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jié)
武勝天微微抬眼,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掠過紀趙,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就在紀趙問他的那么一段時間里,紀趙就偷偷看了方鶴三次。 就這么一個微小的舉動,讓武勝天對方鶴的話信了一小半。此時此刻,武勝天是由衷地佩服方鶴。 果然不愧是排名第一的存在,居然能以一個仆從的身份,讓紀趙對他這么關照。 想到這里,武勝天穩(wěn)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只是想試探一下方哥罷了?,F(xiàn)在看來,確實是我的占卜出現(xiàn)了差錯。” 武勝天的話聽起來沒有什么差錯,他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握著他手腕的手微微一松。他聽到紀趙的聲音在他的頭頂上響起,朝著他淡淡地囑咐道: “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有這樣的情況出現(xiàn)了?!?/br> 武勝天低聲應了一句“是”,他直起了身子,還未完全靠近,便看到紀趙的目光在周圍環(huán)視了一圈,最終朝著方鶴說道: “你的房子塌了,看來今晚是不能住人了。” 武勝天眼睛一亮,他正準備張口提議,讓方鶴同他住在一起,正好他還有許多事情想要詢問方鶴。 然而,他剛張開嘴,便感覺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劃過他的身體,他下意識地閉上嘴巴,便看到紀趙轉(zhuǎn)頭,在這柔和清冷的月光下,他的聲音柔和而又深情地在夜空中響起: “既然這么晚了,讓仆人起床不合適,不如今晚,你同我抵足而眠如何?”說到后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在輕聲呢喃一般,到最后,后半句甚至聽不大真切。 當真是感天動地兄弟情! 個屁。 到了這個地步,武勝天根本無法欺騙自己。這是什么兄弟情誼!他的目光落在方鶴的身上,帶著些許的佩服—— 這個排名第一的,是個狠人。 武勝天的目光灼灼,里面的敬佩之意完全無法讓人忽視。在這樣的注視下,方鶴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勉強,就連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僵硬。武勝天沒有聽到后面半句話,方鶴可是一字不落地都聽到了—— “順便,讓我看看你穿女裝的樣子,嗯?” 第185章 晚風輕柔, 清冷的月光淡淡地散落在窗欞之間。 屋內(nèi),搖曳的燈光下,坐著一名女子。柔和的燈光籠罩在她的身周,她微微側(cè)頭,眉梢處微蹙,輕柔地朝著床頭的方向望來。她的眼神極淡,如同遠山薄霧一般,朦朦朧朧地籠罩著, 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這樣的女子身上有一種超脫世俗的美,仿若厭倦了萬里紅塵, 這樣的姿態(tài)著實讓人心動不已……當然, 如果眼前的這個人, 不是自己就更好了。 方鶴摸了摸自己的衣袖,只感覺身上的紗衣柔軟輕薄,被風一吹, 都好像要從身上掉下來,冷颼颼的。這個念頭剛在腦海里轉(zhuǎn)了一圈,他便感覺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火狐色的大襖披在了他的身上,他微微抬眼,便看到紀趙坐在了他的對面, 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說道: “挺好看的, 眉眼還是你,可味道卻不同了?!?/br> 紀趙嘴角微微翹起, 他的眉眼在燈光下變得模糊,在斑駁的燭光中幻化為淺淡的溫柔。他一邊打量著方鶴,一邊敲擊著桌面: “總覺得還差了點什么?!?/br> “什么?”方鶴眨了眨眼睛,便感覺到紀趙傾身,他俊美的面容離方鶴越來越近。方甚至能夠感覺到細密的呼吸鋪灑在他的臉上。他的睫毛微顫,等到再次睜眼的時候,便感覺到一張輕盈的薄紗覆蓋在他的臉上。 紀趙修長的手指穿梭在方鶴的發(fā)間,緩緩地打上一個蝴蝶結(jié)之后,才松開了手。墨發(fā)順著他的手臂緩緩傾瀉在方鶴的肩頭。紀趙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指尖,隨后緩緩地向后退了幾步,仔細端詳了一會兒之后,才輕聲說道: “這樣的感覺就對了。” 紀趙:“你之前不是問我,為何將你放在身旁嗎?現(xiàn)在你就派上用場了?!?/br> 方鶴挑了挑眉,沒有說話。他的目光盈盈地落在紀趙的身上,便聽到紀趙輕笑了一聲道:“你不是嫉妒那個絕世美人嗎?” “現(xiàn)在就有一個機會放在你的面前。明天,我會邀請幾位天驕前來紀府,謝靈臺便是其中一位?!