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jié)
學生,謝靈臺! 當聽到這五個字的時候,厲萬圣覺得自己快要拿不穩(wěn)手上的這枚戒指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偷偷觀察了一眼周圍。果然,不論是陳一鳥還是付可秋,他們的臉上,都同他此刻的神情一樣,帶著極度的震驚。 看到他們這個表情,厲萬圣便徹底明白了,看來,他沒有出現(xiàn)幻聽。他剛剛一直在懟的修士,居然是謝靈臺! 而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謝靈臺居然要成為方鶴的學生了!那這樣的話,四舍五入之下,謝靈臺豈不是要叫他師兄了! 這樣多不好意思??! 厲萬圣只覺得自己手中的儲物戒指有千斤重。他不得不用兩只手拖著,好像這樣就有安全感了。他的目光看向方鶴,沒有著急說話,反而觀察著方鶴臉上的表情。 方鶴將這枚戒指再度接過,他可以明顯地看到在這一刻,厲萬圣微微松了口氣。剛剛的那種挑釁和斗志,在這一刻都消失不見。 他不由覺得有些好笑,手指輕輕摩挲著儲物戒指的戒面,指腹微微一頓。戒指內部里刻著三個字,微微摩挲一下,便知道這是“謝靈臺”這三個字。 這居然是謝靈臺貼身的儲物戒指!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方鶴略微有些驚訝。他的眉眼微挑,從喉嚨間發(fā)出一道輕笑聲,輕聲說道:“哪有拜師,徒弟不見蹤影的?” “所以,謝靈臺,告訴老師,你在哪里呢?”方鶴的聲音向上輕抬,他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調侃,但心中卻莫名地多了幾分期待。 他與謝靈臺相處了這么久,還從未真真切切地見到過謝靈臺的容顏。 謝靈臺沒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很久。頎長的身形就這樣站在云端之上,他的靈識向下蔓延,可以清楚地看到方鶴臉上的神情。方鶴雖然掩飾的很好,但是謝靈臺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期待。 那期待的神情雖然不明顯,但如同星星點點的燈火,一眼便落入謝靈臺的心中。做為長輩,他總不能讓晚輩失望。 謝靈臺輕輕嘆了一口氣,身形微微一晃,他腳底下那些潛藏在云端深處的金字,就好似感受到了什么,瞬間活躍了起來。在這一刻,謝靈臺像是察覺到了什么,手中的劍微微一揚,半邊的天空就被寒冷所覆蓋。 謝靈臺周圍的云朵,在這一刻被寒冷襲擊,凝滯在了半空中。半邊淺淡的藍色,此刻都被冰霜所覆蓋,第五重天的溫度,在這時降低了好幾十度。 謝靈臺底下,方圓幾萬里的人,此刻都不由地睜開了眼睛,他們的目光中閃過一道驚疑的神色。 “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不少人從登仙梯上站了起來,他們的目光嚴肅,神情中帶著莫名的謹慎。他們在第五重天待了這么多天,還從來沒有體驗過這么劇烈的天氣變化。 這樣的變動,讓他們不由地警惕起來。 就連萬丈之下的登仙梯上的厲萬圣,都能感受到這股寒意。他不要地搓了搓手臂,低聲說道:“是不是謝天驕要來了?” 他們都知道,謝靈臺聞名于天下的是他的劍。而他的劍,是極致的冷意,如同萬年冰山融化下來,淹沒了一切。因此,當意識到溫度變低后,厲萬圣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謝天驕要來了! 方鶴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戒指上,沉眸思考著。其實,他心里已經(jīng)預料到結果了。謝靈臺此刻怕是下不來。 這個念頭剛在方鶴的腦子里一轉,他便感覺到一點冰冷的寒意落在他的臉上。他微微抬眼,便看到晶瑩的雪花洋洋灑灑地落下來,那素白的顏色,同那雪白的云朵融為了一體。 在這一刻,天地間仿若只剩下雪花飄搖落下的聲音,就連顏色,都惶然成為了白色。 “方老師?”輕啞的聲音在方鶴的耳旁響起,他的眼睛被一層溫熱所覆蓋。 方鶴輕聲說道:“謝靈臺?!?/br> “是我?!敝x靈臺輕笑道,“學生這次可是親自前來,方老師可否將我收入門下?” 方鶴的嘴唇微張,還未從喉間說出一句話,便聽到謝靈臺輕聲說道:“方老師,這次我靈晶也帶齊了,人也到了,你到底收不收我?” 方鶴輕輕舔了舔嘴唇,他能夠感覺到謝靈臺的胸膛輕輕倚靠在他的背部。謝靈臺口中每吐出一個字,方鶴都能感覺到他胸腔的上下起伏。他的鼻息,輕輕灑灑地落在他的耳后。一股熱意,向上輕涌。 謝靈臺微微垂眸,可以清楚地看到方鶴的耳朵在這一刻變成了紅色。原本臉上的溫和,在這一刻消散,留下來的只有窘迫,帶著別樣的可愛。 他輕笑了一聲,另一只手將方鶴凌亂的頭發(fā)整理完畢。他微微抬眼,當他的目光觸及到站在一旁、呆愣住的眾人,眉眼間的溫柔在這一刻盡數(shù)消散,只剩下無邊的冷漠。 