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jié)
方鶴一邊盯著丹藥瓶中的血液,一邊注意著他和登仙梯的距離。就在剛剛,朱雀搖擺后,他又離登仙梯的方向近了些。他的耳邊充斥著陳一鳥他們的叫喊聲。 朱雀自燃的火焰,此刻已經(jīng)落到方鶴的肩膀上。方鶴隱隱能夠感覺到,身上傳來一道一道的疼痛。然而,方鶴毫不在乎,他伸出手,再度在朱雀的脖頸上劃出了一道血痕。那上面,原本精致的血液,在這一刻又開始向上噴薄了起來。 朱雀被這般疼痛地,開始左右晃動了起來。方鶴身上的火焰,像是感受到主人的疼痛一般,瘋一般地朝著方鶴的方向涌來。 在這一刻,方鶴就像是被淹沒了一般,徹徹底底成為了一個“火人”。 方鶴現(xiàn)在總算知道,被火焰包裹窒息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他輕咳了一聲,努力讓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他的靈識不顧周圍的火舌,向外延伸開來,時刻注意著朱雀和登仙梯的距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朱雀和登仙梯的距離時遠時近。方鶴一刻都沒有放松,他舔了舔自己干澀的嘴唇,就在意識模糊的時候,聽到一道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在做什么?” 方鶴勉強睜開眼睛,便看到一道清冷的身影站立在他的面前。他的大腦停頓了片刻,隨后才有一個名字從他的靈識間冒出來。 “謝靈臺?”方鶴緩緩地問道。他的嗓音因為極高的火焰,已經(jīng)沙啞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隱隱約約從口中吐出這三個字。 謝靈臺沒有回答他。他的目光清冷地掃過方鶴的身體,不知道為何,被他目光所觸及的那些火焰,在這一刻都往后微微瑟縮了一下。 他朝前輕輕邁出了一步,朱雀背上原本漫天的火焰就朝外退散了開來,露出了朱雀焦黑的背脊。他輕輕彎下腰,目光落在方鶴的左手上。在他的左手掌心中,還牢牢握著一瓶青綠色的丹藥瓶。 “本事倒是不小?!痹谶@樣的情況下,都還不忘從朱雀上倒血。若這一幕,被天道看到,怕是又要被氣出血了。這樣想著,謝靈臺朝著丹藥瓶伸出手,清涼的指尖落在方鶴guntang的手掌上,原本蔓延在方鶴身上的火焰向外退散,最終露出了他的手掌。 方鶴的手掌燒傷的面積并不是很重。 謝靈臺看著那只手一會兒后,便低頭,緩緩將丹藥瓶從方鶴的手掌中抽離出來。濃郁的、暴躁的朱雀之血在丹藥瓶中跳動,仿若下一秒,便會從里面跳離。謝靈臺靜靜地觀賞了一會兒,隨后毫不猶豫,將塞子塞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之后,他才將目光落在了方鶴的身上。原本燃燒到方鶴身體上的火焰,在謝靈臺的注視下,絲毫不敢造次,只敢安安分分地待在上面,偶爾跳動兩下彰顯幾分存在感。 謝靈臺緩緩走近,蹲下身子,黑沉的目光落在方鶴的臉上,仔細地打量著方鶴的面容,最后他的嘴角劃過三分笑意,指尖緩緩地落在方鶴的嘴唇處,輕輕摩挲了一下。 他們腳底下的朱雀不安地鳴叫了一聲,凄厲的叫聲在謝靈臺的耳邊回響。他不著痕跡地看了朱雀一眼,隨后毫不猶豫地彎腰,將方鶴抱在了懷里。 柔軟的身體入懷后,謝靈臺抬了抬眉眼,眼神中閃現(xiàn)出了幾分了然。這么重的重量,怎么可能是女修士,只有男修士,才會這么重! 雖然心中是這樣的念頭,但回想起方鶴在離開前,在他耳邊說的話,謝靈臺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起,神情間帶著幾分無奈。 他緩慢閉上眼睛,將身上的靈力一點一點地渡到了方鶴的經(jīng)脈中,引導(dǎo)著他的靈力繞著經(jīng)脈一點點流轉(zhuǎn),驅(qū)逐他經(jīng)脈間的灼傷。