闭f到這里的時候,紀趙頓了頓,“傳聞,天生媚骨,一眼便會讓人滋生好感,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方鶴?!?/br> 這是方鶴第二次聽紀趙叫自己的名字,纏綿悱惻,讓他的心微微一顫。方鶴舔了舔唇,目光微微下垂,輕聲問道: “公子,你要我怎么做?” 他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清冷,這種冷意就好像要將原本籠罩在身上的薄紗強烈地撕扯開來,帶著強烈地反差。 “我要你讓那些天驕,甘愿將那些珍寶親手放在你的面前,只為得到你的回眸?!?/br> 方鶴:…… 兄弟,你可真會難為人。 —— 方鶴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他微微睜開眼睛,晨曦便從窗戶中透出,輕輕地灑落在他的臉上。五六點的紀宅已經(jīng)熱鬧起來,可以依稀聽到幾道交談聲。 方鶴一晚上沒有睡好。他做夢都還會夢到紀趙跟他說的那句話。 方鶴活動了一下身子,打開門,便看到金桂站在門外,手里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面正放著一件潔白的大襖。 方鶴看了一眼,便知道這大襖是特地定制出來的女裝。在上面,還有幾分淡粉淡藍的顏色,乍一眼看,頗為清新脫俗。 金桂站在門口,朝著方鶴點了點頭說道:“小方啊,公子托我來跟你提醒一句,天驕們已經(jīng)來了大半了,謝靈臺和甚善兩位暫時沒有到場。他讓你早點準備起來?!?/br> “這大襖是專門定制的,非凡級別的成衣,你還不穿上?” 金桂的面色如常,即便是看到方鶴穿著女式的薄紗,臉上也沒有露出半分的笑意。這樣的態(tài)度,讓方鶴好受了不少。 他眉眼輕挑,視線落在了金桂手中的托盤上,微微搖了搖頭道:“這個不適合我,我穿……這個?!?/br> 方鶴的目光在地上搜尋了一圈,最終落在椅子旁的紅色大襖上。 這是紀趙昨天拿來披到他身上的,此刻恰好派上用場。方鶴彎下腰,將這件大襖輕輕地從地上撿了起來,彈去了上面的灰塵,隨后將這件大襖再度披在他的身上。 燦爛的火紅色讓方鶴白皙的面容直接提亮了幾度,方鶴微微垂眼,漫不經(jīng)心地將大襖上的毛給揉皺了一番,看起來就像被人狠狠抓過一般。做完這一切之后,他才滿意地拍了拍手,朝著金桂說道: “走吧?!?/br> 方鶴到的時候,大堂略微有些安靜。所有人顯然是剛落座的樣子,氣氛才剛剛有些火熱起來。方鶴搭著火紅色的大襖,從大門口走了進來,一瞬間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他們的目光落在方鶴的身上,帶著些許的打量。 方鶴的目光不著痕跡地轉(zhuǎn)了一圈,視線便落在了紀趙的身上。他能夠清楚地看到,當紀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眼中一閃而過幾分驚訝的神色。 “你是誰?” 在一圈打量的視線中,刀狂野率先開口問道。他的目光落在方鶴的身上,帶著審視。紀趙輕輕一笑,正準備開口,便聽到方鶴的聲音懶懶地在這片空間里響了起來: “我啊,是紀趙的藥童。” 方鶴的神情認真嚴肅,好像有這么一回事一般。但當眾人的視線落在方鶴的身上時,他們的眼神瞬間曖昧了起來。 那件紅色的大襖上,繡著“紀”字樣式的圖案。他們同是天驕,自然一眼就認出這是紀趙的衣服,而且還是常穿的衣服。他們可不信,若真是普普通通的藥童,紀趙的這件衣服會出現(xiàn)在方鶴的身上。 而且…… 還被糟蹋成這樣。從衣服的褶皺可以看出,戰(zhàn)況肯定很激烈。 吳成仙懶懶地躺在椅子上,一把工工整整的椅子,也能讓他坐得如此放蕩不羈。他微微挑了挑眉,目光在紀趙身后轉(zhuǎn)了一圈后,他的目光又極為興致盎然地落在了方鶴的身上: “紀公子,你家藥童還挺會玩的呀?!?/br> 他輕咦了一番,語調(diào)惡趣味地拖長:“我總覺得,這小藥童有些眼熟啊?!?/br> 聽到這句話,方鶴微微抬眼,目光與吳成仙互相對視了一眼。方鶴能夠從對方的眼神中,輕而易舉地意識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吳成仙又認出他來了。 從最開始就是這樣,無論方鶴怎樣隱藏或者做偽裝,只要他站在吳成仙的面前,吳成仙都能透過那紛繁變化的外貌,最準確地找到他。 他的身上,一定有什么東西,能夠讓吳成仙如此輕而易舉地辨別出他來。 方鶴舔了舔嘴唇,他的眼神中閃過一道深思的神色,將與吳成仙第一次見面時候的場景,從頭到尾,事無巨細地重現(xiàn)在腦海里演練了一番。 最后,最開始見面時,吳成仙的那句,半是呢喃半是疑惑的話語再次在他耳邊閃現(xiàn): “你的身上,好像有我的氣息?!?/br> 方鶴的心臟跳得飛快,他好像抓到了什么點一般,極為快速地回憶著。結(jié)合紀趙、金桂以及他自己的發(fā)現(xiàn)來看,他可以確定,原身從未同吳成仙接觸過。這就代表著,原身的天生媚骨根本就沒有作用到吳成仙的身上。 因此,吳成仙第一次過來搭訕,絕對不是因為原身的關系,而是因為方鶴。