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他沮喪地躬身拱手,朝車內(nèi)兩人一禮,“實在不得已,求侯爺和夫人恕罪!” 豐鈺明顯變了臉色“文心怎么了?”她推開安錦環(huán)在她身上的手,湊近車窗正色道“可是腹中胎兒有什么不好?” 文嵩點了點頭,神色急切哀傷“出了岔子,身邊人照顧不周,在廊前跌倒,血流如注。此刻已瞳仁渙散,失了神智,那庸醫(yī)道,說人不成了……” 他一邊說,一邊哭,雖強忍著不想在外人面前丟臉,可想到他適才見到的文心的模樣,想到那郎中說的那些話,他就一陣陣的心痛害怕,難過得止不住淚。 豐鈺臉色一白,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太醫(yī)她識得,方子她討得來,她可以用那秘密逼著人為自己效力,親自走一趟臨城。 可……可文心等得嗎?朱太醫(yī)一來一回,最少兩日能到,文心可等得到那時? 她眸中漫過焦色,轉頭看向安錦南。 哀求的話說不出口,她抿住嘴唇,卻從眸中露出祈求之色。 從不想求人,不想欠了誰什么。因為她知道,這世上從來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為你付出。 可是,安錦南……他不一樣。 雖然她自己心中還不敢篤定,可情感卻比理智更快一步地,開始對他有所祈望和依賴。 安錦南輕輕啟唇,聲音溫和沉厚。 “崔寧?!?/br> 崔寧躬身上前,斜眺了文嵩一眼,才抱拳聽令。 “著喬先生,立時隨文大人走趟臨城?!?/br> 說完這話,安錦南握住了豐鈺冰涼的手。 “你想去瞧瞧她么?” 瞬間,某種奇異的情緒擊中了豐鈺。 眼波粼粼而動,心里好像某個塵封了冰凍了的角落,正在一點一點地流淌著被融化了的溪流。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想要緊緊攥住手掌,卻是回握緊了安錦南的手。 安錦南落了車簾,簡短而有力地催促“去臨城朱家?!?/br> 崔寧面色掙扎地應了命,卻是頭痛不已。 嘉毅侯出城哪是件小事?該打點的,該防備的,一樣都沒準備。不由斜斜看了眼文嵩,心里將此人咒了千百遍,一面吩咐人迅速回去通知趙躍安排沿途護持的暗衛(wèi),一面著人通知侯府的令官出公文要求拘束地方官員不得隨意前來sao擾請安。另,還有侯夫人隨著上路,要置備的雜物,換洗的衣裳,拜客的禮服,名帖,用具,上門要帶的禮,一樣一樣都得命人迅速回府備下送上來。 崔寧無可奈何地低嘆一聲。不由暗恨那惹是生非的豐二姑娘,若非她攪局,恐怕侯爺這會子還和夫人一塊兒在豐家睡著午覺,又怎會撞上這個二愣子文公子? 文嵩抹了抹淚痕,著小廝回府報信,自己亂七八糟地跨上馬,隱隱覺得似有芒刺在背。 夜了,豐鈺歇在朱府別莊。 才送走了朱家那群喋喋不休不住致謝請罪的人,終于有功夫能清凈片刻。豐鈺想到適才見到文心時,她那人事不知的昏沉模樣,心里似被一只大手緊緊攥著,疼得不行。 她早該知道,文心回來要面對的,絕不是無波無瀾的平靜日子。以朱子軒的秉性,他怎是個值得托付的良人?喜新厭舊是人之長情,而這些可惡的男子又慣來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她心里恨極,恨不能親手砍那朱子軒幾刀。什么下人服侍不周,什么文心自來體弱,文心那樣想要男孩,她怎會那般不小心?旁人不知文心對這胎寄予多少希望,可她知道! 