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后,謝靈臺才緩緩放下方鶴。他的目光輕輕掃落了周圍一眼,那些火焰便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躊躇了一下,最后只能委委屈屈地待在方鶴的身旁,火焰上下跳動了幾下,陰影落在了方鶴的臉上,帶著幾分神秘。 謝靈臺就這樣站在一旁,沉思了一會兒,隨后從他的儲物戒指中拿出一枚記憶李寧,放在方鶴的左手上。在方鶴迷迷糊糊間,微微低頭,輕聲說道: “這記憶靈晶里面的東西很重要,一定要好好觀看?!?/br> 記憶靈晶里的東西,會是什么東西? 方鶴微微皺了皺眉,他勉強睜開眼睛,便看到謝靈臺的身形緩緩消散在天地之間。 · 方鶴是在一片嘈雜聲中醒的。 他緩緩睜開目光,便看到厲萬圣的大臉。在看到方鶴醒后,厲萬圣直接從他的身邊跳了起來,興奮地叫嚷著:“方老師醒了,方老師醒了!” 方鶴被他吵得頭疼,朝旁邊望了望,周圍還是一片片縹緲無端的云彩,根本看不到幾分鮮艷的亮色,就連耳邊,都極為安靜,仿若之前聽到的鳴叫聲,都是他的幻覺。 方鶴眨了眨眼睛,隨后身體微微用力,掙扎著緩緩起身。在這個時候,方鶴能夠感受到他的左手里好像握著什么東西一般。他身體一僵,緩緩抬起手來,手心攤開,便看到上面正躺著一塊記憶靈晶。 方鶴:…… 看來,他在昏睡過去之前,看到的就是謝靈臺。這樣想著,他微微抬眼,朝著一旁的厲萬圣輕聲詢問道:“我被誰救了?” 厲萬圣臉上的興奮之情一下子便消失了,他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被一堆火焰包圍著,落到了了登仙梯上?!?/br> 厲萬圣的聲音漸漸變輕了起來,他的神情中還帶著些許的不可思議。 漫天的火焰包裹著方鶴的身體,明媚的火光上下跳動著,可偏偏像是被什么看不透的屏障隔絕了一般,絲毫不敢侵蝕方鶴的身體。方鶴靜靜地躺在火焰的中央,紅衣飄飄灑灑地覆蓋在他的身上。 他們從未看到過這樣的場景,不時有些怔愣了一下。還是萬興動率先反應(yīng)過來,伸出手,準(zhǔn)備將方鶴拉出來。 然而不知道為何,那些肆意燃燒的朱雀之火,在萬興動伸手的那一刻,避開了他。火焰的溫度雖然極高,但除了熱之外,他們沒有絲毫的損傷。 聽到這里,方鶴微微抬了抬眉眼,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落在萬興動的臉上,眉心微跳。 萬興動像是察覺到了方鶴的目光,朝著他的方向望了過來,沉聲問道:“怎么了?” 方鶴搖了搖頭,輕聲道了一聲謝,目光便微微垂落。他輕輕摩挲了一下記憶靈晶的表面,回憶著謝靈臺的話,思索著,看來謝靈臺是將什么重要的事情放入靈晶中,想要跟他說。 比如,關(guān)于萬興動。 他一直在猜測萬興動的身份。他身為遠古天驕,卻讓紀(jì)趙和謝靈臺覺得眼熟,這從某一種方面來說,就很值得方鶴深思了。 本來,方鶴認為,紀(jì)趙和謝靈臺之所以覺得萬興動眼熟,是因為他們同他一樣,曾經(jīng)在某異常天道考核中來到遠古時代,同萬興動打了一個照面。 但他后來問過萬興動,認不認識紀(jì)趙,卻被他一口否認了。他從未見過紀(jì)趙。 更別說……天道似乎很青睞萬興動。相較于之前勾動的速度,萬興動此刻勾云朵的速度又快了起來。而那些云朵,也特別喜歡往萬興動的方向湊。按照謝靈臺給他的提示來看,那就是萬興動身上的功德很多。 想到功德這兩個字,方鶴的心中陡然有一種猜測。他舔了舔嘴唇,閉上眼睛,仔細回憶了一下兩人的相貌和行事作風(fēng)。 相貌沒有相同,但是行事作風(fēng)卻有些相像,同時,他們身上又都有大量的功德。 方鶴挑了挑眉,他覺得他的猜測有些大膽。但他卻覺得,這才是真相!他的目光微動,視線落在了左手的靈晶上,最后緩緩閉上眼睛,將靈識沉入了進去。 他覺得,謝靈臺費這么大的力氣,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將一塊記憶靈晶放在他的左手上。