就像他所說的那樣,方鶴身上確實存在著吳成仙的氣息。 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吳成仙在第一重天時留下的那顆血珠。 方鶴的舌頭輕抵上顎,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他的眼角微翹,視線落在了吳成仙的身上,眼中充滿了笑意。 “吳天驕自然覺得我眼熟了。”方鶴的眉眼清冷,臉上像是盛滿了怒火一般,在眾人的視線下,一步一步地走到吳成仙的面前,他微微彎下腰來,肩上的發(fā)絲就這樣打在了吳成仙的脖頸上。白色的脖頸被黑色的發(fā)絲襯托得,極盡曖昧。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方鶴和吳成仙的身上,視線疑惑地在兩人身上轉(zhuǎn)悠,最后又下意識地看向了紀趙,目光中充滿了同情。 方鶴可不管周圍的暗濤洶涌,他微垂的目光恰好與吳成仙對視。在吳成仙饒有興趣的注視下,方鶴的嘴角微微勾起,當著吳成仙的面,一字一句地說道: “因為,你做夢都想讓我當你師父?。 ?/br> 眾人:?。?! 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要當吳成仙師父的。尤其是,當他師父的人還是一個年紀看起來不大的女修士。他們的目光落在吳成仙的身上,從他們的視角,根本看不清吳成仙的臉色。他就這樣定定地看向方鶴,沒有說話。倒是坐在吳成仙身旁的刀狂野哈哈大笑起來,朝著方鶴調(diào)侃道: “姑娘,雖然我知道你挺想接近我們吳天驕的,但是你這小身板,怕是一招就被我們吳成仙給踢走啊?!?/br> “除了昨日的那名盛世美人,我還從未見過吳成仙對別人溫柔的。” 方鶴輕輕挑了挑眉,他輕笑道:“是嗎?可是我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啊。” 他低下頭來,在吳成仙的注視下,有恃無恐地說道:“可是我有資格當你的師父啊?!?/br> 聽到方鶴的這句話,刀狂野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在他看來,面前這個小姑娘有些不知好歹了。在他看來,他已經(jīng)給了臺階下了,可偏偏這姑娘不承情啊。 刀狂野微微拉下了臉,他冷笑著看著方鶴朝著吳成仙越湊越近。從他的角度看,可以明顯看到吳成仙微沉的眼眸。在他看來,吳成仙馬上要忍受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下一秒,這個漂亮的皮囊,就會失去生機。 這是姑娘自找的。 然而,刀狂野的冷笑還未充斥到眼底深處,便聽到方鶴的聲音緩緩地在空中響起: “甚善我能教的了,沒有道理我教不了你啊?!?/br> 這句話直接掀起了眾天驕心頭的巨浪。他們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了方鶴的身上。就連紀趙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刀狂野更是毫不猶豫地開口問道:“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方鶴瞥了一眼刀狂野,便聽到從他的口中傳來一句句質(zhì)問聲:“甚善怎么可能當你的徒弟?要知道,人家甚善可是天驕榜第二。而你,連天驕榜的榜尾都未曾見過你的名字?!?/br> “你居然還有臉說,你教過甚善,當真是無稽之談。若真像你所說的那樣,你豈不是你連謝靈臺都教的。” 刀狂野冷哼一聲,直接將謝靈臺的名字給搬了出來。 方鶴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低聲說道:“何止。” “這天驕榜上上下下三千名,你問問天道,有哪一個是我教不得的?!狈晋Q的眉眼輕抬,視線輕飄飄地落在刀狂野的身上,“就連你,我也是教的了的。唯一的區(qū)別是,我想不想教你?!?/br> “你的資質(zhì),嘖嘖嘖?!币贿B三道嘖聲,將那種嫌棄的味道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偏偏,方鶴的眼睛,透露著幾分厭世,這兩者之間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嘲諷的味道更加濃厚了。 被這一連串的懟,刀狂野的胸膛上下起伏,顯然被氣得不輕。周圍的空氣微微有些凝固,人們仿若覺得,下一秒,刀狂野便會拍案而起。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輕笑聲在眾人的耳旁響起。人們順著這道笑聲望了過去,便看到吳成仙的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弧度,原本潛藏在他眼底的黑沉仿若被微風驅(qū)散了一般,眼底遍地都是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