電從空中掠過。過往的修士只來得及匆匆看上一眼,只看到他臉上暴怒的神色。 “剛剛那個是夢驕陽夢天驕??”有人不可置信地說道。夢驕陽雖然在感情上有些隨便,但與此同時,他也是公認地好脾氣,從來不會因為什么事情而生氣,可如今,即便隔得很遠,他們也能感覺到夢驕陽身上沖天的怒氣。 “好像是的,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讓他如此暴怒?” “你還沒聽說嗎,自從那個甚靈給了他一張紙條之后,他便一直待在房間,這么多天,他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在大庭廣眾之下?!?/br> “我看他的方向,是朝著補習班的方向去的,看來就是去找甚靈的?!?/br> “快,我們快點去看看,說不定還能知道些什么呢!” 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激動的神情,他們的身形飛快地跟在夢驕陽的身后。 現(xiàn)在在第二重天,最令人好奇的有兩個問題。 第一個是,甚靈給夢驕陽寫的紙條,上面的內(nèi)容究竟是什么。第二個是,甚靈的卦究竟準不準。 現(xiàn)在,或許他們能夠知道答案了。 這浩浩蕩蕩的一群隊伍跟在夢驕陽的身后,夢驕陽根本不可能一無所覺,只不過現(xiàn)在他的注意力完全就不在這里。他在距離補習班兩三里的距離停下,邁著腳步朝著方鶴的攤位走去。 這個時候人們才清楚地看到,夢驕陽此刻放蕩不羈,他的衣袍寬大在空中飄飛著,神情間不由帶著幾分急色匆匆。他大步流星,走到方鶴的面前,拿出之前的那張紙條,朝著方鶴問道: “這上面的內(nèi)容是真的?” 方鶴手中的木魚槌微微一頓,他將剩下的佛經(jīng)念完,才不急不緩地抬起眼,這一看,便看到夢驕陽的脖頸上,留著一個曖昧的痕跡。 這戰(zhàn)況挺激烈的呀。 方鶴在心里感慨著,他將手中的東西放下道:“究竟是真是假,施主不是已經(jīng)嘗試過了嗎?” 嘗試…… 這兩個字一出,夢驕陽微微輕咳了一聲,他從儲物袋掏出了三四千的靈晶,擺放在方鶴的面前說道: “那接下來,我還想要算一卦。” 三四千的靈晶。這筆靈晶讓方鶴心尖一動,他不動聲色地抬眼,目光落在夢驕陽的身上說道: “我要算算那個可惡的家伙在那里?!?/br> 方鶴將這筆靈晶收下,三四千顆靈晶入賬,讓方鶴的底氣微微足了一些。這次知道夢驕陽所求之事后,方鶴便不再用這“曉未來”的技能,反而讓跟在后面的時朔,將他的佛像請了出來。 金燦燦的佛像搬到大庭廣眾之下,明媚的陽光照落在這金光燦爛的外表之上,仿若融著一團金燦燦的光。 方鶴點香,香柱上的煙裊裊飄起,在佛祖的面前盤旋了一會兒后才慢悠悠地朝著天地之間散開。做完這一切之后,他從自己的儲物戒指里拿出一枚令牌,供奉在佛祖面前,舉起木魚槌敲打著木魚,口中念著最近剛背會的佛經(jīng)。 木魚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這片天地之間的靈氣仿若也被帶動起來,多了幾分緩慢和溫和。頭頂上那燦爛如火的陽光像是在這一瞬間被牽引了過來,融融的日照將方鶴身上金色的衣袍照得閃閃發(fā)亮。 夢驕陽的心情雖然急躁了些,但是他知道占卜有著必須的流程。他耐心地等待著,突然在一瞬間,他感覺到所有的金光都融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在這樣耀眼的金光中,方鶴再度看到了因果線。七纏八繞的因果線彼此交織在一起,穿梭在這天地之間,密密麻麻,一時間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可以說,在此刻方鶴的眼中,這天地都被因果線充斥著。方鶴的目光落在夢驕陽的身上,看到了此時纏繞在他身上的因果之線。 夢驕陽的因果線很多,他在這第二重天生活了三十多年,同人說話與人聊天,都會產(chǎn)生因果。 更別說,夢驕陽放蕩不羈的生活方式。方鶴甚至能夠看到有幾根因果線牽連著不遠處站著的女修。而在這些因果線中,有一根明顯是剛鍍的金。耀眼的金色比旁邊的幾根金線都要暗沉一些。 而這根因果線,直接朝南延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