這枚靈晶,肯定有什么重要的用處。 說不定,他一直想要的答案就在這里。 這樣想著,方鶴將靈識沉入記憶靈晶中。他看到記憶靈晶中,謝靈臺的眉眼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同他記憶中的那樣,就如同高山上的白雪,只看遠觀不可褻玩焉。 謝靈臺的眉眼淡淡地落在方鶴的身上,即便隔著一塊靈晶,方鶴都能感覺到他的打量。他忍不住坐直了身體,便看到謝靈臺的視線上下掃視了一番,最終重新落在了他的臉上。 更準(zhǔn)確的說,是落在了他的嘴角。 隨后,方鶴便看到謝靈臺的嘴角微微勾起,他輕輕笑了起來,就如同遠山上的雪蓮向外緩緩開出了一片花瓣,傾落出大片的風(fēng)華。 春暖花開,銀瓶乍裂。 方鶴的心飛快地跳動起來,不知道為何,他的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隨后,他看到謝靈臺微微低下頭,他精致的眉眼越靠越近,嘴唇翕動,像是想說什么,但最終徐徐地落在方鶴的嘴角處。 因為是影像,所以方鶴并沒有什么感覺。他只是微微睜大了眼睛,聽到謝靈臺在他的耳邊,輕輕說了四個字: “我不行,嗯?” 方鶴睜大了眼睛,一時之間有些悲憤。臥槽謝靈臺,你折騰了這么久,就是為了拿這塊記憶靈晶來調(diào)侃我? 這事有這么重要嗎! 第206章 方鶴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 即便謝靈臺只是虛影, 他好似也能感覺到那柔軟的唇瓣落在他嘴角上的感覺。他輕咳一聲,將心中雜亂的思緒壓下,隨后看著面前謝靈臺的身形緩緩消散在空中。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全然空蕩的空氣,隨后再一次將靈識激蕩在記憶靈晶中。謝靈臺清冷的面容在他面前重新浮現(xiàn)。 方鶴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幾十遍。直到記住了謝靈臺臉上每一絲神情變化后, 他才心滿意足地將靈識退了出來。 他剛回過神來, 便看到陳一鳥一臉好奇地朝著他的方向問道:“你看什么呢,笑著這么開心?” 方鶴有些驚訝地抬了抬眼, 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這才發(fā)現(xiàn)剛剛自己竟然是笑著的。但說實在的, 真的不怪他。 任誰將一個視頻反反復(fù)復(fù)看個十幾遍,總會發(fā)現(xiàn)一些笑點。譬如,那句“我不行,嗯?”, 本來還挺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 但是一旦將這句話后面的那個“嗯”字去掉,徹徹底底的就是“我不行”這三個字,被謝靈臺一臉清冷地說出來, 有一種莫名地魔性和喜感。 他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記憶靈晶的表面, 微微一笑,掠過這個話題, 朝著陳一鳥問道:“關(guān)于遠古天驕的事情, 你有多少是知曉的?” 陳一鳥倒是沒有糾結(jié)多久, 他靠在方鶴的肩膀上,輕聲說道:“遠古, 那是幾萬年前的事情了,距離我們已經(jīng)很久遠了。我們御獸宗,關(guān)于那個時代的東西,記載得也不多。” 當(dāng)聽到“遠古”這兩個字眼的時候,幾乎所有遠古天驕都湊了上來。他們一直很好奇遠古之后的發(fā)展,但一直憋著沒有問話。如今,聽到陳一鳥主動提到后,他們便再也忍不住了。他們齊刷刷地圍攏了過來,目光炯炯地落在了陳一鳥的身上。 陳一鳥被這樣專注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了,他輕咳一聲,低聲說道:“我只知道,遠古時代的時候好像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天道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分為九重。” “九重天道,每一重都有不同的規(guī)則和秩序,往往讓不知所以的人感覺到頭大。