身后,小環(huán)輕手輕腳地走來,替她披了件外衫。豐鈺思緒被打斷,眸色茫然地回過頭來。見是小環(huán),不由問道“侯爺何在?” 小環(huán)低低地道“侯爺在書房,朱家?guī)孜焕蠣敽凸舆€有文公子剛走……” 知道豐鈺放不下文心,他耐著性子陪她留了下來,忍著不快接見了朱家那些人,直被煩擾到現(xiàn)在。 豐鈺心里澀澀的“去備兩樣點心,我給侯爺送去?!?/br> 她是感激的。 安錦南為她做的,已經(jīng)是超出她想像的那么多。 她不敢奢望的縱容和寵溺,他都給了。 端著水曲柳木的托盤,上頭置了幾樣點心兩樣小菜。豐鈺親自送到安錦南的書房外,輕輕喊了聲“侯爺?!?/br> 里頭傳來安錦南沉沉的嗓音。干凈而低醇,“進來?!?/br> 豐鈺邁入門去,見室內(nèi)正中,幾案旁,卻并無安錦南的身影。 她將托盤放下,輕手輕腳地朝里走。屏風后,安錦南正在更衣,上身赤著,露出精壯的胸肌和手臂。 豐鈺咬了咬嘴唇,欲避,安錦南一把扯住她袖子。 男人發(fā)熱的身子貼近,灼灼的呼吸在耳畔,似有似無地撩著她的神經(jīng)。 她縮著身子,不著痕跡地掙了下,沒掙脫。心里一軟由著他自背后將自己抱住。 安錦南下巴抵在她肩頭,兩手環(huán)抱著她,嘴唇在她頸間蹭了兩蹭,“擔心朱大奶奶?睡不著?” 豐鈺點了點頭,沉默半晌,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知道不是低落的時候,抿了抿嘴唇,稍稍縮著脖子想避開他的親吻,聲音有些顫顫地道“侯爺晚上未曾吃什么,倒是飲了不少酒。妾身叫人備了點食物,給侯爺墊墊肚子?!?/br> 安錦南喉結滾了滾,下巴順著她脖頸的曲線向下,手指微動,扯著她的衣襟,“無妨?!?/br> 聽豐鈺悶悶地道“妾身感激侯爺,任性的要來看望文心,侯爺不曾見責,還處處縱容……”說著,那聲音似乎沁了水,眼睛閉上了,關住了眸中滿溢的清泉。 安錦南低低“嗯”了聲,身子一彎,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豐鈺雙頰通紅,不自在地抱住他的脖子,“侯爺……” 幾步跨出屏風,那榻卻是太遠,安錦南掃了眼放了筆墨紙硯的幾案,眸光閃爍出一縷極斑斕的光彩。 豐鈺身子一沉,給人抱放在桌沿。意識到安錦南想做什么,她剎那白了臉,“侯爺?” 伸手去推面前的男人,卻如何推得開? 他俯身而下,兩手置于她身體兩側,撐起身子,居高臨下地對她扯出個笑容。 豐鈺搖頭呼道“侯爺,不……” 余下的言語,盡數(shù)被安錦南微涼的薄唇堵住。 寂靜的屋中黑漆漆的一片,此刻屋中沒有半點光火,帳子里坐著沉默的豐媛。 她抱膝靠在床頭,奇怪的是,置身這樣寂靜黑暗的屋子里,一向膽小柔弱的她,卻并沒有覺得害怕。 白日的記憶,一段段的在腦海中閃過。 她還記得,步入壽寧軒內(nèi)室,看見床上半臥著的男人時,自己心跳有多么急促。 她記得自己按捺住呼吸,一點點解散衣裳,朝他走去時,一直在打顫的腿。 從來不曾那樣緊張,亦從來不曾那樣激動。 她幻想著,若此計得逞,豐鈺走入進來,親眼撞見自己新婚丈夫身下的人是誰時,會有怎樣龜裂的表情? 第73章 松散了腰帶, 她抓緊自己的前襟慢慢向內(nèi)靠近。 安錦南半倚半臥在床頭,隔簾看見一個紅色的人影, 似乎有些嬌羞, 緊緊揪著衣裳,垂著頭。 他指尖動了動, 嘴角噙了抹笑,想到適才她傳話來說要沐浴,吩咐人去備水…… 冷峻的眉頭舒展開, 他閉上眼,沒有驚動那羞答答往里走的人兒。 