在這個時候,陳一鳥、厲萬圣他們才將此刻的謝靈臺同傳說中的那名天驕榜第一聯(lián)系在一起。在他身上,他們感知到了寂寞,也感知到了風月。 他屹立在那里,就披上了冰霜,襲上了寒冷。 “謝天驕?!标愐圾B經(jīng)歷了極度的緊張后,快速地冷靜了下來。他朝著謝靈臺點了點頭,目光中帶著些許的探究,“我沒想到,在下重天享譽盛名的謝天驕,此刻居然還留在第五重天?!?/br> 謝靈臺在下重天留下了無數(shù)的傳說。他在每一重天中停留的時間都不長,可就是這樣,人們卻更又瞻仰他的身影。 按照謝靈臺的速度,這第五重天絕對不會困住謝靈臺這么久??善?,他就這樣出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 謝靈臺輕輕抬起眼,冷淡的目光落在陳一鳥的身上。他似乎沒有感覺到些許的觸犯之意,輕聲說道:“我在第五重天,停留了大概五六百年?!?/br> “遲遲沒有出去。” 他這句話出來,厲萬圣和付可秋都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厲萬圣驚訝地張開了嘴巴,不可置信地說道:“不會吧?” 五六百年,這也太久了吧!若謝靈臺這樣的天驕,在第五重天都停留了五六百年。那換做他們,怕是要被困五六千年了。這樣想著,他們的心情不由沉重了不少。 謝靈臺他淡淡地掃了三人一眼,目光微微移轉,視線便同站立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萬興動對上了視線。在眾人的注視下,謝靈臺微微停頓了一下,隨后朝著萬興動點了點頭。 萬興動微微詫異了一會兒,便立刻反應了過來:“謝道友。” “萬道友。”謝靈臺清冷地喊叫了一聲。 萬興動能夠明顯感覺到,謝靈臺的視線在他身上移轉了一圈,眉宇間帶著些許的驚訝,仿若同他相識一般。 但是很快,他便收回了視線。謝靈臺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方鶴的身上,輕輕哼了一聲,道: “方老師,你怎么不說話?我這次,可是特意前來,請求方老師帶我脫離苦海呢!” 謝靈臺能夠明顯感覺到,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手心下的眉眼微微眨了眨,像是在沉思什么,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最后謝靈臺熟悉的那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你是被困在這里了?” “是,又不是?!敝x靈臺模棱兩可的說道,他微微低頭,呼吸又密密地鋪灑在方鶴的脖頸上。他似乎將聲音中所蘊含的所有寒冰給侵蝕了,只剩下如水一般的柔和。他說道:“天道只是懲罰你們,絕不可能讓你們同我們一樣,在第五重天待這么久的時間?!?/br> “想來,差不多再過一天的功夫,你們就要離開了?!闭f到這里的時候,謝靈臺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起來。方鶴微微撇過了頭,只能感覺耳后的那片肌膚,像是被火焰燃燒一番,即將要沸騰起來。他聽到謝靈臺又靠近了些,氣音在他耳邊回蕩著,“一天后,你無論看到什么,你都不要相信?!?/br> “你只要記得,所有的一切,都交給我們好了?!?/br> 謝靈臺的聲音雖然輕,但是在場的人,哪一個不是耳聰目明之人。他們將謝靈臺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收入耳內。 厲萬圣輕聲說道:“到時候會發(fā)生什么?或者說,會看到什么?” 謝靈臺這句話,就像是一座大山,不安地壓在他的心頭。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謝靈臺的回答。 謝靈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沉默了一段時間后,恍然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如同一縷春風,吹散了他的不安。在這一刻,謝靈臺身上縈繞的冰雪,在這一刻,都化成了春天。 在這樣的笑容中,謝靈臺沉穩(wěn)而又緩慢地說道:“不要害怕。” 方鶴微微炸了眨眼,他能夠感覺到謝靈臺此刻的注意都被厲萬圣所吸引,覆在他眼前的手指微微張開,透過那微淡的光芒,他看到了晨曦與光明。 “你們只要知道,在你們的前面,還有我們。既然被你們崇拜了這么久,總該讓我們做些什么,才能對得起你們的崇拜?!?/br> 聽到這句話,陳一鳥突然問道:“你們,是指你,還有吳成仙,甚善嗎?” 謝靈臺:“不止。還有千千萬萬同我們一樣的人。而你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 “相信我們?!?/br> 這四個字落下,方鶴的頭頂上也感受到一股力道,那只大掌,輕輕地落在方鶴的頭頂,緩慢地揉動了一下。