更讓人覺得有趣的是,每重天的天道意志有不大相同?!?/br> 陳一鳥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他們面面相覷,一時之間只覺得有些震撼。 方鶴揚了揚眉眼,將手中的記憶靈晶收到儲物戒指中后,不由開口問道:“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方鶴的這句話像是拉開了嘈雜的帷幕一般,原本凝滯的氣氛開始緩慢流淌起來。遠古天驕們不由開始七嘴八舌地朝著陳一鳥問道: “你剛剛是說,每重天的天道都是不一樣的?” “那怎么可能,天道一分為九,將自己分為了九份?” “那這樣的話,怪不得你們每重天的天驕排行榜都不一樣?!?/br> 遠古天驕們嘰嘰喳喳地說著,他們說話的聲音在這片空茫的天空中傳得很遠,不少隔著老遠的修士,坐在他們的登仙梯上,還能聽到他們說笑的聲音。 在這樣一篇寂靜的地方,方鶴這片登仙梯著實成為了一個惹人注意的地方。 方鶴抬了抬眉眼,他目光落在了陳一鳥身上,便聽到陳一鳥開口說道:“對,遠古時代開始,天道混亂,錯落不堪。人們拼勁可能向上攀爬,卻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的是另一個修真界?!?/br> “至于詳細的,那本書沒講,我也便不知道了?!标愐圾B攤了攤手,無奈地說道。他本來就是第三重天的天驕,此刻一只腳才剛剛跨進第四重天,根本沒有感覺到兩種天驕的不同。 而到了第五重天,他對天道的感官并不是很明顯。因為,天道在這里,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陳一鳥的眉目中閃過幾分沉思。他將朱雀集市弄得分崩離析。按照天道的尿性,應(yīng)該會狠狠地懲罰他們才是。但偏偏,天道沒有什么動靜。 天道在第五重天的存在,相當(dāng)于無。 這樣想著,陳一鳥的眉眼向外輕瞥,視線飄飄然落在了付可秋的臉上問道:“付道友,你呢?你們宗門應(yīng)該也有關(guān)于遠古時代的記載吧?!?/br> 付可秋垂了垂眉眼,一臉無奈地說道:“這記載的東西,不都一樣嗎?” 厲萬圣撓了撓自己的頭,他們玄北宗關(guān)于這類的記載幾近于無,因此,他還是頭一次知道遠古時代的秘辛。他的心中殘留著極為濃重的驚顫,可偏偏在場所有人臉上的神情都極為淡定。 厲萬圣挪了挪屁股,最終來到了方鶴的身旁,將嗓門輕輕地壓低,粗著聲音說道:“方老師,方老師,原來浩元大陸之前是沒有九重天的啊。” 他原本想來找方鶴尋求安慰,一起感受一下震驚的感覺??善晋Q極為淡定地瞥了他一眼,輕笑道:“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嗎?” 厲萬圣:??? 方鶴說道:“你見過有哪一塊大陸,它是分割成九個層面的?如若一開始就是這樣,他就不會有浩元大陸的總稱了?!?/br> 他的手指輕輕玩弄著身子底下的云朵,軟綿綿的觸感讓他的心情瞬間就好上了不少。方鶴的眼睛微瞇,目光中透露著些許的了然。 事實上,他的心底還有一番猜測,那就是中央大陸和四大域或許還是天道的重要分支。畢竟,每一重天的天驕榜排行都不盡相同。而中央大陸的那個母碑上,則實實在在地記錄著所有重天上的天驕! 現(xiàn)在,擺放在他們面前的就是不知道,天道混亂成什么樣子了。 厲萬圣看到方鶴的臉上平靜,甚至還有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感覺,心中不由有一種悲從中來的感覺。原來,這里一群人,就他覺得這是一件大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