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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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來不喜文秀之人,尤其眼前這種,誑騙無知婦人的偽君子。 第50章 安瀟瀟從車中探出頭來, 朝豐鈺招手。 走雪飛霜的室外, 街巷上清冷無人。 豐鈺已猜知上回安錦南受襲一事的幕后之人,她有些糾結(jié), 不知該不該提醒安錦南一聲,可……一撞見他的面容,聽他對自己說話的命令語氣,再想及他此刻出現(xiàn)于此的原因,她頓時什么都不想說。 關(guān)她什么事?他便是吃虧太少, 才總覺這世上沒什么是值得他在意的。旁人的名節(jié), 旁人的意愿, 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這樣自大狂妄,看不出人家的意圖,只怪他自己蠢! 豐鈺沉了沉面容,遠遠朝安瀟瀟施禮“不勞安姑娘費心, 天雪路滑,姑娘慢行。” 豐允滿面不解“大meimei你……” 安錦南聽著這句, 腳步微怔了下。他并沒有回頭,如回到自己家般,不等應(yīng)瀾生邀請,便闊步走了進去。 崔寧近前, 低低地提醒“姑娘若不愿當(dāng)眾出糗,還請上車。” 這話只有他們二人可聞。那語調(diào)中nongnong的威脅不加掩飾, 意思是即便豐鈺不肯, 他也會強行將她送入車?yán)铮?/br> 豐鈺眸色冷下來, 攥緊了拳頭,……但凡她面前的豐允能替她說上一句…… 罷了,她還奢求什么? 怪她生來輕賤,徒有傲骨,權(quán)勢面前,卻根本沒有半點尊嚴(yán)。 車中靜的可怕。安瀟瀟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面容黑沉的豐鈺。平素她便是不悅,亦不會若此般直接黑了臉。 豐允隨車而行,沒聽見里面半點聲息。他不由回想適才安錦南的模樣,那肅殺威嚴(yán)的面容,是生怒了吧? 怪他當(dāng)時沒及時推拒,還容meimei與應(yīng)瀾生獨處了片刻。 侯爺那種身份地位,怎會容許自己的女人與旁人刮連? 安五姑娘平素待大meimei親近,也不過是看在侯爺份上,如今她行止不檢點,想必五姑娘也要給她臉色看。 大雪天里,豐允胡思亂想,縱馬緩緩行在路上,只心驚得出了一脊背的汗。 氣氛劍拔弩張的還有慈云茶鋪雅間內(nèi)。 安錦南望著桌上未及收去的茶盞,想象適才與應(yīng)瀾生對坐的她,是否不時與對面這人四目相接,眉眼交纏? 豐允被借故支了開去,兩人孤男寡女獨處有一盞茶的時間。男男女女在一處背著人,能做出些什么好的? 這應(yīng)瀾生生就一張小白臉,不知多少少艾為他傾倒,豐鈺那種數(shù)年不曾沾過男人的,能不假作嬌羞半推半就? 她那雙手,想必不忍心打在這小白臉面上,亦不會舍得用膝蓋撞他的那處吧。 安錦南下意識地掃了應(yīng)瀾生身下一眼。 桌案擋住視線,看不出什么。那滋味他嘗過,痛不可言,足足養(yǎng)了一天半才好…… 這小子挺得背直身正,半點不是被人襲擊過的模樣。 不由怒生滿懷,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越發(fā)要去想,豐鈺與應(yīng)瀾生做與自己一般親近的事時,是怎樣的模樣…… 安錦南胸腔欲要爆開來,拾起沾了一點唇脂的杯盞,握在手里,無聲無息地攥得粉粹。 