方鶴細軟的黑發(fā)輕輕擦過謝靈臺的指尖,那柔順的觸感,讓謝靈臺微微有些失神。 他呆愣了兩三息的時間,才緩緩垂眸,方鶴只感覺到幾根修長的手指輕輕扒開了他的掌心,將他緊握著的你那枚儲物戒指拿走了。 方鶴輕挑了眉眼,低聲問道:“怎么,你后悔了?” 謝靈臺輕笑道:“方老師的班,這么難進,我怎么可能會后悔?”他微微低頭,下巴輕輕倚靠在方鶴的肩膀上。 隨后,方鶴便感覺到一道道明亮的光芒落在了他的眼皮上。他微微睜開眼睛,可以清楚地看到厲萬圣、陳一鳥他們臉上的表情。他微微側眼,便看到謝靈臺的左半張臉。 他正微微垂眸,神情認真地把玩著方鶴的手指,像是在挑選著什么一樣。像是感覺到了方鶴的目光,他微微眨眼,朝著方鶴望了過來。眼底中的冰寒在這一刻都傾散了不少,他的眼里,好像有水波在微微蕩漾,泛起無限的柔意。 “看我做什么?”他輕哼了一聲,隨后嘴角微微勾起,抬了抬下巴說道,“看它。” 方鶴轉過頭,便看到謝靈臺輕輕抬起他的右手,將那枚標志著“謝靈臺”三個字的儲物戒指,帶入了他的右手無名指上。儲物戒指套入的時候,自動縮小成為適合的大小,此刻看起來分外合適。 “這個戒指……”方鶴張了張手指,聲音有些干澀。 謝靈臺戒指帶著的位置實在太過曖昧,讓他忍不住多想。 謝靈臺揚了揚眉眼問道:“這個戒指,怎么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疑惑,顯然并不知道方鶴在說些什么。方鶴的拇指抵在戒身,微微旋轉了一下,最后才緩緩說道,“沒什么。” 大概是他想多了。修真界從來沒有戴戒指的具體說明。無論戒指戴在哪根手指上,對于他們的意義都是一樣的。戴在右手上,可能只是湊巧。 再說了,男左女右。他若是戴婚戒,肯定是戴左手無名指上的。這樣想著,他微微搖了搖頭,將心中的猜測收回。 方鶴微微抬眼,便看到謝靈臺的眼底滿是認真。他聽到謝靈臺微微開口,輕聲說道:“方老師,這里面可是我的全部身家,此刻任憑方老師你處置?!?/br> 謝靈臺的手微微按壓在方鶴的肩膀上,看到方鶴頭頂上微微翹起的一縷呆毛,不由伸手將他捋了捋。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心甘情愿將自己所有的身家給一個人。 想來,是因為方鶴太過乖巧了。他真心實意地把方鶴當做晚輩看待。給自己心愛的晚輩,用自己的身家,本就是理所應當?shù)氖虑椤?/br> 聽到這句話,方鶴微微抬了抬眉眼,他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謝靈臺語氣中的認真。他不由將目光移轉,虛無地落在虛空中,輕聲說道:“好?!?/br> 當這個“好”字落下的時候,一股無形的氣氛在他和謝靈臺之間流轉。方鶴還沒來得及仔細琢磨,便聽到厲萬圣的聲音在方鶴的耳邊響起,極為響亮: “方老師,那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就成為謝靈臺的師兄了!” 厲萬圣的眉眼中包含著無盡的喜意,他的目光落在謝靈臺的身上,帶著淡淡的嘚瑟。他甚至壓抑不住心中的笑意,嘿嘿笑了起來。 厲萬圣能夠明顯地感覺都當他說出這一句話,陳一鳥和付可秋的目光落在他的沈身上,帶著些許的震驚。 但厲萬圣可不管這些,在他看來,謝靈臺既然入了補習班的門,就要遵守補習班的規(guī)矩。即便謝靈臺成名已久又如何,比他年長又如何,在這個時候,依舊要叫他一聲師兄。 畢竟,他可是叫了陶樂樂這個小不點很久的師兄了。想到這里,厲萬圣心中帶著淡淡的哀怨。 方鶴微微一愣,他沒有想到,厲萬圣對這一點竟然如此執(zhí)著。他忍住笑容,目光微微移轉,等待著謝靈臺的回答。 卻不想,謝靈臺的目光也看向了他。他微微垂下眼,輕聲說道:“方老師,你覺得,我要叫他師兄嗎?” 說到后來,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后,幾近于無。 像是帶著淡淡的委屈似的,方鶴心中想著。 叫,怎么能不叫?既然進了這個補習班,就要遵守這個規(guī)矩。 隨即,下一秒,方鶴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平淡卻不失力度:“我們補習班,從今往后,便以實力為尊?!?/br> 厲萬圣揚了揚眉眼,示意謝靈臺。然而很快,他便反應過來,輕聲說道:“方老師,你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怎么現(xiàn)在,就實力為尊了?” 面對厲萬圣的“質問”,方鶴輕了一聲,沒有說話。反倒是謝靈臺,聲音中帶著淡淡的得意道:“方老師樂意。” 對,沒錯,我樂意。 —— 謝靈臺已經(jīng)離開有一天左右的時間了。 整個隊伍的氣氛,帶著些許的沉重,又帶著nongnong的期盼。畢竟,按照謝靈臺所說,他們在第五重天,只需要待個一天的時間。 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那個時間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