堪堪幾步,豐媛走得額頭見汗。她立在床前幾步遠的地方,隔著半透的帳子凝望里頭睡著的人。 那樣尊貴不凡又威嚴高大的男人閉著眼,睫毛長而卷翹, 睡顏并不似尋常那般冰冷,似乎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 她是決心豁出去的。名聲, 貞潔,臉面,未來……盡系在他身上了。 阿娘說, 男人都是那回事兒, 見了嬌滴滴的姑娘是走不動路的。當年阿娘能用這法子攀上阿爹,她比阿娘當年還俏, 是不是也一定能? 和豐鈺比, 她又哪里差了? 豐媛咬了咬嘴唇, 又近了一步, 將緊緊攥在襟前的手松開,紅色外袍簌簌地落了下來。 她踏過地上的衣裳,一手擁住自己光潔的臂膀,一手輕輕按在簾上,纖指一捻,那帳子輕飄飄地被撥開了。 安錦南嗅到一股清淡的茉莉花香。透著純潔干凈的清爽,夾著點點脂粉香,很淡,并不惹人反感, 可,來人不是豐鈺。 豐媛紅唇輕抿,爬上了床畔,她臉色羞得通紅,心中默念著“豐媛,躺上去,抱住他,不管他什么反應,你都將是他的人了……” 指尖抓住錦被,膝蓋才挨著床沿,那沉沉睡著的男人,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極冷漠銳利的眸子。眼角微揚,透著厲色,與濃眉、峻鼻、薄唇,和線條堅毅的下巴構成了一張料峭冷硬的臉。 她心尖兒不自覺地顫了下,咬住嘴唇不知為何濕了眼,眸子濕漉漉的如受驚的小獸,怔怔地望住眼前的人。 她對自己是有信心的,雖然害怕又羞澀,可從她生下來起,就一直是旁人艷羨的對象。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呵護著,從沒經(jīng)過風遇過雨。家里的哥哥們也都疼她,只要她撒撒嬌,就沒有不能為她做的,就連豐鈺的親哥哥,也一樣逃不開她的掌控。 她還記得她從前的未婚夫,柳家公子說,“從一回我在窗下見著你半張側顏,便對你魂牽夢縈再也放不下?!彼麨樗隽嗽S多事,甚至如今兩人退了親,他被家里“發(fā)配”去京城守鋪子,他也未曾后悔過對她的好。 她生就這樣一張美麗純潔的臉,從來沒人對她惡語相向。她知道自己優(yōu)點是什么,也擅長發(fā)揮長處,只需掉兩滴眼淚,攀住人家的袖子哭兩聲,就沒有不心疼她的。 安錦南再高貴,畢竟是男人。她都脫成了這般,尖尖小荷微微翹著,顫顫的迷人眼。雪亮的肌膚發(fā)著光,是不能忽視的嬌媚顏色…… 她對鏡熟習過好幾遍,知道如何最能引人遐思。 此刻,她瞪大一雙水亮的眸子,似乎驚恐,似乎訝異,無辜得好像她原本根本不知道床上的人是他,似乎是眼前的情形嚇到了,才紅著雙眸癡癡地盯住他說不出話。 安錦南眉頭緊緊的鎖了起來。 豐媛揪住錦被,似乎因他的盯視而窘迫羞澀不已,急著想要用什么遮住自己。但她動作緩慢,又似乎是過于慌亂,驚得想要退后,卻跌在枕上,指尖抓了幾次,都沒能抓住被角遮住自己,反而引得身子輕晃。 她望著安錦南,他垂下眸子,似乎有一瞬猶豫。 豐媛羞得快哭了,用沁了水的聲音道“姐……姐夫……我……” 下一秒,他面色一沉,揚手掀開錦被。 豐媛感受到一股大力襲來。 她被被子兜頭遮住,接著身上一疼,被從床上重重拋落在地。 她顧不得身上疼,驚恐地從被中鉆出來,眼睛還沒看清男人的臉,就見一道迅如閃電的白光朝自己襲來。 伴著一道疾風,她精心梳就的寶髻上面,玉扣發(fā)出“?!钡囊宦曒p響,青絲散落下來遮住了她的臉和胸口,亦有數(shù)不清的發(fā)絲從頭頂斷落在地。 她瞪大眼睛看向安錦南。