碎瓷在他手掌中粉齏般紛紛落下,桌案茶水淋漓…… 應(yīng)瀾生沉沉地笑了。 安錦南,還真是在意豐鈺啊…… 傳說中不近人情的冷面煞神,這么瞧來,處處是弱點呢。 應(yīng)瀾生翻起一只新的茶盞,小爐上剛好水滾,他分了茶葉在杯中,替安錦南倒了水,推過去,“侯爺請茶?!?/br> 安錦南不接,應(yīng)瀾生又笑了聲,“侯爺顧忌什么,怕我在茶中做了手腳不成?” “臟?!卑插\南長久不語,許久才吐出一字。靠身在余有微香的軟墊上,心想,適才,她就坐在這里…… 應(yīng)瀾生眸色怔了下。接著嘴角蕩開了輕笑。 “侯爺真是直白?!?/br> 初次與安錦南對上,對方與他說出的第一個字,竟是嫌他這里臟? 應(yīng)瀾生覺得確實傳聞有誤。 安錦南一介武夫,這行事說話,處處透著魯莽自大。倒是他從前太過小心了,將他看得太深沉了么? 安錦南撫了撫手掌,面不改色將指頭上嵌入的碎瓷撥出來。 “本侯來了。” 他張口,說了第二句話。 這話不用多加解釋,兩人各自明白其意。 應(yīng)瀾生百般籌謀,不就是為著接近于他? 應(yīng)瀾生淡淡笑了,兩手交疊朝背后壁上靠去。 “瀾生有一問,想請侯爺賜教?!?/br> 安錦南無可無不可地敲了敲桌案。 應(yīng)瀾生道“兩年前,侯爺初入盛城,于花朝節(jié)的花市上,可曾遇見過一個絕色女子?” 安錦南嗤笑一聲,“本侯每日見過無數(shù)的人,難不成一一記得?” 應(yīng)瀾生沉著的面容突然漲的粉紅,他似極憤怒,身子前傾,目視著安錦南道“她怎是尋常女子?你若是見過,又怎可能不記得?侯爺是怕自己做過的惡事被揭穿么?你緣何不敢說真話?” 安錦南挑了挑眉。 什么狀況啊?踩貓尾巴了? 什么女人這么要緊,讓樊城公子為之方寸大亂? 安錦南倒生了nongnong的興致出來,嘴角勾起不易發(fā)覺的淺笑,“你接著說。” 應(yīng)瀾生雙手握拳,緊緊盯著安錦南的面容,生怕錯過他一絲表情,“侯爺為美色所迷,縱由家仆當(dāng)街打死了她的丈夫,將其強奪回府,整整三天……” “侯爺還不肯認么?當(dāng)年事,我多番求證,無數(shù)人見證過侯爺?shù)募胰畬λ煞騽邮?。侯爺敢對天發(fā)誓,說自己不曾做過么?" “侯爺可知,您仗勢欺人,毀人貞潔,對旁人造成了何等傷害?她因你暴行痛失腹中骨rou,為夫家所不容,名節(jié)受損,為萬夫所指,無奈唯有尋死……” 當(dāng)日初聞這些事時,他的心幾乎痛得麻木掉了。每每想及他當(dāng)成神明一般傾仰的阿言被人如此輕賤,就心中揪痛,難以呼吸。 “若非我救下她,于此時,只怕紅顏已殞,秀骨成灰……侯爺害人一生,致人家破人亡,就因您權(quán)勢滔天,便可推得一干二凈,說您不記得了么?” 安錦南聽了大概,見應(yīng)瀾生一幅恨極的模樣,探手從袖中捋出那枚金鳳冰蠶香囊,百無聊賴地把玩一番,緩聲道“確實不記得?!?/br> 他手上人命沾了無數(shù),哪能一一記得姓名?司刑官手底下拷打了三日的婦人也不是沒有,他怎知那是何人? “嘭”地一聲,應(yīng)瀾生掀了桌子,他雙手握拳,朝安錦南撲來,一把攥住安錦南的衣領(lǐng),目齜欲裂地道,“你怎能說得這般云淡風(fēng)輕?那是人命,幾條活生生的人命!你欺她辱她,害她若此,怎可輕飄飄一句不記得了,便將她所受的一切苦楚抹清?” 安錦南沒有閃躲,他任他無禮地揪住自己的前襟。微微仰頭,對上他的目光,淡淡道“不然呢?你欲再行刺本侯一回?為她逝去的丈夫、胎兒償命?” 應(yīng)瀾生眸子猛縮,伸出去的那只手有些發(fā)顫,他神色糾結(jié),嘴唇緊抿,許久,方松脫了對安錦南的鉗制。 “侯爺有證據(jù)么?”他坐回原位,憤怒似乎平息了幾許。 挑眉看向安錦南,沉沉地道“侯爺是何意,瀾生不明。” 安錦南從鼻中“哼”了一聲,指尖捋著那香囊上面的穗子,“本侯處置你,處置應(yīng)家,需要證據(jù)?” 他像聽見了什么可笑的事般,嘴角彎起,輕輕地笑出聲來。 “是你太高估你們應(yīng)家勢力,還是太看不起本侯?這般粗淺的設(shè)伏,覺得本侯瞧不出?” 應(yīng)瀾生緊緊攥住袖子,盯住安錦南道“瀾生不過想與侯爺求證當(dāng)年事,侯爺說的,請恕瀾生……” “你倒不曾蠢透!”安錦南道,“知道會禍及你應(yīng)氏一族,行事之時,借刀殺人,借力打力,籌謀的不錯?!?/br> 應(yīng)瀾生嘴唇緊抿,不曾答話。 聽安錦南緩緩道“你知道豐家想張揚本侯與豐鈺的事,著人故意慫恿豐家,叫他們的人做你的前哨,隱藏好你背地里的勢力。你亦有幾分手段,可保那刺客寧死不吐真言,可你萬萬不該將本侯當(dāng)成了傻子!” 安錦南語調(diào)陡然轉(zhuǎn)厲,身體驅(qū)前,隔著翻倒的桌案,一把擰住應(yīng)瀾生的脖子。 “本侯便在你眼前,若要行刺,何不大大方方的動手?用一個女人做餌,引本侯至此,你不覺自己行事卑鄙,半點都不硬氣?” “既懷疑本侯傷了你寶貝的那人,何不就此替你那心愛之人報仇?本侯便是瞧不得你這故作深情的模樣!分明是個不頂用的孬種,卻來替旁人找本侯叫冤!” 他手上用力,不論應(yīng)瀾生雙手如何抓扯,都無法讓他的手掌松脫。喉中的手不斷縮緊,空氣從胸腔中一點點流失。 應(yīng)瀾生并不怕死,他唯獨不能容忍安錦南這種品行低下作惡多端的人輕視于他??伤f不出話,連呼吸都不能。 死亡近在眼前,他在等……撐下去,只需一瞬…… 他目光艱難地看向燒著滾水的小爐。 安錦南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驟然嗤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在等,那爐火里面的藥力發(fā)作?” 應(yīng)瀾生雙目猛地瞪圓,不敢置信地看向安錦南。 安錦南目中滑過一絲輕蔑,手上一松,放開了他。 應(yīng)瀾生捂住被攥出青紫瘀痕的脖子,目光驚恐地看向安錦南。 他從軟墊上站起身來,高大的身軀遮住身后窗紗透進來的光線,手中冰蠶香囊輕輕擺動了下。那穗子通體金絲織就,發(fā)散出明晃晃的光點,刺眼而鮮艷。 “你提水斟茶之時,在爐中投了香屑。”安錦南語氣輕松而篤定,握住香囊湊在鼻下深嗅了一下,淡淡笑道,“所以本侯才說,你蠢。你把本侯當(dāng)成什么人?” “本侯疆場上,隔百里飛箭取敵首。你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嘖嘖……本侯與你多言都嫌失了身份?!?/br> 他不屑地邁步跨過應(yīng)瀾生。 行至簾前,腳步頓了頓,“你埋伏在外的殺手,已給本侯的人挑了。” 應(yīng)瀾生如墜冰窖,如何不能相信,他苦心籌謀,終于盼來這一刻,竟早已給人看破,輕松推翻? “應(yīng)家在背后,開鑿多處鹽井。把持遼東鹽市多年,賺的也該夠了吧?" 安錦南嘆息道“應(yīng)從云在京中做到四品大員,身為御史,彈劾無數(shù)昏官,他長子安守樊城,孝名遠播,從來不參與政事,亦不勾連官府。憑一己之力,撐住樊城應(yīng)氏全族,這樣的賢人,當(dāng)真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